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朋友一場,總會有意見不合吵嘴的時候。」伊特率先發話。
詳情當然不能說,若表態,不就證明他們把她當賊防?過去可能還好,現在她有皇帝的身份,如果一個不悅,是能以侮辱皇室的罪名把他們甚至是整個村莊消滅,懷著私心,眼神悄悄飄向克雷斯。
接受到伊特的目光,多年培養的默契,清楚問題背後的嚴重性,他嶄露溫和的笑,和緩道:「就只是好友之間的小爭執,畢竟每個人都會遇到意見相左的情況。」
轉頭望向彼此,兩人最後看著神情平靜的嵐月,一齊表現出和平氛圍,彷彿剛才的事情已不再影響彼此情緒。
嵐月凝視他們那雖太平,卻因不安而飄忽的眼神,心底不禁莞爾,論經歷,她走過的路比這兩名少年遠太多,怎會看不出他們的隱瞞?
但如他們所言,每個人總有不一樣的意見,對事情的看法也有不同見解,對此,她會尊重他們的決定,不想說,她也不追問,然而為避免他們之間產生嫌隙,有些事她還是要解釋,於是她又一次罕見的主動說話,且意有所指。
「有些事情無法現在就表態,但並不意味著那些就是謊言,只是透漏的時機點未到而已。」
兩人聞言,微笑的面容再次僵住,一股慌從心底竄出,下意識的轉動眼球,看向彼此,腦海產生共同念頭──她,知道他們剛才在吵什麼。
「咳!嗯──對,沒錯,確實是如此,任何人也不應該因為不清楚緣由,就隨意對別人下定義,對吧?克雷斯。」伊特隱晦地尷尬開口,隨即就把這顆球拋給了身旁的好友,而克雷斯也沒有讓他失望的,準確地接下。
「我也認同,任何事情都應該保持一定的警戒心,將可能的問題最小化,即便問題的討論過程意見不合,只要能多一分理解,願意進一步討論並化解誤會,事情一樣有轉圜的餘地。」
「對對!說得不錯!」伊特猛地認同,隨即解釋:「剛才真的只是小事,因為我的立場是以安全為重,克雷斯的立場則是建立信任關係為基礎,整體來說,我們在爭執不同的事情,這樣的一來一往,才導致剛才的場景。」
嵐月看著不濟前嫌,開始替彼此圓話的兩人,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輕語:「不愧是手足般的友情,誤會能迅速化解。」
克雷斯和伊特以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回視著嵐月,內心此時又默契地想著同一事,之所以能迅速解開立場爭鬥,全是因為他們有「監視她」的相同任務。
執行這件事讓他們幾乎關係對立,因為克雷斯著重在與她建立關係來達成任務,而伊特則重視任務本身的狀態,兩者的分歧讓他們偶爾爭吵。
「對了!」伊特似是想起什麼的率先開口,望著嵐月,他說:「祭典後雖然是秋八日,但那天從習俗上才算正式進入秋季,也是秋一月的開始,是我的生日月份,我們有一個小型慶祝會,妳要不要參加?」
嵐月聽到邀約,沒有遲疑的直接回應:「樂意之至。」
「很榮幸妳願意出席我的生日會!」他咧嘴笑得開懷,眼神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沒想到她竟毫無推託的果斷接受,這麼一來,他們的計畫也能順利進行了!
「舉辦的時間?還有地點?」看著他笑容滿面的模樣,嵐月提出疑問。
只見他一頓,趕緊說:「啊!抱歉,太開心了,忘記說明時間地點。」他尷尬的伸手搔著髮,「我們預計在祭典結束的隔夜舉行,地點是在村外的小空地。」
「你的生日是哪一天?秋一月的八日?」嵐月疑惑地問,就她的過往經驗,生靈都會在誕生日當天慶祝,難道他的生日是在這一天?
「不,不是,我的生日是秋一月十二日,還有幾天才到,但是我們島上的習俗是會慶祝整個月份,因此只要是同月的人,都會一起慶生。」
「聽起來,每個月都是值得慶祝。」她回以微笑,克雷斯卻開口解釋,「真正的慶祝只有一天,而其他日子則是可以享有一些家人的福利,不同的家庭會有不同的方法。」
隨即伊特接口:「拿我家來比喻,生日挑選一天慶祝後,該月的工作量就可以減半,超級開心!」
「我的家裡則是,父親和母親會持續半個月,輪流寫感謝對方的字句,其他的就和伊特的家庭一樣。」
克雷斯的補充結束,嵐月沒有在發話,只是沉默望著他們。
慶生……
每一個世界的生靈基本都會做這件事,然而看過這麼多,她至今依然無法理解,為什麼要慶祝?出生真的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嗎?
