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虛空的分岔路2》
★卷一：終末的預言書★
004、上古四神
一想起賦晌影，我的心情就好不了。
直到繞出迷宮，盤踞心頭的煩躁感才稍稍退去。
出口處會再被隨機傳送一次，我沒見到拉奇葉，便知道位置換過了。不過我讓他隨身攜帶定位器，因此只需要朝定位器的訊號源移動即可。
走著走著，本該杳無人煙的空間裡，響起一道突兀的人聲。
是成年男子的嗓音，聽起來相當陌生，語速很快，拔高的音調透著驚慌。
附近似乎有騷動正在發生，但我不想多惹事端，於是選擇了忽略，繼續走自己的路。
弔詭的是，當信號越來越強烈，那個聲音也跟著清晰起來。
難道──？
我望向前方不遠處的秘書，果然見到一位披著連帽斗篷的人正在與他攀談。
「這位先生，求求您了！」
男人側著身，壓低的帽緣把眼睛以上的部位全遮住了，卻掩飾不了臉上焦急、慌亂的神色。
拉奇葉右手撓著髮絲，對眼前的狀況有些不知所措。
「求您行行好，替小的通報一聲，小的有急事必須求見布雷克大人??」那人繼續懇求著。
他要見主人？瞧他這身裝扮，似乎隸屬組織下游的子組織，能找到這裡也不容易，或許我該建議主人在迷宮內增設幾道關卡，好過濾一下閒雜人等？
不過他找錯人了，拉奇葉可是連迷宮的入場券都沒有哩！
「快快請起，就算你這樣，在下也愛莫能助??」
拉奇葉因為對方激動下跪而顯得侷促不安，雙手在空中胡亂揮動著，不知為何，見到他的窘態，我陰鬱的心情竟一掃而空，嘴角也不自覺翹起。
「威爾森大人！」救我！拉奇葉發現了我，眼神向我討救兵。
「什、什麼？第、第一指揮官大人？」男子倒抽了一口氣，如慢速播放的影格般，一格一格，緩緩將頭部轉向我，每個定格的瞬間，臉部肌肉都在劇烈顫動著。
反應過頭了吧，這傢伙。
「請回吧。」順著勾起的嘴角，我換上招牌的和善臉孔：「主人正為了改變世界而奔波，你的『急事』定然不會比它重要，對吧？」
男子聞言，蒼白的嘴唇變得全無血色，他縮著脖子，再也不敢正面瞧我，彷彿我嘴裡吐出的是惡魔的低語，隔空便能將他的靈魂吸乾抹淨。
笑話，我對人肉興趣缺缺，真有心想滅口，直接放出「蠍海」還比較乾脆。
似乎感應到了我的想法，男人踉蹌地往後退，發出一聲足以劃破長夜的慘叫，接著拔腿狂奔而去。
「走了。」我向拉奇葉招手，待他跟上後問道：「那傢伙是誰？」
「他自稱亨利．巴斯德，西獸集團的變身術師。」
「『前』變身術師？」我再問。
「這是何意，大人？」
「他怎麼看都不像西獸的人，至少並非現役核心成員。」
那襲沾滿汙泥的斗篷滿是補丁，上頭也沒有西獸最新版本的HW字型胸章，加之那股渾身散發的頹喪感，在在啟人疑竇。
「那麼他是在說謊了？」
「不盡然，那傢伙有求於你，說詞或許有幾分可信。」我撫著下頷沉吟：「只是，迷宮並非一般人到得了的地方，此次絕不能等閒視之。」
即使對方看起來不像在撒謊，但他都侵門踏戶闖進主人的地盤來了，我可沒有理由坐視不管。
拉奇葉是聰明人，立即意會過來：「要跟蹤他嗎？」
「當然，盯好那傢伙，看他平時都去了哪裡、見了哪些人，定期回報給我。」我沉聲吩咐：「也別忘了向『中間人』催『平面圖』。」
「遵命，大人。」
目送拉奇葉的背影離去，我再度展露笑顏。
