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走了一趟大澳,略感唏噓。在一家小攤檔買檸檬茶的時候,店主老婆婆竟然認出我,大感詫異的同時順便寒暄幾句,主要是聊聊近況、生意等等。原來,自疫情以來,大澳熙來攘往的景象已不復再,整體人流遽減,當中無論是本地還是外地旅客,都錄得相當跌幅。生意淡薄,而成本卻節節上升,很多原材料的價格上漲,迫於無奈,唯有抬高價格出售,卻因為縮減的人流而難以回本?!笝幟实膬r格上升了許多,所以我們也少做了檸檬茶,主要都是賣給熟客。」說畢,老婆婆便在保溫冷箱裡,拿起一枝冰凍的檸檬茶,緩緩地遞給我。三年間只漲價兩大元,談何容易。
老婆婆身體大不如前,走起來一緩一緩的,小心翼翼,所以她並非每天開攤檔、做生意。手上沁涼的飲料,頭上卻是炙燒大地的紅太陽,這理應是避暑最佳拍檔,卻很大機會成為攤檔的夕陽歲月,在仍然遙遙無期的等待下,成為被巨浪沖走的一顆淘沙。
類似的情況並非只有她一人。如果有留意新聞的話,應該知道,大部分在大澳的檔主都反映,疫情期間遊人減少,生意大減。不過,可能舖位屬於自己,或並非以月租式營業,租金壓力相對較少,鮮有出現大量空舖的情況。他們會選擇在特定日子休息,從而減低營業成本。不過,可笑的是,早幾年同樣是媒體訪問大澳居民,他們表示人滿為患,街道人流如鯽,他們連歸家也難,希望減少遊人數量,也限制遊人進入棚屋區,冀望遊人尊重和理解居民,以作配合?,F在求仁得仁,輪到店主大吐苦水,慨歎疫情無情,令他們失去了昔日的黃金歲月。
於是,他們理所當然的把矛頭指向「通關」。有趣的是,現今的香港社會的共同話題——「通關」,的確極大影響香港市民未來的去向、發展,所以越來越經常把自己的不滿、抱怨,全部推到「通關」裡,務求能夠得到解決。而「如何通關」、「甚麼時候通關」,又有非常寬闊的辯論空間。永無休止的紛爭致使隱患陸續浮現,中小企的倒閉、旅遊業的萎縮、投資者的退卻,使香港作為亞洲國際都會的地位有所動搖,敲起了警世的喪鐘。
我以前是一個很硬核的全面封關支持者,主張「14+7」清零隔離政策;而這種做法亦曾經顯露一絲曙光:在上一任政府限期內,曾連續三個月錄得零確診個案,當時只要勤追蹤患者、堵外來漏洞,保守估計可以全面通關半年以上。當然,上屆政府欠缺協調力,甚少參考外國成功例子,我行我素的防疫心態,為日後大爆發的結局埋下禍根,同時錯過了清零防疫的最佳時機。時隔兩年,抗疫疲勞漸現,病毒傳染力大增,說服市民清零換取通關近乎不可能任務。隨著病毒對人體的死亡威脅逐漸降低,後遺癥亦趨向輕微,我們在平衡各方利益,跟取捨利弊之間,要慢慢向經濟發展靠攏。當類似的競爭者,例如新加坡,已經全面開放且有大量外資注入,香港的步伐如果還跟不上,便喪失以往積累多時的競爭優勢。我們有必要在防疫方面,做出一次範式轉移。
大環境我們難以理解,但深入舊區、橫街窄巷裡,一個又一個歷史標記,正淡出舞臺。你不覺得,今年有特別多老店因此結業嗎?為什麼他們不選擇易手、傳承,而是直接關門大吉?當你見到如斯景況,有沒有思考:是甚麼原因導致這種情況發生?還是任由風涼話亂竄,繼續以「棄之不可惜」、「汰舊換新」等理由推搪?我相信即使再多的人撰文推動全面通關,你也改變不了事實——做決定的人不是你,也不是官員,都不是特首,翻桌子亦沒有用,造反更是開倒車。但你可以出一份綿力,以那不起眼的薪水,維繫個人心目中,一絲絲的人情味。這就是在通與不通的角力下,最有貢獻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