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鬼王擊墜篇（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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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空氣、陽光、水、食物，是活著的必需品，疼痛就是獲取必需品的代價。
『爸爸、親愛的！鏘～驚喜！』
快樂是被需要的感覺，幸福是擁抱傳來的溫暖。
『落葉上臺了！跟新認識的朋友一起、題字，親愛的、你有看到嗎？』
暱稱是依賴的具現，溫柔是渴愛的表現。
『誰準妳出現在這裡？』
關注是喜歡的前身，喜歡是愛的根本，那麼愛就是──
『不準抱我、不準叫我親愛的，不準說愛我！不是落雨的妳，沒有任何價值！從我面前消失。』
成為、某人的代替品。
除了落葉以外的、某個人。
「呼砰！」「可惡，這個女人是怪物嗎！」
所以請給落葉更多的痛楚。
「呼砰！砰！」「我、我們會把威脅來的錢交給警察！別揍、咕啊！」
足以忘卻愛的、疼痛。
「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疼痛！起來，揍落葉！快點！」
「警察先生，在那邊！」
「通通不準動！趴好、雙手貼在地上！」
「……」
「啊，這身制服，妳就是見義勇為的鬥技生吧，謝謝妳幫忙抓住勒索現行犯！」
「嗯。」
「留下來做個筆錄吧，學校一定會表揚妳的。」
「很忙。」
落葉興趣缺缺的轉頭，拖著落魄的腳步往巷子裡面走，感覺不到視線的同時，她把剩下的怨氣透過額頭撞牆來解決。
「呼……」血順著垂直面下滑，劇烈的頭痛讓身體無法動彈，但落葉的心是異常平靜，到這時候，她才發現手環的提示燈正閃爍著淡綠色。
將金屬片掛上耳緣，按下接通，立刻響起熟悉的女聲。
「姐姐，左轉出去，過兩個街口有家小診所，我已經連絡好了，請去處理傷口。」
「嗯……」
「邊走邊聽我說，賽斯先生的那件事，鬥技委員會的伺服器沒有任何關於進度資料。」
「就是說，『不處份』的可能性比較高嗎？」
「那有點太樂觀了，更大的可能是把資料寫在內部伺服器。」
「沒連接外網的伺服器……跟盧凱那時候一樣？」
「沒錯，他們不想讓別人知道會議內容，看來是真打算做黑的。」
「……來不及了嗎？」
「調查時間表定是一星期，黑箱結果的話，可能會再拖個三、四天以表示『嚴正裁決』」
「剩不到六天，只能直接潛入去刪除資料嗎？」
「刪了也沒用，只要決定沒有改，內容怎麼寫都可以。」
「必須讓他們改變想法痛痛痛！」「別亂動呀小妹妹。」
「好的……」
老醫生的酒精棉球輕點額頭，做好殺菌處理之後貼上紗布。
「或者是、讓提出的人退回申請也可以。」
「那麼多位學長姐，要在六天之內打敗嗎，真有意思！」
「回頭再想想其他辦法吧，那我掛電話煮飯嘍。」
「晚點見。呼……」
拿完處方簽，落葉發現提包掉了，絕對是跟賽斯吵完之後沒帶走，實在沒有回去的心情。
而且有些決定，落櫻是不可能會同意的，落葉嘆了一口氣，直接聯絡薇多利亞。
晚餐過後，落葉藉著慢跑的理由，向薇多利亞指定的地點出發。
那是十字路口處一家隨處可見的速食店，在對街等待綠燈的落葉觀察著，突然肩膀被拍了兩下，半帶警戒的回頭查看，男人戴著緊毛帽，狡詐的嘴臉現在正奸詐的笑著。
「你是誰？」
「別這麼冷淡嘛，下午是妳先出手的喔？不然我也不想打正妹呀。」
「……啊，是看門的其中之一。」
「原來妳沒發現啊？」
「你來幹嘛？」
「當然是做一個稱職的嚮導，妳看坐在窗邊、棕髮又一臉嚴肅，穿著老派灰襯衫的那個。」
「目標？」
「沒錯，他每天都在這等女朋友下班，大概十點半會到指定地點。跟我來吧。」
「……有確實避開那棟大樓的視野範圍嗎？」
「放心，利亞的點子總是很周全。」
落葉的視線朝向市中心的三尖塔，每一棟造型相異，但皆是高聳入雲。其中，有一棟以玻璃帷幕打造的摩天大樓，其型尖頭中身胖，單側勾勒弧線雲形，造型就像飄揚的船帆，那裡就是無花家的總公司。
