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對不起……」
在她的房間睡一整天,我才帶張蕓允回去,由於襯衫的釦子掉了大半,我借她的白色運動服穿,說一句實話,很不習慣。
「沒關係。」
這是她在我醒來後說的第二十次對不起。
「我不該對妳動手動腳……」
「不痛。」
「我脾氣管理非常糟糕……」
「還好。」
「我應該要好好用說的……」
「妳有。」
「結果卻失控還亂打妳……」
「不疼。」
「而且還咬傷妳的肩膀……」
「沒有。」
「明明都流血了還說沒有……」
我真心覺得她很可愛,心情越來越好,雖然昨晚真的有弄出傷,但是已經沒那麼痛了,唯一痛覺還很清楚的只剩肩膀上的,只要手別抬太高,也不要大幅度晃動,就沒有問題。
「我好糟糕……」
戳一下她的臉頰,我停好車下去。
胃裡塞滿滿張蕓允做的料理,有馬鈴薯濃湯、蒜香牛排跟凱薩沙拉,平淡的好滋味,她還不知道從哪翻出來一瓶昂貴的紅酒,我沒有喝,只希望她能好好自己品嚐,不要用一堆東西賠罪。
「真的不會痛嗎……」
「不會的。」
「姑姑!」
一回到家,就遭到姪子的飛撲攻擊。
我忍住傷口被壓到產生的痛覺,用手指戳開他緊緊靠過來嗚嗚嗚的頭,這大男孩顯然非常慌張,亂了分寸:「還好嗎?早、早上的時候,她……說妳昨天腳扭傷在外面借住,有看醫生了?」
「不嚴重。」我擺脫這巨大枷鎖後回頭,張蕓允仍是一臉沉重動也不動,只好再走過去把人拎進來:「澤武,你自己吃過了嗎?我們剛有在外面吃了,如果餓要不要煮東西給你?」
「不用不用,我把姑姑煮的麵吃完了。」
「嗯,那就好。」我安心同時也有些可惜,那是第一次煮泡麵以外的麵,結果張蕓允一口都沒吃到,倒是我又吃了她不少料理。
張蕓允默默走回房間,她帶給自己的責備遠比我想像還大,明明那傢伙在我睡著時有幫忙不少事情——例如連絡秘書跟牧澤武,然後煮飯、擦藥又洗好衣服,除了襯衫的釦子她不敢亂縫回去,整天下來的道歉也說不少。
我仔細回憶,其實自己也有錯,對張蕓允來說「家」無疑是心裡戳不得的傷口,結果我一時惱怒居然說出那種話,她情緒表現上本來就偏向激烈,經過鹽巴一灑,不炸也難。
而且非常意外的,她沒有強要我。
那晚她先是生氣再來哭泣,接著像個小孩一樣撒嬌,我懷疑張蕓允內心非常缺乏母愛,雖然她已經有爸爸的替代品,但是沒有媽媽,不然很難解釋親吻腹部的行為,那裡存在著子宮,是形成生命的重要地方。
而且,她一直說愛我。
所以張蕓允喜歡我這年紀上下的熟女吧。
我突然很慶幸白俊傑單身,不然事情可能就有別種發展。
「妳真的不吃?」我回到房間,看見她仍一臉沮喪就靠過去,張蕓允非常堅定的點頭,我拉開上次秘書幫忙帶回來的行李,挑出一個小盒子,先打開來看確定沒拿錯,這才遞給她。
「糖果。」
「謝謝姆姆……」
看來她打擊真的非常大,居然是雙手接過。
「蕓允,我真的不在意。」看她認真成這樣,我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這件事情我自己也有錯再先,不全是妳的問題,如果我沒先說出讓妳傷心的話——甚至忘記約定,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可是牧沉,我明明愛妳卻使用暴力,這絕對是錯誤的。」她搖頭,非常自責:「這幾年我一直以為自己成熟了,結果沒有,妳明明是我最想要保護的人,我卻……我卻……」
「妳進步很多了。」我放柔聲音,摸摸她的頭:「以前妳會鬼吼鬼叫還會臭臉,記得會議那次嗎?我第一次失約,妳很生氣的直接跳車逃家。然而上次出差我再次失約,妳卻只是氣一氣,這次我去找妳,妳也願意好好說話沒有鬼吼鬼叫,妳有進步了,也變成熟了。」
「可是……可是……」
她緊緊捏著盒子。
「對不起,說一次就可以了。」我捏捏她的手指,才避免盒子皺掉:「我知道妳不是故意的,情緒一來難免,不要太責備。我先去看看工作有哪些地方需要處理,妳先去吃點東西,好不好?不要讓自己餓了。」
「好……」
聽到這答應我回一笑,正要收手時被她輕輕牽住。
差點下意識嗯一聲,我急忙改口:「怎麼了?」
「牧沉,我想跟妳說……以後我不會再這樣耍任性,如果妳有要忙的事情就先去處理,就算忘記跟我說也沒關係。」
「怎麼?」
難道她真的不再相信我了?
心裡一產生這念頭,我努力鎮定,也牽住她的手。
「因為我想起以前妳不會這樣做,都是等我自己回去;然而這次妳卻主動來找我,不見面妳還不肯走,想到這點就好高興,自己在妳心中已經有那麼個小位置,讓妳願意來找我。」
「妳是不可替代的。」我皺皺眉,很怕她把自己的地位貶低,下秒說出「妳可是牧總,卻願意浪費寶貴時間找我這個普通人……」之類的,而且,之前其實有找過一次,只是小情侶的氣氛不好打擾。
「我知道。」她朝著我一笑:「所以,妳才會來找我,不是嗎?」
「嗯……」
我凝視她的笑容遲遲轉不開眼睛,直到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張蕓允最漂亮的,不是那雙像他的眼睛,而是她自己的笑容,彎起來居然如此令人陶醉,就像紅酒,第一次品嚐時嗆人,第二次仔細去體會,才發現有多麼醉人。
情不自禁,我彎下腰主動獻吻。
她愣住了,那嘴唇果然如我想像中美好。
「可能……那位置一點也不小。」
我用手指輕戳她的胸口、後退一步,注視那雙眼睛,注視那對嘴唇,最後將她整個人收入眼底。
我仍說不出喜歡,但是第一次有個人完全映在我心裡——不是明亮的眼睛配上模糊面貌,而是一個人,完完整整的一個人,清清楚楚的可愛樣貌在我的腦海中,眼睛與笑容,只是用來托襯她的存在。
好想把她放在身邊,直到永遠。
不是透過性愛後的餘溫燒壞腦子,也不是透過酒精才產生這念頭。
我說不出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喜歡?
不是。
「噗。」
張蕓允的聲音喚我回神,她扯扯嘴角,說著:「牧沉,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很多時候,妳都是孤單一個人。剛剛那個吻,就好像妳在高興重新拿回屬於自己的玩具……但是我不怪妳,真的,畢竟妳本來就是個大木頭,如果突然喜歡上我,才是最讓人害怕的。」
所以剛才那個吻是安心嗎?
我摸摸自己的嘴唇,分不出來。
「但是我很開心。」她補充著:「能被妳喜歡,我很開心。」
喜歡?
這下我混亂了,到底是喜歡還是?
「所以是哪個?」
「才不跟妳說,就請牧總自己去發現了,很多時候自己尋找答案,才是最有效的學習方法唷!」張蕓允邪邪一笑,看起來振作很多:「但是我敢保證,剛剛那個吻絕對是有史以來最棒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