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註1:此為特別篇,是上一篇的B路線。
特註2:歌曲僅旁襯用,非本人所有。
自從再次昏迷醒來,已經進入了第五天,坐在床上的梓回想四天前那股由自己發出;具有不可思議力量的光芒,那是溫暖、不可言狀,且彷彿能隨著意識增減的存在。可不知怎麼的,她對那些都沒興趣,只是任失去親友的事實和那體怪異吉拉吞食親人的畫面繚繞以及......愛羽愛依為她而死的遺憾......
愛依犧牲的懊悔,在心裡刻下要銘記一生的悲痛,如果還有來世,自己......一定要為愛依付出一切......
「約好了......愛依,能再相遇的話......我一定......」
未完的話語,交付逐漸緊握的右手心,倘若要為活下去和沒勇氣自盡找個藉口,用背負遺憾來讓心跳延續或許再好不過吧?對一瞬間閃過這種想法的自己,梓覺得真是既膽小又懦弱啊。
這時......莫名樂曲傳入,彷彿從遠處隨風透來的歌聲,短暫澄澈了紛亂的思維......
「とりとめの......ない言葉が溢れ......」
「歪んだ視界の端。」
「繰り返す、鼓動が証明だ...」
「今を生きるのなら。」
「痛みさえ~安らぎの魔法。」
「ここから始まる世界は、きっと~」
「君の願いだ~」
「ともしび高く振りかざして。」
「迷える愛の~行く先を照らすよ。」
「そうして生きた証は詠い継がれるさ......」
(※特註,以上十行日文字體為動畫"最果てのパラディン",中譯世界盡頭的聖騎士之片尾曲"標火"當中的歌詞,此歌的作詞、作曲、演唱皆為やなぎなぎ)
輕靈的女音,冉冉唱著一份不願孤獨的渴望,自己的情感是否如歌詞的愛般早已迷糊?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像要阻止更深層的情緒浮動般,她吸了吸鼻子,最終、思緒又回到當年baby流下眼淚的那一幕。
其實無精打采的原因一直都是baby,但梓說不出口,因為她覺得那不是身為人類該有的感情,可沒料到的是;在經過這些生離死別後,自己竟還掛念著牠。
「baby......我到底還算什麼,連自己都失去的此時此刻,我又能做什麼......不......做了也沒意義吧......」
欲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梓這般想著,反覆的矛盾與重複的疑惑,參雜在紊亂的心海狂浪裡,違和表象的平靜與憔悴。總覺得......心裡在憋著什麼,不知為何無法發洩,也不知道怎麼發洩。
「呼哈......」
嘆了好大一口氣,靠著枕頭的梓拉起棉被想把自己完全蓋住,這段時間......硬要拼湊什麼好事的話,就是床躺起來很舒服,浴室衣櫃一應具全,儘管衣服都是同一套白色連身裙。再來......就是奈奈可每天都會過來說說話,雖然她看起來跟變身後的自己年歲相近,但身上散發的穩重感總能帶來一點安心。
值得一提的,就是除了容貌與肉體的轉變外;還有一些別的怪異。首先......是感受不到飢餓,那些身為人類生理需求的進食與上廁所等等的完全沒發生過,另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來的,身體好像不會產生什麼分泌跟髒汙,雖然每天都有洗澡換衣服,可處在剛洗好澡的淨爽感卻一直都沒退去。
當中最神奇的......便是身體的毛細孔、細紋,還有人類會有的細微寒毛都消失了,這是之前看自己的手背時發現的,後來摸了一下身體各部位,那肌膚光滑緊緻的感覺和超乎想像的緊韌與彈性只能以夢幻來形容,梓明白她只剩頭髮、眉毛、睫毛了。雖然想照照鏡子檢查一下,卻完全提不起勁,大概......還無法接受自己的模樣吧。
此時、門外傳來細微腳步和談話聲,即便距離還遠,梓卻聽得一清二楚。
「呀呀呀,這可是我的午茶跟音樂時間啊,還有妳這樣奔跑可是擾人清夢呢。」
「有什麼關係嘛,就只有現在的時間可以休息耶,奈奈可姊姊說這層只有那人自己一個。」
