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武遺道內的解象天擘,到底會是什麼樣子呢。」
追上千歲寧的初源平淡輕問,雖然廊道曲折反覆,但千歲寧走的只是一條單行道,所以也並不難找。
「解象天擘是一個小型裏空間,內部以雲、石、奇樹等交鋪,剩的等妳一看便知。」
「誒......」
「是說,妳的話變多了呢,雖然還是心情不好又厭世的感覺。」
「不主動找話題,難道要等你惹我生氣啊?!」回應轉頭淺笑的千歲寧,初源沒好氣地吐槽。
「我這是刺激性逗弄療法,免得妳心情一直鬱悶想尋死,或是沉浸在悲痛的回憶當中。」
「一臉正經的扯什麼刺激性啊!明明就是想看我難受的樣子,還有你剛剛講了逗弄吧?」初源提高了音量,臉頰也微微漲紅。
「這我倒不否認,畢竟妳生氣的臉也很好看。」
「東!」
下意識想扯嗓罵人,但又突然察覺這樣剛好正中千歲寧下懷,於是初源閉上嘴,扳起臉不再說話。對此千歲寧掛著淺笑,退到初源左手邊看著她......
「雖然奈奈可沒說,可我姑且是知道,妳對她很任性喔。」
「呃......」被戳中軟肋,初源一時無言以對。
「當然、那並不要緊,畢竟我說過力量唯擁有堅強意志的人才能駕馭,控制自己不要像前幾天那樣完全失控,多多讓情緒起伏也是好的。」
「為什麼我覺得那是你拿來惹我生氣的藉口啊......」
初源無力地垂下肩膀,千歲寧幼稚的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很多人看過,就在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裡,兩人也穿過霍里斯懷德殿堂並走過百公尺的階梯,很快地、他們抵達一座被挑高石拱連成的半圓圍牆和草地環繞的巨大尖塔前。
「這是?」
「第二殿堂阿瑟黎薩,也是跟解象天擘相連的通道。」
眺望宛如大幅拉高版的類巴黎聖母院狀尖塔,面前褐底鑲金的門扉高達五公尺,初源踏上分開草地的筆直石路,與千歲寧前往十多公尺處的高聳門前,而未觸碰,門扉已自動開啟,充斥中世紀歐風的豪懷大廳即映眼簾。
「恭迎社長到來,相關事宜已經準備好了。」
一名身高與初源相仿的年輕女性在廳前迎接,雖然穿著和米蒂斯相同的OL制服,那烏黑長髮和人耳的純日系卻與精靈的夢幻大相逕庭,即便是一樣水平的美貌。
「辛苦了,天王寺小姐。」
「不會,這是槿子份內的事,現在就請社長和小姐跟我來吧。」
挑了挑眉,觀望兩人互動的初源從對話中拼湊,這位帶有柔軟氣息的女子全名應該是天王寺槿子無誤,只是不知道她是半神或抑或另外哪些非人的存在。
跟著槿子往大廳底端走去,初源看她按上牆面的龍形鐵飾,周遭頓起沉緩低音躁動不停。原來面前高三公尺、寬六公尺的大廳牆面是一道暗門,隨著牆面以龍形鐵飾為中心線一分為二,四道內門綜橫連開,比冥王星更冰寒的風嘯登時呼來,初源星黑的眼眸前已是另一番新天地。
「這就是......穆武移道內的解象天擘啊......」
噴湧的雲海由外往內沉降,陡峭的山石散佈各方,約莫二十來條巨大鐵鍊從闇藍天際的四面八方往中心山巖延去,扣鎖那散發鑽光的巨大水晶柱,而柱體上空更有三眉月高掛天際,形成一種神聖卻詭異的感覺。
「是的......而這也是屬於妳的試煉,封在天誓巖裡的殘月劍胚,就是我要給妳的兵器。」
「試煉嗎......」
看千歲寧指向數公里外的水晶柱,那受雲海掩去的地方讓人看不清柱體全貌,但從雲海上露出的部份判斷,被三眉月照出冷藍光華的水晶大概有兩公里高。
「此劍力量隨著我予以的栽培日漸增強,聯盟內從無一人能順利駕馭,但......我相信妳絕對不一樣。」
「嗯......」
初源表情沉了下來,封在巨大水晶裡的劍胚究竟長什麼樣子?與千歲寧走入天擘的腳步踏上浮石,伴著槿子的目送,浮石朝水晶體飛去。不出半秒、兩人已站上和雲海底端齊平、圍繞水晶的灰巖石道。
可是......才剛驅步湊近水晶,搭乘另一塊浮石來到的槿子卻......
