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未來的價值
晨光穿過拉門上的和紙透入房間內(nèi),緩慢柔和地將房間照亮,這間是法爾、亞他、弗爾斯、特曼斯四個人的房間。
「祈……祈!」
叫喊聲劃破早晨的寧靜,弗爾斯猛然驚醒後看見天花板的木頭橫樑才發(fā)覺做了場夢,腦袋還沒清醒的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這陌生的地方,在環(huán)顧四周後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情。
「痛死了,那個女人。」他揉著頭回想昨晚被雷娜電昏的事,似乎還有一點麻麻的感覺。
方才夢境中的感受猶存,但一直凝聚在胸口的空洞感終於消散,「沒想到會在幾百年後又夢到那天……不過我終於,找到妳了。」
「吵死了。」法爾坐起身子伸了個懶腰。
靠在牆上的亞他也睜開眼,睡眼惺忪的開口:「你昨天到底是怎樣啊?好歹也看場合做事。」
此時拉門被緩緩拉開,特曼斯悠哉的踏入房內(nèi),「昨晚睡得如何?身體應該適應了吧?」
「你去哪裡?」亞他仍然對特曼斯保有警覺。
「就四處看看,休息夠了就多讓身體動一動,得讓身體盡快恢復才行。」
「你不恢復也沒差。」
「這麼說也太無情了。」特曼斯無奈的笑了笑。
「既然都醒了就去找其他人吧。」法爾拉開被子準備起身。
「這倒是不用。」特曼斯話剛落,「唰──啪!」拉門被猛烈的拉開。
「呦!原來都醒啦!我還在想你們要睡到什麼時候!」雷娜充滿精神的喊。
「妳這傢伙!竟敢把我電昏!」
「還敢說!你是想在這裡惹出什麼事?看一下場合好嗎?」
「呃……」弗爾斯的氣勢完全被壓回去,他非常的不爽但卻無法反駁。
「祈。」站在門外的空藍走進了房間,「你確定就是昨晚的那個人嗎?」
「……絕對不會錯。」
「那你應該冷靜一點才是,你的態(tài)度會把她推得更遠的。」
「妳又懂什麼了?」
薇媞見氣氛不對連忙出言緩和:「好了好了,我們之後還要一起行動呢!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在飄著淡淡煙硝味的空氣中,一道陌生的嗓音傳來:「就是你們啊,占卜中的訪客。」
隨後一名身著黑色狩衣的高挑女子踩著優(yōu)雅的步伐在客房前駐足,深藍色的長髮加上深邃的深藍眼眸、高挺的鼻梁,精緻的臉蛋上沒有一絲表情呈現(xiàn)出高冷的氣質(zhì)。
而在她的身後則有兩名身穿藍色狩衣的女子緊跟著,她們二位的長相相似都有藍色的眼睛,差別只在同樣的黑色短髮上別有不同的髮飾,手上各自抱著有細緻雕刻與金色紋路的黑色漆器盒子。
「昨夜身有要事不便與會,聽說鬧出了一點風波。」
雷娜看她的穿著與其他四道相同,「黑色衣服,妳是四道之一吧?」
「沒錯!這位就是四道中的天文──月見遠里大人!」其中一名女子開口,相當有活力的介紹。
「小纏,他們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但感覺粗俗了點。」另一名女子毫不避諱的說。
「對呀小結(jié),昨晚是誰抓著燁櫻大人不放的啊?」
「是我,怎麼?」弗爾斯坦然地說。
「哇啊!跟路邊的混混一樣!」
「好了妳們兩個,他們畢竟是客人,不能這麼無禮。」
「是~」兩人隨即端正神色。
「不過燁櫻的式神沒有出現(xiàn)還真奇怪……」月見遠里看向幾人,「那個銀髮的看起來真的很像流氓,對了,真好奇昨天晚餐吃什麼,肚子有點餓,早飯不知道準備好了沒……」
