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秦樓月和梁世明說有魔法師的工作需要處理,並肩離開交誼廳,林誠也說自己有私事,搭乘電梯離開工房,最後只有燕子和張定緯決定一起到十一樓的練武場,旁觀李少鋒的初次練刀。
瞭望塔工房的第十一樓是訓練用途的樓層,設置著健身房、練武場等房間,也有因應的淋浴間和桑拿室。練武場總共有三間,簡潔地以「第一練武場」、「第二練武場」和「第三練武場」作為區分,每間大門都有金色的羅馬數字。
李少鋒等人魚貫踏入第一練武場。
第一練武場的面積大約是六個羽毛球場,一整面地板都是最高級的PVC運動地板,天花板也特別挑高,四面灰白色的牆壁沒有任何裝飾,使得偌大空間內迴盪著嚴肅氣氛。
當四人都踏入房間之後,楊千帆率先開口:「先來說明武術的基礎知識吧。」
「是的。」李少鋒立刻回答,同時用眼角瞥了旁邊的兩人,暗自疑惑張定緯看起來人挺不錯的,願意花時間旁觀來給自己建議還說得過去,但是為什麼連好感度趨近於零的燕子也在場?
「武術主要可以分成鍛鍊身體、直接使用身體部位攻擊對手的搏擊武術一類;使用刀槍劍戟等冷兵器殺傷對手的兵器武術一類。世界各地也都存在相應於獨自文化的搏擊武術和武器,不過在現代武器,也就是槍械這些熱兵器盛行之後逐漸式微,比起實戰,更接近於強身健體、鍛鍊心神的一種運動。」楊千帆流暢地介紹。
誒?要從歷史由來的部分開始講嗎?李少鋒頓時愣住了,而且從楊千帆講得超級流暢這點判斷,很顯然是事前擬好稿子又背起來了。
「首先是搏擊武術,光是這個話題就可以講上一整天沒有問題,大致可以依照『擊打』和『扭打』分成兩個大類型,絕大多數的搏擊武術都可以歸類在其中之一,當然也有兩者兼備的流派,甚至有一些由克蘇魯遊戲的玩家所創立、只在玩家之間傳承的隱秘流派──」楊千帆繼續解說。
李少鋒擺出專注聆聽的表情,聽著楊千帆細數完古今東西將近百個搏擊武術的流派和特色,正當以為要進入正題的時候,她又開啟兵器武術的新話題,再度開始細數刀槍劍戟等無數冷兵器的特色和流派。
李少鋒雖然有心理準備會聽見一大串的理論,然而楊千帆昨天擬好的稿子長度還是超出預料,在聽到一半左右就開始忘記前面的內容,用眼神觀察另外兩人的情況之後訝異發現張定緯不停苦笑,燕子則是感到無聊地打著哈欠,拿起放在武器架的木棍隨手耍著玩。
數十分鐘後,楊千帆總算講完武術的歷史,談起瞭望塔成員的情況。
「──其中,瞭望塔內的武術流派主要分成三個。」楊千帆以此作為開端說。
「啊啊……原來瞭望塔的成員並非全員屬於同個流派?」李少鋒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接的話題,急忙開口詢問。
「是的,即使待在同一支隊伍,燕子學姊和你我都不是樓月學姊的弟子身分,自然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去學習家傳的武術與心法。」楊千帆說。
「關於這點,樓月剛才有交代過,如果少鋒想要學的話願意傳授秦家刀法的基礎招式,至於更深入的部分就得拜入門下成為弟子了。」張定緯插話說。
「我應該暫時沒有成為魔法師的打算,光是弄清楚克蘇魯遊戲的事情就筋疲力盡了。這邊就先謝謝樓月學姊的好意了。」李少鋒苦笑。
「不是拜入普利斯勒的家系學習魔法和研究,而是拜入秦家刀。學習刀法和心法。」張定緯糾正說。
「……不好意思,請問有哪裡不同嗎?兩個都是樓月學姊學的流派不是嗎?」李少鋒皺眉詢問。
這個時候,楊千帆露出忘記說明重要事項的表情,伸手掩住一聲低呼,急忙開口說:「不好意思,我尚未說明樓月學姊的身分,難怪剛才的對話內容無法咬合,嗯……首先,樓月學姊是魔法師,同時也是武術家。」
「居然可以這樣雙修嗎?」李少鋒訝然問。
「例子很少,不過樓月學姊正是魔武雙修。」楊千帆說。
「為什麼很少人這麼做?」李少鋒追問。
「魔法與真氣都是指存在於體內的同一股力量,然而每個門派的練法都不盡相同,東西雙方的差異更是懸殊。雙修就表示必須花費兩倍、三倍的時間,成果卻因人而異,無法保證比專精一項更強,某些流派也斥之為邪道。沒有太多人願意這樣練,自然就沒有太多人有能力成宗立派地進行教導,長久下來自然更加式微。」楊千帆微微抿起嘴說。