「社長,伊登之園的沐歲凜奈求見。」
「拒見、代我送客。」
不知為何,轉身回答的千歲寧相當果斷,就好像跟那個沐歲凜奈有某種程度的熟識般,但初源在意的......是在姓名之前的那四字 ? 伊登之園。
「可是,她已經帶人到天擘外了。」
「嘖、不速之客......」
「那要叫蕭先生過來嗎?還是......」槿子神情帶有窘態,一旁不明就裡的初源反而顯得清閒。
「不、都不用,妳先待在我們身邊。」
「知道了。」
應和指示,從浮石躍下的槿子小跑著來到一旁,初源總覺得能待在千歲寧身邊的槿子好像有點開心。忽然、一股微弱共鳴在體內閃過,眾人目光同望阿瑟黎薩廳口,正是領人而至的沐歲凜奈。
"明明還有段距離"
"卻能感覺到一種抽象的寒香"
"天擘內的大氣正不規則的流動"
"來神的動機不明"
"冰冷的情感卻已滲透這個空間"
星黑的眸瞳凝視,廳口的兩道身影不搭浮石而是飛越到來。千歲寧主動上前,初源和槿子則在身後各據左右,湊成雙侍伴王之型,寬達二十公尺的石道邊緣......一抹絕代已然踏上。
黑色的絲襪與優雅下馱,覆盛著雙腿在同色和服中履動頭頂側花髮式,香風搖曳下......烏底參紅的長髮微捲,任斜抱在懷的太刀柄上風鈴脆響,正是沐歲凜奈,而跟在她左後方的紫髮少年腰攜太刀,伴以深藍的高領風衣,在白色制服與黑色長褲的搭配下,譜出一種日系動畫美男的風格。
「這兩人帶來的感覺跟東宮他們相像,之前聽愛依提過的伊登之園,沒想到也被我遇見了......」初源那麼想著,憶起愛依,她的胸口又忍不住一陣揪痛。
眼下......人類傳說中的兩個組織正彼此對峙,來到身前五公尺處的凜奈和少年,都帶有一種神秘的美感。初源細細打量,少年的出眾與深藏不露當然不在話下,可這個沐歲凜奈卻搶走一切注目。
首先是她攜帶兵器的姿勢,那一把太刀從左腿往上斜擺,其被橫腹斜伸私處旁的右手固定,左手則無時無刻反握斜於右耳邊的刀柄,配上因為開高衩露出的長腿與深陷碩大乳房溝內的刀鞘,形成一種好像在賣弄風騷的感覺。而如血的眸色與掠綴雙眼皮和眼角的赤色眼影,還有和服上象徵死亡的彼岸花紋,一切......彷彿來自黃泉的女神,在稍有邪媚的美感中會一瞬將人送往彼岸,沐歲凜奈獨特的姿態與氣質,令初源側目非常。
「真是久見了,東宮社長的風采更勝當年,沐歲凜奈這邊有禮了。」
柔艷的聲、朱紅的唇,因為妝容的關係,凜奈面色微顯邪媚,可並非是靠化妝讓自己更漂亮,而是改變氣質,畢竟到此膚質已是素顏遠勝妝容以致美肌修圖的程度,那黑配艷紅的衣色對比千歲寧的聖白輝金,有若天使與魔鬼般的對壘。
「百年不見,當年沐歲家的少女如今已有領導風範,但未料妳也加入伊登之園。」
「伊登園主廣納長才,應哥吉拉之災禍,將宣不違自然,順應天道之理想,凜奈現為沐歲家當家,也呼應園主的理念而加入了。」
「那怎麼樣?站在順應自然與天道這邊,身為半神,卻還要依靠天道嗎?」
「社長莫忘,半神之上有神,而神之上更大有能者,哥吉拉為越神之存,亦代表人類濫用科技傷害自然之反撲。」
「所以,妳們殺權藤千夏等人,就是為了剷除違逆自然之人嗎。」半輕忽的仰頭,稍銳的用字裡似有一絲責問。
「權藤出自伊登之園,其利用的園內的思維推動T計畫,妄想能操控哥吉拉,此為悖逆自然與天道,所以作為贖罪,伊登之園才將之肅清。」
「那其它人呢?」
「在伊登之園範圍外,來自上天的懲罰正是造成末日的怪獸,有此反撲因應天罰,伊登之園自不過問。」
該說別有心機亦或獨善其身?恐怕......兩者皆有吧,站在槿子身邊的初源如此想著,所謂的神與人類相同,如今已有了小小一番見證,更多的是......她開始明白千歲寧為什麼不公開宣明幫助聖域。
「妳們真以為這樣做就是贖罪?」千歲寧背過身去,高雅的側臉回以眼角餘光。
「伊登之園有自己的理念,先不談此,今天凜奈代表伊登之園與沐歲家,特來請東宮社長交還殘月劍胚。」
「嗯......」
一句交還,千歲寧的一聲低吟除了充斥不悅,更令現場奏起沉壓嘯息,而柔弱的凜奈並無反應,她以有禮賢淑包裝的瑰麗姿容輕鬆承接了對方的殺氣,柔軟的嘴唇輕啟,彷彿不在乎千歲寧的想法般......
