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篇文章,主要是在回應一位巴哈網友的疑問,不過說的凌亂,畢竟最近實在很忙,沒有太充裕的時間,可以好好寫文章。
那位網友問我「歷史這門知識,它是如何呈現客觀?」
這個問題其實頗大,涉及到歷史的文學性、邏輯性、是非觀、價值判斷等等,當然我們不擬贅述,因為我急著要吃早餐店的限定版紅蘿蔔漢堡,所以我們直接講最核心的問題。中國傳統史學,始終都有一套運行的法則,過去史家之學,是所謂王官之學,普羅百姓較少涉及,以至於到了近現代梁啟超所謂「帝王家譜論」,這種論點並不公正,然而我們必須回到梁啟超的時代,他的時代中國面臨存亡之際,正是西學最盛之時,因此才有如此言論,所以梁啟超等人要重建中國歷史,引入西方的科學精神,強調西方科學成為當時的口號之一,例如傅斯年等人。
當時中國的史學,受到抨擊,不夠客觀、不夠中立,被指責所謂「歷史意識」的喪失,西方的蘭克學派,強調「讓歷史自己說話」論點受人推崇。然而這是錯誤的,因為讓歷史說話的人是史家,如此一來,藉由史家之筆的歷史,何來客觀呢?在指責中國史學無法呈現歷史價值的同時,這種指責同樣的出現了邏輯上的矛盾,因為「歷史」本身的記述,本來就存在了價值的判斷,無論東西方都無法迴避這點。
打從歷史家下筆那一刻,歷史記述就經隱含了執筆者的意念了,甚至在蒐羅資料之際,史料的取捨與應用,便已有了所謂價值的判斷,所以你問一位歷史??频娜耍麜苤苯恿水數睾湍阏f,「歷史的客觀性,在於一種價值判斷?!?/div>
例如圖書館有十本書,小伽羅在撰寫文章時,選擇了其中幾本作為徵引,這種選擇就是一種價值判斷,她認為某幾本的論點較好,而某幾本並未列入參考,所以小伽羅寫出來的文章,就是她身為作者的一種判斷。
因此,可以這麼說,歷史的記述,本身就是一種信念的傳達。
這種價值判斷,在司馬遷的筆下叫做「道德」,他的《史記》隱含了對人物的一種價值判斷,同樣的書寫《漢書》的班固,也有這方面的傾向,然而後世史家多推崇於司馬遷,而較貶低班固,為什麼呢?因為司馬遷的價值判斷,充滿了一位大史學家「獨立」的撰史精神,所謂「執筆不諱」。
司馬遷的撰史精神,為後世史家所仰慕,他寫史的態度,成了一種崇高的理想。
「撰寫歷史就是要直筆不諱,批判、獨立,無懼一切。」
這種精神成為人文素養的一套準則,所以你會發現,學人文的孩子,有時候他會一股腦兒的堅持某些事,因為老祖宗的精神,成了他血液裡的養分,「誰言書生無用,筆下亦顯英雄」,殺身成仁,而堅守史家之責,成了中國歷史的傳統。
這種價值理念,從清末以來跌到了谷底,人們開始反思中國史學出了甚麼問題,直到今日推崇西方而貶抑東方的論調仍盛,所以現今歷史學的教育,往往呈現所謂東西並進的方法,我們必須大量的學習西方史學的邏輯、文本等,但又不能秉棄傳統中國歷史,漸漸的史學界對東西方歷史的差異,有了一些共同的話語,無論是蘭克學派、年鑑學派(西方最負盛名的歷史學流派)等各自強調、各有歧異的史學主張,也都在這股東西方交流的過程中,慢慢的有了改變,這種文化交流,不是單方面的輸入,而是一種互相汲取與改變的過程。
最後,所謂歷史的「客觀性」,其實如同上述所說的,是一種價值的判斷。歷史撰述隱含著執筆者的修養和道德是非,在西方同樣如此,卡耳在《何謂歷史》這本書的序言「歷史是現在與過去之間,一段永無止盡的對話?!惯@句話幾乎是所有史學界的共同聲音,歷史本身就是一種不斷對話的過程,我們在研究過去資料的同時,也加入了我們自己的判斷,最後詮釋這些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