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想李燐沂那傢伙是否會乖乖待在家裡陪伴小惠。
長谷川真澄一抵達公司,便火速飛奔到研發部門的辦公室,這突如其來的現身使不少在裡頭工作的同族紛紛感到十分意外,也許是他們並不是所有人都得知了真澄重新醒過來的事實;再者,就算真澄仍保有獅鷲獸的力量,他也已不是城堡,即便他還是研發部的部長,同族們暫時還找不到正確應對或問候的方法。
或許以上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真正讓同族們不敢置信的是他投下同意扳倒登太牙的最後一票,讓鈴木零暫代他的位置,這擺明是他要讓全族都知道,我長谷川真澄不服你這個王,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而是長期積怨的結果。
其中有些人想上前去關心他、噓寒問暖個幾句,但長谷川真澄面色凝重,眼神之中散發出希望周圍的人別來干擾的氣場,所以那些同事們便識相地能閃則閃。
只見真澄拿出一把小型鑰匙,從置於桌子下方的一個鎖櫃中拿出另一把金色的鑰匙,接著從位置上迅速起身,換上白色的實驗長袍離開了辦公室。
從走進辦公室那一刻算起,真澄待在辦公室內的時間僅不到兩分鐘,由此可見情況有多麼緊急,他沿著走道來到設有門禁的一道黑色大門前,刷卡進入儲存至今以來實驗成品的冷藏倉庫內,找尋他萬不得已絕不能使用的「最終王牌」。
他快步直奔最後一排的棚架,看見角落的頂端一個帶著金色鎖的白色醫療箱,真澄將醫療箱取下後,確認這倉庫之中只有自己,也沒有其他人會進來的跡象,便匆匆離開。
他沒有折返回辦公室、也不打算回到公寓,他的目的是直接帶著這個醫療箱前往他們的決戰地點。
「紅渡小姐……你們一定要平安。」
真澄在心底向著讓自己找到天命的少女精神喊話,一路往地下停車場直奔而去,他走到平時習慣的停放點,發現自己的私人用車仍完好無損的放在那兒。
現在可不能再用那麼引人注目的方法來移動了,他把醫療箱放置在後行李箱裡頭,旁邊還放著一個大小相似的銀色金屬工具箱,紅髮男子接著上車發動引擎,並不忘把貼在前擋風玻璃的停車識別證拿下來,趁著沒人前來就馬上踩下油門,行駛出昏暗的地下停車場。
七海裕彩因中央醫院臨時打來的電話被叫回去,現在高樓的頂級公寓內只剩下真夜跟名護啟介兩個人,真夜坐在他身邊,安撫著用雙手抱頭、情緒遲遲無法穩定的名護啟介。
「完了……一切都……結束了……。」
本以為自願喝下王族之血之後,面對不再是人類的事實能夠大而化之,但……現在的情況很明顯不是這麼一回事。
名護啟介清楚會長是個什麼樣的人,光是看他長期以來對待理花的冷峻態度,就不難知道他會以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待自己,嶋護不可能會接受入魔的他,而且……。
……這個曾經自己最討厭的、點綴著玫瑰與荊棘的紋樣......為什麼偏偏是城堡!?名護啟介氣得忍不住想把登太牙那傢伙給生吞活剝了!
「以虐殺我們同族為樂…自以為替人族伸張正義的你,繼承這個曾經背叛美好藍天會,被人類恨之入骨的城堡之位……沒有任何頭銜更適合這樣的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登太牙的聲音,還有那一聲聲嘲諷意味濃厚的狂氣大笑清楚地傳入名護啟介的耳朵裡,果然沒錯,這傢伙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自己好過。
「登太牙!你閉嘴!你給我閉嘴!我要殺了你!」
名護啟介突然發狂似地站起身子吼叫著,雙手在空中胡亂甩動,而且還對登太牙指名道姓,一旁的真夜被男子的舉動嚇得不輕。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名護,你聽到什麼了?」
真夜跟著站起身子,卻又不敢太過靠近。她雖然不曉得名護究竟是聽見了什麼,但隱約能夠察覺到他身上發生的什麼異狀,若不是名護啟介過於焦慮而產生幻聽,極有可能是太牙用腦波傳達訊息,但名護可能還無法掌握純血者之間能夠互相感應的特殊能力,才會讓他變得如此狂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了聖修院戰士的身分就什麼都不是的廢物!給你城堡的地位已是對你極大的寬容,你從今以後只能聽命於我了!」
「嗚啊啊啊!你別做夢了!我不可能會成為你的僕從!門都沒有!」
名護痛苦地在地毯上抱頭打滾,他奮力摀住耳朵,登太牙的笑聲卻依然不絕於耳,惹得他極度焦躁,恨不得從這邊直接跳下去。
「僕從……?太牙!你別太過份了!」
真夜從名護的反抗意識出自己的兒子又在撒野,她立刻朝著空氣大聲喝斥,但耳邊的聲音仍然存在,弄得男子全身上下都難受無比。
黑中帶紫,恍如瘀血的血管狀斑痕從名護啟介的脖子上延伸、迅速地覆蓋住左右臉頰,他起身,跑向映照著燦爛夜景的大片落地窗……。
「啟介!你做什麼!?」
真夜赤腳追在名護啟介的身後,欲拉住他襯衫的衣角卻撲了個空,她連人跌倒在地毯上,眼睜睜地看著名護啟介就要撞上透明的落地窗。
「不要哇啊啊啊啊啊!」
真夜死命伸直右手,撕扯著喉嚨,呼喚眼前的大男孩千萬別想不開……。
碰!