「此劍本為沐歲家所有,雖然當年作為條件交換贈予東宮社長,但伊登園主表示此劍大有禍害隱憂,我既為沐歲家當家,當初條件交換亦非對我,故望社長能交還此劍。」
「哼,不管是伊登之園還是妳,行事都如此偏斜無道嗎。」
「社長這話嚴重了,凜奈今日一身盛裝前來,便足表對社長的尊重,以禮相待於言而勸更不以武奪,偏斜無道之言可是小人之心了。」
「小人嗎?當初的條件交換,乃為沐歲家封印的禁地之事而起,玉樞臨水樓一會,木花開耶姬女神為證,我東宮千歲寧以一族秘寶為沐歲家引出殘月劍胚內的四塊靈玉,後至禁地之事告終,殘月劍胚便贈予我,那時妳們的當家沐歲碧亦表同意,我想......打著因為伊登之園或沐歲家一類的理由討劍,我都沒必要回應吧。」收起不悅,千歲寧語氣僅是帶著一絲不屑的清閒。
「就算如此,可如今怪獸災厄在前,未來亦有更多危難,此時已經不是區區的條件與約定,即便是碧前輩,也須懂以大局為重,所以凜奈在此仍希望社長交還劍胚。」
明明剛才還說怪獸是自然的天罰,現在又拿怪獸的危害當藉口,凜奈那虛實難辨的場面話,讓就算是局外人的初源也感到一股自傲與對外人的鄙視。
「哈、曾幾何時,沐歲家也變的如此了嗎。」
「社長此話何意?」
「沒什麼,只是覺得妳既美麗又有先見之明,沐歲家有妳做主,未來表現定名留青史。」
「那、凜奈便承此讚美,請社長交還劍胚,讓凜奈於歷史軌跡上多添一筆功名。」
「妳想拿回劍胚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社長請說。」
「找一口更好的武器給我,劍胚自當奉還。」
「東宮千歲寧!」
紫髮少年見千歲寧冷語敷衍,按刀的手伴隨怒聲拔兵相對,而見不為所動的凜奈氣態柔雅依舊,忽然、天王寺槿子躍至千歲寧身前,她姣好的容貌面現猙獰,轉為全紅的雙眸和開始突出的口鼻部正散壓抑的兇惡氣息,隨著全身詭異筋脈不斷奔走,獸化的手爪與銳利尖牙反覆收變,那......是準備變形的徵兆!
