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3年10月11日,早上八點,陪審團,司令部
用小孩的外表,高宇維爬進隱密的通道,鑽進司令部的地下室。拜賴梓綾所賜,地下室被破壞殆盡,到處是警衛型機器人的殘骸,警報系統沒被觸發。
羅俊傳來的地圖,雖然白欣濛的蟲子沒有找到白絃,但司令部某一處,地圖上沒有標示,異常突兀,是蟲子無法進入的區域,白絃八成在那裡。
「……!」
突然,高宇維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他拔劍,等人從轉角出來,劍端抵在對方喉前。高宇維錯愕,發現自己闖了大禍,來者竟然是艾莉絲。
「啊。」高宇維收回武器,「非常抱歉,夏悠殿──」
「不要那樣叫我。」艾莉絲打斷他,澄清:「我不是她。」
高宇維冷笑,「需要再一場地震嗎?」
艾莉絲不回答,散彈槍一直拿在手上,對著高宇維。
「您現在的表情,和夏悠殿下非常相似。」高宇維故意說。
「她的感情、記憶、恐懼都被喚醒。」艾莉絲再說一次:「但我不是她,也不會變成她。」
「既然如此,您為什麼要來?」
高宇維意味深長問。艾莉絲有Platinum的專屬飛船,一切如高宇維所料──小悠一定會來,來救她的系兒。
「羅琳娜的存亡十分關鍵,我不能不來。」艾莉絲表示:「不要把歪腦筋打到我身上,欲雪,我不會任你擺佈。」
「我明白了,尊貴的艾莉絲。」
高宇維乖乖服從。艾莉絲把槍放下,問:「她在哪裡?」
「C棟五樓,直線距離三公里。」高宇維回答:「沿路重兵把守,Platinum的武力警備不是開玩笑,隨便亂跑會死。」
高宇維提議:「我可以暫停時間,直接跑過去。」
「不行,暫停太久,你會頭痛,甚至暈倒。」艾莉絲反對,「要暫停,必須用在撤退的時候,不是現在。」
「只能硬闖了。」高宇維嘆氣,「我會掩護您,不要離我太遠。」
語畢,高宇維走到艾莉絲前面。兩人正要出發,身後傳來第三人的呼吸聲。他們轉頭,熟悉的身影坐在斷裂的管線上,哭紅的眼睛看著他們。
「白欣……」
屬於公主的白色洋裝。高宇維開口,意識到不對,這個人不是白欣濛,眼神完全不像。
「金允希?」
「……。」
高宇維一說,Platinum的公主──金允希,扯掉紫色絲帶,解開屬於白欣濛的雙馬尾,亮棕色的頭髮披散下來。她深吸一口氣,走到高宇維面前。
「我可以帶路。」
金允希開口。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和白欣濛尖銳的語調不一樣。
「我知道羅琳娜在哪。」金允希說:「和我一起,你們不會被發現。」
「免費的東西最貴。」高宇維瞇眼,直接問:「條件?」
「和欣……另一個我一樣。」金允希一手放在胸前,「事成後,請讓我加入神與畜。」
高宇維微愣。白欣濛死於羅琳娜,金允希肯定恨死艾莉絲體系,但這個女孩願意幫他,想加入他們。
「因為惟在這裡,是嗎?」
金允希點頭,再問一次:「可以嗎?」
「我不收沒用的部下。」高宇維表示:「讓我見識妳的普樂仙斯。」
金允希不說話。她往前走,走到一面破碎的牆,牆上的門嚴重變形,無法打開,能從裂縫看見光。她從小在司令部長大,知道牆的另一邊有路,可以離開地下室。
──我不討厭妳叫我的名字。
她伸手,觸碰牆壁那刻,整面牆化為泡沫,離開的通道出現在面前。Platinum的攝影機正常運作,警報系統卻沒響,攝影機看不到他們。
「請跟我來。」
金允希說,三人被巨大的、透明的泡泡罩住。以金允希為中心,泡泡跟著他們移動,經過無數臺攝影機、警衛型機器人,連Platinum的幹部朝他們走來,都會穿過他們,就像透明人。
「放心。」
「能找到我的人,已經不在了。」
一個擅長躲,一個擅長找。金允希喜歡躲,因為她期待被白欣濛找到。
可是,妹妹已經不在,她的躲藏失去意義,於是她逃。
逃著,逃著,遇見另一個也在逃的人,叫赫密士。
◇◆ ◆◇
第一次見面,是在車站門口。
系統跳出名字時,赫密士以為自己看錯。堂堂Platinum公主,竟然穿梭在冷漠的人群,發劇團的門票。
「您好,這是我們的新作品,歡迎免費入場!」
停下腳步的人很少,收下門票的人更少。赫密士遠遠看著,看不懂金允希在幹嘛,為什麼要做沒意義的事?