「喔喔,原來如此。」李少鋒點點頭,暗忖魔武雙修乍聽之下很帥,然而現實果然沒有那麼簡單。
「武術家主要練體內變化,讓真氣強筋健骨、纏刃護體;魔法師主要走體外變化,讓魔力變化萬千、自成系統。你先有這個基礎的大觀念即可。」楊千帆補充說。
「瞭解了。」李少鋒點頭說。
「回到剛才的話題吧。草屯秦家以刀法聞名,乃是臺灣中部歷史悠久的大家族,家傳武術『落雨刀法』更是以快打快的絕技,我見過樓月學姊動真格出手過一次,在注意到她出手的瞬間就已經被制住要害了,確實是名不虛得……同時,草屯秦家也是積極參加克蘇魯遊戲的知名門派,單看南投縣的話排入首位也不為過。」楊千帆接續解釋。
「那麼魔法師的身分又是怎麼一回事?」李少鋒問。
「這邊需要先說明東西兩方的差異。東方的隊伍,無論流派都會廣收弟子,繼承方面固然以血統為重,武術與心法卻不會藏私,加入該門派的玩家都可以學到精隨;西方的隊伍卻普遍重視血統,大多一脈相傳,幾乎不會將魔法迴路與相關知識傳給子嗣以外的人。」楊千帆說。
「是的。」李少鋒點頭說。
「樓月學姊的魔法學自於一位名為愛德蒙?以薩?普利斯勒的英國魔法師。他是國際知名的克蘇魯遊戲玩家,同時也是『普利斯勒工房』的隊長。三十年前,當他前來臺灣的時候遭遇刺殺,靠著草屯秦家的幫助才逃過一劫,並且與秦家掌門的秦國秧一見如故,破例願意收一位秦家的人作為弟子,傳授普利斯勒的家系魔法迴路與氣息變化。後來被選上的弟子就是樓月學姊。」楊千帆說。
這個時候,李少鋒才總算搞懂心中的些許疑惑,暗忖難怪秦樓月可以一介高中生的身分成為隊長,甚至得到比自己年長成員的尊敬,原來有這層理由。
「樓月學姊身兼秦家刀和普利斯勒家系兩家之長,可以說是同輩當中很有名氣的玩家,在成為高中生之後更是自行創立了『瞭望塔』這支新興隊伍。」楊千帆簡單總結。
「真不愧是樓月學姊,不過我應該還是先跟著師父學習基礎就行了。」李少鋒說。
「瞭望塔工房內部的武術流派分為三個,依序是樓月學姊、梁老師、定緯哥的『秦家刀』;燕子學姊的『黑檀流薙刀術』;我的『新以色列近身格鬥術』。」楊千帆豎起三根手指,依序扳下說明。
「那麼被漏掉的林誠學長歸類在哪邊?」李少鋒問。
「林誠學長和你一樣是從高中入學才開始學習武術,尚在穩固基礎的階段。如果要硬分在一類,因為他跟著樓月學姊和梁老師學,雖然沒有正式拜入秦家刀門下卻也勉強可以算是秦家刀的流派。」楊千帆說。
林誠學長都已經練了快三年還在打基礎嗎?李少鋒知道鍛鍊基本體能和武術都不是一蹴可及的事物,不過如此明確的時間擺在眼前還是不免感到有些氣餒。
「不會要求你一開始就決定流派,那樣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在鍛鍊基本體能這部分,每一個流派的練法都殊途同歸,目前就先按照我制定的計畫練習即可。」楊千帆像是要彰顯自己的師父地位,挺起胸口這麼說。
李少鋒點點頭,打起精神問:「請問現在要先練習什麼?」
「總而言之先隨意揮揮吧。」楊千帆簡潔地說。
「……我知道了。」李少鋒暗忖昨天在武器店似乎也有過類似的對話,握緊雙手將那徹亞斯舉在胸前,向前空揮。
「很好,就這樣一邊揮一邊聽我說。少鋒,你是完全沒有武術基礎的普通人,首先要做的事情只有兩件,鍛鍊體力和習慣武器,練氣、練招那些事情都等到之後再說,總而言之就像先讓這把刀……讓這把那徹亞斯成為自己右手的延長。正好早上的聚會比想像中還要快結束,可以增加練習時間。」楊千帆滿意地說。
注意到違和感的李少鋒遲疑地問:「不好意思,師父,妳提過的流程是晚上之前都要練習吧?」
「是的。」楊千帆說。
「現在才九點左右,即使寬鬆地來看,距離晚上天黑也還有七、八個小時吧?」李少鋒再度確認。
「沒有錯,今天可以充分練習了。目標先空揮一萬次吧。」楊千帆正色說。
搞什麼啦!楊千帆居然崇尚土法煉鋼類型的教法嗎!空揮一萬次會練到橫紋肌溶解送急診吧!李少鋒立刻將視線轉向張定緯和燕子求救,然而他們兩人擺出一副接下來沒有好戲看的表情,聊著無關的事情並肩離開第一練武場。
「少鋒,專心。」楊千帆拍了一下手,朗聲提醒。
「……是的。」李少鋒認命地嘆息,咬牙開始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