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願意開價超過五千萬臺幣買一個寫滿外星素材與調製方法的薄薄紙捲,肯定理解那是寒黐膏的藥方,或者也有所懷疑。換句話說,買方知道其價值,現在不是已經遠走高飛就是徹底銷聲匿跡。
唯一線索的許廣淵則是完全靠不住,繼續逼問下去也得不到有用的情報吧。
李少鋒很快理解到現況。即使在這件事情上面採取半消極的態度,也看得出來夏羽很想要拿到寒黐膏的藥方,為此花費許多心血,甚至不惜隻身潛入冬花宮根據地,好不容易再次取得的線索卻又斷了,不曉得該如何安慰,低聲說:「羽兒……」
「我沒事,感謝學長關心。」夏羽依然咬著牙,悶悶地說。
「妳有盜日團的門路吧,聯絡一下應該可以知道內情?」李少鋒問。
「沒有這麼簡單。盜日團在全世界都有眼線,扒手、小偷與盜賊,即使不懷氣息只要混到某些程度就會聽過盜日團的大名,奉之為圭臬,然而那份關係是單方面的,高階幹部只要想要就可以聯絡到世界各地的任何一位小偷,底層跑腿卻沒有辦法主動取得任何聯繫。」夏羽搖頭說。
「但是妳和盜王互相認識,不是嗎?」李少鋒追問。
「問題在於那是一個象徵性地位,盜王和他的直屬部下幾乎不會插手關於贓物的交易,而且目前也無法確定藥方就在盜日團手中,裏世界的門路雜亂複雜,五兇和所屬組織都有嫌疑。」夏羽說。
「嗯……」李少鋒也有想到這點,應了一聲。
「現在藥方徹底流入黑市了,今後究竟會演變成何種情況,完全說不準……有可能出現第二支以此崛起的隊伍,也有可能被不識貨的收藏家買到,徹底無聲無息。從現狀判斷,後者還算是比較好的情況。」夏羽再度咬牙嘆息。
聽起來也不全然是壞事,至少沒有擋到冬花宮的財路,日後被追殺的機率也大幅降低……那樣就希望沈婭沒有將己方兩人的情報抖出去。考慮到她並不曉得自己的名字,這方面應該沒有問題。李少鋒一想到此,不由自主地輕握住右手的小拇指。
「結果還是白忙一場。」夏羽悻悻然地罵,又輕揍了一下牆面。
現在先讓她稍微冷靜也好,其他等到回工房再聊吧。李少鋒見自家師父站在牆邊滑手機,看似正在向樓月學姊報告進展,當下也理解到分工,走向坐在沙發的許家瑀,苦笑著說:「不好意思,讓妳見到了有點難堪的一幕。」
「不、不會啦。」許家瑀急忙坐挺身子,擺手揮了幾下才遲疑地問「那個……請問叔叔是偷了什麼東西嗎?」
「一個頗為高價的藥方。」李少鋒坦白說。
「難道藥方是毒品製作方式的行話嗎?」許家瑀警戒地問。
「咦?不是啦,我們剛剛討論的事情都沒有犯法,請放心。」李少鋒說。
「那樣就好。」許家瑀安心地輕吁出一口氣。
李少鋒陪著笑臉,迎著許家瑀「接下來怎麼辦?」的眼神也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既然被強行綁架過來,班長也算是差不多踏入這個世界了,姑且還是要向她說明最低限度的常識比較好吧?
這個時候,夏羽迅速切換心情,說了聲「學長,這邊交給你了」就嘟囔著「肚子餓了,廚房應該有東西可以吃吧」,輕巧走進內場。
誒,不是,所以就把許廣淵扔在這邊不管喔?李少鋒傻眼地看著白色馬尾的背影消失在廚房,認命地走到依舊跪坐在地板的許廣淵面前,開口說:「我這邊還有一些疑點,想要趁這個機會確認清楚。」
「是、是的。」許廣淵立刻說。
「姑且先確認一點,讓班長聽到沒有問題嗎?」李少鋒偏頭問。
聞言,默默豎起耳朵認真偷聽的許家瑀急忙揮著手說:「請當我不存在!」
「大、大概沒有關係,我本來也沒有刻意隱瞞……只、只是沒有主動提起……」許廣淵吞吞吐吐地說。
那樣很有問題吧?對於普通人而言,一個不小心會危及性命耶。李少鋒再度體會到許廣淵確實是不清楚克蘇魯遊戲常識的迷途者,嚴肅擺手說:「總之請先坐下吧。」
許廣淵緩緩站起身子,用眼角瞥向大門位置才坐到許家瑀旁邊。
窩囊歸窩囊,至少挺愛護自家姪女的。李少鋒無奈地想,隨口喊:「羽兒,廚房有找到什麼東西嗎?」
「學長有想要吃什麼嗎?滿多食材的喔。」夏羽回喊。
「都可以,仔細想想,我們還沒吃晚餐。放學就去班長家了。」李少鋒說。
「真是不好意思。」許家瑀汗顏地說。
「不是,我沒有責怪的意思啦!」李少鋒趕忙澄清。
