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 it be


第四章

精靈不喜歡黑暗是出了名的。
尤其邁爾拉斯剛踏入這片陌生的雪地時便失去了視力，同行的夥伴又不在身邊。說實在的，德維克其實還蠻佩服這個小傢伙。


他們正騎著馬奔馳在這片菲西斯的大陸，此時正飄著細雪。但等到他們越接近巨人村落時，風雪卻越來越大。風順著高聳的山勢吹了下來，冷風撲面，其山壁高入雲霄，令訪客可以感受到這裡是不容侵犯之地，深色的壁崖像是個天然的屏障。

「看來巨人村的主神不大歡迎我。」邁爾拉斯看似輕鬆地笑道。「您確定我們真的要進入這塊土地嗎？」


德維克看得出這位精靈又開始猶豫了，他拍了拍坐在身前乘客的肩膀說：「不需要這麼擔心啦！來，把外袍披好，免得被巨人們發現你身上的精靈光暈。我們現在正要經過村莊的隘口。啊……為了安全起見，把眼睛閉上吧，你的眼睛太不像人類了。」

邁爾拉斯皺了皺眉頭，這個要求讓他有一種受到侮辱的感覺。不過呢，其實自己真的什麼都看不到，睜著眼睛跟閉著眼睛也沒什麼差別，所以也只好順從的垂下眼皮。



這時的邁爾拉斯已經脫下了平日隨身的真瑪路易斯長袍，現在身上穿得是件經過改小後的藍色熔巖貓袍。他拉起帽兜掩蓋住一頭人類不會擁有的天藍色短髮，並拉起面罩遮住了臉上的刺青紋飾。當然德維克自己也做了點變裝，他也穿起袍子並在臉上黏了些鬍子，免得被熟識的同伴認出他的身份。

原本應該可以運用精靈天生的隱身優勢輕鬆進入這個村莊，但經過嚴密的討論，讓失明的邁爾拉斯隱身似乎不是明智的事，若不小心被別人撞到或走丟，那可能會發生終身無法彌補的悲劇。



到了隘口，守備的警衛看了看他們，擺出了抵禦的架勢。


「哦，唔嗯，嗨～～」德維克故作輕鬆的說，「呃，我帶我的人類朋友一起來探望一位好友，就是住在羅基麵包店前的那個醫生，伊利特。」

「哦？是來找醫生的？」守衛思考了一下，又看了看坐在前座的人，他低頭仔細的端看這位身材較嬌小的客人。「他怎麼啦？」

「哦，那個啊，他是個盲人。」德維克用一種哀傷的語調說，「小時候的一場高燒就讓他變成這樣了。後來又因為營養不良又受到病蟲騷擾的關係，所以他身上有些很難看的疤痕，我相信你們一定不會想看的，接近這種吃飯時間……但如果你們堅持要檢查，我也不反對……」說著說著，他伸手佯作想拉開袍子的樣子，守衛們趕緊搖搖手。

「不了不了，我知道了，你們進去吧。啊，等等，他不會傳染什麼病吧？」

「怎麼會呢？這都是舊傷了，否則我也不敢跟他這麼接近啊，我也很愛惜自己的生命的，你們說對不對呀？」

守衛想想也有道理，雖然沒看過這個人，但這位騎士也是位巨人同胞，依照巨人們緊密的相互關係，他應該也是值得信任的。因此便放手讓他們通過。一進到村內，德維克黏在臉上的鬚子便掉了下來。「啊唷，真是嚇死我了，要是他們真的要檢查我們就死定了。」


「是啊，真是驚險。」邁爾拉斯用一種受到傷害的語氣對他說，「可是您把我講得好噁心啊。」

「啊唷，不這麼說他們可是會搜身的耶！」德維克又氣又好笑的說，「好啦～～乖精靈，我們現在在巨人村裡了，現在講話要小心一點。」

「嗯。」



唿踏唿踏──
陷在雪泥裡的馬蹄聲在街巷中響起，來來往往的人們穿梭在市集中，衣服布料在風中唰唰的唏嗦著，歡笑及粗野的碰撞聲穿插在店家的叫賣聲之間，讓失去了視力邁爾拉斯就算看不到眼睛的場景，也可感受到巨人村莊內熱鬧非凡的朝氣，這與精靈村的氣氛完全不同。



