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發燒是一種身體啟動免疫系統的自然情況,我將房間的窗戶推開,風吹進來還是有些冷。我聽見小小的嗚嗚聲,轉頭看去,張蕓允努力撐開眼睛,剛剛好像有說話?
「什麼?」
我靠過去,她應該才剛燒起來,看起來頭昏昏的,硬是撐起意識:「姆姆睡覺覺了……」
「妳發燒了。」
「啊……」
她一臉呆呆看著我,像是沒料到自己居然會發燒。
「今天請病假,不要去上班。」
「喔……」
這回應讓我鬆口氣。
下秒,她重新閉上眼睛休息,我從衣櫥拿出當初不知道買來幹嘛的摺疊躺椅,就在她旁邊有段距離的位置躺下去睡,醒來時先摸摸她的額頭,已經退燒了。
傳訊息跟秘書說今天會晚點進公司也幫張蕓允請假,就去附近的早餐店繞繞總算找到一家有粥,結果回去時我瞬間無言。
「妳要去哪?」
「找妳。」
看她一臉迷茫,我嘆口氣。
這傢伙現在連衣服都穿得歪七扭八,就這樣出去是想害自己嗎?我直接把人拎回去,幫她將襯衫扣子重新扣好,順便敲牧澤武的房門要他起床吃早餐,然後把這不安分的小蘋果壓回床上。
「乖點,等等帶妳去看醫生,今天請假,知道?」
「喔……」
「吃。」
我將粥拿給她,張蕓允年紀也不小,應該不用拿湯匙呼呼吹涼吧?
「姆姆餵我……」
不過她會裝可愛就是了。
我面無表情看著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伸手捏捏她的臉頰,發現體溫還是有些燙……只能妥協:「等我一下。」去廚房拿比較小的碗跟鐵湯匙出來,順便叮嚀牧澤武等等要自己去公司,回到房間,就看見一具屍體趴在地上。
該踩幾腳嗎?
百般無奈地將她抓起來扔上床,還好這傢伙還有呼吸,她看到我時猛然一個傻笑:「喔……找到姆姆了……」
「妳再這樣我就不理了。」
「不要……」
她咕噥著,乖乖躺上床讓我餵粥,還好張蕓允沒有幼化到需要人「嘴巴張開開,啊——」這樣餵食,我只需要稍微吹涼遞過去,她就張開嘴巴吃。
「好不好吃?」
「好吃……」
她又張開嘴巴,我舀一匙粥遞過去,等粥沒那麼燙時就讓她自己拿著碗慢慢吃,張蕓允現在的精神好了不少,我挺感謝那家早餐店老闆,這碗粥其實不在菜單上,只是她聽見我要買給病人後,就特地弄一碗,吃了真如老闆所說有好起來。
「妳再多休息一下,等等去看醫生。」
「姆姆還是趕緊進公司吧,我可以自己去。」
她整碗吃完時也從小蘋果變回大蘋果,此時精神已經清醒很多,雖然體溫還是燙燙的,不過說話倒是沒有再拖尾音。
「不急,秘書已經處理了。」我說完坐下來,發現她臉色有些糟糕,感覺有心事:「嗯?」
「我又……搞砸了。」她像是把全身的力氣吐出,語畢時身體癱軟,聲音非常沮喪:「秘書長今天本來要讓我去觀摩一場會議……學習怎麼主持、怎麼紀錄、怎麼帶領會議進行還有什麼的……我期待今天很久了,昨天還以為只是小感冒而已。」
她吸鼻子時有種哀怨到不行的怨氣。
我想了下,今天由秘書主持的會議只有下午一場,那場原先是我負責,但是有場更重要的會議得親自過去,就交由秘書弄了。
「會議多的是。」
雖然我不太想這麼說。
「姆姆快去公司吧。」她吸吸鼻子:「雖然身體還是不舒服,但是睡一下就好了,就算沒好我也有體力能自己去看醫生,妳趕緊去上班吧,在這我會有罪惡感。」
她突然說這種話,一時之間我發不出聲音。
「快去啦……」
聽那聲音難過到不行,她現在是真的很難受吧。
「好。」我感到無奈:「一定要好好休息,知道嗎?別到處亂跑,有事情一定要打手機給我,好嗎?隨時傳訊息也可以,我今天去公司可能又會很晚才回來,妳一定要自己注意好。」
「好啦,妳每次擔心時都說一大串耶。」她咕噥著,拉過棉被背對我:「姆姆記得關燈,晚安喔。」
「好好休息。」說完,我決定先開電腦登入分身的Skype帳號跟本帳開視訊,這樣就可以透過手機看這邊,再設定好自動視訊與靜音,確定沒問題才放下心來,回頭,張蕓允扮了鬼臉就閉上眼睛,看來真要休息了。
「好好休息。」
即使已經說過一次了,我還是要再說一次,這才出門去公司。
結果我幾乎都在看手機,有人打過來會有些不耐煩的接起,大概接了六、七次,那些人總算願意改打分機上來,先問秘書我有沒有空才轉接,不用一直把視訊關掉再重開就是愉快。
大概下午兩點多,我趁會議空閒時看手機一眼,她睡醒了,正在伸懶腰,然後拿起手機打打字,就往廁所的方向移動。
我來不及看她傳什麼訊息給我,就放下手機開會了。
等有空再看手機,房間裡沒有張蕓允的身影,不曉得是還在看醫生還是在客廳。
接近快晚上六點,我催促牧澤武先下班回去幫忙照顧張蕓允,他邊抖邊說好,我收到他到家的訊息後才安心關掉,專心將晚上這場會議結束後回家,挺慶幸比預計的時間早半小時結束。
「蕓允,澤武,會不會餓?我有買東西回來。」
一喊完我就看到牧澤武狼狽的走出來,像是打了一整混戰,我挑眉。
「姑姑,家裡有醫藥箱嗎?我剛剛翻都翻不到,到附近的藥局才找到紗布。」
「怎麼?」
為什麼需要醫藥箱?