黎明小隊一行人瞪大眼睛一副看傻的樣子。
結(jié)衣跟纏衣連忙小聲提醒:「遠里大人,聲音、聲音。」
「啊!」她注意到所有人的視線後先是慌張地摀住嘴吧接著故作鎮(zhèn)定,跟原先給人的感覺有很大的落差。
「哦!遠里大人!您從日見家回來了啊!」遠處傳來的聲音化解了尷尬的場面,保憲出現(xiàn)在走廊末端喊著:「各位也都在,太好了!蘆屋大人正好要請各位過去正殿。」
「那招呼就先到這了,歡迎各位的到來。」月見遠里白皙的臉蛋上似乎帶了點紅潤,她頷首致意後頭也不回的走遠。
由些許喧鬧的早晨開始了一天,一行人到了正殿,安倍晴明跟蘆屋道滿已經(jīng)跪坐在席上候著。
「各位請坐,昨晚休息的還好嗎?」蘆屋道滿掛著笑容問。
「還行啦,除了差不多每個小時都有人會從房外經(jīng)過以外都還好。」法爾率先開口。
(什麼!原來有那麼多個嗎?我才察覺到三個人而已……)以為他完全沒在戒備的亞他沒想到其實法爾一直都有注意,「我還以為你睡死了呢。」
「拜託,你以為我旅行的這幾年是怎麼過的啊?」
「啊,抱歉抱歉。」
「我們這邊也是呢,會不會對客人有些無禮呢?」空藍說。
賀茂保憲聞言連忙致歉:「不好意思這是我管理不周,或許是有些人太過好奇想去一探究竟,很抱歉打擾到你們。」
雷娜揮揮手打算藉此賣個人情:「算了,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吧。你們陰陽師跟妖怪之間有著什麼樣的過去?」
蘆屋道滿對一行人的不追究表達謝意後開始道出過往:「這一切得從十年前說起……」
十年前,陰陽眾當家──賀茂忠行,憑著強大的才能統(tǒng)御著所有陰陽師。他對事物獨到的見解與對可能性的追求讓他踏入陰陽術(shù)前所未見的領域,甚至因獨特的行事作風獲得部分妖怪的敬重,促成人類與妖怪彼此不曾有過的距離,雙方開始有了更深的了解。
但是他的這種做法並非令所有人滿意,過於特異獨行的作法多次引起某些皇室、貴族、陰陽師世家的不滿,某些妖怪也對於他的身分感到反感以至產(chǎn)生紛爭。不過這些負面聲音在他擁有的才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對這些地位、血脈、利益也絲毫不以為意,他所看見的未來其價值遠遠超過了這些俗物,因此在不斷往前的道路上似乎忽略了某些事物。
最終他對妖怪的這份信任奪走他的性命,一隻名為玉藻前的妖狐潛入了陰陽眾本部將他殺死。人類跟妖怪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再度化為粉碎,陰陽眾為此展開大規(guī)模的袱除,對妖怪的據(jù)點鞍馬山發(fā)動攻擊。那一天,曾築起的橋樑盡斷,不再言語,仇恨再次燃起,血與淚再度無情的撒落。
在那之後原本的當家之位應該由賀茂忠行的兒子賀茂保憲或是弟子安倍晴明繼承,但因為兩人還過於年輕,在朝廷施加的壓力下由擁有第二強才能的蘆屋道滿被推舉為下任當家。
「忠行大人在世時將『三式』奧秘傳授給了晴明、保憲,晴明擅長『六壬』,保憲則擅長『奇門』。若他們兩人之中有人能參透『太乙』,那一刻便是成為當家之時,我現(xiàn)在只不過暫時替他們坐著這位置罷了。」
「現(xiàn)在,你們的到來可以打破這個局面,經(jīng)過這麼多年我們也希望能改變跟妖怪們的關係,重新回到當時的那種和諧。但妖怪對我們有戒心根本不可能跟他們接觸,永遠都是一場場的衝突。近日妖怪們的侵擾日漸加重,朝廷不時派人來施壓要求我們徹底解決,我不希望再有人犧牲,希望能由各位成為我們陰陽師跟妖怪的橋樑,拜託了!」蘆屋道滿低頭致意。
