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為遊戲《神魔之塔》之同人創作)
(情節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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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什麼怪夢啊……」
早上六點十三分,我獨自一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抱怨。
自從上禮拜老爸回家後,我就一直重複做著這個夢。
夢境內容沒有增補,就是沒頭沒尾的,我跟四個夥伴爬上某座塔,遭遇某位敵人,而我留下來犧牲,換取夥伴們繼續前進。僅此而已,沒有後續。
好像漫畫或是小說的劇情,還是什麼遊戲?但我最近沒有接觸任何相關類型作品的經驗,會做這種夢實在是不太對勁。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是身為一位剛升上國中三年級的健全男生,早應該脫離什麼「拯救世界」之類的中二時期才對,怎麼還在做扮演英雄的夢?
只不過,雖然是做夢,卻意外真實到令人難過。
唉,不想了,今天可是九月一日,開學日,正式宣告暑假結束。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國中三年級的學生了,人稱老屁股。在這所地名國中混了三年,每天的生活過得平淡無奇,令人提不起勁。我本人又不是那種認真上課,勤奮向學的乖寶寶,「能過且過,逆來順受」一向是我的處世方針,自然是對日常生活沒有熱情,就算日子過得一成不變我仍甘之如飴。
即使如此,生活還是得過。於是我俐落飛身下床,打開衣櫃拿出制服,走入盥洗室梳洗更衣,用愉悅的心情一掃做怪夢的陰霾,開啟神清氣爽的一天。
「……早安。」
「……老爸,早安。」
結果一走出盥洗室,就跟看起來一臉精疲力盡的老爸正面衝突。
突然撞到一尊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雕像,我想無論是誰都會嚇到吧。
「借過一下。」
「嗯。」
從我六歲開始有記憶以來,老爸就是一副老好人的形象。個性溫和,待人處事隨順自然,應對得體,雖然身高很高,體格壯碩,但老爸從來沒有主動挑起事端,幾乎沒有事情能動搖他,幾乎。
也因為這種性格,所以才會遇到那種女人吧。
「阿修,你今天開學嗎?」
「嗯。」我點點頭,打開空虛的冰箱後暗自嘆了口氣,今天的早餐是沒著落了。
「要我開車載你去學校?」
「不用啦,走路十分鐘就到了。」
老爸走出盥洗室,洗過臉後變得容光煥發。
「你又要出差嗎?」
「啊,對。」
「不是上禮拜三才回來?又要去哪了?」
「這次工作的日期提早了,我中午前得到機場才行。」
大概從我國小五年級開始,老爸換了一份新工作,薪資優渥(老爸說的),但由於工作性質的關係,卻讓老爸常常出差,一年內回家的次數少之又少。讓我不禁納悶:到底是什麼樣的工作,會讓老實可靠的員工無法定期回家啊?我問過老爸,但老爸什麼都不說,只是默默塞給我一個禮拜的零用錢,跟承諾會定期匯給我半年的生活費。
我還在家裡閒晃,滑手機殺時間,而老爸卻換好西裝,穿上皮鞋戴好古董錶,手上提著老舊的黑色公事包,腳邊則是同款黑色行李箱。經典又熟悉的出差配備。
「聽說我這次要去的地方很冷,當地的巧克力很有名,要我幫你帶一點回來嗎?」
「不用啦,要吃巧克力的話我會自己去便利商店買。」
「校園生活,還開心嗎?」
「……嗯,還可以。」
「前幾天有新住戶搬到隔壁,好像是一對父女,你要扮演好鄰居,多關心一下他們,看到的話記得打招呼,知道嗎?」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老爸你儘管放心好了,我不會惹事的。」
「對了,如果你有交女朋友或是男朋友的打算,記得傳訊息跟我說。」
「這點不用您操心,我不可能交女朋友的,更不用說交男友。」
老爸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就推開家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
雖然漫長的暑假宣告結束,但是這並不代表炎熱的夏天也跟著說掰掰,進入秋天後的九月一日,還是熱得嚇嚇叫。
早晨的陽光照耀大地,樹上蟲鳴鳥叫,街道熙來攘往的都是通勤人潮,沒錯,我又回到了睽違兩個月的學生生活。
有人說自己每天起床上學的動力是為了中午的午餐時間,有人說自己每天堅持到校出席的理由是為了全勤獎,有人則是不曉得該做啥,只好乖乖來學校念書還有跟同學瞎聊。理由千奇百怪,應有盡有。
而我,又是為了什麼才來上學呢?