玻璃瞬間爆裂,窗戶被名護啟介撞出一個大洞,他的身影跟著撒落的玻璃雨一同墜落於夜色之中,與此同時,一位比真澄還要高大的白髮男子突然衝了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高速對窗戶破口拋出一束羽毛,接著一邊向前跑,一邊用魔族之語大聲詠唱:
「被漆黑之月覆蓋的太陽啊!當天上的白花紛飛之際,失去的光明將重新灑落於世間!」
擲出去的羽毛瞬間攤開成一朵巨大的白色百合,落在地面為盾,李燐沂見狀隨即化身成奧潔塔,展開純白的雙翼,從窗戶破口以最快的速度俯衝而下,欲把不慎墜樓的名護啟介給救回來。
一片片輕盈的羽毛在空中婆娑起舞,真夜小心翼翼地走到窗戶的破洞邊往下一看,見到白天鵝正咬著落魄男子的後頸,緩緩地飛了上來,成功地回到室內。
「你是……?」
名護啟介呆愣地看著眼前的天鵝問道,天鵝的眼睛眨呀眨,並對名護啟介彎下脖子,優雅地鞠躬。
「我只是個路過的騎士(Knight),和你一樣是個純血者。」
從白色天鵝的嘴裡發出男人的聲音,漸漸化回人形,臉上的易容也消失了,看上去是個22歲的年輕人。
李燐沂舉起左手背,露出騎士紋章表明自己是友方,名護對那紋章並不陌生,他曾經遇過好幾個主動傷害人類的高階吸血鬼,手上也都有相同的符號。
其實李燐沂並不是故意要隱瞞姓名的,由於女兒麻生惠的關係,他也曾和名護啟介有多次接觸甚至是聊天,但那是在易容、扮老的狀況下。
就連小惠都不知道自己是吸血鬼,他更不可能平白無故讓一個外人知道。
……雖然名護啟介現在也不完全是個外人。
但是李燐沂明白這個新生的城堡往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光是要接納自己身為純血者的身分就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畢竟是從獵人變成了自己昔日追殺的獵物……。
「那個……謝謝你……呃……救了我……我是名護啟介。」
這是名護首次對身為騎士的純血者表達感謝之情,原來Checkmate Four之中並不完全都是壞蛋,也是有好人的存在,真夜也是對自己很溫柔,但名護並不把真夜當成純血者看,因為她既是紅渡的母親,也感覺不到任何邪惡的氣息,所以另當別論。
「不敢當,您是萬中選一的Rook,救您是應當的事。」
李燐沂再度對名護啟介必恭必敬地敬禮,明明自己是丟臉被救的那一方,還要接受對方的鞠躬致意,感覺怪尷尬一把的。
李燐沂用自己的羽毛輕輕滑過名護的雙耳與下嘴唇,耳邊的雜音總算休止,男子扭扭自己的頭與肩膀,不可置信地說道:
「聲音…消失了……。」
「現在應該可以正常行動了吧?我們趕快去與你的同伴們會合。」
「我的同伴…?」
「小渡……她應該是你的同伴吧?」
聽見紅渡的名字,還是以親暱的稱呼從男子的口中說出,名護不禁訝異地睜大了眼睛,但李燐沂並不打算解釋太多,僅是投已微笑,不發一語。
李燐沂雖然和紅渡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知道......共存的關鍵就在她與太牙的身上,他到現在還是深深相信太牙的心裡某個部分還是存在著「溫柔」。
「等等,我也要一起去……。」
真夜從地上爬起身子,聲音雖然虛弱,意志卻很堅定,她已經不想躲在眾人的背後,埋怨什麼事都做不了的自己……。
「那樣是再好不過的……畢竟小渡跟太牙還是需要你這位母親的。」
李燐沂向真夜伸出手,對於這位親生母親總算鼓起勇氣正視現實的心態,露出欣慰無比的笑容。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