保憲跟晴明則拱手低頭。
「……各位怎麼看?」空藍看著大家說。
「或許可以試試。」薇媞說。
「嗯,他們都這樣拜託了,更何況我們確實受了他們照顧。」雷娜說。
「我沒意見。」
「隨便。」法爾跟弗爾斯接續(xù)著說。
亞他則點頭表示同意。
「那你怎麼看?特曼斯。」雷娜問。
「竟然會問我的意見,你們還真是有趣。」
「只是想聽聽你這曾經(jīng)幹過大事的人的想法,你可別想太多了!」
「這樣啊,呵呵呵……我看這時順其自然是最好的吧。」
「嗯……」雷娜片刻後微微笑道:「那麼,我們就幫這個忙吧,畢竟受了你們一飯之恩!」
「萬分感激。」
一行人在了解完妖怪的據(jù)點位於西北方的鞍馬山後隨即出發(fā)前往。
「道滿大人,您有什麼打算嗎?」
「沒什麼,我只是好奇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保憲受了指示離開後晴明再度開口:「不管如何結(jié)果都會對我們有利。」
「我知道六壬神課的準確性,只是我有預感事情沒這麼簡單,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真想趕快弄清楚啊……」
「咚咚咚咚咚咚──」在木地板踏步的聲音越來越響,一陣倉促的步伐聲從外面?zhèn)鱽怼?/div>
「報!蘆屋大人,源博雅大人求見!」一名陰陽師快步走過來拱手傳達。
「知道了。」蘆屋道滿臉色一垮,(天皇真是心急啊,這傢伙又來了。)
「蘆屋大人~近來可好呀!」一名黑色長髮男子從門口探頭輕浮的說,「哎呀!小晴明也在呀!」
「請叫我晴明,博雅大人。」
蘆屋道滿微笑開口:「博雅大人,今日有何貴事呢?運籤不久前已讓人送去皇居了。」
「不不不!我今天過來是想看看你們把妖怪問題處理的如何了?」博雅逕自的走到兩人面前坐下,「無須多禮,坐坐坐!」
「妖怪的相關事宜一直都是陰陽眾全權(quán)負責的,什麼時候勞煩您操心了呢?」
「蘆屋大人這話真是見外!妖怪作亂攸關百姓與國家安定,豈會與我無關?」
「難不成……是天皇要你……」
「蘆屋大人不愧是聰明人,一下就懂了!陰陽眾的大小決策現(xiàn)在都要經(jīng)過我,所以我之後會更常來訪並且呈報你們的狀況給天皇喔!」
「陰陽眾是獨立運作的,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博雅。」
「大人。」
「嗯?」
「請加上大人。」博雅的表情突然變的認真。
「呃……」
博雅一改態(tài)度正色開口:「村上天皇跟朱雀天皇不同,他很著急的想做出成果給國民看,現(xiàn)在沒了忠行大人的太乙神數(shù)無法得知往後的威脅,理所當然的要把最不可測最棘手的妖怪問題盡早解決才行,我跟天皇同樣都是為了國家大業(yè)著想。」
「這是當然,這也是我們陰陽師共同的夙願,一定會盡全力。但這可不能著急,現(xiàn)在時機已近,切勿急躁。」
「這我明白,但我仍要傳達天皇的旨意,若有必要天皇將親自下旨展開比十年前更大規(guī)模的行動。」
蘆屋道滿先是一愣後只能接受,「是。」
「那就先這樣了,蘆屋大人。」
「恭送博雅大人。」蘆屋道滿與安倍晴明正色鞠躬。
就在晴明送博雅離開時,在陰陽眾的大門外只有兩人。
博雅露出跟剛才談話時完全不同的神情,在輕鬆中還有著真誠,「晴明,我可是很期待你的未來呢。」
「彼此彼此,多謝了,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