雖說現今的西獸是「瘋狂實驗家」諾布利．霍華德的天下，但我曾聽說，在都凡妮．浦朗克掌權的時期，有許多項秘密潛入行動，都交給一名年輕的男性變身術師來執行??如果那人還在世，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
以霍華德「用人唯親」的尿性，定不會給前朝的老臣們好臉色看，那位變身術師活在前者的淫威之下，想必也是一副抑鬱不得志的模樣吧？
我相信拉奇葉會帶來令人滿意的答案。
畢竟製造出瑕疵品的帳，我還沒好好跟霍華德清算呢！
***
拉奇葉有他專責的任務，而我自然也有我的，只是現在，進度似乎卡關了。
「唉??」
闔上辦公室裡最後一本神學書，我重重嘆了口氣。
望向窗外，天色已是漆黑一片，代表我連續查資料查了將近十二個小時。人們總說深夜適宜閱讀，也更容易迸發靈感，然而，除了痠痛的雙眼與肩頸正發出警訊，別無它念。
說來慚愧，我原本就對神學興趣缺缺，追隨主人之後，更屢次被他灌輸「神並沒有比人尊貴」的觀念，因此我的神學知識，比普通人高不了多少。
我只知道，遠古時期總共有四尊神，執掌現世中的四項業務，祂們被通稱為「上古四神」。
那麼，創作出《末日預言》的，究竟是哪一位呢？
我所知有限，魔法的奧妙卻是無窮，這時候，魔導書的「搜尋功能」就派上用場了，我攤開書本，置於桌面，低聲唸了句「上古四神」，霎時，微光湧動，一行行工整的說明文字浮現於扉頁，文末還附上一張樹狀圖。
樹的分支寫著四個大字：光、時間、水、土壤，分別代表四尊神明執掌的業務。
「光之女神」蜜忒芙緹，也就是遭遇阿德烈背刺的那位，掌控一切與光有關的事物，舉凡陽光、火花、及我桌前偶爾閃爍的白熾燈，皆屬於她的業務範疇；「時間女神」萊格娜，能夠暫停、倒轉、加速，將時間分割再重組。
「水之神」勒托菲斯，水域的統治者，轄區包含河川、湖泊、海洋，降雨也是由他負責，旱澇在其一念之間；最後是「土壤之神」涅比翁，又名大地之父，掌管土地、農業、穀物、豐收，開啟了農業社會的濫觴。
我反覆瀏覽著四個不算陌生的名字，思緒跌入渾沌之中。
萊格娜可以先排除了，主人與我監視她將近三十年，對她的行事作風瞭若指掌，她習慣以口述來宣道，斷然不會留下什麼令人費解的神諭。
再來是蜜忒芙緹。主人曾授意阿德烈拉攏她加入己方陣營，拉攏失敗後，她被主人封印起來，暫時失去神力，供奉她的「光子神殿」是世界上最大的神殿，我曾帶人進去搜索，找到些許經文，經文由一篇篇白話寓言故事集結而成，與神諭典雅高深的詞彙判若雲泥。
合理推論作者也不是她。
用完刪去法，答案已經呼之欲出??我並不了解勒托菲斯和涅普翁，也鮮少聽主人談起祂們，但顯然只要繼續調查下去，解開謎題是早晚的事。
意識到這一點，我安心地躺回椅背，然而，這樣的心情維持沒多久，隨即被新的謎團所取代──
主人給自己的第一指揮官指派的課題，當真如此簡單？
魔導書整理出的重點，來源應該是可靠的，但幾千年前發生的事，沒人說得準??會不會，其實還有我不知道的選項存在？意即獨立於四神以外的「第五尊神」？
子夜的天空沒有星斗徘徊，室內卻光輝燦爛，魔導書發出強光，彷彿應和著我的思路，樹狀圖悄悄綻開第五道分支。
卻不再浮現文字。
下一章「005、諾布利．霍華德」，敬請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