「欸欸，那邊那位，你是旅人嗎？」

邁爾拉斯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朝他們大吼著，讓他緊張的畏縮了一下，他緊緊靠在身後那寬大的毛皮袍上，那種豪邁狂野的聲音不知為什麼，讓他聽了很不舒服，而且感覺相當地恐懼。

「哦，是呀！」德維克裝出一種更嘶啞的聲音回吼。「怎麼？」

「哦哦，那太好了！我最喜歡聽冒險故事了，來一杯好嗎？」坐在露天酒吧的巨人舉起酒杯，坐在附近的客人們也都紛紛叫嚷附和。

「呃，不，不了，謝謝你。」德維克慌忙搖手，粗聲粗氣的回答，「我正趕著要去見一位朋友，下次有時間再讓你請吧。各位，抱歉啦！」

「嗄──真是不湊巧。」那名巨人大大的嘆了一口氣，不過又好像突然發現什麼似的大叫了一聲。「嘿！那小傢伙是人類嗎？」

邁爾拉斯心中一凜，他微微抬頭，露出有些納悶的表情。
德維克嚇得血液都快結冰了。

「哦哈哈哈，那個啊，對不起！我們真的很趕，先走啦！各位掰掰！」德維克講話飛快，他緊張的扯了下繮繩，快速的逃離該地。



「真是嚇死我了。」一離開那家客店，巨人緊張的說，「我們還是快點到我朋友家吧，要是再發生這種事情就慘了。」

邁爾拉斯隨意的嘟嚷一聲算是回應，德維克接下來說得話他完全沒在聽，他仍在索眉沉思著，腦中回想著剛剛德維克與巨人們的對話。不知怎地，越想越不安，他感覺心中一緊，腦袋麻麻，喉嚨也有些乾乾的。



大約過了兩條街，喧囂的吵鬧聲再度浮現，跟剛才相比，這裡的氣氛更加歡樂。

「唔，這裡真是熱鬧。」精靈小聲的驚呼著，臉色雖然還算蒼白，但卻因為感染了這裡的氣氛而掛著充滿興趣的表情。

「當然啦，因為這裡靠近巨人村的中央市集，再過去一點會更熱鬧哦。」德維克驅使著馬兒走入一旁的巷道中，在一幢小木屋前停了下來。「好啦，我們到啦！等等，先別動，欸！我扶你啦！」話還沒說完，精靈已輕巧的跳下馬背，看起來好像非常精通騎術的樣子。

「吼唷，真是的。」德維克走到木門前，舉起手來敲了敲門。「伊利特？伊利特！是我！德維克啊！」



咿嗄──

門後站著一位黑色頭髮，鼻子上還戴著一副粗框眼鏡，手上拿根菸斗的巨人。他詫異的看了看德維克，又望了底下較小的人影說道：「啊唷，我的媽，真是稀客啊！快！快進來。」

邁爾拉斯根據巨人沉重的步伐聲判斷階梯的方位，不等德維克伸手扶他，他已自行走上臺階。聽朋友沒動作，精靈疑惑的轉頭問道：「怎麼了嗎？」

「不，沒事。」巨人又一次為精靈的行動感到吃驚，他撇了一下嘴，強行牽起邁爾拉斯的手，領著他走入醫生的書房。伊利特正在那等著他們。


「歡迎！我的朋友！」伊利特熱情的倒了兩杯茶給他的客人們。「你好久沒來找我了，說吧，你今天帶著你這位……精靈小朋友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啊啊！什麼！被你看穿了？」德維克嚇得茶差點噴出來，他沒想到朋友這麼快就切入重點，不過這也替他省了想開場白的時間。「這位小朋友叫邁爾拉斯，嗯……沒錯，是位精靈。他前幾天來這裡被雪人襲擊，現在什麼也看不見，所以我想請你幫他看一下。」

「噢？看來應該是神經受到壓迫了？」醫生捧起精靈的臉，扳開眼瞼說道，在接觸到邁爾拉斯的雙瞳時他不禁皺了皺眉。「好啦，我知道了。把袍子脫下來放在旁邊吧，我必須幫你進行治療……啊唷，嘖嘖嘖，身上還有這麼多傷呀？真是可憐的小傢伙……」


