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有任何國家,會因為國內飼養的豬隻未獲人權而受到譴責。
因此,若是將語言不同、膚色不同、祖先不同的族群定義為徒具人形的豬玀,那麼,對於這樣的族群進行打壓,也不算是違反人權的暴行。
書名:86──不存在的戰區── 作者:安里アサト 繪者:しらび 機械設定:I-IV 類型:機戰、敵托邦 出版:臺灣角川 時間:2017 年 10 月 13 日 |
寫作《使女的故事》的瑪格麗特?愛伍特曾給自己訂下規矩:「故事中所有事,都必須是某時某地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而《86──不存在的戰區──》中的種族政策,雖然經過簡化、直白化(但其實未必比得上世界上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殘酷),卻是無比寫實。
面對戰爭的壓力,共和國將國內主流白系種以外的有色人種,打為國民洩憤的對象,剝奪公民權、移往收(集)容(中)所(營),再以恢復公民權為誘因,要求他們駕駛「無人機」參戰;在國境內的人們,每天看著其實並不遙遠的戰爭新聞,以扭曲的娛樂性旁觀戰鬥。
身為白系種高階軍官的主角蕾娜並不贊同這樣的種族政策,在其他用共感技術帶領前線的管制官無心戰鬥時,積極負責的她被調派到最前線的先鋒戰隊,與有「送葬者」之稱的辛和他的小隊員們相遇。
這樣流於直接的手法讓讀者一開始就不可能站在註定被打臉的那一邊,甚至過於粗暴激起的反感可能讓讀者反而無視設定與現實本質無異,失去反思的可能,然而這篇小說談到的比歧視更進一步,它敏銳地捕捉到特權者的罪惡感,以及蕾娜承認特權後,依舊堂堂正正面對被歧視者的勇氣。
雖然篇幅上描寫辛比較多,故事主軸也是前線小隊的遭遇與辛和哥哥之間的了結,我仍然認為主角是蕾娜,這是她成長為理解自身理想並能以行動追求的過程,她在保留認真盡責、行事有條理與理想之下,同時建立必要時使用惡劣手段的覺悟。
我向來欣賞懷抱理想的少女(少年),但我不是那麼認同她的作法,對於站在安全處旁觀他人生死這樣子的事,不過是一種基於職務建立的關係,人所能承載的人際關係是有限的,不可能對每個人的死活都以親友的態度面對,同為人類的理解是必須,但沒有必要對每一次的相遇付出真心交陪,交朋友等遇上對的人再交就可以。
或許,她最後道別的那一句「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才是自己也不曾發現的真心話吧?夾雜在緊湊篇幅中一再偶然透露,不斷跳級升官的蕾娜只有阿涅塔一個同齡朋友,共感聆聽先鋒戰隊少男少女們的交流,讓她感受到彷彿置身其中,也是這般超越愧疚與憐憫的情感,讓前線的大家接收到單純人與人之間的惜別,某種程度上,跟著蕾娜的視點走過這一遭的我們(我想能平安看到這本書的讀者們,應該都比較能同感蕾娜勝於辛等人吧?),也得到情感的淨化。
相較之下,作為另一個主角存在的辛,是個故事開始前就已經完成的角色,他有強大的特殊能力,鮮明的性格形象,在故事中的追尋並沒有改變他太多,而且雖然作者說想寫「boy meets girl」,其實一點都沒有戀愛劇情(我看到後段反而覺得萊登比較有可能),而他的伙伴們,很可惜地,目前的篇幅不足以支撐他們的形象,連帶減少便當的衝擊。
當然,他們所追求的自由在情感上是相當激勵人心的,雖然與逆來順受在行動上似乎沒有差別,Altia 先生在〈跨越戰場,與及死亡〉一文中以存在主義來探討,個人覺得很有意思,從這個角度來看,只差沒有倒數的我們與八六一樣,在必死的人生中尋求「如何走過」的自由。
至於曾經拯救過蕾娜的「無人機」駕駛,他的信念我就真的無法認同,對國家的忠誠與榮譽漸漸地對我來說沒有意義了(畢竟每天都看著左岸偉大的反教材),單純作為人盡力求生、也在可行範圍內幫助別人,才是我心中屬於人類的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