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夢者之旅 DMS＜十五章＞
炎喵看著這名自稱白雪的女孩飄浮在面前，自個兒地用手捏了下臉頰。
「會痛呢……看來這是真的……」
白雪在房間內(nèi)各處遊動，曼妙的身軀和優(yōu)雅的動作，讓人不敢置信自己身處何方，尤其是那條魚尾，只有在童話故事中出現(xiàn)過的畫面，現(xiàn)在居然就呈現(xiàn)在炎喵眼前。
「對了……既然是魚尾，這裡不就是水中嗎？唔哇！我快溺死了！」
炎喵忽覺自己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樣沉到海底，雙手疊握在脖子上作窒息狀，白雪則是好奇地觀察他這滑稽的樣子，用手摀嘴笑著。
白雪「咻」的一下游到炎喵面前，邊輕輕地移開握著脖子的雙手邊告訴他：「不用擔(dān)心，剛剛已經(jīng)餵你吃下氧氣泡了，你不會溺死的啦。」
「氧氣泡？是指剛剛從我口中冒出來的東西嗎？」
炎喵盯著雙手，現(xiàn)在他就在水裡，也難怪會有冰涼的觸感。
回想起來，他不曾見過夢裡出現(xiàn)的那個男人以及長得和井月一模一樣的女孩。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搭的船失事了，所以才會和夥伴分散……」
炎喵緊閉著眼，試圖想要將夢中的畫面捕捉下來，不過只是徒費力氣罷了。
「吃下氧氣泡後三十分鐘內(nèi)都不會因為溺水而死，而且還能阻隔外在的水分進行活動，所以你怎麼吸氣也吸不到水的。」
白雪在他身旁坐下，滿臉笑容地向他解說。
「喀喀！」
木門被推開了，走進了──應(yīng)該說游進了另一個人，粉紅色的魚鰭、紫色的魚鱗，如魚頭的帽子兩旁裝飾著紅色的海星，海星上頭的粉紅色魚鰭裝飾垂到了地上，一如人類的馬尾般可愛，她看到炎喵後也是滿臉笑容。
「哎呀，這位就是妳說的……」
「是啊，妙斯，他就是掉在海藻塔附近的人類，幸好海馬們告訴我，要不然他可能會長眠在海中呢……」
兩人七嘴八舌地在炎喵面前討論了起來，他忽然有種變成動物園中的動物感覺。
「這也難怪了……對了，白雪，綠海藻地的海馬群餵過了嗎？」妙斯問。
「啊，只顧著要把這人搬回來，結(jié)果忘了呢，我這就去。」
「妳啊……快去吧。」
妙斯輕捏白雪的臉頰，苦笑地調(diào)侃她，白雪離開房間後，妙斯的臉上浮現(xiàn)了不安，她輕皺眉頭地在炎喵身旁坐下。
「其實啊，白雪和你一樣都是人類。」
她娓娓道來如此驚人的消息，炎喵也嚇了一跳，豎起耳朵繼續(xù)聆聽。
「大概是前幾年的事吧，過了多久連我自己也都忘記了……那時的我去拜訪住在紅珊瑚林附近的朋友，從海面上照射進水中的陽光被團黑色的雲(yún)朵突然遮住了，頓時讓我的視線沉入黑暗之中。」
「黑暗的海洋，讓我想起了那個卡勒塔居住的深海，一片黑壓壓的什麼都看不見，正當(dāng)我在擔(dān)心這片海洋的末日時，那團像是烏雲(yún)的東西沉到了水中。」
妙斯的表情時而驚恐、時而焦慮，記憶中的暗色地帶歷歷在目地浮現(xiàn)。
「烏雲(yún)在水中逐漸向上褪去，不斷地縮小、縮小，直到一個人的身影從那團烏雲(yún)裡頭出現(xiàn)……」
炎喵吞了口水，然後幫忙接下去說：「那就是白雪？」
「沒錯，但是她似乎失去了記憶，我將她帶回來後悉心照料她，詢問她關(guān)於掉落海底前的事情，她卻都只是搖頭。」
妙斯突然湊近炎喵的耳邊竊竊私語：「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麼？」炎喵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不知所措。
「白雪她每過一天就會把昨天的事情都忘記，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這種情況每天都發(fā)生。」
「雖然水世界這裡偶爾也會有旅行者經(jīng)過，白雪即使記下了他們的姓名或是和他們互動，無倫再怎麼頻繁，隔天還是忘了。」
「失憶癥嗎？」炎喵自個兒地自言自語。
「也許她的記憶永遠停留在醒來的那一刻吧，每次都還記得我，卻記不起其他人……」
炎喵試著在水中活動，他站起身來在房間內(nèi)四處走動，試著習(xí)慣這種感覺。
