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曲 第九回
獨峯
這股驚叫立刻被更大的嘩然吞沒。鎧鱷憤怒的甩動尾巴,發(fā)出尖銳的風聲,周圍的東西全被掃倒、打飛,敲破某個人的頭。東東一溜煙的奔回艾莉身邊,艾莉才剛把牠抱起,眼前鎧鱷已經(jīng)擺動四肢,拔山倒海似的朝她衝來。
艾莉只來得及緊抱住東東,發(fā)出一聲尖叫,隨即連人帶貓被剛猛的力道推進空中,像風箏一般飛出去。就在她以為自己會撞上什麼東西而斃命時,背上觸及一個粗厚而柔軟的東西,將支配她全身的力量吸收掉。
原來賽文已經(jīng)召喚出了巨魔,牠用一隻大手在空中接住了她,輕柔的放在地上。
人們開始驚恐的逃出會場,食物和碗盤在地上碰撞碎裂。伴隨著一聲可怕的聲響,鎧鱷撕裂了綁住嘴巴的繩索,發(fā)出有如攪拌無數(shù)砂石,貫穿耳膜的駭人咆嘯。
「巨魔!」賽文叫道。巨魔回應以憤怒的吼叫,在大理石地磚上敲響狼牙棒。
「住手!」跑去查看拉姆斯狀況的戴倫扭頭厲聲說道:「我可以制伏牠,不需要你出手。」
說完,他高舉右手,上頭一只刻了魔法陣的戒指發(fā)出光芒,霎時一朵黑色的雲(yún)在他頭上成形,從中降下一條黃白相間、身體兩側長著翼膜的巨大蟒蛇,吐出鮮紅的舌頭,將戴倫用身體圍在中心。
「飛山蚺,別讓那頭怪物再給我胡鬧。」戴倫下達命令,蟒蛇隨即展開無聲的滑行,迅捷如同流星,將正在試圖把身上束縛全部破壞的鎧鱷團團捆住,蛇身肌肉收緊,將同等數(shù)十噸的壓力施加在發(fā)狂的魔物身上。鎧鱷顫動數(shù)下,想用嘴去咬牠,但很快便使不出力,宛如雕像一般靜止下來。
確認過牠無法動彈,戴倫立刻召來僕人,在鎧鱷身上綁上更多更緊的繩索。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賽巴斯躲在臺上的角落,緊靠著萊斯家宅邸的外牆。
「我也想知道。」戴倫憤恨的說,他確認拉姆斯身上沒受什麼傷後,大步朝著艾莉走去。「我還沒看過那怪物發(fā)這麼大的火,小姑娘,妳那隻貓究竟是什麼東西?」
「東東只是一隻普通的貓。」艾莉堅持,用力抱緊懷中的貓。
「讓我看看。」戴倫伸手要抓,艾莉連忙躲了開去。
「戴倫大人,最好不要。」賽文說著走近,眼神仍緊盯著鎧鱷不放。「你不會想知道牠對我的手下做了什麼。」
「我不會讓我的孫子靠近如此危險的生物。」戴倫怒聲說。
「危險?戴倫大人,你孫子的魔物不受控制,那才叫做危險。」賽文反駁:「雖然我極不認同這場婚事,但家父潑出的水難以收回……把那頭怪物帶走吧。我們得把這場婚禮辦完。」
「這場婚禮本來可以順利結束的,若不是你女兒的這個……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們應該要告訴我!」
「我承認這隻貓確實古怪。」賽文搖搖頭。「但牠陪伴艾莉多年,始終假裝是一隻普通的貓,直到來這裡的路上才顯露本性。」
「哼!我看那隻貓才是不受控制的吧?」戴倫罵道:「魔鬼!惡魔!」
「東東才不是!」艾莉噙淚反駁。
「戴倫大人。」賽巴斯出面緩頰:「事已至此,爭吵也沒用。讓咱們把這場婚禮安穩(wěn)的結束吧,您不覺得那樣才是最好的嗎?」
戴倫沉著臉看著他們。「婚禮……反正你們只要能把小姑娘嫁出去,證明召喚出一隻貓的還有人要就好。我這邊啊,可是費盡苦心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孫媳婦;像你們這種小分家,若不是好歹還是三大名門之一,我才看不上眼!」
「你說什麼?」賽文眼中也燃起怒火。「很抱歉,但一個被魔物咬斷大腿的廢物,我摩爾家才不希罕。」
「住口!你們欺騙我,用一隻邪惡的生物搗亂婚禮,令我萊斯家聲明掃地,還侮辱我戴倫.萊斯的孫子,這種行徑我絕不原諒!」