「先生您好,您對京劇有興趣嗎?」
沒有。打從被瘋女人生下,赫密士對艾莉絲以外的事,都不敢興趣。
「下個月16號,地點在文創園區的展演空間,晚上七點開始!」
然而,金允希太怪,赫密士的心情從無法理解,變成詭異的好奇。當金允希來到面前,赫密士竟收下門票,斗大的標題寫著四字:《霸王別姬》。
「期待見到您,先生!」
那是12月的冬天,大家忙著過聖誕節,沒有人會在這個時節看京劇,遑論沒聽過的劇團。
金允希很冷、很累,但發出第一張門票,她對赫密士笑了,發自內心的笑,很漂亮。
「……。」
赫密士看著門票,主演那行有兩個名字,一個她不知道,另一個是金允希的藝名:泡泡。
「我不是先生。」
「咦?」
「我是女的。」
赫密士開口。她很少和陌生人說話,那是第一次,蜘蛛糖的系統也莫名其妙,放慢她的語速。
「抱歉,我認錯……」
「不用道歉,我習慣了。」
赫密士換話題。為什麼還要站著,繼續和金允希說話,她不知道。
打從被瘋女人生下,她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除非王八蛋──那個她不想承認的父親,給她明確的任務,她一定會完成。
「妳是主演嗎?」
「是的。」
「什麼角色?」
她姓謝,有個稱霸中華文化的哥哥,她不可能不知道霸王別姬。赫密士看著金允希,蜘蛛糖的系統推測:「虞姬?」
「答錯了。」金允希偷笑,「我是『霸王』,不是『姬』。」
赫密士錯愕。自從認識謝綠、知道那是哥哥的女兒,沒什麼事能嚇到她,直到遇見金允希。
「啊,抱歉,快到練習時間,我該走了。」
金允希匆忙收拾。走進車站前,她朝赫密士揮手,向她大喊:
「記得來喔!」
「期待在觀眾席看到妳,再見!」
她發愣,直到金允希走下樓梯,票還在赫密士手上,演出日期在下個月,1月16號。
她當然有空。赫密士討厭日期,討厭節日,管它是不是16號,每天二十四小時,一模一樣,她已經沒有時間概念。
──再見。
讓人產生期待的詞,赫密士不喜歡。
因為她無法回應。
「這孩子是『證據』。」
「不只小悠、仲翔,她是我們水果塔,企圖殺死夥伴的證據。」
白絃的話被系統存著,她忘不掉。
僅是存在,僅是活著,就令人失望,這就是謝惟。
「把她藏好,瘋帽。」
謝惟效忠艾莉絲,卻沒有水果塔。
謝惟是神與畜,卻是蜘蛛卵。
謝惟沒做什麼,就是上一代的證據。
──我也不想被生下來啊!