他觀望著房間內(nèi)的擺設(shè)，水中的物品都是在陸地上沒看過的，貝殼的鏡面、七色珊瑚的裝飾、窗子似乎隨時有魚會遊進來一樣的開放，炎喵把頭探出窗外，忽然看到一個感興趣的東西。
他回頭問妙斯：「那邊那團黑黑的是什麼啊？」
妙斯沒有站到他身旁就知道他看到了什麼，耐心地解釋著：「自從白雪出現(xiàn)後，那邊的道路就變成那樣了……也很危險。」
「危險？」炎喵看看妙斯，又晃著頭看了一下遠方的黑色地區(qū)。
「那邊原本是通往天空城塔的道路，現(xiàn)在那團霧氣出現(xiàn)在那裡造成了我們和旅行者的困擾……」
「原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邊的東西卻出現(xiàn)了，我以為是卡勒塔的法術(shù)，看來也不太像呢。」
炎喵拔出背上的幻木劍，仔細地看了一下上頭的刻紋，武術(shù)教練的名字清楚地刻在劍身上。
「不過我認為您最好不要去那邊冒險……因為出現(xiàn)了那東西，能夠經(jīng)過這裡的旅行者也紛紛減少，雖然有些旅行者是從另一邊來的，因為想強行通過黑霧……卻也不知道成功了沒有。」
「您的那把劍是木製的吧，在水中不僅會減少揮動的速度，似乎連鋒利度也會減低許多……」
「我不會去那邊的啦。」炎喵輕揮了下幻木劍，笑嘻嘻地答應(yīng)妙斯。
「您……真的有在聽嗎？」
炎喵頷首，然而這樣確實才讓人無法信任他的承諾。
※ ※ ※
綠海藻地是塊充滿著各式各樣海馬的淨(jìng)土，海馬們?nèi)壕屿洞耍逯鴾\海上的和煦陽光，讓這裡的水溫稍稍升高了些。
也因此孕育許多生命，這就是大海的力量。
綠色的海馬們在珊瑚礁間玩耍，海星緩慢地移動，充滿了生機的大海活像是會動的圖畫。
白雪晃著亮麗的青色魚尾坐在石頭上，手中抱著一瓶透明的玻璃罐，從裡頭撮出一些褐色的小東西，供游來的海馬們食用，她滿足地露出笑容。
「白雪──」
水城堡的方向傳來妙斯的呼喊，妙斯快速地游到她身旁低語。
白雪的神情轉(zhuǎn)為驚訝，驚呼：「真的嗎？」
妙斯頷首，便拉著她的手往水城堡游回去。
「既然有這個大好機會，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妙斯邊游邊回頭鼓勵她，白雪卻只是輕皺眉頭。
「真的會那麼順利嗎？」
「如果這次成功了，白雪就可以到陸地上了喔！」妙斯自信地說，興奮的語氣中略帶著期待。
白雪身子微微一震，彷彿有股奇異的感受從腦中發(fā)出，黝黑的瞳孔中好像閃著微弱的希望之光。
「陸……地？」
兩人飛快地穿過大魚峽谷、沙塔休息地、東海岔道，卻直接從水城堡上頭游過。
白雪回望著水城堡，感到疑惑：「妙斯，我們真的可以往西走嗎？」
「不要緊的，因為……」妙斯沒有轉(zhuǎn)頭看她。
「這是妳第一次往西走，也是最後一次了。」
※ ※ ※
「你這樣會讓我造成困擾的！拜託不要去──」妙斯雙手緊拉炎喵的左手臂。
「我說過我不會去那邊啦！所以放開我吧。」
炎喵雖然這樣說，內(nèi)心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兩人在水城堡門口拉拉扯扯。
「不行！你的臉上就是『想去一探究竟，不知道會怎麼樣』的表情啊！」
「我說了絕對不會……唔啊！」
炎喵突然向前倒在地上，妙斯鬆開了手，呆愣在原地。
「也不用這樣對待我吧……妳怎麼了？」
現(xiàn)在的妙斯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連炎喵呼喊她也沒有反應(yīng)，就像是個人偶一動也不動。
屆時，她身子一抖，又突然恢復(fù)神智，像是靈魂方才不在此處一樣。
「糟了！」
妙斯蹲下抓著炎喵的衣領(lǐng)，不停地搖晃他並且喊：「有人試著要把白雪帶走！而且已經(jīng)快到紅珊瑚林了！」
「妳、妳怎麼知道的？剛剛又是──」
妙斯雙手環(huán)過他的雙臂，吃力地擺動魚尾，兩人一下子上一下子下的，她咬牙苦撐著游向西邊。
「喂啊啊！剛剛不是才說請我不要到那邊去的嗎？怎麼──」
「已經(jīng)……沒時間了！可不可以麻煩你幫忙用腳打水呢……」
妙斯懇求他，畢竟以一個人的力量要游動已經(jīng)幾乎超過體力負荷了。
「我、我知道了。」
炎喵雙腳來回地上下交錯拍動，總算讓速度加快了一些。