「學生的本分是學習」,這是學校老師常掛在嘴上的陳腔濫調,尤其在教訓翹課打網咖的不良學生時,說得特別口沫橫飛。可是學生的本分,真的只有學習嗎?我認為,學校相當於一個小型社會,一個班級由各式各樣的學生組成,而學校又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學生,我們每天跟不同類型的人朝夕相處,偶有爭執摩擦,學習如何解決問題,學習如何交朋友,不也是一種學習嗎?
話雖如此,但經過兩年的國中生活,我在班上的朋友簡直跟日本製造的壓縮機一樣,可以說是相當稀少。
古語有云「貴精不貴多」、「重質不重量」,可是朋友畢竟是人,而非物品,沒辦法也不可以量化比價。我的朋友很少這是不爭的事實,沒什麼好遮掩的。
即使成績不好,就算沒有朋友,我還是必須完成作為學生的本分:那便是透過日常生活的各種情況,「學習」如何妥當的處理問題,從而做出適當的反應,讓自己成為應對進退得體合宜的人。這是我來學校上學的目的,至少我認為自己應該如此。
正當我兀自胡思亂想之際,事情發生了。
離學校只剩一個轉角,我心不在焉,與來自右側的女生撞個滿懷。
「妳沒事吧?」
「沒事。」
我下意識朝她伸出手,想要扶她起來。那個女生則搖搖頭,拒絕了我的好意,然後從容又俐落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也是啦,面對陌生人突然展現出的好意,身為一個正常人,保持一定的戒心也是人之常情。我知道,所以並沒有因此感到受傷,真的沒有。
我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我們學校的制服,上頭還繡著跟我同屆的學號,但我完全對她沒有半點印象,於是開口問:「妳是幾班的?」
「嗯?我不知道,好像是五班。」
「怎麼會不知道,妳是轉學生喔?」
「對呀,我是轉學生。」
我愣住,轉學生?都國三了,怎麼還有轉學生?
然後,我的雙眼不自覺地,被自稱轉學生的少女左臂上的紅色絲帶所吸引,心頭頓時湧出一股異樣的親切感,眼角微微泛出淚水。
抓住我發呆失神的空檔,自稱轉學生的少女跟我揮手說掰掰,便逕自離去,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我覺得這個高挑的背影十分熟悉,但是卻想不起來在哪看過,而且我有預感……
……我們並非初次見面。
*
儘管教室天花板上掛著四臺電風扇,送出的風也只夠勉強攪動混濁悶熱的空氣而已,實際效用微乎其微。要怪只能怪學校太窮,沒辦法為每間教室安裝冷氣,害學生在夏天只能靠破爛的電風扇忍耐炎熱,學習效率自然一蹶不振。不過,就算有冷氣可吹,我相信本校學生的學習意願應該不會有太大改變。
我是容易流汗的體質,所以一到夏天,我會極力避免曬到太陽或是從事過度激烈的運動。因此我一走進教室,便立刻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熟練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後坐下,趴著休息保存體力以應付接下來一整天的課程。
雖然是開學第一天,理論上扣掉發放教科書之外,剩下的時間應該是由各班導師負責安排活動,所以不會進入正式課程。
但是我們可是國中三年級學生,從現在開始到明年五月中旬,正是水深火熱的備考時期,對於認真唸書的考生而言,可沒有一刻能夠鬆懈。
只不過,我們學校的教學方針是「快樂學習」,認真讀書的風氣並不盛行,各班能有幾個成績好的人已是少數,豈能希望全校都能考上第一志願呢?不學壞就老天保佑了。
班上少數幾名成績優秀的三好學生已進入教室,在各自的位置上紛紛拿出講義開始閱讀。看來他們都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暑期衝刺時光。
時間流逝,其他同學也陸續出席,頓時教室又充滿熟悉的喧鬧聲。
「你在玩什麼啊?是新遊戲喔?」
「什麼新遊戲?比遊戲還刺激。」
男同學們無聊又沒營養的聊天內容,隨著電風扇的吹拂鑽入我的耳中。
「『神魔之塔』?這是最近很紅的那款手遊嗎?好像抄……」
「抄你老木,這叫做借鑑。」
「你轉珠很爛欸!我來轉啦。」
「滾。」
聽著兩名男同學如此青春的對話,真是令人心潮澎湃,熱血激昂,與獨自一人趴在桌上裝死的我形成了極大的對比。
若有人問:既然你有興趣,怎麼不去加入他們的話題?我應該會不假思索回答: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不需要,也沒有必要。
這絕不是我自視甚高,不屑與凡夫俗子為伍什麼的,排名論輩,我反而還是班上最勢單力孤的弱勢邊緣人,理論上應該跟那群沒特色的男生抱團取暖才對,何苦自己排擠自己?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我現在又會過著怎麼樣的校園生活呢?