可是......看似忠誠護主的行為,卻讓凜奈容顏忽地一冷。
「喔,讓劣生低等的混血星人做護,東宮社長,您......是太有自信還是看不起凜奈了?」
一聲低等,話中的輕忽是凜奈玉顏上浮現鄙視的不悅,即便口氣聽來是輕聲細語的玩笑。
「社長對我有恩,身為天擘的管理員之一,我也有義務盡一份力。」槿子咬牙切齒的說,語氣不僅聽起來痛苦,就連她已經變的不人不鬼的臉龐看起來也難受非常,如果她完全變形,恐怕是相當狂暴的吧。
但對此......凜奈卻用一種看畜生的眼神予以輕挑:「只不過是能毀掉幾個宇宙跟干預次元的力量,妳是哪來的膽量敢在我面前撒野?天王寺槿子,還是我要說......來自距此六十八億四千萬光年之遠,曾經繁華一時的薩洛納斯特王國聖女,蓓菈妮娜 ? 賽爾賽特 ? 薩洛納斯特。」
「妳!」過往真名被喚,槿子一時語塞。
「就算只是半神,但也是神,遠遠超越宇宙的神,此地......沒有低等生物介入的餘地。」
側首閉眸,維持一貫的靜與雅,凜奈瀏海一飄,一道暗紫銳芒透體直朝槿子而去,逼命瞬間、一隻纖白與凜奈持平的玉手以掌直出,不僅巧擋紫芒裂地之威,那抓住槿子右肩後拉的左手更使其再避凜奈光速到來的刀鋒。
「啊!」
愕嘆的一聲,極短的交接止於槿子被後拉的跌坐在地,就連千歲寧藍眸也散著淺淺訝異,因為出手的竟是在場最不可能動作的初源!而稍露數吋的刀鋒取命未果,凜奈身姿立刻淡化昇華,初源這才發現那逼近欲殺槿子的凜奈只是瞬間的分身殘像,其本體還站在五公尺前的原處。
「神不是該兼具包容嗎,這樣對待人有失格調吧?」
「妳是?」聽到那口齒略為不清的甜美咬字,凜奈盯著美貌與她持平的初源。
「我叫初源,也是東宮欲贈殘月劍胚的......女神。」
「初源小姐?」見對方挺身相救,還突然對凜奈宣召將擁劍胚,看著人把自己扶起,早就變回漂亮溫柔模樣的槿子對初源發出疑惑的呼喚。
「不要妄動,對方是半神,妳的身體只是由這個境界的存在組成,所以她能隨意窺視妳的心思與記憶。」
下意識護在槿子面前,初源在發話安撫後望向凜奈,那清秀帶艷的臉龐湧起一抹敵意,而剛剛對兩位女神來說,雖是清晰分明的短暫交手,但對槿子卻是不及眨眼的一瞬,且受到紫芒殘力透體,她全身骨骼微裂、臟器溢血,槿子深深明白......就算自己完全變形,那道比頭髮還細的銳芒會讓她完全灰飛煙滅!
「原來是社長欲贈劍的對象,但動作怎麼如此生疏?」
「我想這與妳無關吧。」
「大大有關,因為我不覺得妳有資格或能耐可以擁有劍胚,身為沐歲家之主,殘月劍胚不能受到褻瀆。」比起和千歲寧談話,凜奈的語氣變得冷漠許多。
「哼,妳們就像邪教一樣,嘴上說什麼不違背天道,其實只想拿自己要的東西,不僅沒為世界局勢著想,也不尊重其它生命,妳捫心自問,這還算神嗎?」不知道為什麼,講著這些話的初源想到當初G對策部利用小二世的戰略。
「妳竟敢對沐歲大人放肆!」怒斥的男音介入,又是剛才那位紫髮少年。
「偌止,這裡由不得你無禮。」
左手鬆刀輕撫對方背部,此時的凜奈溫柔的像個姊姊一樣,名叫偌止的紫髮少年則一臉不悅地把臉撇開,當然......他姑且是把武器收了起來。
「說是邪教,初源小姐又有什麼正義?我為了我的目標與沐歲家的未來拿劍,妳又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至少不是妳們那種自私又莫名其妙的動機。」
初源兩手抱胸,大概是先前生氣的怒火無處宣洩,所以她對凜奈的口氣相當強硬,跟著......是千歲寧取回主導權的插話......
「先不論動機,妳如果真要此劍,只要拿出更好、更強的兵器作為交換,殘月劍胚雙手奉還。」
「東宮社長,此條件也未免強人所難了。」凜奈露出苦惱的微笑。
「看來,妳也知道此劍之能為,可事到如今,我只接受這個條件。」
「那我想我們將勢成水火,如果可以......請不要逼凜奈對東宮社長兵戎相向。」
話調仍輕,唯獨在逼迫之後的語氣偏重,是忌憚?還是真有蘊含情義的不願?千歲寧沒去理解也沒興趣理解,那細譜過往的事由,讓護在槿子身前的初源不禁覺得殘月劍胚牽扯的比想像中要多......
