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梅菲爾此時心裡是幹聲連連。
她不過是睡場午覺——雖然實際上是一整天,醒來就發現某隻小麻雀不見了。原本以為對方悶到上去散步,結果當她慢條斯理地把暗室整理好一半後還等不到人,才發現事情不妙。
重種魔樹會消耗太多力量,即使是她,也得花上整整一天才可以補回一半的體力。梅菲爾很確定自己睡前有跟對方說別亂跑,結果她卻跑出去了,往魔樹的反方向移動,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畢竟她身體裡可是滿載的聖光,要是這樣衝過去,還是小幼苗的魔樹絕對會立刻燒得一乾二淨。
拿起麻布袋,梅菲爾感覺裡面重量有些輕,打開一看扯扯嘴角,走到書桌拿出好幾條新繩子,將散落在布袋裡的玻璃試管一一捆好,仔細檢查了一遍,按捺住內心的煩躁。
這世上只有她可以陰人!
梅菲爾這下頭痛了,她親吻自己的指尖,一隻綠色線條的蛇憑空落到地上,它遊過的地方留下淡淡綠光,梅菲爾看著蛇在自己的書櫃裡鑽來鑽去,從原本嘲諷小麻雀好奇的輕鬆嘴臉逐漸轉為凝重。
她死死瞪著被蛇翻出來的羊皮紙,上頭的字跡很清楚不是自己的。
梅菲爾的臉色鐵青,她正是認定公主看不懂這些東西,才故意讓她能隨意翻動,等著醒來看對方一臉氣嘟嘟的表情。
可是現在全反了。
誰知道看似人畜無害的公主居然這麼狠,全部解光光了。
她承認自己創造這些暗號時沒想太多,因為敵人在翻開的瞬間就會被惡咒毒死根本來不及解,就算能撐住惡咒幾分鐘,她的暗號可是延續那個人的方式,要短短一時之間解開也是不可能。
“啪!"
梅菲爾回過頭,看見書架有許多書沾上蛇爬過的痕跡,而剛剛那聲響……正是一本羊皮冊子被推出來,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看見的瞬間從原本的鐵青變成蒼白。
腦袋的思維攪在一起。
「妳——」
她最不想讓人動的,正是那本冊子。
由於冊子的存在感太低,普通人早就在翻開其它東西時會被惡咒殺死,梅菲爾久而久之也忘記那本並沒有下唯一的封書咒,而是跟其它書籍一樣的許可咒。
「這個笨蛋笨蛋超級笨蛋啊!」
她這下真的頭痛了。
勇者在滅村時都沒注意到這地方,她卻自己把人帶進來,還以為對方只是個笨蛋,結果現在害慘自己,不但研究內容被解開、人還跑了,梅菲爾迅速看一遍公主寫過的羊皮紙,已經很難再維持輕浮的態度,確實點過消失的東西只有麻布袋的東西後才鬆口氣。
「有夠麻煩的!」
爬回陸地上將暗室重新封印,梅菲爾重重踱步、再次親吻自己的手指。
綠蛇很快再次浮出,往公主離開的方向準確前進,梅菲爾跟著蛇移動,進入逐漸昏暗的黑森林裡。
◇
公主跟著一隻鹿走。
或者說,她騎在一隻成年鹿背上,底下的這隻鹿就跟著前面那隻走。
揉揉發痠的眼睛,公主優雅地打哈欠,一點也不覺得騎一隻鹿哪裡奇怪。她可是公主,貨真價實的公主,吸引小動物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她猜前幾天都沒有動物靠近是梅菲爾的關係,據說這吸引小動物的體質跟皇后在還沒結婚前一樣。
「那是……」
前方閃爍粼粼波光,兩隻鹿帶著她到一條小溪邊,公主爬下來要跟牠們一起喝水時傻眼,水面上的自己看起來像陌生人,腦袋呆滯半晌才想起自己燦爛的金髮被梅菲爾變成黑色,而且再去仔細看,水中的倒影竟是如此疲倦,臉上還有髒汙。
「出來弄到的嗎……」
大拇指沾水,將臉上的黑痕輕輕抹去。
——媽媽小時候總是睡不好吃不飽,每天都在打戰打的沒完沒了,那日子裡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好好洗澡,但是沒辦法,河水也染紅了,有時還會飄著浮屍,甚至會有人惡意下毒。
公主想起皇后曾說過的話滿是歉意,當時她年紀小,只覺得趴在母親腿上睡覺很舒服,動都不想動,嘴裡咕噥著能不能改成一周洗一次澡,她不想每天泡在水裡讓人搓來搓去,活像是砧板上的麵團。
簡單漱洗、整理儀容,吃過東西後身體已經舒服許多,雖然昨晚鬧脾氣,她此時也只想回王城,去當自己的花瓶公主也不願再跟梅菲爾接觸。
「你們知道王城在哪嗎?」
公主問著兩隻鹿,其中一隻抬起頭時拍動耳朵,不久後她又騎上鹿背。
原本兩隻鹿是慢慢走著,但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暴衝起來往前狂奔。公主緊張的抱緊鹿脖子,她相信這兩隻鹿察覺到什麼不對勁才跑,動物的直覺總是很準確,有時候不信還會吃大虧。
「哇嗚!」
或許現在該緊張才對,她卻很亢奮。
原本國王打算讓她在十五歲時學騎馬作戰,但是由於天賦不足,國王怕她也沒這方面的才能會出意外,就把課程拿掉了。反正現在非戰爭時期,大多都改為坐馬車,單騎也只要學會最基本的上下馬就行了,前面一定會有人牽著慢慢走。
她緊緊抱著鹿脖子,心臟在劇烈跳動,即使她沒有遺傳到聖王聖后的天賦,卻遺傳到他們的熱血沸騰;即使只是騎在鹿背上奔馳著,卻也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想逃、想跑,想前進的衝動。
兩隻鹿在森林裡飛快穿梭,當她還高興吹風很舒服時,鹿的速度已經漸漸慢下來,公主才看清楚周圍變化,原先茂盛的森林變得稀稀落落、甚至有些地方只剩一片草原,她低頭一看,確定附近存在村莊,此時鹿踩踏的道路很平緩,周圍雜草不高於腳踝。
兩頭鹿與一個人,搖搖擺擺的走在泥土路上。
公主看見前方有個人後更是亢奮,她忘記自己多久沒見到同族了,隨意問路確認前方會到哪裡後道謝,迫不及待飛奔過去,沒注意到路人正一臉呆然看著自己騎的鹿簡直快跟戰馬一樣巨大。
即使這不是王城,只是某個大村莊,公主也滿心高興能再次接觸到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