只不過頂撞班上最有勢力的那群女生,為什麼我就要被孤立到現在?
我不認為錯之在我,只不過我仗義執言,不願服從她們的無理要求而已,我既非奴隸,根本沒有必要聽那群八婆的命令,到底憑什麼……
……唉,事到如今,不管我再怎麼抱怨都是於事無補。
她們雖然是八婆,但不像我形單影隻,她們的背後都有人罩著,惹不起。
既然我被孤立的狀況已成定局,我也並無反抗的力量與意願,那還不如隨順自然,走一步算一步,日子能過且過得了。
所以,反正現在她們把我當作空氣,如果我不太顯眼,她們也懶得欺負我,那我不如乾脆什麼也別想好了。
總而言之,因為有我壯烈成仁的前車之鑑,班上幾乎所有正常人,或是有腦袋、懂得察言觀色的人,都不敢去跟那群八婆交惡,也理所當然地不敢隨便跟我搭話,明哲保身。如果真的不得已,頂多傳紙條。
拜那群女生和我的孤高性格所賜,國中三年至今,能被我稱為「朋友」的對象是少之又少。反正,我也不需要朋友那種表面很好實則輕浮虛偽的關係,那種淺薄的聯繫只要受到一點微不足道的外力影響就會分崩離析,沒有那種多餘的負擔,我也落得輕鬆,簡直可以大方地笑出來。
不用因為在意世俗眼光而拘束自己,我可以自在展露我的本性,至少我能活得像是我自己。
不會出賣別人,也不會被出賣,杜絕跟其他人的膚淺關係,這就是所謂的美好狀態,也是常人不願輕易嘗試的現實。
抱持這種可悲的心態,我究竟能夠在學校「學習」到什麼東西呢?
*
早自習時間,七點三十分。
經過剛才的小睡片刻,我覺得精神稍微好了點,看著教室的吵鬧氛圍還未平息,我從書包裡拿出早上經過超商順便買的菠蘿麵包,快速打開包裝然後開始狼吞虎嚥。
「喂,阿修,怎麼一大早就吃麵包啊?」
坐在我後面的女生問,她的名字叫做陳方琳,是我在班上少數的好友。
「有聽過『一日之計在於早上』這句話吧?早上只吃麵包,營養不良,會長不高喔!」
「謝謝妳的關心,但我覺得比起注重飲食均衡,妳還是先去學好國文再來說教吧!」
我跟陳方琳算是青梅竹馬,小時候因為家住得近的關係,常常會在附近的公園玩在一起,但是可不要有什麼妄想,她的性格比男生還要男生。
「……阿修,我覺得你這樣很失禮。」
「隨意窺探別人內心想法的你才失禮啊!」
坐在陳方琳隔壁位置的男生接著說,他叫林群智,也是我的青梅竹馬,跟陳方琳是鄰居。
「不管怎麼說,小琳是女孩子,你不可以這樣想。」
「欸,小智,你說阿修怎樣?」
「就是……」
「你們都給我閉嘴。」有鑑於曾經被陳方琳打得半死的慘痛經驗,我無奈地說,然後吞下麵包。
雖然班上大部分的人之所以不敢主動跟我說話的理由是怕惹到那群八婆,但陳方琳跟林群智兩人並不吃這套,他們兩個兇起來可是抵得過幾十個高中男生,要說為什麼,大概是他們兩個之前的確有過類似的經驗吧。
因為跟我交情匪淺,導致陳方琳跟林群智被那群八婆盯上,某天放學後他們兩人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被一群高職生尋釁,我恰巧在旁邊目睹事發全程,真的是筆墨難以形容的恐怖。
陳方琳跟林群智,兩人用了加起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輕鬆解決了十幾個高職生,讓他們通通倒地,哀號不止。此後那群八婆就不敢主動找陳方琳跟林群智麻煩,當然還有我。
我很感謝在這種時候,他們兩個還願意繼續當我的青梅竹馬。
「喏,這個給你吃。」陳方琳拿出一盒蛋餅,我呆呆伸手接過。
「謝啦。」我老實不客氣的乖乖享用。
「好煩喔,我明明就跟小哲說過,不用每天送早餐來給我,他還是不聽。」
「……小哲是隔壁班那個染紅髮的男生嗎?」林群智問。
「對啊!我之前就跟小哲說過,我已經有男友了,謝謝他一直以來的好意,也希望他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他就是不聽!」
