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李少鋒在下課鐘聲響起時就往後靠在椅背,看著課本與筆記,有種正在享受學生生活的久違充實感。班上同學紛紛起身,準備前往社團教室。
「從異世界回來大概就是這樣的心境吧,克蘇魯遊戲某種程度也算是異世界了。」李少鋒暗自苦笑,同樣開始收拾東西。
神秘武術社的社團活動逐漸上了軌道。隨著學會各種基礎,社員們更加瞭解知道楊千帆、李少鋒某些看起來輕描淡寫的架式、招數有多麼不容易,態度多少帶上敬意,也會自主鍛鍊體力。
雖然在李少鋒參加『蛇人的古王墓』期間,楊千帆獨掌訓練內容的大權偏偏燕子學姊因為學生會的事情沒有參加社課,於是她把整批社員帶到出去跑了兩堂課的操場。由於前三名有小禮物,倒數三名的社員則要接受額外訓練,所有人都卯起來跑,最後除了莊紫陌,不分男女都跪在操場邊緣的水溝蓋吐得亂七八糟,徹底嚇到其他運動性社團的學生,也獲得「嘔吐社」的不名譽別稱。
李少鋒其實挺想問問當時細節,然而同班的幾名同學只是稍微回想就摀嘴露出快要吐出來的表情,許家瑀也是避重就輕、眼神空洞地乾笑,當然不方便為此去找莊紫陌,只好作罷。
校舍喧鬧嘈雜,談話聲與腳步聲此起彼落。
李少鋒環顧教室,見許家瑀、徐雅筑,陳沛臻、黃郁婷兩組人都已經離開教室,張望片刻才發現程書愷、廖寬詠待在後方角落,頗為興奮地不曉得在聊什麼。
李少鋒思考著是否要邀他們一起過去社團教室,稍微走過去匆匆一瞥,意外看見手機螢幕是楊千帆的照片。距離極遠,而且有些模糊,顯然是偷拍。程書愷遲來注意到視線,急忙將手機收到口袋。
「那張照片是怎麼回事?」李少鋒慍怒地問。
「等等!這個不是我拍的!」程書愷急忙辯駁,接著見到不少同學都目光都集中過來,壓低嗓音說:「這個是本周華文高中美少女排行榜的照片。」
「……那是什麼東西?」李少鋒啞然問。
「咦?你居然不知道嗎?」程書愷訝然反問。
「不要用問句回答問句啦。」李少鋒不悅地說。
「那是一個私密論壇。註冊帳號的時候要上傳學生證,沒有帳號就無法看到文章內容,因此只有本校學生才有辦法發帖、回覆。」廖寬詠補充說。
「居然有那種聽起來很可疑的網站嗎?誰負責營運的?」李少鋒皺眉問。
「不曉得,只是大家都知道。用戶可以上傳照片,其他人點愛心當作投票,每週會結算前三名,去年幾乎都是楊千帆霸榜,不過今年一年級的夏羽、莊紫陌偶爾也會上榜,連帶令排行更加活躍,剛剛那張也是這周的第三名照片,可不是我拍的。」程書愷再度澄清說。
「似乎是這幾年才出現的。有些畢業比較久的學長就不知道。」廖寬永說。
這個時間點有點微妙耶,該不會和工房有關吧?李少鋒突然湧現不祥預感,施展小巧搏擊技巧,壓住程書愷的手腕一捏一拽,順手搶過手機,滑了幾下確實是論壇。
討論串數量不多,每天有三、五則新帖。從回應和愛心人數判斷,活躍用戶人數約在百多人,大概是全校學生的三十分之一。照片大半都是楊千帆,偶爾才有幾張夏羽和其他不認識的女生,然而除了美少女排行榜,也有幾則關於期中考、歷屆考題、校園七大不可思議的討論串。
「個人隱私耶!」程書愷急忙拿回手機,作勢發怒地想要矇混過去。
「抱歉。要來社課啊。」李少鋒隨口結束話題,無視身後「不要跟楊千帆講啊」的呼喊,快步離開教室,想去問問自家師父知不知道那個可疑網站是怎麼回事,不過才剛離開二年級校舍就看見一個非常熟悉卻又不應該在此處見到的背影,淺色捲髮左右搖曳,疑惑加快腳步,上前問:「樓月學姊?」
「哎呀,少鋒,準備要去社團教室嗎?」秦樓月佇足側身,笑著打招呼。
「怎麼會突然過來高中?有什麼事情嗎?」李少鋒緊張追問。
「今天大學下午沒課,回來看看老師。」秦樓月拿起胸前掛著的訪客證,搖了搖說:「滿多人會這麼做的。」
其他學生就算了,樓月學姊回來找老師,到時候肯定會和梁世明一起回去,嚴格講起來只是女朋友在等男朋友下班吧。李少鋒苦笑幾聲,正好問:「對了,樓月學姊知道學校裡面有個美少女排行榜的論壇嗎?」
「美少女排行榜?」秦樓月捧著臉頰思考片刻,雙手合十地說:「論壇的話,應該是誠架設的那個。」
「請問那樣有什麼意義嗎?」李少鋒不解地問。
「那時他剛成為玩家不久,由於隊伍本身同樣剛成立,各方面都還在摸索,意外知道他有這方面的技巧就麻煩在習武練氣之餘架設一個類似論壇的網站,讓校內學生自由發言,藉此收集情報,如果有學生注意到校內出現異狀就可以提前處理。」秦樓月說。
「有什麼實際成果嗎?」李少鋒好奇地問。
「後來音樂教室、學生會室都陸續改建完成,沒有這方面的需求,不過論壇意外挺熱烈的,偶爾也會得知學生之間的最新消息……雖然大多是八卦謠言,最終還是決定留著。」秦樓月聳肩說。
「現在被當作美少女排行榜的網站喔。」李少鋒無奈地說。
「那些照片大多是連對焦沒對準的,如果真有什麼不妙照片,誠有寫了偵測用的程式,發不出去的,而且管理權限在燕子那邊,一旦學生畢業或違反守則會把帳號整個刪掉,同IP也無法再度註冊。」秦樓月說。
「咦?學生會長還有這項工作喔。」李少鋒訝然問。
「明年就換你或千帆了……沒意外的話會是你當學生會長,到時候就麻煩了。」秦樓月微笑著說。
「當作讓我事前做好心理準備,可以說說學生會長還有什麼檯面下的工作嗎?」李少鋒苦笑著問。
「大概就是這樣。如果學校出現特殊的緊急情況,像是有敵人入侵,學生會長就得擔任校內一方的隊長,畢竟不確定其他成員的動向,而我身為工房長會以工房為優先,以免是聲東擊西的策略。」秦樓月說。
「學生會室後面那間放武器的房間。」李少鋒瞭然地說。
「是的,學生會長必須先到那邊取武器,也是臨時的集合地點。當然啦,那是設想中的最糟糕情況,基本上不會發生,而且今年的學生會長是燕子,相信她到時候會跟你好好交接。」秦樓月笑著說。
「好的,那麼我差不多該去準備社團的事情了。」李少鋒說。
「社長要加油喔。」秦樓月笑著搖手說。
?