謝惟,謝惟,謝惟。
父親謝欲雪,母親郭凝羽。要不是艾莉絲強迫,她根本不想選。
一個拋下她,一個不知道自己有女兒。
一樣爛。
「喂。」
1月16號,他們開完會、決定將檸檬送去黑教堂,赫密士跟里奧說:「我要出門一趟這段時間你們多注意點。」
「怎麼了?」葛蕾絲替里奧問。
「私事。」
語畢,她打開落地窗,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從十二樓跳出去。
「文創園區的展演空間。」
「晚上七點。」
右手放在口袋,赫密士怕門票飛走,緊緊抓在手心。她中午就到了,提早七個小時,只好在附近閒晃、打發時間,喝了三十二瓶可樂。
赫密士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但今天不一樣。
不一樣的日子。
不一樣的16號。
等待,等待,她第一次覺得時間很慢。
那天,她等到六點三十分,準時入場。
觀眾很少,空座位比人還多,赫密士坐在角落,布幕拉起,胡琴和鑼鼓開始演奏。她看見兩道變形的壽字眉,黑白二色的霸王臉,那是項羽。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
赫密士看著金允希,金允希也看見她。
「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披著鎧甲,配戴大劍,霸王的靈魂彷彿在她體內。金允希和另一名演員對戲。虞姬舞劍,項羽苦笑,漢軍分四路來攻,英雄踏上末路。
「妃子,不可尋此短見!」
虞姬向項羽索劍,項羽不給。
「使不得,使不得!」
漢兵殺進來,項羽回頭。虞姬趁勢,拔走項羽配劍。
「愛妃啊啊啊啊啊!!」
虞姬自刎,項羽哭喊。他悲慟,獨自殺出軍營,與漢兵鏖戰。
他敗了。一個人逃到烏江,無顏見江東父老,他拔劍。
奪走虞姬性命的劍。
劃破愛妃喉嚨的劍。
割開脖子,項羽用同一把劍,自刎於烏江岸邊。
燈光暗下,音樂停止,掌聲響起,霸王的靈魂離開金允希的身體。謝幕時,她往角落的方向看,卻不見赫密士。
那個人提早離場,赫密士坐在公園的花圃,喝著第三十三瓶可樂。
人來人往的街道,一對父母帶著小孩,媽媽抱著年幼的女兒,爸爸牽著頑皮的兒子,一家子看起來幸福,也很煩人。
──夜深沉。
赫密士討厭家庭,怪的是,看完金允希的表演,她忍不住去想郭凝羽。
虞姬舞劍……那個旋律、那個曲牌,謝惟知道,郭凝羽一定也知道。
「啊,找到了。」
匆忙卸妝,金允希穿著寬鬆的黑衣黑褲,頭髮也沒整理,人就跑來外面,看到赫密士坐在花圃發呆。她走近,聽見赫密士在哼歌,哼虞姬的段子。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
謝惟一邊哼,一邊想:
郭凝羽會怎麼唱?
「嬴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對於項羽,謝欲雪怎麼看?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剎那。」
哥哥呢?
謝篙聽過很多,他喜歡哪個版本?