年幼的女音回應了男聲的抱怨,不過說的不是日文而是中文,雖然對中文不太理解,但對比男聲,梓聽得出幼女的中文說的一蹋糊塗。跟著門把被旋開,一位頭戴蓓蕾帽,身穿白藍洋裝的黑髮幼女出現眼前。
「喔,果然很漂亮,就跟奈奈可姊姊一樣美麗嘛。」
不同於方才,幼女說回了日文,只見她輕快的向自己跑來,黑藍色的雙眼和可愛的容貌帶著日系氛圍,她看上去才8歲左右,最明顯的是......那樣的長相跟膚質,並不是普通人類。
凝望走來右手邊用一種詭異且充滿敵意的眼神掃視自己的幼女,沉默的梓投以呆然,跟著......則是剛才在外頭說話的男人,他稍帶磁性的低音一如那只有20歲初的外表般好聽,綁成低馬尾的黑色長髮參雜金色,旁分垂胸的瀏海則隨著細微的氣流輕輕飛舞。
「嘖嘖嘖,連門都沒敲,我看妳很難成為淑女啊。」大概因為不是獨處的關係,來到床旁的男人用日語調侃幼女,稍帶慵懶的語調完全就像跟平輩互動。
「喂!你再念的話,我就不學你的劍術了!」幼女鼓起雙頰,模樣看了讓梓內心輕泛苦笑,雖說幼女的個性似乎有點超齡。
「呀呀呀,我的小遊鳥啊,說中文不好是因為天賦都在學劍那裡,現在又說不學,這難道只是妳沒天分的藉口嗎?」男人對遊鳥晃動戴著闇金色皮革手套的右手食指,他只有一手穿戴手套。
「呣嗚嗚嗚嗚──」
男人的一席話讓遊鳥轉頭瞪他,漲紅的臉蛋不禁讓梓覺得遊鳥非常可愛,她稍有好奇地看著兩人打情罵俏般的鬧劇。被叫小遊鳥的幼女,再過個十年肯定會長成一個出類拔萃的日系美人,另外男人那"呀呀呀"的慣性口癖、像對人世看破的嘆息,又如輕聲細語的無奈,那時不時以其為開頭的每一句清閒,都帶有無力地輕諷。
這時、男人也留意到梓的關注......
「抱歉,這丫頭對妳很好奇,逮到機會就匆匆跑來,不知是不是打擾到妳了。」
稍稍抬頭,男人隨興露出微笑的表情讓梓被誘惑地難以直面,所以梓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跟著......是幼女充滿活力又有點高傲的聲音:「吶!我叫遊鳥,齋藤遊鳥,妳叫什麼名字?」
「......」
「嗯......我們過來,妳不開心嗎?」
「......」
被遊鳥用狐疑的眼神凝視,沉默的梓又搖頭以應,這時、男人彎下腰橫著臉切入了視線,左藍右金的雙眸與梓變成星黑色的眼珠相望,不到三十公分的距離,男人身上的清淡花香縈繞鼻腔,更多的......是梓強掩加速的心跳,之所以別過臉,正因為那抹略帶玩世不恭的俊俏。
「齁......看來七音系沒有對我們跟其他人特別提及是有理由的,妳似乎很困擾喔。」不知是忽視又或者真心未察,男人對轉過頭去的梓如此解讀。
「......」
「總之,我叫鳴劍江湖 ? 逍遙子,前者為號,逍遙子為名,任小姐稱呼囉。」
一語名劍動江湖、一身逍遙傲獨行,脆爽的輕語以清閒報出名號,從此留名、留心......
"遍走紅塵名動問秋水兩忘"
"晨曦映前程亂雲陪旁"
"錚響兵戈壯志揚 縱馬騰關躍沙場"
"逐日一途 歲月聽雨下 滄桑終替少年華"
落落大方與高雅並存,獨特的貴氣令梓一見難忘。見眼前略有嬌羞的表情,逍遙子很快便直起身體,鬆了一口氣的梓儘管仍不說話,視線卻也回到對方身上。這個逍遙子......身高看上去有180公分以上,身材則跟東宮一樣屬於纖瘦型,不過肩膀倒是比東宮寬了些,他穿著消光的黑色皮衣皮褲,不同於長褲些微地寬鬆,緊身過腰的外套讓他的倒三角腰盡收眼底,而衣物上的銀飾、綁帶等等則有恰到好處的點綴。
至於長相嘛......逍遙子比東宮那種中性甚至偏向女性的臉龐較有男人味,雖然都是年少且肌膚白皙無瑕的樣子,但逍遙子的眉眼正散發男性英氣,冷峻的容顏要說也是神祇等級。
一時之間......梓也看入迷了......
「呀呀呀,我似乎來的不是時候呢,但......不管妳有什麼困擾跟苦悶,切記可別讓它壓倒生活步調喔。」
逍遙子擅自打起圓場,三番兩次被冷默對待,一般人會生氣也不為過,看逍遙子正顧及自己的感受而笑臉好言,梓不禁萌生一股歉意,忽然......一道可愛女嗓用壓低的聲線發出不悅語調......
