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以為她只是因為愛我,所以總是要我多花點時間陪伴她。而我也為了她那動人的笑容,主動卸下形影不離的盔甲劍盾,與她一同研讀生澀難懂的魔法書、培養(yǎng)不知從何處買來的異形植物、協(xié)助她調(diào)配各種魔藥……等等。
這樣的日子雖稱不上圓滿、妻子也對我收藏的兵器盔甲頗有微詞,但我總是相信,隨著時間流逝,她便能理解我的工作與愛好,並發(fā)自內(nèi)心的接受,直到那一天,我最愛的漆黑牛角面甲不翼而飛為止……
「伊芮菲絲,我放在架上的牛角面甲去哪兒了?」
聽聞我的詢問,仍在坩鍋邊上攪拌魔藥的妻子不但無動於衷,其稀鬆平常的口吻更是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
「因為親戚家的孩子很喜歡,所以就送給他了。」
是失望、悲傷,還是絕望?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的當下,我只覺得心中有塊不可或缺的部分徹底崩塌、消失在漆黑的深淵中。至於那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我想,事已至此,大概已經(jīng)不是那麼重要了。
「嘿!」妻子罕見地發(fā)出驚呼:「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南特,不是說好了,要幫我把這些魔藥裝瓶嗎?」
我沒有立刻回應(yīng),而是先戴上工作時經(jīng)常穿戴的山羊角面甲,將內(nèi)心的種種糾結(jié)隱藏其中,隨後才淡漠的說道:
「妳自個兒裝吧。我還得去妳那天殺的親戚那邊,拿回我的牛角面甲。」
「蛤?」至此,妻子仍未意識到問題所在,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不過就是個鐵頭盔,至於這樣嗎?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
是啊,就是這個。為什麼在認識她、與她相戀,與她一同步入禮堂的期間,我從未注意到,她那異於常人的價值觀,簡直跟我在工作上所遇到、視人命如草芥的貴族如出一轍。為何我在這之前,完全沒注意到?
「幼稚?」
儘管配劍就在我的腰間,但我並不打算任由怒火驅(qū)使我的雙手。相反的,我伸出手,遙指位在妻子身後的書櫃,一字一字地說道:
「照妳這麼說,如果我把那一櫃子的書,通通拿去捐給教會,妳也不會生氣?」
「你在說什麼鬼?懶覺比雞腿嗎?」
正如我的預料,妻子不但沒有理解,甚至反唇相譏:
「我就是看不慣你一個大男人,成天收集這些沒路用的鐵皮罐頭,奢望它可以保護你不被巨龍的利爪撕碎!有那種閒情逸致,還不如幫我多做幾罐魔藥、丟到哥布林的巢穴裡,省得他們一天到晚出來抓女人!」
話說到這裡,本就渺茫的理性溝通蕩然無存。無視妻子變調(diào)的呼喚,我默默的甩開杉木製的大門、走進洋溢乾草味的馬廄,牽出我心愛的坐騎,最終跨上馬背、頭也不回的離開那不再熟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