「此劍最初僅乘載靈玉,靈玉取出,劍即失去光華與力量,這段時日,我對此劍亦有栽培,無論如何,以立約非當事者和沐歲家之情面討劍,妳不覺得牽強嗎?」
「但殘月劍胚乃沐歲家之聖器,雖然已由東宮社長所管,可要將此劍贈予他人,請恕凜奈無法答應。」
「聖器?若非劍內隱藏之靈玉牽連沐歲一族禁地之秘,妳們根本不會重視此劍,如今候得劍胚力量始動又欲討回,此番態度是否投機?而既然拿不出籌碼,又是否無權干預我如何處置此劍。」
「此劍力量牽連禁地所封之物,一旦力量解放,封印必破,凜奈可以告訴社長,園主所說的禍害有一部分包含沐歲家的封印,如能交還劍胚,凜奈會盡力保全帝爾聯盟被其禍害的影響。」
「哈,這話出自想擺脫紛擾,拿到禁地領域的資源便要銷聲匿跡的沐歲家口中,真是一種諷刺。」
「之所以銷聲匿跡,是還未充足力量,所以需要禁地內的資源,可真正諷刺的,是在擁有力量以後,禁地也勢如危殆。」
「哼,妳們伊登之園,總以違逆天道和自然為由,強行殺戮與一己私慾,誰知道妳們是不是想藉此劍之力對付阿波羅聖域。」
「社長是什麼意思......」
「在此末亂之刻,妳們伊登之園不僅不出手相助,還想索取對付怪獸的利器,妳就不怕伊登之園遭到針對?若我和愛莉娜、露易絲等合作,老實說我不太相信伊登之園有能耐應付,就算妳們真的人才濟濟,可現今怪獸之強有目共睹,妳就不怕我把怪獸引到伊登之園內嗎。」
「社長話可別說得太武斷了,能引怪獸的不只你們,而阿波羅聖域,凜奈也能斷言若是我方介入,社長的合作恐怕也不會順利,兩敗俱傷的行為何必呢?」
「妳就真的那麼堅持要拿回劍胚?」
「是的,請社長成全,只要交還,凜奈願意為社長做任何事。」
話語至末,似乎......有那一絲絲情感流露,也許千歲寧好說歹說都沒選擇動手;以及凜奈浪費唇舌不斷商談都另有隱情,一旁的初源邊思考那所謂的"任何事",一邊觀察兩人接下來的動向,只見千歲寧的眼神彷彿又一次下了某種決定,啟唇開口,那......是將劍胚擁有權交給賭注的孤注一擲......
「那好,既然妳意志堅決,我們就讓劍來選擇吧,自從我得到劍胚至今,從無一人能操控此劍,就由身為沐歲家的妳和擁有駕馭此劍可能的初源來試試,誰能操控殘月劍胚,劍就屬於誰,可願一賭嗎?沐歲家當家......沐歲凜奈小姐。」
眼露心機的邪芒,千歲寧神情如帶一場算計,冷眼直視對方雙眸的凜奈又會做何回應?
另一邊,戰神之都外......
冷然的年少、無暇的俊美,淡黑與白交錯的長髮,在星夜下讓蒼白肌膚上的褐眸顯有一道沉鬱,佔遍高領的赤色滲入風衣紋路,伴隨斜肩點綴的絨飾以及白銀搭出繁複風格,那是一名看上去才二十來歲的男子,他正朝希拉蕊山邁進,即便眼前一片荒涼,半閉的雙眼也深知真正景貌,驟然......