基本上，從無花尖塔之處，能看到城市的各個地方，無花傭兵團的情報部就是從那裡觀察兩位千金（主要是落櫻）周遭，確保不會發生危險。
好消息是，現在的情報部有七成是落櫻的親信，他們在命令之下，假裝對義母忠心耿耿。多虧如此，義母到現在都相信「落葉住在廢建築物改建、鄰居都是潛在犯罪者，下雨天花板還會漏水的公宅」這種蠢話。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她次次想來，都被大量的蜘蛛、壁虎，還有雇來的流浪漢嚇跑所致。
男子引領落葉到不遠處的一條住戶社區，兩端皆是普通的公寓鐵門，離早市尚有一段距離，因此這條路上除了住戶幾乎沒什麼人。
他推開出入大門，坐上靠牆擺架的機車墊，拍拍後座示意，不過落葉沒有搭理，靠在後輪旁的牆壁小憩。
「嘿嘿、未免太戒備了吧。」
「落葉該做什麼？」
「只要讓他明天沒辦法上學就好，首先呢，我們會從屋頂丟鞭炮，他的女朋友以前被跟蹤狂襲擊未遂，一點風吹草動都超怕，所以他會先保護女朋友，這個時候就輪到妳登場，用那把刀敲暈他。」
「真差勁。」
「考慮時間連一天都不到就選擇參與的人，應該沒資格說吧！」
「這工作讓高瓣花的學長來更穩吧，為什麼是落葉？」
「因為妳的腳步又快聲音又小啊。」
「哼、是喔。」
大概是被發現的時候好拿自己來頂罪吧，落葉雖然察覺了，但並不打算說出口，一大原因是不想和差勁的人說話，另一方面是在想放空腦袋，壓抑做壞事的罪惡感。
『沒有其他方法嗎？』
說實話，落葉對照顧自己的女僕沒有任何好感，也曾用激烈的反抗傷過她們，希望哪天能趕走他們，但她從來沒主動傷害過女僕。
可是落櫻不一樣。
當她從針孔攝影機看到女僕動粗的樣子，通常是在隔天，她會溫柔的摸摸頭，在耳邊說著幾乎會要人命的「致殘計畫」。
『人呢，如果不受到生命的危險，永遠不會知道如何待人溫柔。』
同意，不如說很有感觸，但她們不是從小照顧著妳，直到現在嗎？
『看過那些傢伙真實的面貌，我已經沒辦法在虛偽的笑容底下吃東西，為了向母親交代，她們會想盡辦法討我開心，自顧自地累積壓力、夜晚跑去傷害姐姐，多麼令人作嘔。』
果然還是拿掉攝影機吧，雖然可以和妳說話很開心，但落櫻的身體更重要。
『姐姐真厲害，明明無比的憎恨卻願意饒恕對方，對不起，無力的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保護姐姐，請別掛心，髒手的工作就交給我，所以──』
「喂，快醒醒，目標再兩分鐘抵達。」
「落葉沒有睡。」
大吐一口氣，落葉轉手抽出紅鏽侵蝕的細長刀鋒，平架右腰際。
「護目鏡拿去，我上樓把風，可別失手啊。」
到明天不能上學的程度……那可能要製造多一點瘀青。落葉在心中向那個人道歉，在「劈哩啪啦」響起的同時壓身衝步。
繞過轉角時一道火花劃過側頸，落葉卻沒減速，拔臂抽刀瞄準抱護著女友、背向前方的男性。
對方開腿馬步、單手收在胸膛，恐怕已經拿好武器準備反擊，然而、炸花火光完全掩蓋了鞋尖輕踏柏油地的促響，刃背斬劃風音，迅速且精準的直擊男人後腦。
可是，手臂卻沒感受到札實的反彈感。
「！？」這個瞬間，落葉才注意到雙腳的位置後偏了半步距離，緊接著一陣勁道拉起後領，身體被往後拖了幾步。
「跑起來，我可拉不動第二下了。」
落葉認識這個聲音，充滿自信、溫柔又高貴的漂亮嗓音。
「嗯！」落葉用落地的墊步轉身、點水輕步跟著那名引導方向的運動服少女離開。
過了好幾條街，她急轉步履轉進巷子，躲到鐵架樓梯背後，一舉跳坐到紙箱上。
「利嘉！」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坐我身旁。」
「喔、嗯。」
她用手指撥動凌亂的瀏海，再次將髮箍固定好，然後開始脫掉米灰色的名牌運動外套，裡面是一件露肚的無袖緊身衣。
「穿上。」
「咦？落葉不冷……」
利嘉快速將外衣披到落葉身上，翻起短帽，然後拉起袖子、另一隻手抓住手腕，就像在教導孩子穿衣服的媽媽一樣，強大的壓迫力逼得落葉只能乖乖照做。