德維克為了讓伊利特能專心的醫治精靈，所以先行走到客廳等待，但耳朵仍豎得直直的，生怕伊利特突然發瘋殺了邁爾拉斯。
過了大半天，在德維克差點睡死在沙發上時，伊利特才慢慢走出來，他一屁股坐在德維克的旁邊，一堆灰塵被擠得噴出來。



「怎麼樣？」德維克緊張的問道。

「OK啦，雖然是滿棘手的，我還用了梅爾琳樹汁，但……啊，算了，反正哪，我先讓他休息，別擔心，大概兩天吧，就可以恢復視力囉，身上的傷口我也全都處理過了。」伊利特揉了揉眼睛說，「倒是……我想問你，你怎麼會救一隻精靈？這真的是巨人村的守衛大隊隊嗚、嗚──」醫生還未說完就被德維克的大手用力摀住了嘴巴。

『噓──小聲一點，我沒讓他知道我是巨人。』德維克皺起鼻子，嘴唇緊抿，壓低聲音說。

「哦，這樣啊？」伊利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大白癡，怎麼不早點說！害我差點……不過話說回來，真是不可思議哪，我真的沒想到你會帶精靈過來，而且還是巨人村的中心……不想活也不是這樣的吧？你為什麼不派個人送信給我，我出去找你們就好啦！」

「不行！我怕信件會被檢查，而且你是醫生，又身兼村醫副醫長，獨自離開巨人村實在不是是什麼正常的事，要是你被跟蹤的話還會連累到你……」說著說著，德維克臉色突然黯了下來。「啊啊，這幾天就會痊癒了啊……」



「嘿？怎麼啦？」伊利特揮了揮手上的煙斗說：「幹嘛露出這種表情？你不是希望他快點恢復視力嗎？剛才不知是誰拜託我幫忙的？」

「不是啦，我只是覺得很……該怎麼說呢，好不容易認識一個異族的朋友，結果很快就要說再見了，感覺就……」

「噗哈哈哈哈！欸，天哪！你是認真的嗎？」醫生哈哈大笑，「看來他是隻很特別的精靈嘍？否則怎麼能讓你這個……」他用唇形說了“巨人”兩字，「這麼在意咧？」

「呃，也不是這麼說啦，其實我個人本來對精靈就沒有什麼成見，他小小年紀孤身在外很可憐耶，這種大雪原，要是不管他的話一定會死的，而且……」德維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有注意到他身上的刺青嗎？我在懷疑他是我之前遇難時救我的那名精靈。」

「噗哧！」伊利特忍不住了，煙斗裡的灰全部噴了出來，德維克剎時變成包青天。「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的老天哪，德維克，你的想像力真的越來越豐富囉！想太多了吧！怎麼可能這麼巧？好，我們先來想一下，你覺得在你所謂的小時候時，這隻精靈會是幾歲呀？」

「我遇到的是獸化後的精靈，不論幾歲都看不出來呀。」

「嘿呀！」伊利特轉了個角度繼續進攻，「所以說，獸化後的精靈都嘛長得差不多！你又怎麼知道是哪一隻？」

「我是有根據的啦。」德維克有點不大高興的嘟著嘴。「據我所知，精靈族就算有刺青也不會用的全身都是，我遇到的那位就是有這個特徵，所以我想……」

「哈哈哈，別想了。」伊利特朝他擠擠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是想等他睜開眼睛的那天來確認這件事吧？」

「你這樣說是什麼意──」


「德維克啊，就算我對精靈沒有深入研究，但我還是知道不少事情。」伊利特的巨掌壓在德維克的頭上壓了壓。「精靈是群健忘的傢伙，因此就算他曾看過你他也不會認得的。我聽說，就算是昨天的事，精靈也可能今天就忘記了。」

「什麼！太誇張了吧？這怎麼可能？」德維克驚呼道，「這是什麼癥狀？」


「那不是病，那好像是一種詛咒還是什麼的……」伊利特再度呼出一口煙。「你應該也常聽到王上對精靈的評語吧？還有那可悲骯髒的亡靈化，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有這種詛咒，也不知道要如何破解，他們世世代代都得如此，就算本身不願意……」

「怎麼會有這種事？」德維克垂下頭，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情報對巨人來講並沒有任何的負面影響，甚至可以說，只是一件茶餘飯後的無聊話題。但一想到自己的精靈朋友時，他心中不禁湧現了一股難過及同情的感覺。


