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塔工房地下二樓是室內游泳池。
話雖如此,基本上只有楊千帆會使用。
本次要舉辦秦樓月、林誠的畢業慶祝派對,以往類似活動都會選擇交誼廳,不過機會難得,又正值逐漸炎熱的夏日,場地就選在室內游泳池。
一、二年級與國中的成員們都尚未考完期末考,不過趁著晚餐時間徵詢眾人意見,燕子、楊千帆都若無其事地表示「還有一個月,沒有問題」、「平常也沒有特別準備」,因此在畢業典禮結束的周末舉辦。
李少鋒在感受到莫大壓力的同時也意識到這份壓力當中不僅僅是成績,也有著學長姊對於自己的期許,再過幾個月,自己就會從新人變成教導新加入成員的立場。
一想到此,李少鋒也湧現幹勁,派對當天在第一練武場結束自家師父規定的每日揮刀練習,結束之後就繞到第三練武場想要和最近幾乎一整天都窩在那邊的張定緯、林誠過招切磋順便補充房間內的氣息濃度,不料卻撲了個空,匆匆前往地下二樓泳池的男性換衣間。
梁世明、林誠和張定緯都已經在場了,顯然剛剛結束修練,各自在淋浴間一邊沖澡一邊聊著暑假前往草屯的話題。
李少鋒並非修習秦家刀的心法與武術,難以發表意見,有些尷尬地聽了幾句就離開淋浴間,換上泳褲離開換衣間。
室內泳池有著四個兩百公尺的水道,旁邊是連接著男女換衣間的空間,角落則擺放著幾張沙灘躺椅、大洋傘與熱帶植物的景觀盆栽。
一整面的牆面都是屏幕,配合林誠架設的儀器可以投影出高樓大廈的俯瞰夜景、破曉海景、深山幽景,可謂任君挑選,配合立體環繞音響更是如臨其境。多虧如此,即使身處沒有窗戶的地下二樓也有莫大開放感。
此時此刻,沙灘椅的角落擺著幾張長桌,放著三明治、鹹派、水果塔等等可以單手拿著的輕食,也有罐裝的各種飲料。
「──比起交誼廳,更有派對的感覺。」李少鋒站在入口處,佩服看著身為總管的片桐總一郎展現出高超技術,一個人就身兼料理、上菜、服務以及簡單的整理環境工作,讓人不禁懷疑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少鋒,怎麼站在入口?」張定緯問。
「不好意思。」李少鋒猛然回神,轉頭發現梁世明與林誠也正好換裝完畢,並肩踏入室內泳池。
李少鋒迅速瞥了一眼其他人,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怠於修練,縱使比不上體格壯碩的張定緯,過去一年來姑且也有練出些許肌肉。
「等到這場派對結束又是沒天沒夜的修練了。」林誠嘆息著說。
「可以從早到晚地練刀也不錯吧。」張定緯笑著說。
「總覺得我們對於這方面的認知有著根本性的差異。」林誠苦笑著說。
「定緯哥和師父都是如果不會氣息耗竭就會一直待在練武場的類型吧。」李少鋒說。
「不覺得修練很辛苦或理所當然地接受也算是某種天賦吧……」林誠說。
「身為迷途者不僅僅是武術心法,同時得補足知識方面的差距,反過來講在學習的時候也可以趁機休息。」梁世明說。
「多虧了第三練武場,不用參加克蘇魯遊戲也可以自由散出氣息,這個可是在草屯沒有的修練方式,當然要盡量使用。」張定緯爽朗笑著說。
「這麼說起來,以前好像聽過因為草屯秦家的弟子人數很多,所以不會興建那樣的修練室吧?」李少鋒問。
「是呀,即使建好了也無法容納所有弟子,分組輪流使用可以十幾天才幾個小時,打亂全體的修練行程,效果還微乎其微,只允許部分弟子使用也不符合門派風氣,如果要興建所有弟子都可以使用的大型宙鋼練武場又過於昂貴了。」張定緯說。