陳方琳邊說邊裝作無力的樣子趴在桌子上,渾圓又有破壞力的部位壓住桌子,我假裝沒看到這幕,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剛好跟林群智那雙有如X光般的雙眼對上,頓時有一種內心想法無所遁形的感覺,害我不禁冷汗直冒。
「所以這盒蛋餅,是那個男生買的囉。」我接著陳方琳的話頭繼續說。
「嗯嗯,因為我跟小智先吃過早餐才來學校的,所以這盒給你吃。」
「很好,一點也不浪費食物。」我在心中感謝那位純情紅毛仔。
「他對妳很好,幹嘛不接受他的好意?」
「哈啊?小智你是白癡嗎?」
陳方琳的質問充滿了無奈,也真是難為她了。透過剛才的聊天內容,就算是跟他們不熟的人,也應該猜到了十之八九,何況是跟他們有多年交情的我呢?但是,此時無聲勝有聲,我還是別亂說,順其自然,對彼此都好。
「我才不是白癡。還有,妳什麼時候交男友了?他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住在哪裡、長怎樣、有比我強嗎?」
「小智你還說你不是大白癡!」
其實也不能怪林群智遲鈍,畢竟陳方琳並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表態。
兩人的關係早就超過普通朋友,幾乎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但是,並不代表兩人是貨真價值的「家人」。
或許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讓兩人終於意識到彼此的感情吧。
我微笑看著兩個冤家的互動,並戴上不存在的加九鈦合金墨鏡,避免我的狗眼被無情閃瞎。
咚,一聲高跟鞋的踏地聲,吸引了全班的目光。
原本喧鬧的空氣,漸漸沉寂下來,只剩下呼吸聲。
咚、咚、咚。走上講臺,然後碰地一聲坐下。
「怎麼了?都不講話?你們繼續聊啊,不用管我沒關係。」
沒有人敢接話,教室裡安靜得令人難以置信。
「哼,你們好歹跟我兩年,還算聽話,知道我來了就該安靜。」
此時,開口說出如此不像為人師表發言的妙齡女性,正是我們的班導,姓蔡,年齡不詳,大家私底下都叫她「大姐頭」。大姐頭留著一頭烏黑的長髮,素淨的臉上掛著黑框眼鏡,微微翹起的嘴唇上是恰到好處的嫣紅,每天都穿著白襯衫搭配長褲,腳踩高跟鞋,還有西裝外套,儼然一副精明幹練的秘書模樣,然而她卻是自然科的專任教師。
外表端莊賢淑,身材姣好,可惜一開口就破功,脾氣極差,或許跟她至今仍保持單身有一定程度的關聯吧。
「喂!是不是有人活得不耐煩啦?少在那邊想一些沒禮貌的事情!」
「你們一個兩個都夠囉?不要隨便讀取別人的心思!」
然後一根粉筆朝我迎面而來,啪地一聲,不偏不倚正中我的額頭,力道之大足以讓我向後飛去,還好坐我後面的陳方琳反應力驚人,一把撐住我的脖子,我才不至於摔得太難看。
都二零一四年了,竟然還有人丟粉筆,而且丟得也未免太準了吧。
「好,那個沒禮貌的邊緣人姑且放一邊,等等再叫他跟我去辦公室。我今天有幾件事情要宣布,小鬼們通通給我聽好了,不準分心。」
全班噤若寒蟬,安靜得僅剩下電風扇運轉的聲音,攪散逐漸悶熱的空氣。
「我就不賣關子了,首先,是『畢業旅行』。」
先是愣了半秒,接著反應快的同學們立刻高聲歡呼,隨後教室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對對對,你們這群兔……繼續爽,我還沒說完呢。」大姐頭說:「今天發通知單跟同意書給你們,你們帶回去給家長確認並簽名後,最晚下禮拜五要繳回,不然你們想去畢旅也去不了喔,知道了嗎?」
「知──道──啦──」
教室又回到剛才的喧鬧,同學們各自成群,興奮地討論那飄渺虛無的畢業旅行,試圖謳歌著即將逝去的青春。不,我們還是國中生,別說什麼「逝去」,倒不如說我們的青春才正要開始。
只不過,我的青春還沒開始,就要宣告終結。
因為我的家長,並不在家,所以沒人幫我簽同意書。
