耀眼的星河是引人遐想的天空,腳下的湖水頂多淹過腳背,但沒有任何潮濕感,艾弗斯點亮的煤油燈。
「亡靈徘徊的地方太多痕跡,總需要一盞明燈給我們指路。」艾弗斯解釋道。
「我想我們有很充分的時間來完成這次的探索目標。」
幾條金魚游到他們的身邊,紅金色的鱗片在星空下透露出神秘的光澤,艾弗斯拍開在他身邊的魚群。
「沒想到你是如此無情。」
「詛咒雖然倒底還是藝術品,但這種東西卻隨時可能要了性命。」
艾弗斯視線瞥過瀾菲爾德一眼,對方的身邊也圍繞著幾隻金魚,它們卻遲遲不敢靠近。
「你說這規模的藝術品,怎麼有人把它丟進河裡?」
瀾菲爾德心想,藝術品被創作者拋棄是相當常見,就算附帶著價值不菲的海藍寶,也不能保證創作者不會作廢,然而從刻畫的角度與力道,他都能感受到創作者的熱情與想像。
「答案不可得知,但任何價值都是作品完成後帶來的觀感,哪怕創作者的過程再怎麼努力刻劃,結果的重要性仍然占比超過一半。」
兩人在寬闊的星河裡,偶爾的星星殞落,為天空增添幾道色彩,艾弗斯的油燈照出一條紅色的痕跡,順著方向前進,死去的鯨魚在那裏用著僅剩的魚骨游動,彷彿不知生命的盡頭,巨大的尾骨掀起的波動散去了金魚,兩人迅速蹲下來扶著地面減緩衝擊力,周遭忽明忽暗,直到鯨魚群陸續遊走,兩人這才緩緩抬頭。
「它們在現實可沒有這種威力。」瀾菲爾德沒好氣的說。
「在藝術的世界裡,它們才能成為真實。」
這裡彷彿是被封閉的世界,魚群沒有再跟過來,毫無生氣的氛圍壓抑的令人窒息,清脆的響聲在黑暗裡一下一下地規律的敲著,兩人都不自覺放輕腳步。
距離盡頭只剩不到十步遠,艾弗斯駐足在原地,兩人抬頭看著這宏偉的石像,不禁連連感嘆。
「簡直不可置信這般壯闊的景象會在內部形成,哪怕是弗朗索瓦的雕塑都沒辦法雕刻的如此生動。」
「同意你的觀點,但是它是什麼?」
瀾菲爾德視線撇開雕塑,他更加好奇眼前的生物。
艾弗斯跟著視線,緩緩開口,說:「它是看守人,應該是由藝術品撥離出來的產物。」
煤油燈的亮度照清眼前的黑影,藍色的鱗片在他的面龐發出斑斕的色彩,鱗片間是抓撓的痕跡,那絲絲紅痕看得怵目驚心,即使灰色黯淡的幾戳毛髮蓋在眼睛周圍,仍然能看見白色混濁的眼瞳已經沒有了光采,彷彿是住在深海的魚類,他已經習慣黑暗。
周圍是藍鯨骸骨,它們的躁動又是掀起一陣狂風,兩人相當立刻退後幾步,那人又回頭繼續雕刻起眼前的石頭。
「你說燈熄滅的話,亡靈會怎麼處置我們?」
「看是想當鯨魚還是亡魂。」
「說什麼傻話,我想當人。」瀾菲爾德開玩笑的說。
艾弗斯沒有多說,舉著煤油燈,把煤油燈的旋鈕往逆時針旋轉,最後的火光熄滅,接連不斷的鯨鳴聲蓋住了瀾菲爾德的驚呼。
黑暗中,艾弗斯藉著魚骨打出的強風,一把扛起瀾菲爾德往前方跑去,目標是鯨魚雕像的嘴巴,金屬的聲音掉落在地,同時濕黏的聲音快速往他們方向過來,艾弗斯再次用火柴把煤油燈的棉芯燃燒,瀾菲爾德與魚頭雕刻家的臉差不到幾公分的距離,還來不及細看,他們就精準掉入雕像口裡。
掉入洞裡後,水面帶來的緩衝力讓他們沒有感受到多大的疼痛,瀾菲爾德率先起身看了頭頂處,見那高的不可攀爬的洞口已經沒有身影,他這才緩緩舒口長氣。
「算我拜託你,下次能不能提前告知計畫。」
「話說你是不是又變重了?」
瀾菲爾德笑容僵了一下,他可不認為自己啃麵包過生活能發胖到哪,但艾弗斯沒有關注對方的心理活動,他又說。
「把手提箱的藍色粉末給我。」
「你說是歐尼斯特?」
盯著瀾菲爾德遞來的罐子,艾弗斯不解反問:「什麼時候你給它們起名了?」
「艾弗斯,每一瓶我都有起名,只是你都用完就還給我。」
瀾菲爾德指了罐子上的標籤,確實如他所說,艾弗斯沉默了幾秒,他倒了一些粉末出來又還給對方,藍色的粉末接觸火焰瞬間,那是黯淡些許,同時也讓他們看清幾抹深藍色的足跡。
「這些腳印好像跟人類的有些出入,附近還有些水漬。」
「藝術品的認知會隨著接觸事物而發生改變,紅色珍珠也屬於是特別的例子。」
再接著前進,象徵鯨魚的花紋蔓延在石門上,門大的連藍鯨游進去都綽綽有餘,門後隱隱散發著淡淡的海水的鹹味。
「雖然我也獨自處裡過詛咒的藝術品,但這種什麼都浩大的地方可真難想像當年的雕刻師是怎麼打造。」
「終究是荒蕪。」
沉寂的夜空帶著星光卻沒有月亮,前方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藍青色,清澈的水面漂浮著魚骨與鯨骸,頃刻間,煤油燈的藍色火焰悄然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