李少鋒跟著張定緯三人走到餐桌,聊著日常話題。
片刻,女性組陸續離開換衣間,踏入泳池。
楊千帆將長髮在左右兩邊紮成巨大的包包,身穿競速泳裝,姣好身材一覽無遺。腰際的鏤空處與乾淨俐落的深藍色線條也襯托出高冷氣質。
秦樓月穿著紅黑色的比基尼,露出大片白皙肌膚,豐滿胸前有著相同色調的蝴蝶結緞帶,腰際則是繫著一條樹葉紋路的深綠色沙龍裙,更加彰顯出原本的成熟氣質。
夏羽一如往常地將白色長髮紮成馬尾,然而不知為何穿著只有在日本動畫裡面才見過的深藍色學校泳裝。胸口依然掛著銀色墜飾,更下方的白布則是寫著「夏羽」兩字。
燕子殿後踏出換衣間,披著遮住全身的大毛巾,倒是完全看不出來穿著什麼款式的泳裝。
李少鋒不禁暗忖「這個就是所謂的泳裝回吧!」,大飽眼福的同時卻也不敢看得太過明目張膽,假裝若無其事地瞥了幾眼就移開視線。
「學長!我的泳衣好不好看呀!」夏羽噠噠噠跑到李少鋒面前,興致高昂地原地轉了一圈,舉起雙手展示。
「所以為什麼是學校泳裝?」李少鋒發自內心地問。
「聽說這個在臺灣很受歡迎!一般商店都找不到,這件還是麻煩誠學長用網路訂貨的!」夏羽握拳說。
「……市面買不到不就表示沒有什麼人買嗎?」李少鋒反問。
「咦?是這樣嗎?」夏羽頓時愣住了。
「而且正常的學校泳裝不會在胸前寫上名字吧,這個完完全全就是Cosplay用的,確定可以下水嗎?」李少鋒懷疑地問。
「誠學長!為什麼我拜託的時候沒有解釋!」夏羽立刻扭頭喊。
「我想說妳可能要Cosplay,而且少鋒學弟偶爾也會看年代久遠的漫畫,說不定其實特別喜歡學校泳裝或運動短褲之類的。」林誠聳肩說。
「不好意思,我對於泳裝沒有特別堅持。」李少鋒正色澄清。
「所以我的泳衣好看嗎?」夏羽不死心地問。
「挺可愛的。」李少鋒說。
「姆姆。」夏羽嘟起嘴,有些無法接受地垮著肩膀,喃喃念著「早知道就跟樓月學姊一樣穿比基尼了……」,拖著腳走向餐桌。
國中生穿比基尼也不太好吧?還是說最近的孩子都這樣?李少鋒遲來地意識到自己不瞭解流行的時尚,沉默看著樓月學姊等人走向角落的餐桌以及理所當然下水游泳的自家師父,接著才將視線轉向身旁的燕子學姊。
燕子依然抓著大浴巾站在旁邊,沒有其他動作。
這個是……要等自己誇獎的反應吧?不過學姊整個人都包在大毛巾裡面,全身上下就只露出一顆頭,根本看不到泳衣要怎麼誇?學姊今天的髮型很漂亮嗎?李少鋒頓時陷入兩難局面,片刻才說:「學姊的……泳衣很可愛。」
「你是有看到人家的泳衣膩!」燕子立刻出腳踢去。
不講理啊!難道誇頭髮才是正確的嗎?李少鋒悶然捂住傷處,不敢接話。
燕子踢完之後也露出複雜神情,掙扎片刻了才稍微拉開大浴巾。
咦?等等,難道燕子學姊不覺得這樣的展示方式更令人感到害羞嗎?李少鋒想歸想,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也知道這句話一旦講出去肯定會被踢,說不定踢擊還會被纏刃,當下默默保持表情的平靜。
燕子穿著一件深紅為底的比基尼,不過胸前、腰際都有著白色的波浪裙擺,整體風格顯得明亮清爽,搭配著幾乎片刻不離身的右耳愛心墜飾,也有著獨自的魅力。
李少鋒原本就打算大誇特誇,不過真的看到泳裝時還是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得入神,片刻才急忙說:「很、很適合學姊喔。」
「……嗯。」燕子紅著臉應了聲,隨即再也忍不似的喊:「老爺子!」
「是的,燕子大小姐。」總一郎立即從旁現身,用雙手遞出一件T恤。