我的腦袋很不爭氣地想到不好的畫面,立刻往房間快步走過去,牧澤武跟在後頭:「姑姑別緊張,應該沒事的!」
「蕓允!」
「姆姆。」
一進房間,我看到張蕓允坐在床上,她的左手食指包著紗布,牧澤武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姑姑,我回來時她在廚房切蘋果,不過恍神的樣子,就切到手了,傷口不深可是角度不好,血止不了,看姑姑要不要帶蕓姐去縫傷口?我原本想帶她去,可是蕓姐一直說姑姑只準她在家。」
我抽抽嘴角,她是笨蛋嗎。
「我明白了,謝謝,還好你有先回家,不然這笨蛋可能會傻傻放血等我回來……你先去吃吃東西吧,袋子有一份義大利麵。」
「好喔,那姑姑呢?妳吃了嗎?」
「晚上會議有準備便當。」
「嗯嗯,那我先去吃了。」
牧澤武說完便瀟灑閃人,隨著客廳傳來翻塑膠袋的聲音,張蕓允噗哧笑出來:「姆姆,他是一邊抖一邊幫我包紮喔。」
「還笑。」小力戳她額頭一下,我問著:「看完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三餐飯後吃藥就可以了。」她吸吸鼻子:「感覺這次會好很快唷,妳聽我的聲音沒有沙啞耶。」
「搞不好只是錯覺。」我拿起她的外套:「走,帶妳去縫傷口,妳看砂布又開始紅了,不縫止不了血。」
「蛤……雖然現在痛痛的,可是感覺針紮進來會更痛耶!而且傷口好癢喔,可以先抓抓嗎?」
「不行。」
她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認真回話?
張蕓允穿好外套,乖乖跟我出門去診所縫傷口,我特意繞去認識的醫生那邊,因為現在時間大多數的診所都關門了,醫生原本也已經將招牌熄燈,看見我來還是解鎖開門,因為只是縫傷口。
縫好、弄好,上車後我總算鬆口氣,這整天雞飛狗跳,現在總算可以好好休息。
白俊傑非常會挑時間打電話過來,我原先能問她現在身體況狀如何的時間被硬生生奪走,我聽著張蕓蕓很正常地撒嬌、很正常地跟白俊傑來些親子肉麻對話,例如「要乖乖照顧好身體唷」、「要按時吃藥別忘記了唷」、「要多吃水果補充養分喔」等等……
一位是之前中彈在醫院養傷,一位是剛剛犯蠢切到手指又感冒的笨蛋,兩位傷患在相互關心的感覺真微妙。
等到她掛電話,我才開口。
「怎麼突然想吃蘋果?」
以前她也會吃,但不會特地去切。
「習慣吧。」張蕓允說著,她現在心情好像特別開心:「我記得小時候生病,媽咪都會弄蘋果泥給我吃,所以就想說自己來弄個,結果只是恍神就切到手指了。」
「笨……」
我的胸口好悶。
小時候生病,陪在身邊的只有大哥跟二哥,然後就吃藥吃營養品,只有這樣。
「哼!」
她哼完這一下就咳嗽了,咳得非常猛烈,我暫時停在路邊,拿出包包裡準備的礦泉水遞過去,她咕嚕咕嚕喝一大口,呼的一聲鎖起看過來,動作與那女人的身影重疊,好像回到高中體育課,她常常跟我借水喝。
「姆姆?」
「嗯。」
我繼續開車,不再看她。
張蕓允低頭開始玩手機,她有時候會自言自語,有時會噗哧一笑,又咳上好幾聲。
「回去……我弄蘋果泥給妳吃。」
以後都弄給妳吃。
「真的嗎!」
張蕓允歡呼著,好像蘋果泥是什麼稀世寶物,如果不是我現在在開車,她大概會飛撲過來吧。
「嗯。」
「牧沉,我最愛妳了!」
她開心說完的下秒又是猛烈咳嗽,我不得已又暫停路邊讓她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