「我去做點輕食吧。料理的手藝固然比不上老爺子或樓月學姊,至少曾經被維洛妮卡師父扔到亞馬遜雨林的深處獨自求生,比起夏羽更好一些。」楊千帆開口說。
那個基準似乎不太對吧?然而讓一位不曉得漢堡怎麼吃的人做飯確實有點不放心。李少鋒笑著說:「麻煩師父了,很期待親手製作的料理。」
「……嗯。」楊千帆的俏臉突然繃緊,露出殺意狠狠瞪了一眼許廣淵警告「別想趁機逃跑」就踏進內場。
瓦斯爐與鍋碗瓢盆的聲響斷斷續續響起。
仔細想想,自從住進瞭望塔工房,三餐加宵夜基本上都是外送,偶爾則是片桐老爺子媲美高級餐廳的親手料理,定緯哥、老師偶爾也在半夜會煮一些充滿熱量的料理,像是火腿、德國香腸、培根全加進去的炒飯,賣相不佳卻是不同於片桐老爺子料理的另外一種美味。
相較之下,女性成員的料理手藝完全是個謎。
記得看過樓月學姊協助片桐老爺子做菜,也見過燕子學姊在深夜用鍋子煮加蛋的泡麵,然而過去半年來,完全沒見過自家師父和羽兒做菜……真的沒問題嗎?李少鋒尚在思索就突然聽見突兀的手機鈴聲。
幾秒後,夏羽提氣跑回大廳,看也沒看許家叔姪一眼,逕自將手機塞到李少鋒手中說:「學長,你的電話。」
「樓月學姊嗎?」李少鋒接過問。
「姆姆。」夏羽搖搖頭,沒有回答就再度跑回廚房。
「請問是哪位?」李少鋒疑惑拿起手機,開口問。
「在下斐狄斯,『受到啟發之人』的李少鋒先生,久疏問候,在這種時候聯絡還請見諒。」斐狄斯帶著笑意,這麼說。
李少鋒怎麼也沒想過會在這邊接到「五兇」當中「道爾?威森」成員的聯絡,思緒頓時停滯,幾秒後才急忙收斂心神,正色問:「這裡是由道爾?威森經營的店舖嗎?」
「並非如此,只是作為一介生意人,在下有些許人脈。」斐狄斯輕笑著說。
「實話是什麼?」李少鋒問。
「這個就是實話。今晚替少鋒先生包場了,店內所有費用都由在下負責,請盡情享受。」斐狄斯笑著說。
「我們會付錢的。」李少鋒說。
「如果有需要,在下可以立刻讓工作人員回去。五分鐘內即可繼續營業,宛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斐狄斯問。
「好意心領了。」李少鋒立刻說。
「少鋒先生真是客氣。順帶一提,店外的其他人都已經由我方人員妥善處理,不用擔心會被打擾。」斐狄斯補充說。
該不會外面已經打起來了吧?李少鋒一瞬間閃過這個疑惑,接著意識到沒有感受到氣息衝突才略感放心,推測大概是用某種方法穩住殲滅軍、蒼瓖派的兩方人馬。
「那麼期待日後有機會見面。」斐狄斯沒有多說,自行結束通話。
李少鋒看著轉黑的手機螢幕,一時之間不曉得這個節外生枝會有何影響。
這個時候,夏羽端著裝著料理的托盤走回大廳,隨手放到許家叔姪坐著的那張桌面,接著閃回李少鋒身旁拿回手機。
「這樣沒關係嗎?」李少鋒問。
「大概吧,既然這間店不是直屬於道爾?威森管理,比較像是情報在裏世界擴散出去之後,那位斐狄斯主動接手處理後續,藉此賣一個順水人情。」夏羽聳肩說。
「真擅長強推人情。要盡快離開嗎?」李少鋒又問。
「別把底細不明的玩家帶回根據地吧。」夏羽說。
「……所以還是得在這裡解決啊。」李少鋒說。
「如果學長願意撒手不管,直接回工房睡覺也行。」夏羽聳肩說。
確定找不到藥方,羽兒就一副其他事情都隨便的的樣子了。雖然如果不是牽扯到班長,確實是可以扔著不管。李少鋒嘆息著說:「我還有一些事情想要問清楚。」
「我和千帆學姊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會去煮晚餐。」夏羽說:「另外,剛剛那樣也可以間接推測出一些結論。像是臺灣這方面的行業沒有太多隊伍介入,經營者大多與克蘇魯遊戲、修練者無關;殲滅軍、蒼瓖派的方針比原本預期地更沉穩,至少沒有直接衝進來確認情況,又或者──」
又或者道爾?威森的成員也緊盯著「受到啟發之人」,或許是為了懸賞,也或許為了其他目的,因此才會精準地打那通電話……更進一步地猜測,如果道爾?威森已經與教團聯合達成了某種協議,代替他們進行監視,那樣將會更加棘手。李少鋒瞥了一眼依然豎著耳朵偷聽的許家瑀,低聲說:「這些事情回去再講。」
「好喔。」夏羽再度聳肩,走回內場去做其他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