李少鋒看著燕子迅速穿上食物戰爭系列的T恤,凝視著胸前「鯛魚燒要從尾巴開始咬」的文字,忍不住點頭說:「這樣也很有學姊的風格。」
「所以這樣比較好看嗎?」燕子嬌嗔。
「當然泳裝比較好看!應該說學姊不管穿什麼都好看!」李少鋒喊說。
燕子又嘀咕幾句,這才轉身走向餐桌。
片桐總一郎凝視著燕子的背影,微笑著說:「請少鋒先生不要介意,燕子大小姐每當感到害羞的時候就會那樣遮掩心情。過去幾年都沒有買新泳裝,然而聽到要舉辦這場派對的時候就上網搜尋最流行的款式,也與樓月小姐討論許久才買了那套。」
老爺子這樣洩燕子學姊的底沒問題嗎?李少鋒笑著說:「我也認識學姊好些時間了,不會介意的。」
片桐總一郎微微躬身,轉身離開。
成員們大多只是穿著泳裝應景,完全沒有游泳的意思,聚在餐桌旁邊聊天。
夏羽坐在泳池旁邊踢著水,單手拿著一顆充氣海灘球,用著旋勁對準水面扔過去再反彈接住。
楊千帆則是相當認真地用著自由式來回游著,粗略估計都游超過十公里了。
李少鋒站在泳池邊緣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意識到如果繼續看下去,自家師父很有可能會產生誤會拉著自己一起下水,難得的派對就要變成長泳訓練了,當下立刻轉身邁步。
秦樓月等人聚在餐桌區域,隨口聊天。
話又說回來,穿著泳裝就可以將命紋看得很清楚耶。李少鋒突然注意到這點,不由得伸手撫摸著位於左胸口的火焰模樣命紋,感受著微微突起的硬質感受,瞇眼凝視。
燕子學姊的翠綠命紋位於左腰際,呈現薔薇模樣。
夏羽的淡金命紋位於右腳腳底,呈現有如蛇形的鱗片排列。
秦樓月的海藍命紋位於肚臍右側,呈現半月形,穿插著有梭狀紋路。
李少鋒還是首次見到秦樓月的命紋,不由得多看了好幾眼,接著又想到自家師父提過她的命紋位於胸部側邊,不過現在穿的那件競速泳裝並未裸露太多肌膚,依然看不到命紋,不禁感到有些可惜。
這個時候,秦樓月突然轉頭,微笑著迎上前說:「少鋒,在此給你一個忠告,即使不是修練者,女生平時也很容易察覺到視線,即使對泳衣有興趣,看得這麼明目張膽也有些失禮。」
「咦?啊、啊啊,不好意思,我不是在看泳衣,看的是命紋……真的不好意思,有點忍不住好奇心!」李少鋒趕忙低頭道歉。
「這麼說起來,確實是第一次讓你見到。」秦樓月稍微側著身子,展示著海藍色月牙命紋,接著才繼續說:「我們是同一支工房的夥伴,看看命紋無所謂,今後遇到其他修練者可別一直盯著命紋,有時候會被認為在刺探情報,引起糾紛。」
「謹記在心。」李少鋒正色回答,同時感受到梁世明、張定緯投來的視線,不敢繼續看下去,轉開話題說:「樓月學姊,再次說聲恭喜畢業了。」
「謝謝,雖然現在依然沒有什麼實感。」秦樓月說。
「樓月學姊讀的是教育學系,將來也打算走上教職嗎?」李少鋒問。
「目前是這樣打算的。無論如何,草屯秦家都會讓大哥繼承,沒有我的事情,考慮到研究與修練的時間,可能沒有辦法像世明那樣擔任國中、高中的教師,不過經營私人補習班應該也是一個選項。」秦樓月說。
「樓月學姊很適合當老師,那和工房長應該也有共通之處。」李少鋒說。
「這點也是受到世明的影響吧。」秦樓月笑著說。
「這麼說起來,以前聽過你們兩位是因為家教的關係才認識的吧?」李少鋒回想著問。
「哎呀,沒想到世明有提過這方面的話題。」秦樓月有些訝異地說。
「稍微啦。」李少鋒說。
秦樓月露出感到懷念的神情,微微垂著眼簾,接著走到泳池邊緣坐下,一邊輕輕踢著水一邊拍了拍旁邊地磚,示意著李少鋒也跟著坐到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