「欸,妳啊......別人講話都不回答的嗎?」
「誒?」梓稍稍睜大了眼,不悅的話語不是來自誰,正是眼前蹙眉瞅人的遊鳥。
「妳是不爽還是看不起我們?有意見的話就說出來呀。」
「......」
「不管妳經歷過什麼事情,也不管妳多漂亮,我覺得妳這樣很沒禮貌啦!一臉世界上自己最慘的模樣,拿什麼翹啊妳。」
梓錯愕的眨了眨眼,想不到遊鳥會突然翻臉罵人,可是也不能說看逍遙子的臉看出神之類的,所以只能把目光挪開,不知所措的盯著棉被瞧。
「呀呀呀,這樣可是有失淑女之道呢。」
逍遙子出聲介入,語氣聽起來仍是調侃,遊鳥的嗓門則放得更大:「這跟淑女沒關係而是基本禮貌的問題吧?!」
「我倒覺得妳直接說出來還比較沒禮貌吶,而且是我們自己偷跑過來的。」
「就算是偷跑,不方便的話叫我們出去不就好了?擺張臉不講話真是莫名其妙。」
「嘖嘖嘖,這種時候應對的方法就是淑女與否的關鍵了,能不能體恤它人可是很重要呢。」
「體恤......喂我說你!是哪邊不體恤哪邊啊!你不懂我為什麼要生氣嗎?!」
大概忍受不了了吧,遊鳥語氣越來越暴躁,看著兩手小粉拳緊握、火氣越燒越旺的遊鳥,梓立馬察覺在那當中的情緒,那......是一種逍遙子無法理解、屬於女性才有的情緒,所以......
「......對不起......」梓出聲道歉,全然變調的嗓音替自己帶來一絲異樣,而兩手抱胸的遊鳥把臉撇向一旁,完全不看梓一眼。倒是逍遙子那邊仍一臉清閒,完全沒發現遊鳥是為他生氣。
這時、身穿長裙休閒服的奈奈可手拎一雙米色皮革短靴走了進來......
「是逍遙子還有遊鳥,你們倆怎麼會在這裡?」
「呀呀呀,基於友人兼徒弟要求,敝人當然要應援一下。」逍遙子轉身面向奈奈可,態度清閒優雅依舊。
「唉,你們兩個真的是......咦?」一臉苦惱的奈奈可頓了一下,因為她看到在逍遙子身旁一臉不爽的遊鳥,露出好奇的表情,奈奈可又道:「遊鳥發生什麼事了嗎?」
「如妳所見,氣在頭上,淑女形象崩壞。」
不知是笨還是刻意無視,又或者待人有不同的準則,總之回應奈奈可的逍遙子是話中帶酸,他甚至還用手指去戳遊鳥的肩膀。
「別碰我!」
重重拍開逍遙子的手,夾雜怒氣邁開步伐的遊鳥連奈奈可都沒看一眼,就這樣離開了房間。
「逍遙子,可別太欺負遊鳥了,把她惹成這樣可不是身為人師該有的行為吧?」奈奈可稍微認真地叮嚀。
「誒,既然與我為伴,了解她可是敝人的責任,況且對我來說,遊鳥與我並無輩分之差,比起人師,敝人更喜歡以朋友自居。」
「去逗弄一個人的脾氣可稱不上什麼了解呢,嘛算了......是你的話,我想一定都沒問題吧。」
「哈,七音系且在未來靜候此子茁壯之態。」逍遙子雖然回的敷衍,卻有一抹自信從異色眸瞳裡閃過,接著、他轉身湊向梓彎腰輕道:「偷偷跟妳說,遊鳥是因為最近七音系把重心放在妳身上導致陪伴她的時間減少,所以才想看看妳是誰,剛剛對妳有那種態度其實也是吃醋啦。」
「沒關係,我不介意的,況且是我無禮在先。」硬是逼出笑容,梓其實不太想聽自己改變過的聲音,因為每說一句,過去的自己就更加淡化,每聽一字,以往的聲線就更為模糊,只是如今再迴避也終是迴避無門了,自己......終究是要開口跟人交談的。
「哈,就算只是勉強,可這不是露出了很好的表情嗎。」逍遙子立起身體,眼神露出更多的認真。
「呃......」
「加油啦,以後的生活可是更艱苦唷。」
不等梓做反應,留下這句的逍遙子轉身離去,而就在他和奈奈可過身之際,奈奈可小聲說道:「我在來的路上碰到晴明,"她"正好要找你。」
晴明?她?那是怎麼回事?梓不知為何在意起來,會是因為古代某個人物名稱的關係嗎?