「給我安靜。」大姐頭不耐煩地踱腳,等到全班稍微閉嘴,大姐頭才繼續說:「別高興得太早,關於畢業旅行的日期,目前暫定是明年的六月三號到五號,總共三天兩夜。然而你們還要先面對五月十六號的教育會考,才能享受國中三年最後的快樂時光。所以別高興得太早,給我感到恐懼吧你們這群兔崽子們!哼哈哈哈!」
「『會考』是什麼?能吃嗎?」
「大姐頭!帶了我們兩年,妳還不懂我們嗎?」
「我們沒在怕考試的啦!反正也考不上第一志願!」
「成績爛!我們讚!」
「……帶到你們這種班級,我到底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大姐頭無奈地說,就算在她的一手帶領下,我們這個放牛班也不會變成資優班,頂多變成一群對她忠心耿耿的小弟們而已。
「總之,班長你過來,這個交給你。」
「沒問題。」
班長恭敬地上臺,接過通知單與同意書後,便俐落地發放到每個人的桌上,只用了不到三十秒,動作之快令人瞠目結舌,態度之溫柔讓人不敢置信。
「好,接下來是第二件大事,這學期有一位新同學轉進我們班,先警告你們,不要整天只想著欺負人家。」
「轉學生?」
「男的還是女的?」
「帥哥?還是正妹?」
現在都已經國中三年級了,準備考試的最後一年,竟然還有「轉學生」這種突如其來的存在。老實說,比起畢業旅行,這反而更令我吃驚。
……咦?「轉學生」?莫非是早上跟我相撞的那位──
「是男是女,你們自己看。進來吧,別站在外面了。」
眾人隨著大姐頭的視線,往前門的方向看去。
高冷而清秀的臉蛋,在第一時間吸引所有人目光;一頭烏黑亮麗到有些不太自然的長髮及肩,隨著步伐輕搖曳動;接著是高挑修長又穠纖合度的身材,大概有一百七十公分吧,有如西施再世的容貌,名模般的姿色讓人不敢置信,她竟然只是一位十五歲的國中生。
可是,理所當然穿著的本校制服左臂上,卻繫著一條紅色絲帶。
──竟然真的是她!
答、答、答,平底鞋踩踏地面的聲響,竟如此令人舒心。
「自我介紹一下,這群人是妳接下來要相處一年的同學,打個招呼吧。」
轉學生點點頭,接著不疾不徐地說道:
「三年五班的同學大家好,我叫做胡妤安,原本在臺北的學校念書,因為父親工作的緣故而搬家,才轉來這所學校。我會在這裡跟大家一起準備考試、一起度過快樂的校園生活,然後一起開心的畢業,謝謝大家!」
如銀鈴般的話聲甫落,立刻被男生們的熱烈歡呼所掩蓋,掌聲與尖叫聲不絕於耳。
轉學生的臉上掛著微笑,但我的注意力全放在她左手臂上的紅色絲帶。這是什麼神奇的品味嗎?還是最新時尚?竟然把紅色的絲帶綁在手上?
應該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不對勁吧?
現在都已經正式進入三年級,照理說不應該再有轉學生才對,難道都沒有人覺得怪怪的嗎?
「好耶是轉學生!而且還是正妹!」
「身材超棒!超像模特兒!」
「妳有男朋友嗎?」
「……」看來我們班,幾乎大部分的人都不在乎這種小事呢。
我回頭看了一眼陳方琳跟林群智,他們兩個也沒有太大的反應,一個在滑手機,另一個則是敷衍地跟著氣氛拍手,但眼睛還是沒有離開陳方琳。
……真是夠了。
「好了好了,你們這群發情的猴子,都給我安靜,不要嚇到轉學生。」
大姐頭拍了拍手,打斷男生們熱絡的歡呼聲,說道:
「今天我就宣布這兩件大事,剩下的時間交給班長主持,這學期的教科書放在老位置,你們自己派幾個人過去領,分完書後別忘記還要大掃除,事情都弄完後就可以回家了,聽到沒有?然後,王宏修,你等等跟我回辦公室,不準找藉口,不準逃走。」
「……蛤?」
我愣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明明安分守己,被抓去辦公室訓話這種事怎麼會被我遇上……?
……難道是,幾分鐘前的伏筆嗎?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我還是乖乖聽話,稍微整理一下因為汗濕而有些摺痕的制服,快步離開嘈雜悶熱的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