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鬼王擊墜篇（05）
推開雙開式油壓門，白燈全亮的地下鬥技場是分成兩個區(qū)域，外圍的PE綠墊、中央的白磚擂臺。
長寬各五十四米的方型擂臺，在規(guī)格分類上似乎是『大型』，從一端全速衝到對面，最快也要六到七秒，現(xiàn)在有很多學長姐正在擂臺上彼此練習。
這擂臺看似很大，主將戰(zhàn)那天親自用雙腳踏上過擂臺才發(fā)現(xiàn)，這點距離就只要站稍微靠側(cè)，挨上盧卡西這樣的力量派一腳，就有可能滾著飛出界，更何況是高瓣花的認真較勁。
這麼一想，在領(lǐng)地練習和在班練習室好像沒多大的區(qū)別？
「喂！誰準妳一聲不吭的跑進來啊！」
落葉才剛轉(zhuǎn)動眼球找人，靠牆邊抽菸聊天的兩位學長立刻小跑過來，並排擋住去路。
「落葉在找人，霍清學長在嗎？」
「霍清？看、又一個迷上帥臉的傻學妹。」「那個愛錢又不自重的渣男到底哪裡好了？吶學妹，要不要改跟我出去玩啊？晚餐我請！」
「上次的委託費還沒給他而已?！?/font>
「什麼啊，直接用學生手冊的通聯(lián)簿轉(zhuǎn)交就好了啊?！?/font>
「轉(zhuǎn)交過去，他不按接收，也不回訊息?！?/font>
「嘿……」兩名學長對看一眼，突然露出做作的笑容。
「妳大概不知道吧，霍清對一大堆學妹出過手，用那張帥臉騙走她們的錢喔！」
「他的確開口閉口都是錢，但不曾騙過落葉。」
「那就是還沒騙而已啊，而且呀，他連五瓣花的頭銜都是作弊來的！」
「……說這種話很不道德喔？」
「跟他打過都知道，他鐮刀上之所以掛鈴鐺，是為了讓聽覺影響防禦判斷，只有初見殺的超級爛招。」
「如果真是這樣，學長又怎麼會是領(lǐng)主。」
「啊？哈哈哈，他吹噓說自己是領(lǐng)主喔，把這件事告訴利亞就能看好戲嘍！」
「利亞？好像在哪裡聽過……」
「薇多利亞．伊凡??！別名『妖槍』的三年級領(lǐng)主之一！」
「你這樣說她不會懂啦，你們一年級不是有個七瓣花的傢伙，最近被停學的那個，知道吧？」
「……七瓣花知道，但停學是什麼意思？」
「哎呦，這都不知道，期中考的最後一天，他因為『疑似使用光魔法』被停學調(diào)查，知道為什麼嗎？」
「……」落葉猶豫了兩秒，決定搖搖頭聽他們說。
「因為他太囂張了！就叫他給我們放點水輸幾場了，居然不從！我們幾個領(lǐng)地就串供上報、一下就處理掉了！」
「哈哈哈！怎樣，我們的領(lǐng)地很有面子吧！」
「所以說跟著我們倆，妳絕對不會吃虧！」
「理解了?！?/font>
「是吧是吧，那就──」
張開雙手、滿臉邪笑的學長踏一步想貼近落葉，完全沒料到會有銹銅色的斬波劃過胸腹。
「那女人把一群垃圾組織起來，變成超大型垃圾場這件事，理解了。」
「咕唔??？」
附掛式靜電裝置在交回委託單的時候還了回去，換言之，這記砍擊並不會造成模擬痛，男性嚇退半步，面色轉(zhuǎn)怒。
「妳做什麼！」「嘩──」
落葉緊接著蹬步飛身，身位虛晃穿過擋防的另一名學長、提刀豎劈，迅斬不由分說迎上壞學長的眉心，緊接著「碰鏘！」一聲脆響，落葉的刀口咬在學長臂膀上、一根輕盈的碳纖維甩棍棍面。
「哼，就這種程度，太慢了！」
落葉急忙踢腿後跳，但學長速度更快，一記頂肩前撲貼近落葉身前，急促的旋棍直拳灌來。
落葉我立刻反掌推移，讓持刀的臂腕偏斜，巧而迅速的接住拳頭，但學長卻好似有所預料，碳纖旋棍甩轉(zhuǎn)一圈敲向側(cè)腦，落葉一時不備，腦袋突然大大震顫，世界高速傾斜，伴隨「吭咚」一聲急停。
拼命的爬起來。
爬起……來。
…………
「?。 ?/font>
翻身坐起，落葉又再次被劇烈的頭痛衝暈，抱住腦袋好一會才舒緩；偷偷轉(zhuǎn)動脹痛的眼球，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睡在黑色的皮沙發(fā)上，還有一陣甜甜的味道充盈室內(nèi)。
「醒得真是時機，這飲料給妳。」桌邊的女人隨興的夾腿翹腳，叉起一小塊起司蛋糕塞入嘴裡。