聽到晴明,逍遙子沒什麼太大反應,沒有回答的他只是冷眼橫掃一下,接著便快步離開了房間。
送別了逍遙子,奈奈可上前把短靴放在梓的拖鞋旁邊:「穿上吧,我想應該很合腳。」
「妳想幹嘛?」
雖然充滿戒心,但自從梓失控那天過後,兩人總算有互動了。奈奈可露出親切眼神,對梓伸出了手:「千歲寧社長叫我帶妳去見他,我總不可能讓妳穿著臥房的拖鞋在外面走動吧。」
「見社長要做什麼?」
「因為五條小姐接下來有很多事情要做唷。」
勾起微笑,奈奈可滑嫩的掌心握住梓的右手,一股無法言喻的舒適感叫人難以抗拒,不知道自己膚質也給對方一樣感覺的梓從床上被拉起來,就這樣、梓用淡漠的表情把腳伸進短靴裡,在被動中懷著對未來的不期待與一絲不想停留現狀的五味雜陳,離開待了十多天的房間。
「呼啊~」
跟在開門的奈奈可身後,步出房間的梓伸了一個懶腰,望向左右各約五十公尺的廊道,自己的房間似乎處在正中央,那米黃的牆面、深紅的地毯,還有散發柔和色澤的水晶吊燈與掛在牆上的畫作,簡約不失華麗的飯店感已在心裡勾勒,而見房門數扇在左右陳列,梓又想起逍遙子跟遊鳥進房前的對話,如果這一樓真的只有自己,那會是什麼特殊待遇嗎?
「請跟我來吧。」
依循甜美聲線,梓擺個撲克臉默默跟隨,長廊的頭尾並沒設置窗戶,所以水晶吊燈才一直亮著,置於各處的盆栽雖然翠綠盎然,卻看不出是什麼品種,硬要說......很像當年亞度諾亞島上發現的太古植物。
比起被告知還有很多事要做,梓僅是在意自己心裡的問題,完全不想理會或思考奈奈可的話。如今的梓......像是某種虛幻卻真實存在內心的東西流盡,那既不是熱血也不是激昂,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動力,似乎......那天完全失控以後,就再也提不起勁了......
這樣的厭世與怠惰,讓她本來由成熟與母性氣息醞釀憂愁的容貌變的美豔而高冷。
緩走不停的步履,奈奈可轉向左手邊的樓梯,沒選擇電梯的她不知道是不是想讓梓的身體動一動,而梓的眼神四處亂撇,標著5F的走廊跟樓梯相當寬闊,建物應該有一定規模,很快的、再折轉樓梯一輪後,活動的人聲傳來......
「西宮小姐還沒恢復嗎?」
「仍沒清醒,生命跡象微弱。」
「刀奈......刀奈姊姊會死嗎?」
「這......我也不知道。」
因為有點距離,梓僅從樓梯間撇見一眼,那是兩位女性跟一名幼女的對話,當中提及的刀奈似乎不樂觀。繼續移動,再下一層樓後,又是男男女女的交談入耳......
「第七輪反攻,是誰跟我一組?」
「安藤玥琴小姐和查爾克小姐會與達利鄂斯先生一組,到阿拉斯加以後與基克狄德匯合。」
「北美最後的防線,僅剩的那些人不知道有沒有能力保住。」
「阿波羅聖域的武裝還沒派上用場,露易絲小姐和姬柊小姐主導的撤退行動,也抵不過吉拉風暴般的突擊......而且吉拉異常的強化已經......唉......」
「只能撐住了,聖域是人類最後的希望,一定要拖延到聖域開發出新武器......」
不絕於耳的交談,梓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待的地方比想像中熱鬧,而照剛才聽到的內容,北美似乎淪陷了,那所謂踏入神之領域的阿波羅聖域好像也無法提供什麼幫助,究竟是過譽了科技,又或者純粹只是吉拉太強呢?
思索間、梓來到一樓大廳,她望向面前高闊落地門外的景色,雖被陽光蓋過部份,但可以看見中央圓環上的黑色禮石。在奈奈可跟櫃臺處接洽的一對年輕男女打過招呼後,變成女神的五條梓......第一次踏出戶外。
風......在鮮明的寒涼裡帶來舒心的乾爽,過於澄澈的天空除了高遠再無其它。回眸抬首,映入眼中的米色樓房彷彿飯店一般,那是六十公尺高並配予十二層樓的奢華挑高設計。目光拉回前方,腳下站立的柏油路分成三條,從右手邊類似學園的區域到左邊往後繞的上坡,以及正前方那稍有凌亂、不超過三層樓的一般住宅。
「嗯......」
梓不自覺疑惑,自己究竟在哪?從被千歲寧所救來看,應該是在帝爾聯盟沒錯,不過......眼前景色卻不太符合帝爾聯盟的模樣,應該說......梓連帝爾聯盟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加上也可能被救到別的地方。
那麼、這裡會是哪呢?從學園的數棟校舍、體育館、操場,以及眼前住宅區的房牆與路燈等帶來的感覺,似乎頗與日本相似。可是......日本已被黑霧覆蓋無法住人,雖說阿波羅聖域把日本地貌完全複製,但反芻剛才聽到的對話,這裡也並非聖域,加上說不出的祥和與靜謐,梓甚至有一種來到不同世界的感覺。
「怎麼樣,這裡的景致還不算太差吧?五條小姐好奇嗎?」
見人用一種不解打量四周,兩手捎背的奈奈可彎腰窺視,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梓的左側臉美地令人難以挪開目光,而奈奈可想以介紹所在地與景色作為搭話開端,結果換到的卻是梓居高臨下的眼角餘光......
