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準備將莊邦毅從殲滅軍總部的牢房轉移到玩家協會的牢房時,車隊在理當徹底保密的情況下受到偷襲。莊邦毅被劫走,兩位中隊長一死一傷,其他隊員也是死傷慘重。第九中隊的中隊長王漢遙喪命,理當由原本中隊副隊長的吳天燎接任,不過他本人同樣重傷昏迷,暫時空缺。
話雖如此,這起事件並未在臺灣武術界引起騷動,因為殲滅軍徹底封鎖了情報,而莊邦毅與劫走他的那方人在事後也沒有任何動靜,直到今日依然唯有幾位相關人士知曉。
李少鋒等人回到鬧區街道,將買來的武器裝備交給停靠在巷弄路邊的殲滅軍貨車,隨即跟著林淺慕返回臺北車站的售票大廳,搭乘殲滅軍成員專用的地底環狀線。
捷運位於比淡水信義線、板南線更深的地下樓層,本身是和淡水信義線相同的車號系統,閘門、月臺與車廂內部裝潢也都如出一轍,主要色調是黑色,因此在武術家之間也通稱為「黑線」。
路線圖的風格同樣如同其他捷運線,頭尾相連的黑色圓環路線與站名,分別是臺北車站、新商店街、殲滅軍總部、殲滅大隊隊館、倉庫一號館、倉庫二號館、支援大隊隊館、舊商店街,共八站。
李少鋒上次過來這裡是為了參加隊長會議,隨處可見臺灣其他隊伍的成員,頗為熱鬧,現在則是呈現某種緊繃氣氛。
林淺慕一路上逕自用著慵懶語調講著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從「最近臺北都在下雨,今天上午才停,你們幾位的運氣真不錯」到「有成員養在房間的貓生了三隻小貓,毛色分別是一白二花,真的很可愛」,似乎也沒有打算尋求回應,一個話題講完就換下一個。
李少鋒原本以為林淺慕別有用意,認真聽了一會兒似乎真的只是隨口胡扯,完全找不出規律就放棄,接著看見她坐到捷運座位之後就倚靠著楊千帆的肩膀睡了過去,更是感到啞口無言,暗忖至今為止見過不少位殲滅軍的大隊長、中隊長,就屬她最有個性。
捷運很快就來到新商店街站。
李少鋒原本以為會直接搭到總部站,不過見同車廂的殲滅軍成員都頻頻注視己方,推著林淺慕的肩膀問:「不好意思,我們應該在哪站下車?」
林淺慕被推地左搖右晃,打了一個哈欠才半睜著眼說:「嗯?啊啊,差點忘記說了,並非我軍成員的客人最多只能夠搭乘到新商店街站喔……這裡是哪一站?」
「這種事情要先講吧!」李少鋒急忙提氣衝出車廂。楊千帆和夏羽同樣跟上。
林淺慕則是又慢了一拍,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才在車門關起的瞬間殿後閃出,足尖點地,展現出某種極為特殊的輕身步伐,像是在前衝瞬間就飄到了李少鋒等人身旁。
李少鋒心裡知道中隊長都是高手,待在其他隊伍說不定是王牌等級,單純因為三位大隊長都是世界級強者才稍微壓過了他們的名聲,不過實在很難將這份印象連結到林淺慕身上,直到看見她的輕身步伐才意識到能夠像這樣徹底掩飾實力也是某種才能。
夏羽同樣是特化輕身的修練方式,不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沒有發表意見。
「既然來到總部了,差不多該說出有何要事。」楊千帆說。
「所以千帆學姊也不曉得細節喔。」夏羽嘟起嘴說。
「樓月學姊只說拿完武器店的商品,接下來就跟著殲滅軍行動。」楊千帆說。
「這個呀,聽說天燎醒來了,所以簡妮秘書讓你們過來。」林淺慕說。
「恭喜順利從昏迷中醒來,但是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嗎?」李少鋒問。
「嗯嗯,我其實也不曉得細節耶,大概是簡妮秘書覺得就算講了也會忘掉吧,等會兒見到她的時候,再直接問會比較好喔。」林淺慕聳肩說。
讓她負責帶路真的沒問題嗎?李少鋒啞口無言地放棄追問。
林淺慕再度掩住一個哈欠,微微舉起右手,慵懶喊著「請往這邊走」就離開月臺。
搭乘手扶梯離開捷運站,外面是宛若臺北地下街的寬敞街道,由於天花板刻意挑高數十公尺,光線明亮,通風良好,充滿不像是位於地底的開放感。
手扶梯旁的金屬立牌畫著簡易導覽圖,三條筆直街道平行延伸,中央有著互相連結的廣場、庭院,街道盡頭則是直接通往下一站的「殲滅軍總部站」。立牌角落則是貼著殲滅軍軍徽的貼紙。
