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章．之三
拉萊耶記事
在我們到了聖森哨所之前，西方的諾亞已經到了。 我第一次見過卡洛特提到的諾亞和撒拉弗們，感受到他們彷彿是屬於另一個次元的。 不過，他們也和書上提及的純潔天使的形象相差甚遠，這種差異讓我覺得挺有趣的。 主官們決定了重啟預言的日子，在那之前都是不停地建立防禦工事， 整修圍牆、建立結界、驅逐野獸、分配崗位…… 自從輾土城後，敵人沒再來襲，但是造成的傷害也未能復元。 卡洛特某程度上是對的，敵人使得義勇軍們不敢放鬆，連笑也會怕， 牠叫上了大家，開了場音樂會，過程還挺狂亂的，但是讓大家放鬆了不少。 話說回來，卡洛特的拍子感和節奏感意外地出類拔萃，鼓聲很帶感，很能帶動氣氛。 |
在開始重啟預言時，敵人就襲擊了，召喚出海量的基路伯， 此外還有大量不可名狀、像山一樣的魔獸，有些義勇軍被帶走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最終重啟失敗了，空間也發生異變，我們被困在一個名為拉萊耶的封印異空間當中。 我不確定這能不能僅僅稱作是「空間扭曲」， 遠方樹林的景色，某些部分以正方形切割開來，突兀地轉了九十度，就像是拼圖塊。 這種扭曲也存在於氣流上、重力上等物理規則中，待久了就會有暈船感覺。 也因為這樣，感官敏銳的卡洛特，頭暈得像世界翻轉了幾圈，嘔吐了幾回後就倒了。 我和醫療隊忙碌了起來，整個義勇軍的狀態都惡劣得不行， 肉體損傷是可見的、能用魔法治好，精神的損傷則難以看出、棘手得多， 尤其冒險者當中就有不少愛逞強的人，卡洛特便是其中一個最好的例子。 我太過年輕也是一個麻煩，因為人們是不會隨便對比自己年輕的人示弱， 治療的過程並不順利，雖然像是在推卸責任，但沒了翡翠和薩妮，確實是有心無力。 幸運的是，義勇軍這邊有阿達歐，祂的聖光、紅雀之力和元素身體都太好用了。 雖然很難相信牠的能量在這個環境下也無窮無盡，但情況嚴峻，實在顧不了那麼多。 |
彷彿時間流動也被扭曲了一般，不到半天，我的身體時鐘已經錯亂了。 沒料到阿斯嘉特永夜那陣子的經驗，在這裡會派上用場。 義勇軍全體的精神狀況比想像中糟糕， 很多人失眠了，即使有亞提和撒拉弗們的防護結界，克蘇魯噩夢還是侵蝕了不少人。 卡洛特的狀況是相當嚴重的那種，而且算是我害的。 為了能讓暈船的牠好好睡著，而多用了麻醉藥，但忽略了噩夢的可能性， 注意到的時候，牠已經因為被噩夢驚醒，身體卻動彈不得，而哭得像個孩子。 在之後，牠的精神狀況也不太穩定，變得神經質，偶爾會發呆，然後突然被驚嚇到， 牠變得很懦弱，變了頭狼一般，表情憔悴得有點嚇狼，肉也沒法好好地吃。 也許再過半個月，牠會瘦上一大圈，變得認不出來也說不定。 說實話我很擔心卡洛特，牠在這裡發瘋的話要怎樣跟牠家妻女交代阿…… |
從封印開始後剛過了二十四小時。 醫護隊以阿達歐為中心，組織了牧師部隊，建立了一個短中期的規劃。 簡單來說，就是讓義勇軍分批次睡覺，有效地運用阿達歐和牧師們的力量， 希望這能更有效地避免義勇軍被夢魘侵蝕吧。 卡洛特開始在喃喃自語了，好像在跟幻覺中的波絲蒂諾和容月說話， 牠總算開始適應環境，也有點笑容了，不過總覺得牠看起來還是像繃緊了的弦線， 看見牠在阿達歐的祝福下，總算能安穩地睡一覺後，我也鬆了口氣。 |
記下睡覺時看見的噩夢。 我身處在以前的家裡，然後看見了狼族被屠殺的畫面。 我不太能區分那是噩夢的幻覺，還是久遠的記憶，但毫無疑問那是我最怕的場景。 就算已經驚醒回到現實，殘留在臉上的鮮血的溫熱感，還是久久沒有褪去。 |
卡洛特飽睡一覺之後，看起來精神了許多，至少能好好地吃肉和開點玩笑。 牠變回平常的牠，對小事上莫名地執著，我聽牠對各個人的道謝都聽得有些厭了。 塔夫托來找我了，牠這段時間都跟著別的隊伍在附近探索，得出沒有出口的結論。 牠看起來沒什麼變化，牠反而說我看起來有點累。 嘛，不累才怪。 |
體感感覺已經一星期了，實際才剛到第四天。 主官發下通告，指會從現在約八百名義勇軍裡，挑出大約一百名義勇軍離開結界。 說是把全部希望壓在這一百人，以及主官們身上也不過為。 我收到了通告，我會是離開結界的那一百人的其中之一。 為什麼？搞錯了什麼吧？我是被信任的那一百人之一？ 更莫名的是，卡洛特沒有被選上。 |
卡洛特知道我會離開結界，就過來找我了。 正常的狼，在這種時候應該會來關心我一下才對， 結果牠是來把寄回家的書信交給我的，害我差點氣到把牠轟出去。 後來，牠也說自己也想出去，但是牠知道這次挑人的準則是看精神的強度。 去了外面的人一定會成為瘟疫之災的目標，所以必須挑能夠抵抗狂亂的人。 在這點上，卡洛特牠完全出局了，而沒什麼異常的我就成為那一百人之一。 「這樣好嗎？留在這裡有可能出不去哦？」我忍不住這樣問牠。 雖然我沒覺得自己的性命便宜到能隨便犧牲，但肯定卡洛特的命更有價值。 「我很信任你阿。嘎，真的沒辦法的話，我也覺得我已經過得夠幸福了。」 卡洛特牠最後這樣說道，夾著微妙的苦笑。 我也不確定我是不是有完全搞懂卡洛特想表達什麼， 牠偶爾就會有這種超出年齡的感嘆，是當上父親之後有的影響吧。 總而言之，我跟卡洛特似乎要從這裡開始分頭行動了。 （２１０６字） |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