「......接下來往哪裡走?」
半氣音地冷語,完全沒把人放在眼裡的梓顧左右而言它,明明心中也存有問題。不知道是不是稍早被遊鳥責罵讓她不開心,還是想起數天前自己也被奈奈可大聲斥責過,總之......五條梓美麗的星黑色眸瞳,只剩自顧自的目中無人......
「唉、往這裡唷。」
自討沒趣的把嘴一噘,想與梓親近卻以失敗告終的奈奈可直起身子開始帶路,只見她往向左延伸的道路邁進,凝望奈奈可跟自己差不多高的背影,梓邁開腳步,和煦的陽光下......奈奈可反射光芒的褐色長髮讓人下意識想到她純日系的美麗,伴隨衣物下窈窕的曲線,梓不禁想起數天前被她抱在懷裡的觸感,雖然當時完全失控,那軟肉溫香的記憶卻清晰無比。
就這樣、梓一邊想東想西,一邊信步而行,她總覺得整條街上只有自己和奈奈可,雖然有人行道和柏油路,卻連一輛車也沒看到,配上乾淨整潔的市容景貌和靜謐感,彷彿整座城市在沉睡一般。
此時、奈奈可沿著左叉路的坡道起點前進,那是梓剛剛注意到的地方,來到路口、梓抬頭往坡道上看,那灰白的矮石牆在陡峭的坡度上被割成階梯狀,紅色的人行道則包覆雙線道柏油路,筆直地把交錯建築的櫻楓杉木一分為二,最後......是頗為別緻的路燈依路排上,一種高級住宅區的氛圍在梓心中升起,當然......她也停下腳步......
「五條小姐,妳怎麼了嗎?」
查覺到人沒跟上,奈奈可回頭詢問。之所以停下,是這條路比想像中還要陡峭攏長,首先是逼近四十五度的坡度,梓細細打量,這離可見的頂端大概有四公里,如果要走到最上面,對比坡度應該是要爬個快三公里高,對此......梓兩手抱胸,完全沒有配合奈奈可的打算。
「五條小姐?」
「妳是要帶我去見社長吧,他在哪裡?」梓壓低了聲線,低落與不悅的情緒赤裸裸反應在臉上。
「在這條踴寂之街的盡頭。」
「......可以不要用走的嗎,我想坐車......」看奈奈可面泛微笑地指向頂端,梓咪細了眼,沒好氣地回應。
「呵呵,沒有問題的,妳就走看看嘛,而且這裡也沒任何一輛車吧。」
「沒車鋪什麼柏油路......」
「不是有句話叫雙腳萬能嗎,五條小姐就試試看嘛,我保證妳會有從未有過的體驗唷。」
不知為何,奈奈可與梓的互動像極了母女。像在哄小孩一樣;來到身邊的奈奈可主動握住了梓的手,嘆了一大口氣的梓無可奈何,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拉著走,數分後......梓便發現了怪異之處,那就是自己完全不覺得累,不僅呼吸不見加深或急促,甚至連身體的放鬆和靜止感都跟躺在床上沒什麼兩樣,但不是沉重,而是說不出的輕盈。
「咦?好像有點......」
「怎麼樣,完全不會累對吧。」
奈奈可笑嘻嘻的,一臉訝異的梓總算有了比較生動的表情,由於對方腳程不慢,梓得大步快走才能跟上,看來......自己除了外貌劇變、能發出匪夷所思的光芒以外,在體能方面也有難以想像的增強。
「妳只是純粹想告訴我、我的體力大有不同嗎?」
「算是其中一個理由吧,而且五條小姐好幾天沒有活動身體了,動一動會比較好喔。」
「是嗎......」
梓僅僅回此一句,奈奈可的話確實有讓人接受的成份,但那種說法跟廢話沒什麼兩樣,畢竟體力到這種超乎常理的地步已經和動不動無關了,而既然是這種程度的答覆,也就代表奈奈可無法解開自己的疑惑了吧。
至此......未來的形貌猶未可知,染上哀傷的回憶卻仍是注定背負的痛楚,而想到形貌,梓不經意地回頭,憑藉此刻立足的高度,不明市容的景貌顯現了出來,只見海色波光粼粼,地平彼端的雲朵正與風搖擺。原來......從剛才住宅區的地方往下,便會連接到寬闊的海岸公路,而公路往左逐漸抬升右繞,再升了一個坡以後快速下降,它通往左前方約三十公里遠的都會區,並由跨海長橋連到另一端,接著再以蜿蜒的山路和較少的建築從右邊連回,且長橋內呈現漂亮橢圓的海灣還可以看到船隻移動,這裡......應該是某個很像日本的港灣都市吧?