「家父的確是看走了眼。」賽文冷然道:「像你這種仗著有錢拔地而起的貴族,本來就不值得相交;身為共和國議會的成員,我會讓你為了今天的話付出代價。」
「哈!什麼代價?小子,我和你一樣都是貴族,咱們的身分是平等的;就算是召喚師的資質(zhì),你和我也差不了多少,少用那副居高臨下的嘴臉對我。」
「……你可以試試看,我究竟是不是和你差不多。」
戴倫沉默了,臉上已現(xiàn)出殺意,飛山蚺自後頭無聲的靠近,翼膜伸張,整個身體似乎陡然大了一倍;與之回應,賽文的巨魔往地面重重一踏,弓起筋骨隆隆的身子。
眼看父親就要和戴倫打起來,艾莉連忙說道:「爸爸,別這樣……」但賽文充耳不聞,於是她轉(zhuǎn)向賽巴斯:「爺爺,你快叫他們住手!」
「艾莉,別插手。」賽文道:「這事關家族的聲譽,妳小孩子懂些什麼。」
賽巴斯緊張的觀望,他對艾莉搖了搖頭,並不打算阻止兩人。
艾莉絕望的環(huán)顧四周,今天明明是我的婚禮啊。她想。為什麼會發(fā)生這種事?她發(fā)現(xiàn)拉姆斯退到了會場一角,遠離鎧鱷和祖父,便奔過去找他。
「拉姆斯……先生。」她想起自己該展現(xiàn)禮數(shù),趕緊低頭行禮。
「小姐。」拉姆斯僵硬的回應。
「請您叫戴倫大人住手,這種事實在不該發(fā)生。」
「沒用的。」拉姆斯嚅囁著說。「爺爺不會聽我的話。」
「但是讓他們打起來,絕對會有人受傷的!」艾莉努力思索,如果有什麼東西是可以阻止他們的話,也許是足以抗衡的力量。
「鎧鱷。」
「什麼?」拉姆斯一楞。
「拉姆斯先生,您的鎧鱷可以阻止這場鬧劇,請您讓牠出手吧。」
「那……那是不可能的。」拉姆斯臉上抽搐。「妳也看到了……牠不聽我的,除了吃,牠什麼也不想。剛才妳的那隻……東東又讓牠更生氣了,我……我不想靠近牠。」
「更生氣?為什麼,東東什麼也沒做啊。」
「我不曉得,牠好像……有點怕牠。」拉姆斯沒有把握的說。
鎧鱷會怕東東?艾莉搖搖頭,現(xiàn)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她必須找到方法,否則她的這趟旅途究竟算什麼?爺爺替她安排的婚事她沒有一句怨言,艾德還為了保護東東而受傷,如果這一切都在這裡前功盡棄,她說什麼也無法接受。
艾莉不自覺的握近了雙手。「先生……不,大人,我是要成為您妻子的人,您有我的支持,鎧鱷必須聽您的才行。」
拉姆斯察覺了她話中的迫切,有些驚訝得睜大了眼。
「我、我不是沒有試過。」他微弱的抗議。「爺爺好幾次逼我到地窖去和牠對峙,但是從來沒用。」
「這次不一樣。」艾莉說,她想起自己必須和快腿建立信賴的經(jīng)驗,突然間靈光一閃。「這次有我陪著您。」
她帶著拉姆斯到同樣退在場邊,看守著艾德的兩名士兵面前。
「請你們退下,我有話要跟他說。」
「小姐。」一位士兵有禮地說。「您父親命我們嚴加看守這個犯人。」
「你們是我爸爸的手下。」艾莉說。「也該聽我的。」
「恕我直言,小姐。您並不是議會的成員,無權命令我們。」
艾莉懇求的看著他,但士兵無動於衷。就在她近乎要放棄時,拉姆斯緩緩開口:「……剛才我聽到東東對妳父親的手下做了些什麼。」
「對。」艾莉頓時明白,感激地看了拉姆斯一眼,對士兵道:「如果你們不照我說的辦……很抱歉,但我會讓東東對你們做同樣的事。」
士兵表情繃緊,看了她幾秒,似乎想判斷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就在艾莉以為他們已經(jīng)看破她其實並沒有能力時,兩名士兵幾乎同時讓步。「我們會在不遠處等待。」一人說。「還請您不要將此事告訴賽文大人。」
下回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