看德維克沮喪的樣子，伊利特也不忍心，但他有義務要點醒他的朋友，所以他仍繼續說下去。


「所以說，就算你們現在是認識的，但等他離開菲西斯後，這片美麗的雪原、出沒過的猛獸、或是曾經幫助過他的人等等，終將不在他的記憶之中。」伊利特簡單的幫他下了個結論。「德維克，你這次就聽我的吧，等這隻精靈好了以後馬上讓他走，多留一天對你越是不好，可對他……卻是一點影響也沒有，他什麼都記不得。不論這精靈有沒有危險性，基本上他根本不能待在這個村莊，也絕不能跟巨人成為朋友。聽著，『精靈是一種永遠不能信任的邪惡種族。』你沒忘記王上說的話吧？欸欸？你有在聽嗎？」

哇啦哇啦的講了一大串，但德維克仍舊一動也不動，伊利特抬高眉毛撇下嘴。
「德維克，你記得十幾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嗎？」


德維克慢慢的抬起頭，用渙散的眼神看著他。

「不記得了？就是有兩隻精靈間諜被我們逮到的那件事呀。」伊利特揮揮手中的煙斗。「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救的這隻精靈正是間諜？」

「什麼？間諜？不！不可能，他不會──」

「不要說得這麼肯定！」看原本對任何事情都有警覺的朋友居然說出這種話，伊利特像是被惹惱似的大聲吼道，他眼神銳利的緊盯著德維克。「還好那個時候有早點發現，不然襲擊精靈村的消息要是被那兩隻間諜偷傳回去，我們的部隊一定會損失慘重的。身為隊長，你應該很清楚這其間的嚴重性吧！」



德維克沒有立刻回話。
那年他只是個5、6歲的孩子，對那件事情的原委沒有什麼很深的印象，不過他還記得……

他面容扭曲，痛苦的把臉埋在手掌裡。
那兩名濺血的精靈被當年的巨人守衛隊隊長丟下山谷餵給野獸的畫面。

伊利特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的好心提醒只讓朋友記起愧疚及深切的厭惡感。
德維克摀住嘴巴，憶起這種血腥殘酷的畫面讓他感到相當反胃。



「德維克，你寧願相信精靈，也不願保護自己的族人嗎？」

「不是，我沒有──」德維克的臉仍埋在手掌中，所以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一開始也有想過，可是──」他緊皺著眉頭，好像也在天人交戰。「邁爾拉斯他──跟我比起來，他其實應該是最擔心害怕的，但他卻可以相信我這個陌生人，他完全把自己托付給我，跟他的交談中，我可以感覺到他非常放心……」

「但這精靈可能是裝的，別忘了精靈都是奸詐狡猾的東西──」

「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之前我也懷疑過，他看不見這件事是不是騙我的。」德維克打斷朋友的話，「因為他的行動非常靈活，而且我也看不出來他表情變化的意義，所以讓我真的很懷疑。但在某一次，我們被魔物襲擊時，我從他的行為可以看得出來，沒有人在武器離手時，還會朝魔物的方向前進！而且也沒有精靈會為了保護一個巨人而挺而走險！」德維克越講越大聲。

「德維克……」


「伊利特，相信我吧，他雖然是精靈，但不是王上說得那種精靈。」德維克抬起頭，壁爐的火光照在他堅毅的雙眼上。「我愛所有的族人，但我也很珍惜朋友。伊利特，我們兩族都有很嚴重的偏見，不論是精靈還是巨人，我們對彼此之間都有很大的存疑跟不信任。可是我相信，就算是大家都厭惡的精靈，一定也有好的精靈存在吧。就像是人類，人類也不是每個都心地善良，同樣，我們巨人也是啊，也是有心存惡意的巨人呀。只要合得來，就能成為朋友，這樣不是很好嗎？」


伊利特無語的看著這從小到大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朋友。
他不懂是什麼讓德維克改變了，還是應該說，他並沒有變，只是自己終於又更暸解德維克一點了。雖然不全然接受他的說法，不過德維克這番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讓自己有了更多的省思。話說回來，他也知道，依德維克的個性，不論發生什麼事，他決不會背叛自己的族人。而且……