繼續前進,因為不影響體力所以沒耗多少時間,很快的、隨著柏油路來到盡頭,坡道也至頂端,但見平地延伸出約莫一個足球場大小的臺地,綠褐黃紅的楓樹與白石步道勾勒一抹公園之景,而就在兩女眼前,四方的人工淺池以黑色理石鋪陳兩座,它與被天橋連接的雙子樓房並立左右,其深灰牆面和白色理石彼此交錯,用幾何學的造型切割並輔以波浪狀的外緣搭配玻璃,塑造典雅的都會風格。
「到了,踴寂之街的終點,社長就在這十層樓高的遙空碧海之左。」
依循奈奈可的解說,梓隨意掃視,兩棟雙子樓房不提風格文藝,左遙空右碧海的題字確實頗為應景。過了天橋,大幅縮窄的柏油路沿著圓形石碑圍繞一圈,其被低矮的鐵欄桿與盆栽包圍,最後便是自然的泥石路道接手,在兩側楓樹的點綴下往右前方延伸。
「呼......」
梓下意識吐了口長氣,這下總算要和數天前讓自己強行昏迷的那個東宮千歲寧見面,雖然有不少問題想問,可到如今也沒太多意義了吧。
正當梓在想趕快把事情了結、好繼續一個人靜靜時,奈奈可又擾亂了她......
「不過在這之前,五條小姐還有另一個地方要去唷。」
「妳到底還想要怎麼樣?」
梓雖是輕聲細語,口氣卻莫名的重,本來就帶著憂愁的眉型因為緊鎖起來而顯得更加不悅,對比還沒變身前、在奈奈可用愛羽愛依的身份和其互動時,梓根本不是這般性格,雖然無精打采,親切感與溫柔仍然存在,更不用提當年和baby相處時,那樣的和藹與多情。
如今......雖然變成女神般的完美外貌,過去的性格卻似乎隨著變身通通消失了,對此、眼神閃過一抹失落的奈奈可仍勾起嘴角,畢竟對方經歷了諸多劇變,一時間敏感易怒也在所難免。再次伸手,奈奈可語氣放的更柔:「社長雖然要我帶妳去見他,但在那之前,他希望妳先沐浴更衣。」
「那剛剛在房間洗不就好了?」
「房間那個雖然是泉水,但也只是普通的水而已,我想帶妳去泡龍神之泉,前幾天妳完全失控,龍神之泉可以療復妳的身體,消去力量在體內造成的壓力。」大概覺得再賣關子下去梓會生氣,奈奈可便直接說出目的,面對冷淡中略顯懷疑的注目,奈奈可並沒停下親切:「來吧,請妳相信我,我只是想讓妳好過一點。」
「唔......」
挑起眉毛,梓在歪了歪嘴後握住奈奈可的手,雖然一臉不情願,但實際上對於那夢幻的觸感,梓可是除了喜歡以外再無其它,而且......被奈奈可握住手,總有一股說不出的安全感。
"她沒有歲月的痕跡"
"卻有不符年少的成熟"
"柔和的包容力 彷彿從漫長歲月裡洗鍊而出"
"是慣看了生死所以決定溫柔的活著"
"還是這才叫所謂的堅強呢"
花的果實、笑的言語,回憶的曾經早已久遠,在這一副是也不是五條梓的身體上寫入心色,儘管不是本意,但暫時這樣......也好......