她,從不曾這麼想過……
「說到生日,嵐月,妳的生──」
「你們的巡邏被延遲了太久,是該開始工作了吧?」
伊特的提問還未說完,嵐月卻硬生打斷,臉上掛著一抹淡笑地望著他們。
被打斷話語的伊特沒有再接著問,只是順勢地,用恍然大悟的語氣說:「對啊,都忘記我們還在執勤中!在這樣聊下去,工作都不用做了。」反身就面對克雷斯催促,「欸!快走吧!我們巡邏的南門,現在都還沒人過去呢!」
隨即他再次面向嵐月,恭敬彎身:「很抱歉,我們有職務在身,先離開了,願妳能盡情享受接下來的慶典時光。」
「謝謝,祝你們一切順利。」她點頭回應,兩名少年則齊身對自己欠過身,轉身朝他們的巡邏點趕去。
當他們走遠,和米莉爾同樣負責護衛的伊維利斯,率先來到她身邊,低聲叫喚:「嵐月小姐。」
想詢問接下來的行程,卻見她突然看著自己,一語不發的專注凝視,片刻後,就在他以為這少女皇帝想將自己看出個洞時,她開口了。
「亞潘目前視察的進度如何?」
「據米莉爾的消息,公爵大人僅簡單瀏覽過農田,之後便離開了。」
他回應的同時,嵐月擴大氣息偵測的範圍,確實,已經感覺不到亞潘的氣息,只不過他突然的改變,想自己前往視察,理由是──她應該給她自己多一點時間享受這熱鬧氛圍,然後還強調──多和那兩名少年互動。
這……他是在計畫什麼?無法理解亞潘的動機,就算有私心,都應該曉得在她的能力面前,任何生靈皆沒有隱私可言,即便他想策畫事情,也絕無法對自己造成影響。
這也是為什麼她原本和他一起行動,最後卻分開的原因。突然的變動,還用這莫名的理由支開她,不免讓她起疑,然而讀過他的思緒,卻沒有蛛絲馬跡,僅得到「她需要學些東西」的回響。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需要學習些東西?該學什麼?她不懂……
「嵐月小姐?」伊維利斯答完她的提問,就見她驀然地安靜,且眼神明顯漂泊,不難看出有事情困擾著她,雖然曉得她的神祕,但更清楚她很少在這種狀態下突然不作聲。
嵐月聽見叫喚,思緒頓時被拉回,雙眼再次聚焦,然後說:「你的家庭或家鄉,也同樣會慶祝生日嗎?」
「當然會,我的家鄉在歐德瑞,那裡的人都是慶祝生日當週,那段時間,生日的人可以無條件做自己想做的事,前提是不能犯法。」
「……看來不同區域,慶生方式也不同。」她似是呢喃的低語。
「世界很大,許多地方因為無法交流,而獨立出一套生活方式,好比倫森威,由於是多數高階貴族與人口的集中地,慶生的方式雖同樣是為期一周,但相對就盛大許多,有些人為了彰顯自己的權勢,還會花錢包下自己喜愛的街道,舉辦限時一週的生日慶典。」
嵐月沉默地望向他,思緒憶起過往所見,不難想像那些權貴為凸顯自己地位刻意做出這種事,而且每個世界還大同小異,果然生靈們的虛榮心態,不論何處都是一樣的。
「看來有必要整頓一下這個風氣……」嵐月的低語,伊維利斯聽得心顫,趕忙解釋:「這、這也沒必要,雖然不少貴族做這件是是出於私心,可是他們卻促進商家們的收入,增加人潮,只因這活動多半不限制參加者。」
「不限制參加者?」
「是的。」他猛地點頭,然後又說:「我不保證每個貴族都是如此,但他們的高調作風,確實替店家帶來不少商機,只因他們的慶生會一定會參雜商業成分,例如幫商家於期間內折價銷售,費用由貴族們支付,諸如此類的事情。」
「但是我記得這幾年的任何一個活動,目的都是為了中飽私囊,不僅不利於商業發展,反而出現壟斷情形,有些店家因此被併吞或是倒閉。」
嵐月不客氣的點出她即位以來所見之事,礙於她四處奔波,因此不曉得這些貴族「曾經」或者「會」做這些事,只曉得在短時間內搜到的情報,幾乎是能將他們定罪行刑的證據。
「這……嗯……」伊維利斯一時間無法接話,因為她上位以前,這些事情已確實發展成這種局面,包含生日之類的活動,全成了瓜分利益的場合。
看出他的為難,她也不再追問,於是轉了話題,「你也喜歡慶生嗎?」
「這是當然的啊!」他毫不猶豫的肯定回應,並且神采飛揚地看著她,「慶生這件事情,不論大人或小孩,都是一件快樂的事情,不僅有美食,還可以得到很多獎勵,誰不開心啊!」