「寬心飲酒……!」
哼到這,赫密士看見金允希。她慌張,因為她討厭唱歌,遑論被人聽見。
「好厲害,妳也是演員?」金允希走上前,讚嘆地說。
「不。」赫密士很尷尬,「……對旋律有印象。」
「那不是更厲害嗎?」
金允希笑了笑,坐到赫密士旁邊。
「沒想到妳真的會來。」她問:「如何?今天的表演怎麼樣?」
「不怎麼樣。」
赫密士喝可樂,實話實說:「妳的項羽很好,問題在虞姬,那個演員感覺不對。」
「怎麼說?」金允希好奇。
「虞姬不是楊玉環,她是長期待在軍營的女人,姿態不能嬌弱。」
赫密士說著,想起自己的姓氏:謝。
夏商周,秦漢三國,晉南北,隋唐五代,宋元明清。
在謝氏,這不是歷史,不是文化,是常識。
「和妳對戲的演員,沒有虞姬『生長深閨,幼嫻書劍』的氣質,差評。」赫密士說。
「怪不得,我練習的時候,一直覺得哪裡怪怪的,原來是這樣。」
表演結束,身體累歸類,金允希的心情卻很好。她頭髮凌亂,衣著樸素,沒有化妝。赫密士看著這樣的金允希,開口:
「Platinum的公主,妳來地表多久了?」
金允希嚇一跳。赫密士不拐彎,直接坦白:「神與畜,第十二幹部。」
「謝惟?」
金允希不只聽過,還知道赫密士的本名、身分、出生。
「啊,抱歉。」金允希意識到,「妳討厭別人這樣叫妳。」
確實,赫密士討厭父親,討厭母親,討厭哥哥。她討厭歷史,討厭詩詞,討厭音樂。她什麼都討厭,尤其討厭自己的名字。
「……沒差。」
怪的是,遇到金允希後,她都不討厭了。
「我不討厭妳叫我的名字。」
因為討厭,想趕快結束,所以她加快語速。
唯獨金允希,謝惟希望慢一點,什麼都慢一點。
「妳不討厭我嗎?」
金允希的問題很妙,謝惟的回答更妙:「我以為我討厭妳。」
「妳人很好。」金允希說:「我以為妳很恐怖。」
「哈。」謝惟苦笑,「確實,我長得很恐怖。」
一邊的肩膀露在外面,謝惟總是這樣,外套要披不披,給人的感覺很散漫,也很厭世,這是她的相(LAKASANA)。
蜘蛛真正的面容,很恐怖,很噁心,謝惟自己都討厭。
「妳還沒回答。」謝惟再問一次:「妳來地表多久?」
「一年多。」金允希說:「只要醒著,我就會下來,我不喜歡待在陪審團。」
「為什麼?」謝惟問:「我記得妳有妹妹,不用陪她?」
「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每天黏在一起。」
說到白欣濛,金允希愣了一秒。一秒後,她恢復正常,謝惟沒發現異樣。
「允道爸爸、石墨爸爸、羅琳娜……我不喜歡陪審團的氛圍,令人喘不過氣。」金允希不在乎立場,好奇問:「神與畜會這樣嗎?」
「不會。如果沒任務,我們各過各的,很無聊。」
謝惟也不在乎。Platinum什麼都知道,隱瞞沒意義。
「那個王八蛋──我爸,這幾年收新人,一群噁心的怪胎,我平靜的生活沒了,還在適應。」
陪審團沒有噁心的李門兄弟、來自雷蒙的病嬌、用火車撞人的醫生、衣冠禽獸的千金……仙境大樓應該改名仙境少管所,這些人放出去,都會衍生社會問題。
「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謝惟問金允希。金允希點頭,誠實表示:「我在逃避。」
「能逃多久?」
不只金允希,謝惟也問自己:「血緣、出生,水果塔後裔的悲劇,不盡如意的人生,妳能逃去哪?」
「……。」
金允希沉默。她常被白石墨罵,說她膽小、懦弱、成不了大事。
她不是白欣濛。
白欣濛很勇敢,妹妹的蟲子幫了大忙。
與她相比,金允希真沒用。
「逃避,也是活著啊。」
金允道對她笑。
在她眼裡,爸爸無所不能,金允道卻搖頭,說自己是魚──擱淺的魚。
「我沒有放棄。」
「『還沒準備好』,只是這樣。」
每個人對堅強的定義不同。
一天也好,金允道想扔掉司令的帽子,逃到沒有白絃的地方。
他覺得金允希很好。
逃避,認清自己不夠堅強,才不會遍體鱗傷。
「而且,我又不是什麼都沒做。」
金允希想起霸王,想起項羽。
「我喜歡戲劇。趁著逃避,我做我喜歡的事,這些都會變成我的養分。」
拔山蓋世,破釜沉舟,以一當十,先發制人。
霸王的靈魂,教會她這麼多事。
「『好險我有去做』、『好險我認識這個人』……」
「等不得不面對現實,我希望自己能這樣想。」
金允希說,謝惟聽;金允希回答,謝惟自問:
作為赫密士、逃避「卵」的自己,得到什麼?