走過了遙空碧海後的步道,坐上了通往高處雲層的纜車,梓的心情像包圍四周的雲霧般茫然成白,即便是如此單調的景色,過去的自己卻仍在腦海漸漸模糊。
"我想我很快"
"就會忘記自己本來的模樣吧"
"可是 過去的每一分每一秒"
"還有身為五條梓的記憶"
"卻永遠不會消失"
不曾想過未來,卻開始思索命運為何殘酷,就像在雲霧中緩緩上升的纜車,不知會把自己帶往何方。
數十分後,兩女在簡便的接駁站旁走下纜車,有別於剛才的港灣都會和彷彿高級住宅區的踴寂之街,霧氣繚繞的山林勾勒截然不同的氛圍,踏上蜿蜒爬升的古老石階,灰色的鳥居和小小的地藏廟各有數座落於山道兩旁,就在這充滿和風的景緻裡,梓再次前往未知......
「聽得到水流聲,那是來自龍神之泉嗎?」
「北龍天韜,有產靈雪川和龍神之泉,雪川的水是從最高處的玉生木流出,五條小姐現在聽到的是雪川的聲音。」
「哼,莫名其妙的名稱一堆......」
聽到梓的回答,奈奈可稍重地吐了口氣,再走過一座高聳艷紅的鳥居後,空間突然開闊了起來,依舊混著霧氣的眼簾映入了石砌廣場和神社,那灰瓦和塗染朱漆的木樑與石柱正有燈火通明,在除了頗具規模的建物以外,最令梓好奇的便是正門前的龍形石像和神社名稱。
「北龍嵎神社?」
「這是過往傳說的半龍半神之族 ? 神戔古鱗族召喚力量的地方,經過一些災害以後,神社的規模已經縮減不少,來吧,龍神之泉就在裡面。」
雖然沒對講解有所回應,梓卻沒漏看奈奈可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北龍嵎神社是否對其有特殊的意義?
走進神社、兩女穿過中庭與數條廊道,儘管燈火通明且整潔乾淨,卻看不到半個人影。隨著漸入深處,梓發覺神社內部別有洞天,首先、神社似乎和某種外牆連在一起,並在當中以各個廊道串聯如茶室、塔之類的建物,當中還參雜不少庭院和水池。不過數分,奈奈可拉開了一間與遮蔽式廊道混建的寺廟型建築大門,而迎接在眼前的不是單調古舊的廟宇佈置,反是如現代豪華民宿般的裝潢。
「到了喔,包圍龍神之泉的天音居。」
看奈奈可邊說邊脫下了帆布鞋,梓也跟著脫下短靴,走入室內、褐木鋪沉之地與小小的階梯劃分了客廳廚房等區位,整齊擺放的書架與和室參混著各類電器,神社的感覺已被一掃而空。
「......」
梓默默掃視,先不管奈奈可熟門熟路的打開電燈,在眼前十公尺處的落地玻璃門外可以看見熱氣蒸騰,那想必就是龍神之泉了,當然......從玻璃門兩旁延伸出去的廊道又不知通往哪裡。
「不用拘謹,就把這裡當自己的家吧,左右兩邊的廊道都有浴室,那麼......我先去洗澡了,五條小姐請隨意吧。」
把話用輕巧的聲音說完,脫下膚色絲襪的奈奈可便往左邊的廊道走去,很想找張床躺下去裝死的梓則深深嘆了口氣,在選了和奈奈可相反方向的廊道後,梓慵懶走入右手邊第一間浴室,如今的她......不管水有多冰多燙,身體都能承受。那個龍神之泉......想必又是跟稍早要自己動一動、畫蛇添足般的多餘行為。
由於知道身體不會產生髒汙,梓用洗髮精和沐浴乳很快的意思一下,沒等奈奈可準備好,把長髮綁成馬尾的梓便裹著浴巾走出浴室,但就在拉開寬敞落地門的瞬間,一股透達神髓的淡香便撲面而來,那......是不曾聞過的味道,更神奇的、是梓的心跳竟然受此牽引共鳴,逐漸在體內湧動的力量不僅使全身發熱,亦讓美麗的臉蛋快速漲紅。
「好神奇的感受......」
擾動的溫度,恰巧與心跳的共鳴契合,只見異常澄澈的淺綠泉水色澤如玉,伸腳踏入泉內,稍較稠密的水感讓梓一時好奇,將水用手盛起淋身,泉露卻毫不沾身地快速滑落,不擾肌膚絲滑。
緩緩坐下,讓泉水浸泡到下胸處,透體的炙熱帶來說不出的感受,比起純粹的熱,梓更覺得身體跟泉水好像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在相互流通,頓時一股壓力從體內竄出,龍神之泉如沸騰般滾動!