瞥了眼他同孩子般的雀躍之色,紅唇勾起淺淺弧度,明顯故意道:「這不是歡慶出生這件事嗎?怎麼說起來變成是為了吃和玩樂而舉辦的活動?」邁步,她開始朝市集走去,想看看今天有什麼新鮮事。
「人生下來就是為了吃和玩啊!這種快樂自然會在這活動中放大囉!」伊維利斯開懷的分享喜悅和感想,不忘跟隨她的動作,保持護衛距離。
他的愉悅之聲,嵐月聽得莞爾,卻也在心底感嘆,誕生的快樂?她根本不曉得,甚至是沒有記憶,也許有過那些美好,只是隨時間影響,那些過往逐漸被遺忘,只留下現在對這些事件與情感的疑惑。
打從心底就不認為出生該被重視,即使被譽為神,即便擁有強大力量,她的生命始終活在殺與被殺之間。和這些生命體不同,她無法享受食物,因為沒有飢餓感,無法被愛,因為她是一個怪物、被掠奪的能源。
所以誕生是快樂的嗎?她,完全無法體會……
他們看來這是愉快且輕鬆的話題,可是在她內心,卻是個沉重且永遠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
*****
慶典轉眼間來到最終第七天的夜晚,嵐月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望著代表結束的橘紅色營火,陷入沉思。
這段休閒轉眼就到尾聲,凝視眼前火光,回想幾日來的種種,艾肯迪伯爵的逼近,倫森威騎士和普斯坦羅公爵的協助,如果今天沒有他們,或許就必須做出一些可能危害自己的事情了。
雙眼凝視舞動的火焰,向後倚靠椅背,輕輕地閉上眼,腦海開始盤算接下來的計畫,活動結束,他們會因這段期間仍在工作而多休一天,之後才開始她的訓練。
「唉……」她閉著眼輕嘆一聲,繼任者只是一個預防,無法有效阻止任何事,而且為了「安全」,凡事都要低調,否則驚動到對方,那群人不只轉移陣地,還可能一鼓作氣的反噬自己,甚至是這個世界。
「我的小貓咪,什麼事情讓妳這麼煩惱?」
氣息的貼近加上含笑的低沉嗓音,中斷她的思緒,她睜眼看向尚未離島的派德克.艾肯迪伯爵,倏地,她起身就要離去,卻被他的叫喚阻攔。
「別急著走啊!我是有話想對妳說,才刻意趁著妳的護衛不在過來的。」
嵐月停頓,好看的眉蹙緊,內心惱怒不已,這個見機行事的傢伙,果真抓準時機,趁自己讓伊維利斯和米莉爾去休息的此刻找上來。
基於禮貌,即便曉得他不安好心,但仍需要留下面對,深吸氣,她側過身,戒備瞪著他,冷聲問:「有什麼事情?」這男人找自己,多數都是為了追求,她和他基本是無話可談。
只見派德克右手放在心口,左手擺放腰背,對她彎身行禮,恭敬地道:「我為之前散播未婚妻一事道歉。」
嵐月聞言,神情嘲諷的冷笑道:「以為道歉就能免去艾肯迪家族財產被徵收的事情?」他的我行我素,對管理帝國造成一定影響,但是她不在意,因為以她的能力,只需要一些手段就能解決,僅差別在是哪種手段。
派德克聞言,朝著地面的臉,嘴角扯出一抹鄙夷,這少女還真以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就算充公了艾肯迪家族一半的資產,只要基本產業還在,要再賺回來根本易如反掌。
「也對,家族一半的資產,以艾肯迪家族的手腕來說,要再擁有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聞言,他心頭一顫,那彷彿看穿想法的言論,使他心慌,但仍強裝鎮定。這少女精準掌握事情的作風已不是第一次,只不過他總會想,她怎麼辦到的?
可惜,這件事除了那兩大家族,根本無人能親近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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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努力完成~
之後自己印成冊收集~
到時候要找一個畫師幫我畫畫~XDD
有畫漫畫的嗎?
到時候賺錢多多的時候,自己找一個漫畫家來幫我創造我的作品,然後自嗨~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