她將棕色長髮綁成典雅的公主辮，空氣瀏海有些躁翹，看上去很自然，修長的四肢和略顯柴瘦的身材、配上一副妖媚而高傲的臉孔，連身為女性的落葉都在心底同意她很漂亮。
可只要想到她幹過的事，腦中便湧上深深的憤怒。
「薇多利亞！」
落葉飛快翻腿跳下沙發(fā)，彈步飛躍的同時抱手側(cè)腰、貼合虎口之後迅急抽刀，生鏽的刀尖抵在利亞柔軟的脖子上……才對。
落葉的手上什麼都沒有。
「不錯的架式，下次記得拿刀。」
「為什麼要陷害賽斯？就這麼怕輸給他嗎？」
「坐著說吧。」
「快回答！」
「冰箱裡有飲料跟幾片蛋糕，想吃就拿吧?！?/font>
「……（走近冰箱）」
金煌色的起司蛋糕樸實無華，讓油亮的焦糖表面看起來更加可口，用鐵叉子切下尖角，丟進口中，冰涼綿滑的糕脂在碰到口溫的剎那融化，濃郁的起司在甜鹹奶香中還帶了點堅果的香，辛香的刺激緊接著像雨點一樣在舌頭敲打，這是……
「黑胡椒？」
「除此之外，還用了一點點辣椒來飽滿味道?！?/font>
「原來如此！啊呣、嗯呣嗯！」
利亞才剛切下第二小片，落葉已經(jīng)吞下最後一口蛋糕，咕嚕咕嚕的灌了口汽水。
「呦，那很貴耶，這麼吃太浪費了?！?/font>
「說吧！為什麼要陷害賽斯！」
「跟我有什麼關(guān)係？是我的部下們擅自做的?！?/font>
「妳想用這種方式狡辯嗎！」
「照妳的邏輯，無花家名下的公司，一年下來有將近百餘人自殺，也跟妳們有關(guān)係嘍？」
「歪理。」
「誠如妳父親管不動底下人的性格和脾氣，我也沒辦法制止一小搓人的報復行為，再說了，這裡根本不是一家公司，我沒付半點薪水?！?/font>
「只要妳出面阻止的話──」
「我為了一個陌生人破口大罵，那有什麼好處呢？」
「正因為沒有雇傭關(guān)係，才該糾正手下的品行，他們是自願跟隨妳的！」
「原來如此，看來妳也不是完全傻，那這麼說吧，我懶得幫他說話，因為得不到樂趣。」
「什麼？」
「我喜歡的人就趴在她身上、反抗我的人就踩在腳底下，喜歡的地方就佔據(jù)、討厭的人就打，這就是我的生活。」
「……妳在講解臺上說過了?！?/font>
「妳有聽進去呀，我很高興呦，但不只是我，除了黛安娜之外，其他領(lǐng)主應該都是這樣，遊戲人生、隨心所欲?！?/font>
「看來跟妳說下去只是浪費時間?！?/font>
「呵呵呵，誰知道呢，如果有什麼讓我心動的條件，也不是不能幫他說話?！?/font>
「妳想要什麼？」
「嗯～」利亞緩緩切下一小塊蛋糕，故意放慢動作送入口中，淺淺的揚起微笑。
「我有個一直想打敗的人，如今她也是領(lǐng)主了，一定比當時更強了吧，光想想就興奮?！惯@麼說著的她，鼻息確實變得有些凌亂。
「那就去??？為什麼要透過落葉？」
「領(lǐng)主身邊一定會有保護者，有外人想對主子發(fā)起挑戰(zhàn)的話，他們會跳出來擋，當然可以用激將法，可惜她太和善了，找她吵架反而會被當成小寶寶摸頭呦～」
「妳也用人海戰(zhàn)術(shù)不就好了，還是妳又管不動手下了？」
「呦呦，真酸，手下當然很便利，但對方也有，兩邊互相擋在前面堆成牆，搞得像是鬥毆一樣，那種場面我實在不想再看到第二次?！?/font>
「那落葉又能做什麼？」
「她身邊有兩個親信，妳去暗殺其中一個?！?/font>
「……好笑嗎？」
「呵呵呵、只要把他打進醫(yī)院就行了，這樣我就有辦法處理掉另一個，趁機接近她。」
「落葉拒絕，以賽斯的級別，和你的手下一對一根本不會輸，濫用魔法的指控根本不可能有效，只要知道妳真的是人渣就夠了?！?/font>
「妳以為我爸爸是怎麼陷害賽特先生的？不就是十六個膽小鬼聯(lián)合起來，毫無證據(jù)的『指控』嗎？如果指控他兒子需要『證據(jù)』，那十幾年前也不會成功了?！?/font>
「……這是不同的事?！?/font>
「哼，傳言說，賽斯學弟入學的那天，爸爸他還半夜爬起來，慌張地跟共犯們緊急通話呦，我說的是不是事實，無花家的千金應該隨手就能查到吧。」
「不準提身份。」
「唉呦唉呦，說實話，擁有這麼強而有力的背景，不使用真的很蠢。」
「落葉要回去了?！?/font>
「等等嘛，我們先交換好友怎麼樣？」
「不要?！?/font>