「要給那個小姑娘拿聖器,我已有所耳聞,但你們來的那麼快,不是出賣聯盟內的暗樁嗎。」
雄渾之聲迴盪,希拉蕊山周遭銀龍顯形數秒,一道俊壯身影從天降下,那暗黑風衣與鍊飾飛揚,正是蕭先生攔路於前。
「你是......」
「若明帝爾聯盟之主為東宮千歲寧,伊登之園的武神 ? 烏諾羅斯豈不識眼前蕭某人。」
「蕭......」聽得姓氏,烏諾羅斯眼神亮起,倒豎的瀏海是殺氣微放,因為他曾聽聞帝爾聯盟在近千年前來了一名相當神秘的男人,其實力一如他的姓氏般;在聯盟之內罕見。再開口、烏諾羅斯心下已有答案:「你是那個傳說中的副社長。」
「正解,你亦可稱我為戰神都主,因為整座戰神之都也為我蕭某人所管。」
像應和答案般轉身,眼前稍矮五公分的烏諾羅斯身形較為纖瘦,蕭先生卻十分明白衣袍下的肉體存有多驚人的力量。
「曾聽過聯盟副社長極其神秘,今天一見,頗有戰將英氣。」
「哈,武神烏諾羅斯不也風采翩翩,只是......」
「嗯......」烏諾羅斯壓低了聲音。
「明明正氣凜然,卻想行以武奪劍之暗舉,我以為......既然叫武神,立場與行事會更超然一點。」
「稱謂只是受勢所賜,我在伊登之園僅依循自己的意志,殘月劍胚雖非我所欲,但為重要之人,烏諾羅斯仍需行動。」
「重要之"人"?那個人想必是"神"吧?」
「......」
「世亂不歇,人性之始為何?但看今朝似有違心之舉,武神卻也凜立面前。」
「那你呢?蕭副社長。」
「蕭某人行事如你,然後遵於情義,倘若真要違心,即便只是流於表面的敷衍,也是履行責任的事實。」
「哈!真是豪情,那......面對沐歲一個暗號,我就會進去強奪劍胚之舉,蕭先生打算怎麼做呢?」
語氣稍重的短短嘆笑澄明了沙啞低音,包含其中的無奈與淒楚,彷彿烏諾羅斯不可告人的過去。眼下......兩個立場悖逆的人相對,不帶敵視的對望,各自有看破世事的悠然與心如枯槁的沉悶,即便是一樣的雙眉輕鎖,卻有不同的心情。
「我想......就幫你來個流於表面的敷衍吧,只是在這之前我得先告訴你,東宮的後手不只有我,殘月劍胚今天的有無,都不會讓聯盟和伊登之園的關係好轉。」
「你似乎很篤定。」
「不管是哪方拿到劍,我想都要付出一些代價,若劍歸你們伊登之園所有,東宮也自然不會無條件奉送,反之亦然。」
「你是想說我今天的立場和責任不重要嗎?」
「確實不重要,但看武神是否欲行此門面責任。」
「哈......那我......就順蕭先生的意,為我重視的"她"稍盡棉薄吧。」
「來!」
一句棉薄、換來的是快意之應,瞬間、兩人身形同動!越光的身速、飛衝裂地的身姿,冥王星上已律一曲戰奏!只見蕭先生右拳盤龍勾出,烏諾羅斯背後閃過百公尺的血羽翼光,同時左臂後拉直擊,雙方接觸瞬間、是近三公里的血芒與龍光爆散,範圍內的大地如遭砲擊,煙塵中、兩人相觸拚力,赤銀雙色的雷電激灼八方,不僅空間扭曲、整片高原更震動不已!
「纏繞神似護陣的龍光,難道護陣也是蕭先生所為?如果是的話......他的實力比情報中還要強......」
「伊登之園竟有如此高手,看來東宮的推論並沒有錯。」
蕭先生與烏諾羅斯在心中不斷臆測,腳下不停併裂又不停復原的大地象徵冥王星也被某種力量保護,而這樣的勢均力敵......正是對彼此別有心機的試探與保留。
此刻、對力已過兩秒,似是不欲戰況僵持,蕭先生右掌散力外撥,武神左臂彷彿力屈而受牽引外挪,此態引動左拳姿如寸進灌胸,銀光四散間、烏諾羅斯抬肘內翻的右掌雖然擋下拳式,卻也讓身形被震退兩吋。一見優勢占上,蕭先生左足側入搶位,逼進的身形欲將拳勁延伸到底,可對手外橫的左臂早已凝蓄力量向右疾掃,拖曳血芒的五爪源自稍早力屈換來的蓄力空隙。
面對掃顏之爪,那是力速更提的威勢,蕭先生後發先至的右臂仍由內向外斜上擋下,同時左足側入搶位踏穩,右腳緊接併上,左臂隨推力完全伸直,五十公尺的龍光炸裂退敵,只是......烏諾羅斯看似被震飛的身影卻快一步。
「喔。」
微妙控制速度的身姿,蕭先生心中稍顯讚賞,烏諾羅斯雖然處在龍光爆炸邊緣,但他快了那萬分之一毫秒,巧妙處在光爆力量外層借勢陡退百呎,只見一個倒躍上空,身形竟如剪接般回到地面朝對手直衝飛去。
見那過快的速度使空中身影成為殘像淡化,蕭先生右箭步進馬,左肘揮出強對越光擊來的右拳,銀紅混色的光罩疊合爆發,竟是蕭先生被震退一步、左臂受力後撤之劣勢!烏諾羅斯見狀右拳即化爪外掃,不過.......