「哈呀~」
金色光芒透體發出,一瞬無法控制的全身痙攣讓梓叫出一聲充滿情色味道的嬌吟,接著......是原本就覺得很輕盈舒暢的身體有著更上一層樓的感受,雖然外表沒有任何變化,但紅著臉摀住嘴的梓卻清楚不過,那充斥體內之力變得更具活性的感覺。
眼見金芒透泉冉冉升空、淡化,龍神之泉的滾動也與心跳共鳴漸漸平息,梓慢慢地放鬆身體,任糾結在泉水熱霧中的寒風柔潤地中和成溫涼,撫過她一臉鬱色。
「五條小姐先前失控的力量其實在體內累積鬱結,加上還不會控制身體的力量,所以便讓龍神之泉發揮作用了。」
突來的話語,是看見了金芒昇華的景色,裹著一條浴巾的奈奈可從後面走了過來,回過頭的梓表情滿臉戒備,畢竟......剛才意外叫出的那一聲不知是否被對方聽到。
「露出那種表情,五條小姐不想要我跟妳一起嗎?」
直到泉水旁,奈奈可停下腳步,聽到這句話的梓則鬆了一口氣,看來對方不知道自己表情的意義。
「不......沒什麼......」梓把頭轉了過去,口氣是刻意的淡漠,隨著涉水聲漸近,奈奈可來到身後坐下,不知為何......梓總覺得奈奈可進入後,泉水的力量好像正在活化。
「五條小姐,現在應該覺得身體好多了吧?」
「本來以為身體的感覺已經很舒服了,沒想到......能提升到這種地步......」
「龍神之泉的水,跟一般比起來大有不同,據說是由龍神 ? 七剎尊夜的力量具現化而成,一般人類浸泡可讓傷病治癒,甚至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哈......」
「五條小姐?」
「......」
話末如不屑的輕笑讓奈奈可在意起來,梓不再回話,也許在五倫具喪的這個當下,長生不老是最大的諷刺吧?凝望梓裸露的香肩,那已成女神的絕艷,正散發屬於人性的悲痛與脆弱。
「抱歉......我不應該說什麼長生不老的......」
「......」
梓用搖頭代替了回答,奈奈可的表情也沉了下來,好想告訴她、真的好想告訴她;想要告訴五條梓說自己其實就是愛羽愛依!只是......想到梓此時此刻的精神狀況,躊躇神情下微張的口卻怎麼樣也發不出聲。
而看人都沒有反應,再難壓抑的奈奈可終於忍受不了,她張開了手,逾矩地把梓抱入懷裡,緊緊的抱住......
「對不起......這段時間真的難為妳了,妳一定很痛苦吧......」
本來......該抗拒的,但奈奈可肌膚所帶來的觸感讓梓舒服到腦袋發麻,本該是充滿羞恥的第一次,梓卻願意讓奈奈可觸摸她的身體,這不僅是奈奈可的體溫與身散的香氣,還有那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一切......都令梓著迷不已!當然她是絕對不會承認,也不會表露出來的。
「呼......」梓吐了口氣,奈奈可比絲綢還要滑嫩的身體帶著另一抹有別泉水的熱度,那......是即便混在其中也能鮮明感受的體驗。
「我沒有辦法讓妳的痛苦減輕,但是只要妳願意,我會一直陪在妳身邊......」
「......為什麼......這樣對我?」伸手按上橫在肩頸的手臂,梓終於開口。
「誒?」
「雖然說是為了讓我好過一點,終究也是東宮的命令,妳也才帶我泡龍神之泉的吧?」
「我現在的行為,無關社長的意志唷。」像安撫小孩般,奈奈可盡可能把口氣放柔。
「那妳是覺得我可悲,還是在可憐我?」
「......不為什麼,沒有可悲與可憐,只是單純心疼妳的遭遇。」這次奈奈可頓了一會兒才回答,口氣在溫柔裡多了些遲疑。
「所以妳的意思是,如果我沒有失去親人,然後變成這副模樣,妳也不會理我就對了?」
突如其來的挑釁反問讓奈奈可眉頭抽了一下,雖然並非銳利,奈奈可卻沒想到梓會忽然那麼說,當然、她也知道懷裡的人正在鬧彆扭。
輕輕吸了口氣,奈奈可把人抱得更緊:「不會唷,人與人的相遇是緣份,妳如果認識我,就算沒有那些遭遇,我也願意這樣對妳。」
「......」
或許、是五倫具喪的痛讓人的情緒有意想不到的轉變,又或許......是被奈奈可的溫柔感動,更或許......是自己從頭到尾都有言行失禮的自覺,無論如何,經過奈奈可此番回答,梓已無法再開口刁難。
「......謝謝妳......」
不知過了多久,從龍泉滾動的水聲中傳來比氣若游絲還微弱的謝意,僅於舌尖彈齒的輕弱,避過了不斷給予安撫的奈奈可,就在熱氣中......兩行眼淚流淌而下,也許現在很痛、很辛苦,但......未來無論在哪裡,這份溫暖也許永遠都不會忘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