仔細想想,上次為了舉辦隊長會議才特地開放外人進入,平時扣除成員,大概只有掌門級數的強者和政府高官才有資格進來吧。李少鋒不禁左顧右盼,很快就意識到氣氛和記憶中截然不同。
沒有了那份舉辦慶典的喧鬧感,多了幾分沉靜、緊繃。
夏羽左顧右盼,挽住李少鋒拿他擋在前面,蹙眉說:「我是不是被特別盯著看啊?」
「畢竟是『無名少女』呀,很多人都想要知道妳究竟有多強。」林淺慕說。
「普普通通啦。」夏羽低聲說。
「還真是謙虛呢。」林淺慕笑著說。
李少鋒原本以為會去總部站的某間房間,沒想到才將走完半條商店街,隨即看見吳天燎獨自從對面走過來。他的身高較同年齡人更矮一些,戴著右眼眼罩,肩膀扛著一柄幾乎是身高兩倍的冷型長矛。
「真是的,明明聽說他的內傷要靜養半年才能痊癒呢,居然提氣硬是下床走動。最近的年輕人都喜歡亂來呀。」林淺慕無奈嘆息,取出手機發訊息。
吳天燎大步走到李少鋒面前,毫不掩飾地抬頭端詳。眼中閃爍著柳茶色異芒。
李少鋒和吳天燎幾乎沒有接點,偶爾會聽見他的名字與傳言,半年前在隊長會議才首次見面並且有過簡短交談,稱不上認識,當下也繃著臉看回去。
「有什麼事情嗎?」楊千帆淡然問。
「希望你們真能提供情報。」吳天燎說完就站到路旁。
片刻,一名身穿殲滅軍軍服、戴著半框眼鏡的長髮女子手持平板電腦,快步走來,正是總帥秘書的簡妮。
身為殲滅軍的總帥秘書,同時也是雪峰派的掌門千金,簡妮自幼就認識楚久樘,也是臺灣幾位名聲響徹國外的年輕強者。雖說殲滅軍是以楚久樘為中心成立的隊伍,實際維繫其運作的人物毫無疑問是簡妮,不僅僅包辦內部的文書業務,也代表殲滅軍外出參與眾多社交活動,讓楚久樘能夠專注在攻略克蘇魯遊戲上面。
「久等了。」簡妮瞥了一眼吳天燎,開口說。
「非常感謝有機會受邀踏入殲滅軍的總部。」楊千帆率先說。
「我軍也從貴工房得到許多珍貴情報,既然得知幾位偶然前來武器店購物,請進來喝杯咖啡也算是盡了地主之誼。」簡妮微笑強調了「偶然」兩字,接著偏頭嗔說:「你應該待在病房靜養才是。」
「哪有可能坐在病房見客,身為中隊長,可不能丟了顏面。」吳天燎說。
「在任命儀式之前依然是副隊長。」簡妮冷淡地說。
「好啦好啦,反正都已經匯合了,那樣也好呀。我已經把客人帶過來,就先去處理其他任務了。」林淺慕毫無緊張感地插話,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林中隊長,請止步。妳今日的任務就是陪伴客人,既然他們尚未離開我軍地盤,請繼續待在他們身旁。」簡妮說。
「咦?任務內容是這樣子喔?」林淺慕微微歪著頭,思索著說。
「是的。」簡妮忍住嘆息,望向一直躲在李少鋒身後的夏羽,開口說:「聽說前往武器店的只有楊千帆、李少鋒兩人。」
「我是跟來的,不用在意。」夏羽聳肩說。
簡妮微微瞇起眼,很快就放棄追究,領著眾人前往不遠處的一間咖啡店。
原本待在店內的殲滅軍成員立刻識相地結帳離開,等到李少鋒等人入座,店內已經沒有其他客人了。店員小姐也立即在大門掛上「休息中」的木牌。
簡妮似乎不趕時間,低頭用平板持續收發訊息。吳天燎雙手交環抱在胸前地繃著臉,林淺慕則是趴在桌面打瞌睡。等到店員端上李少鋒等人點的飲品,簡妮才示意她也可以離開了,放下平板電腦,端正坐姿。
李少鋒喝著冰咖啡,靜靜等待後續。
簡妮默默瞥了一眼聽見是殲滅軍請客就毫不客氣點了雙層奶蓋舒芙蕾、草莓千層派、巧克力雪花冰和檸檬氣泡飲,完全沒有參與對話意圖逕自吃起來的夏羽,再度轉回視線說:「麻煩說明當時的經過。」
「現在居然要向外人說明前因後果嗎?」吳天燎不情願地說。
「這是久樘的命令。」簡妮說。
從總帥秘書口中聽見是總帥下達的命令,吳天燎很快就舉起雙手投降,偏頭問:「當他們全部知情?」
「無須隱瞞,說出當時的細節即可。」簡妮說。
李少鋒卻是知道殲滅軍裡面就屬簡妮最為警戒瞭望塔工房,沒道理突然開誠布公,現在讓吳天燎說明經過很有可能希望藉此確認己方反應。完全不曉得還沒有什麼關係,如果劫人事件混了什麼需要保密的事情,難保會被看出端倪。
李少鋒用眼角瞥向面無表情喝著冰咖啡的自家師父和埋首於甜點當中的夏羽,暗忖最大的破綻應該是自己,當下也收斂心神地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