李少鋒告別了秦樓月,快步前往教團教室,
教室桌椅區的角落擺放著好幾組重訓設備,沿牆則是掛有各式木製刀劍的武器架,半邊則是能夠練武過招的寬敞空間。經過大半學期,各種必需品和雜物都逐漸累積。
李少鋒站在講桌整理著本次社課的資料,社員們則是陸續進來,上課鐘響前就全員到齊。原本愛來不來的羅賢坐在最角落的座位,玩著手機遊戲;理當無法在社課學到任何東西的莊紫陌也從未缺席,默默坐在另一端的角落座位,撐著臉頰發呆。
約好今天社課結束後會到附近的速食店接受商量,李少鋒特別注意魏以安和詹禹彤,然而她們倆拿著一本時裝雜誌聊得很開心,等到夏羽加入後就更加熱烈,倒是沒有特別反應。
社員們都是普通人,而且沒有武術基礎,每周兩堂課的訓練與自主練習,最多就是稍微增強基礎體能,實戰方面難以派上用場,因此楊千帆的教導也以「防身」為主──如何利用手邊能夠取得的物品給予最大傷害,然後立即逃跑。
正好楊千帆的「新以色列近身格鬥術」流派很適合這點,手邊有什麼就用什麼,教室與街道容易取得的書包、外套、椅子、安全帽、機車大鎖、掃把都能夠發揮出最大威力。
第一堂社課是實戰演練。
李少鋒拿著各種雜物,試圖攻擊楊千帆。楊千帆空手接招,一邊用著俐落姿勢破解,一邊隨口說明該如何反應才正確。
場面固然頗為混亂,如果有教官或其他老師進來教室肯定會立刻把全員叫出去罵,不過社員們倒是學得頗為認真。李少鋒見自家師父不管被什麼物品攻擊都可以在第一時間看出破綻,用最小力道格擋,接著拽住衣袖、或是伸腳絆腿,直接將自己順勢扯倒,佩服的同時,在第三次被摔到地板後就暗自運氣,降低痛楚。
羅賢很快就拔下皮帶做出簡易的手指虎,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程書愷也低聲說著「拿著武器對上空手的女生總不會輸吧」的內容。李少鋒乾脆讓出位置,讓其他人負責扮演襲擊者。
第二堂社課。
剛才依序上場挑戰的男子組已經被楊千帆摔到哀鴻遍野,動彈不得地癱倒在角落:女子組見狀,相當明智地婉拒扮演襲擊者,於是楊千帆改為慢動作教學,抓著李少鋒當作人體模特兒,依序定格說明「這個時候的人體重心在哪裡」、「這個姿勢要打哪裡最有效」。
李少鋒無視男子組投來的刺人視線,聽著「戳眼」、「撒沙」等等招式解說,暗忖當中應該也有從維洛妮卡師父那裡學到的心得,苦笑著繼續擺出各種姿勢。
或許是去年教了李少鋒一整年的緣故,楊千帆的講解更加清晰簡潔,面對何詩瑚等人的提問也能回答到她們聽懂。
當社團活動結束,李少鋒正想要向魏以安、詹禹彤確認等會兒的行程,回過神來就發現她們兩人已經離開教室,只好急忙抓住同樣要出去的夏羽。
「──學長,我也想要先跟以安、禹彤去速食店聊天啦。」夏羽嘟嘴說。
「我沒有她們倆的聯絡方式。」李少鋒說。
「不是有社團群組嗎?」夏羽問。
「不能在社團群組聊這種事情吧,弄得好像我濫用社長職權約學妹出去吃飯。如果加了好友卻沒有被按確認也很尷尬耶。」李少鋒無奈地說。
「姆姆,快點啦。」夏羽鼓起臉頰坐到座位。
李少鋒加快速度整理好要交給學校的社團文件,麻煩楊千帆歸還鑰匙就和夏羽並肩離開社團教室,穿過幾乎沒有學生的空曠校庭、穿堂,前往附近的速食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