「別～這麼說嘛，學妹妳不想把刀拿回去嗎？喔對了，千金想買幾把刀就買幾把呦，那沒事了，拜拜～」
「輪不到妳擔心?！?/font>
落葉手按在門把上，利亞才用喃喃自語的說道：「不過說到妖刀這種東西，如果被其他妖刀壓著，就跟一般的兵器沒兩樣喔?！?/font>
「其他妖刀？」
「比方說，專門用來穿刺敵國將領(lǐng)、展示在城牆上的血棘槍，其中一把不但沒有報廢、越來越尖銳，使用了五十餘年才被丟入海中，輾轉(zhuǎn)流到了我手中……之類的？」
「……如妳所願、交換聯(lián)絡方式吧，『妖槍』的薇多利亞學姐?！?/font>
這天，落葉連道場都沒去，直接去到了山莊入口，跟如雪小姐確認賽斯還沒回來，便一個人靠著外圍欄等待。
傍晚，肩膀被輕輕搖了幾下，落葉才發(fā)現(xiàn)自己睡著了，搖搖晃晃站起來，抬頭看著賽斯清澈的雙眼。
「忘了什麼在我家……不，找我有事吧?！?/font>
「嗯，是你瞞了落葉一整個晚上的事。」
「是嗎?！?/font>
賽斯飛快的別過視線，出乎意料的逃避不禁讓落葉咋舌，她有些氣憤，一把拉住賽斯的衣領(lǐng)。
「你故意隱瞞落葉的？」
「啊啊，避免某個熱血笨蛋衝去人家的領(lǐng)地橫衝直撞，但看樣子是白費工夫了?！?/font>
賽斯瞥了眼落葉的額頭，像頭巾似的繃帶綑了好幾圈，帶了點譏諷的口吻，讓氣憤中的少女更加憤怒。
「真是謝謝你，保護了弱小的落葉！」反轉(zhuǎn)腰身、流轉(zhuǎn)步伐、落葉拉著賽斯如渦漩般流轉(zhuǎn)，「砰！」一聲撞在圍欄上。
「拔劍?！?/font>
「不要。」
「叫你拔劍！」
「誰想在大街上打沙包！稍微看一下氣氛好不好？」
「好啊，那落葉該裝作沒看到誣陷，像朋友一樣溫柔的安慰你對嗎！」
「還敢提『朋友』？妳覺得幫朋友幫到自己受傷住院就是友好的表現(xiàn)？學鬥技第一個要學會保護自己，妳從來辦不到！」
「落葉的身體允許這麼做，那就是落葉能為朋友付出的！究竟有什麼不好！」
「──重了。」
「嗯？」
「我說太沉重了！只不過是一起吃飯、一起學習，教妳極為基礎的東西，沒有人會為了一個關(guān)係比較要好的同學、惹上一大群學長姐！」
「是嗎？」
「啊啊，彼此分享開心的事，忘掉一時的不愉快，就算會討論遇到的不公平，但多數(shù)……就只是提個建議罷了，說穿了，朋友也只是比較要好的陌生人?！?/font>
「……你真心這麼想的？」
「叛迪他們只當我是班長、海倫娜學姐只是尊敬我的實力，伊玟對我來說終究只是妳的朋友。」
「那落葉對你來說是什麼？」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為什麼要教導落葉！」
「因為賭注，妳跟海倫娜學姐搶帽子的時候，我跟利嘉就在旁邊看，我賭妳會輸，然後利嘉贏了，贏家的命令是協(xié)助妳成長?！?/font>
「……落葉聽不懂。」
不該把這件事說出來、不該繼續(xù)說下去，賽斯心裡某一處無比清楚，熱血湧上的腦袋、嘴巴卻更快說了出口──
「我一開始根本沒打算成為妳的指導者、甚至是朋友！為什麼連這種事都看不出來?！?/font>
「……」
不發(fā)一語的鬆開了手，落葉雙臂無力的垂擺，低下的臉龐根本看不到表情，可是說到這個份上，再怎麼遲鈍、再怎麼樂觀也會懂吧，只要可以讓她不管這件事，那就足夠了。賽斯這麼想著，有些難堪的轉(zhuǎn)過側(cè)身。
「咚。」的一聲、落葉攤坐了下來，抱著胸口縮身發(fā)抖，從來沒看過她怯懦的樣子，賽斯腦袋瞬間空白，但也沒漏聽她的喃喃細語。
「這樣的、愛──」
還沒理解話裡的涵義，落葉已經(jīng)連滾帶爬的跑走，賽斯理所當然跟著跑起來──
「別追了吧，現(xiàn)在的你只會刺傷她呀，心肝。」
「如果放著不管，不知道她會做什麼。」
「追上去、然後呢？張開雙手接受她？不可能吧，你已經(jīng)決定拒絕人家了、那就拒絕到底、可以嗎？」
「……」
「真是的，很會惹哭女孩子這點跟你爸一模一樣?！?/font>
…………
……待續(xù)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