「好險我和父親相認」──她會這樣想嗎?
「好險有被生下來」──會有這一天嗎?
「我很努力活著,不會否定逃避的自……!」
說到這,金允希打住。她錯愕地看著謝惟,和謝惟的眼淚。
「不要看!」
謝惟一手遮著。眼淚從一滴、兩滴,變成一行、兩行。她惱怒,又想逃,另一手被金允希抓住,不讓她走。
「沒關係。」
透明的泡泡包住她們。金允希牽著謝惟,跟她說:「這裡沒有別人。」
「……。」
謝惟討厭哭。
討厭父親,討厭母親,討厭哥哥,什麼都討厭。
然而,她最最最最討厭的,是逃避的自己。
「妳……!」
她孤獨,一個人困在自我厭惡、自我中心的蛋殼。金允希出現,她讓那個殼消失,變成泡泡。
泡泡裡,謝惟不是一個人。金允希也在逃,她們遇見彼此。
「不準把我哭的事說出去。」謝惟一邊哭,一邊威脅:「我會宰了妳。」
「聽起來不錯。」
金允希喜歡躲,她頑皮一笑,「我期待妳來找我。」
她們沒有告白。交往的起點很荒謬,源自謝惟罵金允希的兩字──
「去死。」
◇◆ ◆◇
2163年10月11日,早上七點,陪審團
「先說:我不反對妳和允希交往。」
「她喜歡女生,我和允道很早就知道,完全不意外。」
金允希消失後,司令部正門前,只剩白石墨和赫密士兩人。赫密士定睛一看,發現砲彈的殘骸、機甲的零件,甚至戰場的灰塵,都接近不了白石墨,一致維持兩公尺的距離,不偏不倚。
「原來如此。」赫密士看懂,「用蜘蛛糖搞出和獅鷲一樣的能力你們兩兄弟真是名符其實的媽寶。」
「隨妳怎麼說。」白石墨一臉得意,「『和她一樣強』,我的夢想實現了。」
言下之意,赫密士面對的,相當於最強的水果塔。想過白石墨這關、去找金允希,只有一個辦法。
「我問你。」
在那之前,赫密士先問:「郭凝羽在哪?」
「不知道。」白石墨聳肩,「我無法與她連線。」
「……很好。」
語畢,赫密士──謝惟脫下外套。她抬頭,臉上出現裂痕,八根蜘蛛腳從嘴巴伸出、破開。她扯掉一身皮囊,短髮變成長髮,桃紅色變成黑色;衣服也從現代裝束,換成紅色的漢服。
「LAKASANA OFF」
漆黑的眼珠沒有眼白,整個眼眶都是黑色,卻有兩道深長的紅色眼影。黑色的長髮簪著髻,髻垂下的不是花朵,是白色的蜘蛛絲;八根蜘蛛腳偽裝成衣服的顏色,藏在她的後背。
「現出原形了啊,蜘蛛卵。」
白石墨警戒。他握緊拳頭,另一邊的謝惟張嘴,將自己的聲帶扯出來,變成血肉模糊的劍。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復年年。」
她拆開,劍變成兩把,猶如虞姬的鴛鴦劍。
「恨只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才惹得眾豪傑逐鹿中原。」
四面楚歌,尖銳的簫聲不是從嘴,是從兩把劍發出。白石墨的手套被劃開兩個口子,血沿著手指滴下。
「哈。」
看見血,意識到聲音也是攻擊,白石墨笑了,他知道謝惟想做什麼。
「斷我的網,是吧?」
「……。」
作為卵,她的功能很單純,加入神與畜只是順便,她和高宇維的目標一致。
她會孤立每一隻蜘蛛。
好讓父親,親手勒斷母親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