伊利特痛苦的沉思。
德維克因為相信自己，所以才會把精靈帶到他這裡來的不是嗎？



「德維克，你這個白癡。我啊，是不希望你被騙，我也希望你說得是真的。」醫生大大的嘆了一口氣。「我相信你，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不論怎麼說，你還是要對他有所防備。」

「伊利特……」

「唉──好啦，到他康復的這段期間，你倆就先住在我家吧！注意，不要讓鄰居發現哦！要不然我就戳爆你的人中！」醫生拍了一下雙膝後站了起來，留德維克在原處。「唉，晚了晚了，我先去燒些熱水，等等一起來洗澡吧。」

「伊利特。」

「幹嘛？」

「真的很謝謝你……」

「哈哈，噁心！」伊利特邊走向大門邊回頭說，「謝什麼謝呀，只要給我安分點就好啦！啊，你要是真的介意的話，就幫我寫個情書給莎莉兒吧，記得屬名要寫上我的名字呀！別忘了還要附上紅色的玫瑰花嘿！大束一點呀！」

「你這傢伙──」德維克頭冒青筋的咬著牙。
伊利特揮揮手，哈哈大笑的轉身走入還再下雪的黑暗中。



客廳終於又恢復了沉默，壁爐的火焰發出了批哩啪啦的響聲。德維克望著火堆，心中回想著剛剛的掙扎。
良久，他的目光投向了後方的小房間門上。

“你不會是間諜，對吧？……那你以後……什麼都不會記得了嗎……？”


邁爾拉斯躺在大張的病床上一動也不動，蓋在眼睛上的布溼溼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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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找到邁爾拉斯，他到底在幹嘛啊？」離巨人村大約三百哩路外的一處由亂巖雜木做俺護的小木屋窗前，冰思維爾鼓著腮幫子抱怨著。

他是個留有金色長髮，耳旁垂著髮辮，眼神有些懾人的長耳精靈。他的頭上綁著一條黑色的頭巾，背上揹了把覆皮長弓與雕刻精緻的箭袋，仔細一看，還可看到一把純白的刀繫在其中，上頭還刻有古代精靈文字。

「是啊，找了一整天都找不到，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屋子的主人，人類波提拉端著熱咖啡走了過來，「真是令人擔心哪，唉……如果是笨蛋冰思走失的話就算了。」

「吭？你說什麼──？」長髮精靈垮下嘴，細瞇起藍色的眼瞳盯著人類。

「怎麼？有意見哪？」波提拉擺擺手，喝了口咖啡。「你現在真的跟以前不一樣囉，可愛的小冰思，想當初我遇到你時你還是個天真活潑的小孩子呢。啊呀，說真的，其實你也不會走丟啦，就算走丟我也沒啥好擔心的。因為！只要是經過我一手調教出的戰士，根本就不用擔心這些！老實說，身為你的師父，我實在很想再把你踢下山谷去訓練訓練。」

「你說什麼師父啊？我哪時認你做──」冰思維爾頭冒青筋的回嘴，但被一個輕柔的嗓音打斷。

「好了啦，小冰。」擁有一頭粉紅色雙捲髮的女精靈西拉雅站起身。桃紅色的眼眸像是星辰般散發出光芒，聲音如同夜鶯一般的悅耳清脆。她阻止了兩個男生的吵嘴。「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再出去找找看吧。」


「嗄？不會吧？你們還要再出去啊？天色這麼陰暗，而且外面又這麼冷耶……」

「又沒有叫你去！」冰思維爾用嘲弄的口吻說，「只不過是這種天氣，沒想到居然能讓如此強健的人類戰士受不了，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什麼！」波提拉被激怒了，他猛然站了起來，一手提起刀，另一手拿起厚重的綿襖。「走就走！你以為我不敢去嗎？我剛那樣講只是擔心你們──」

「啊啦，你真的要走啊？可是我想你還是別去好了，免得到時我還要揹你回來。」

「啥麼？你這個小──」

「冰──思──維──爾──」西拉雅瞇起眼睛回頭看著金髮的精靈說道。「不要再鬧了！邁爾拉斯這麼呆，要是現在正好遇到什麼危險的話那該怎麼辦？快點！」

「是是是。」被唸的冰思維爾嘟著嘴，站起身披好他的精靈長袍，接著提起弓與刀率先踏入向晚的雪原，西拉雅與波提拉緊跟在後。


紫紅色的天空，吹著，不祥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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