「穿、穿好了。」
利嘉輕點肯首，讓落葉一手搭著自己的肩，側頭躺靠、讓發熱的臉頰相貼，高舉手機作勢自拍。
「那個……」
「噓！」
最初有些不解，直到倉促的腳步聲急停在巷口，背部沐浴在強大的殺氣後，落葉才明白這是轉移注意的手段。
「他走了。」
「我知道，保險起見再多觀察一下。」
「利嘉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要問的，為什麼妳會在姐的白癡計畫裡？」
「咦、呃……」
「啪！」一聲，利嘉炙熱雙掌拍打落葉的臉頰，強迫與她四目相交。
「……這是撤回指控的條件。」
「唉，果然是這樣，只讓姐姐的部下撤訴是不夠的。」
「為什麼？」
「被賽斯打敗的人落在四和五瓣，實力在學園裡算中間偏上，但畢竟還是跟七瓣有非常大的落差，委員會再怎麼討厭雪爾斯特家，也不可能就此懲處。」
「但事實上有啊？」
「因為提出控訴的是一位領主跟一名教師，那等於是用頭銜擔保這件事『屬實』，而姐的部下只是聯署，就算退出，控訴還是有效。」
「……那她騙了落葉？」
「反正姐一定會狡辯說『已經照約定撤回了，其他我管不著』之類的。」
「那個人型垃圾！」
「呼、原來妳也會罵人，不過這邊贊成一票。」
「啊……嗯。」近距離見到許久不見的掩嘴雅笑，落葉難掩開心的搓搓手，但很快便甩甩頭，換一張嚴肅的神情詢問：
「利嘉知道那兩個人的身份嗎？」
「當然知道，可是我更想知道理由，班長讓妳這麼做的嗎？」
「賽斯讓大家隱瞞著落葉，所以落葉跑去逼問他……結果吵架了，說落葉插手會更糟……現在看來很正確。」
「個性使然、妳只是太著急了呦，但賽斯不一樣，他憑藉過去的經驗，不做任何思考和努力，就直接放棄。」
「經歷？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
「我記得是小六的時候吧，他喜歡的影星舉辦比賽，明明沒國小組還是硬著頭皮報名國中組，然後還真的贏了。」
「嗯！昨天他興高采烈的說了！等等……利嘉跟賽斯究竟是？」
「青梅竹馬，雖然我國中的時候搬家了。」
「咦、咦咦！！」
「不過我聽明白了，他肯定沒提那些對手吵著吵著，主辦方連辯解都沒聽，就擅自將他除名、撤下合照的事。」
「……沒有。」
比劃中的落葉瞬間定格，呆滯地搖搖頭。而利嘉輕快地聳聳肩，裝作不以為意的開口：
「不只這件事，他還遇過很多不講理的，同學拿他的身分做笑話，現在回想起來，那可不是一句『當時還小不懂事』就能帶過的惡劣行徑呦。」
「利嘉妳也……做了？」
「做了。那些經驗造就了現在的賽斯，他總是不經意的跟別人保持距離。」
「一起去道歉吧！賽斯一定會原諒的！」
「呆瓜，從以前累積到現在的怨念，一句話又能改變什麼？」
「雖然……沒錯。」
「我已經太晚了，但妳不同，做妳該做的。」利嘉跳下箱子，起步就想要離開，但落葉更快衝過去、抱住那個纖瘦的背影。
「為什麼不在學校跟落葉說話，這樣一點也不有趣。」
「『只有強者才有深交的價值、其他的只配作手下。』」
「利嘉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這條家規出自一個有勝算才上場打鬥技的膽小鬼父親，很奇怪吧，居然敢信誓旦旦的寫出這種東西。」
「噗哈哈！什麼嘛。」
原來賽斯說的「只要變強就行了」是這個意思。
「還傻笑，這麼喜歡被我冷淡對待？」
「只要知道理由就好，而且，能做朋友的未來不遠了！」
「也許吧。差不多該鬆手了？」
「最後有件事，賽斯說會幫我訓練，是因為跟利嘉的賭注輸了，那是真的嗎？」
「落葉，人呀，有時候不靠謊言是無法往前走的，特別是像賽斯那樣，受過創傷心理又柔弱的人。」
「柔弱？賽斯嗎？」
「嗯，說不定比妳這個女孩子更脆弱呦。」
「既然如此……必須由堅強的落葉伸手才行。」
「加油，我相信妳、不，妳們一定辦得到。」
…………
……待續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