雖是劣勢,卻也只是肢接當中的小小勝負,蕭先生自信依然,沉穩借退勢後傾上身以一指之距避開,而甫避一爪,左爪又如蛇疾掃來到,他仍保持冷靜、下腰再閃一擊。
從對力兩秒至今,所有動作皆是瞬間反應的一氣呵成,毫無一絲停頓與喘息,見人連閃兩爪,左爪追擊動作未盡的烏諾羅斯趁勢順時轉身逼近,伴隨旋轉歸位的右回馬拳欲攻太陽穴,蕭先生右臂曲鉤抬擋護頭,豈料此拳竟是虛晃,但看其右臂一縮,那旋身後勁帶來的殺著,正是武神由下而上揮出、直攻右腋的紅芒爪勢!可是......
「嗯?」
在心中升起的短淺疑惑,那是伴隨訝異的微諤,因為本該扣住腋下的爪勢被蕭先生用簡單的右沉肘打中,但......此擊比起瞬間反應,倒不如說對方是為了擋住這一擊才舉臂的吧。
攻勢一受阻,武神瞬提左膝還擊,右爪亦向內斜入攻心,而蕭先生右掌向下外撥化擋膝擊,反手左拳斜上打腕阻斷爪勢,緊接右掌擊胸,烏諾羅斯左臂屈縮下擊化解攻勢瞬間,拖曳龍光的左掌即從右方掃來,乍聞一聲龍吼,竟是武神被擊飛百呎的劣勢!
「哼!」
受痛當下,往蕭先生右方飛去的烏諾羅斯並未屈就,甫脫兩呎、揚起的左掌立刻便回敬狠狠一擊,那赤紅蟒芒打中右肋,光爆之間......兩人互中、雙雙震開。
曾經心懷俠義、曾經為情所困,多年以後......來自不同境界的人因成神而相遇,雷同卻相異的情感對立,那是縱然陌生,卻能彼此了然的默契。所以這一戰雖無豁盡全力的執著,卻有盡付雲煙一笑的瀟灑。
至此......即便是暗奪殘月劍胚的劣行,但有蕭先生阻攔於前,稍微認真一下又何妨呢?瞬間、揚起嘴角的烏諾羅斯落地旋身一輪,一口華麗軍刀憑空化現飛旋繞體,正是專屬兵器 ? 樂園之罪。
神兵現世,烏諾羅斯力速陡升,右手向前一握,軍刀入手劈出巨大刀光,立身三百五十公尺外的蕭先生身影一分為二閃避,武神刀式甫過,對手即從眼前消失,緊接背後一股壓力襲來,那欲橫劈頸部的右掌直逼三吋之距!不過對比先前,力量明顯下降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追上受兵器增幅提升的速度。
當然、就算力量減輕,那從左後掃來、帶著龍光的手刀仍教人不敢直攖,烏諾羅斯右旋避開,同時右臂後橫,反握的刀式迴刺,手刀落空的蕭先生矮身閃刀,左掃堂腿曳龍橫出,對此武神早有預備,倒躍於空十公尺的身姿仍照避無虞。
從刀光劈下開始,烏諾羅斯便已暗蓄力量,連避兩招的空檔更取先機,只見滯空身形旋下,大幅提升的速度快若剪接,拖曳紅光的逆時旋斬分攻左腿、右肩、尾椎、咽喉,且每過一旋,身影都如瞬間移動般從另一方向高速掃來,此正為武學外式『翼刀 ? 迅刻』。
而在武神拿刀時,蕭先生便知兵器共鳴會有額外的力速加成,所以在方才閃避速取的輕打之間他亦有蓄力,那前伸的右掌沉按,繞體龍光發在意先,其身未動,半透明的四道分身依序自左、右、後、前,旋出發掌擋下『翼刀 ? 迅刻』的四連斬,正是追憶之招的變奏『雨 ? 沛然』。
見一招未取,距離僅一公尺的烏諾羅斯正握刀身橫繪8字一輪,罩上紅光的右左逆袈裟斬疾攻雙腋,但見蕭先生四影歸一,『雨 ? 沛然』的殘勁化為光圈透體擋去兩刀,隨即雙臂同出,那右取額面、左攻下腹之擊巧補刀招之後,不及反攻的武神右手直刀沉下,左手上按刀背強擋,雷響龍鳴間,雙方各退超過五公里!