「白雪來了之後，只要提到關(guān)於『上面的世界』或是『記憶』的事情時，似乎會造成心靈間的波動，而她也會失去自主的意識。」
「就像我剛剛那樣子……很奇怪吧。」妙斯苦笑，「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感覺白雪就像是被囚禁的犯人，被拋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海裡……」
兩人正在接近那團巨大的黑色霧氣，那黑色是液體？還是氣體？在水中不斷地來回膨脹收縮，活像是個生物。
妙斯示意炎喵緩下速度，兩人降落在距離黑霧四到五步的地方。
「在近處觀看這團黑漆漆的東西時還真是不一樣呢。」
炎喵驚嘆，晃頭打量著，妙斯則是一臉擔(dān)心的看著炎喵。
「請問……您要進去裡面嗎？」
炎喵回過頭，臉上合不攏嘴的笑容寫滿了期待：「當(dāng)然啦，要不然怎麼找白雪呢？」
「我就是擔(dān)心您會這樣說……喂！」
妙斯用手摀著額頭，木已成舟，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希望眼前這名「不一樣的旅行者」不會成為另一個過去。
炎喵拔起幻木劍，穿入黑霧，一踏進這地方時，他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和這似曾相似的畫面。
那是他穿過黑色能源球時的記憶，用手上的燃燒之劍。
「這個地方怎麼比想像中的大？」
不需要用手撥開前方的黑霧，像是吹拂的風(fēng)一樣順著身體流向後方。
接著，那個人出現(xiàn)在面前。
「哎呀，你終於來了。」
毛骨悚然的聲音在耳邊迴盪，站在前面的是個戴白線帽的女孩。
這裡的黑霧顯得特別寬敞，彷彿就是為他們準(zhǔn)備好的空間。
她低著頭，穩(wěn)穩(wěn)地在原地浮著，或許是因為環(huán)境的關(guān)係，炎喵身上開始起雞皮疙瘩。
「白雪？」
白雪的身體抖動了一下，頭部開始微微晃動，霎時，她抬起頭，瞳孔中閃爍著刺眼的紅光。
「死亡的象徵。」
心底發(fā)出個聲音讓炎喵一個恍神，白雪已經(jīng)來到他的眼前不到十釐米的距離，對上彼此的眼神，讓炎喵更加不安。
白雪的雙掌觸上炎喵的臉頰，停下了動作。
刺眼的紅光晃動著，就像是在掙扎一樣。
「救……救我？」
方才發(fā)出警告的聲音又轉(zhuǎn)成女子柔弱的呼救聲，炎喵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能夠感受到對方所想的事情了。
從小時候開始，周遭就不斷有聲音在和自己對話，就是因為這樣子，才會被人們討厭、疏遠。
或者是說，他選擇離開。
他聽遍了人類的聲音，不管是醜惡的、善良的──即使鮮少的人內(nèi)心是如此。
「吼啊啊啊！」
炎喵拋開了幻木劍，雙手疊握在白雪白皙的手上，奮力地大吼。
他知道，看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可怕的，然而他聽得到人們聽不到的東西。
「有些東西是無法用刀斬斷的。」
「炎喵，人們的恐懼來自內(nèi)心，來自那個未知的腦海區(qū)域，正因為未知，所以恐懼。」武術(shù)教練的臉隨著燈火忽明忽暗，「不安的時候就盡情大叫吧。」
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聲音，再一次地換成了一股低沉的嗓音。
「這就叫做異類嗎？居然能夠破解『幻視』。」
白雪瞳孔中的鮮紅光芒黯淡下來，無力地向前倒在炎喵的懷中。
從倒下的白雪身後看去，妙斯就站在那兒，身旁環(huán)繞黑色霧氣，掛著標(biāo)準(zhǔn)的笑容。
虛偽的笑容。
「妳……是誰？」
炎喵緩緩蹲低身子，試著撿起地上的幻木劍，對方也毫不理睬地任他動作。
妙斯從繞著的黑霧中拿出一塊深紅色的錐狀碎片，上頭晶瑩剔透的切面反射出不同亮度的紅色光芒。
「凌駕於磊的人，比你們還要接近天頂?shù)拇嬖凇！?/font>
妙斯語出驚人，雖然炎喵聽不太懂話中之意，然而對方是個曾未出現(xiàn)的強者。
從氣魄這點看來，炎喵已經(jīng)輸了一大截。
有如天頂與海底的差異，和以往的莽撞不同，這次的戰(zhàn)鬥，炎喵只有一個字可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