「好個戰神都主,好個盤龍之招,大開大闔卻不失精準與變勢,帝爾聯盟的臥虎藏龍果然超出伊登之園的估算。」
由衷的讚賞在心迴盪,畢竟在超過光速的狀態下是無法開口說話的,且不算那對力的兩秒,至今也不過是十五分之一秒的戰鬥,暗自提力的烏諾羅斯心念一轉,左足踏地衝霄,就在高空八公里處,四對擴達百公尺的金雷血羽之光透背狂揚,於胸前外翻的雙爪已無形力量使樂園之罪懸浮身前,霎時六角赤蟒之光盤旋星空,正是絕學『熾翼六墮天』之『穢業明罪』。
強招降世,蕭先生同時蓄力,橫出的右臂與下扣的五指提起,繞體銀雷驟化龍形圖騰擴散,方圓兩里更現七百公尺的銀白九龍盤繞,來自過往武學的脫胎之招『降龍令』已然運上。
十一公里的距離、天與地的分界,半秒對峙後,『穢業明罪』散發的八翼猛然下揮,萬道血色刀芒如連珠炮發,冥王星登臨末日!
天降強招、蕭先生右掌上翻一握,九龍銀光伴隨白焰炸裂衝天,就在上空四公里處......高速盤動的龍光與刀芒相撞爆炸,那橫跨近百公里的赤火白焰、是彼此對敵的同等敬意。
然而『穢業明罪』之招並不僅於此,起手式一過,武神八翼入體,長達一公里的蟒光全數壓縮刀尖之上,只見血色圓陣以懸浮胸前的樂園之罪為中心透散十呎蟒紋,瞬間烏諾羅斯推動刀身以光速次方殺下,此疾速濃縮力量的一擊,正為『穢業明罪』殺著所在。
面對罩上濃厚血光和激烈金雷的刀鋒,瀏海亂容的蕭先生直面殺氣,許久未戰的他正染一抹豪情快意,隨著刀鋒之距僅餘一公尺,強壯的右臂左推、後拉、上擊,瞬間的三連動乍使『降龍令』在大地綻開的龍首銀光壓縮至掌中爆發,雙招強勢對擊,龍吼雷霆猛然併響,向空擴散的龍鱗碎光和血羽闇芒割裂空間近十萬公里,冥王星更一分為二!
"有什麼能可言狀眼前"
"是天地異變的篇章"
"是成神以後的樂曲"
"如有何力與之對應"
"是那招來末日的獸"
"還是帶來末日的非人之......"
"......神"
引動天地異變的絕對力量,在冥王星分裂的同時,周遭也產生怪異變化,首先是大範圍的空間扭曲,跟著是變成兩半的冥王星出現多重殘影往中央疊合,神奇的地方則是戰神之都、蕭先生、烏諾羅斯的本體仍在分裂點中央,只見持續兩秒的殘影疊合,扭曲的空間收縮到分裂點爆炸,一種不明之力竟讓冥王星復元如初,而隨著異相消失,嘯天龍吼緊接於後,敗退數步的身影正是武神烏諾羅斯──
敗!
短淺的一嘆,是體內力量紊亂的證明,四散昇華的金雷赤芒中,收刀的武神顏冷,灌胸透背的龍光宣召了眼前之人難以言喻的實力,儘管仍能再戰平反勝負,但以此時此刻而言,戰鬥只是流於表面的敷衍,只要履行了責任。
「承讓了。」凜眼雄姿,睥睨天下的王氣正散顏上,不帶兇惡的威嚴與逼迫力,是蕭先生更勝過往的戰將風采。
「豪情的武者,烏諾羅斯記住你了。」閉上雙眼,沙啞的嗓音一如初時,撤手將樂園之罪化光消散,此戰曲聲已然止奏。
「你也一樣,有著真正信念的刀者。」
「下一次......烏諾羅斯期待下一次戰鬥,用盡全力、不帶立場的戰鬥。」
「我也同樣。」
允予了相同的盼望,武神在冷哼一聲後凌空飛離,冥王星又安靜下來了,而蕭先生轉身背對的側臉任修長瀏海飛舞,傲然身影儼如不可攀越之牆,凜立在被甲烷與冰風暴吹襲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