砲火隆隆,到處都是滿地的屍體,卻無人收屍。穿著著野戰灰的士兵們在戰壕裡面忙進忙出,架設火炮、機槍,並把彈藥盒從半履帶車上面拿下,運送到各個臨時建立的據點。
天空還是灰濛濛地一片,這樣很好,這樣盟軍的飛機就無法有效地對他們造成傷害,他們可以為此喘息一下。比起摸不著的空軍,他相信光比拚地面部隊的話,他們光榮的德意志驕傲,必能將那些嬌生慣養、習慣依靠空軍和人海部隊的盟軍士兵吃鱉的。
他很想這麼想,但是望著周遭的戰友們,與他同樣麝戰經驗豐富的老兵已經寥寥無幾,大多都是一臉錯愕、面容惶恐不安的年輕面孔。他們有的從學校被拉過來,有的從各工廠的產線上緊急徵調過來,也許這就是他們第一次上戰場。他們不會連槍栓都拉不好吧,他想。
時至一九四四年末,曾經不可一世的德國已經接近油盡燈枯。在東線,曾為帝國支柱的中央集團軍群被蘇聯的鉗形攻勢吃掉了大批菁英老兵,裝備可以再造,戰車可以再產,被消耗的人卻再也永遠回不來了。他們大多倒在寒冷的戰壕中,成為廣大蘇維埃土地養分的一部分。等待在他們遙遠家鄉的雙親與親人,只會得到一紙陣亡書。陣亡書還比較好,總比失蹤不明那樣讓人接近絕望,卻又帶著千絲萬縷的一絲期待,期待奇蹟的出現。
希望渺小的奇蹟,讓人不至於麻木,但卻因此更讓人痛苦。
「卡爾,」他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是新來的軍需官,名字叫甚麼來著?帶著眼鏡的軍需官塞給他一把步槍,是德國軍工廠最新出產的突擊型步槍。這玩意兒犧牲了一些遠程火力與精度,換取更好的中近距離交戰效益。沒想到他還能拿到這個,這把武器造型怪異,比起熟悉的衝鋒槍更重,但是用過的都說好,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還有幸使用到。
遠處,履帶壓過草地的聲音伴隨著低沉引擎聲傳來,草廬上露出的車上側面印著斗大的鐵十字,那竟然是鼎鼎大名的虎式戰車!德意志工業的驕傲,敵人恐懼的來源。在西線,盟軍平均需要四臺雪曼戰車才能換取一次擊毀虎式戰車的機會,它的火炮威力及精度足以在遠程上擊穿九成以上的盟軍戰車,讓它們變成一團燃燒的火球。幾名士兵圍繞在虎式戰車旁邊喝采,與車上穿著黑色制服的裝甲兵熱絡地打招呼。
更多的半履帶車開入了戰場後方,後艙門被打開,風塵僕僕的士兵一個個跳下車。然而有幾臺半履帶車,走下來的不是鐵灰色制服的士兵,而是穿著特殊迷彩的士兵,卡爾看到他們其中幾個在胸前佩掛著鐵十字,這些是戰場上立過大功的老兵們,他們沉默寡言,但是鋼盔下露出的眼神充滿堅毅。他們有些人手上拿著跟卡爾一樣的新型突擊步槍,還有些人拿著廣受好評的半自動步槍,其中幾個上面還裝了狙擊鏡。
鐵拳反戰車武器被從半履帶車上卸下,紛紛放在了各自的據點。這種用過一次就丟的反戰車榴彈讓普通士兵對厚重的戰車也有了一搏之力,只要敵人戰車踩到了雷區而停止前進,那麼士兵們就能用手中的鐵拳讓原本不可一世的敵人戰車變成一團待宰的火球。
卡爾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些好裝備了,更何況這次是群起出現。他對於自己在這場戰疫中獲勝的希望又增加了一點點。天空上傳來空氣被劃破的聲音,他本能地以為是敵人空軍而低頭躲避,跑到一半卻聽到在旁隊友的吆喝聲而制止自己跑進戰壕臥倒的衝動。抬起頭,灰黑色的低空上出現了零熟悉的戰鬥機群,但是卻不是盟軍的戰鬥機。優雅水平外型的機身滑順地在空中飛翔,兩側機翼下面展露的,是他好久不見的光景--那是漆在雲灰色機翼下方的鐵十字標籤。
「是德國空軍,德國空軍的弟兄來幫我們了!」許多人舉著槍、舉著帽子朝向天上呼嘯而過的戰鬥機揮舞歡呼,天知道他們已經多久沒有在天上看到自己的空軍了。緊張的氣氛頓時變得異常歡樂,有飛機有戰車,有到場支援的戰場老兵精銳,甚至自己的手上也有新武器。在這一刻,在眾人的影響之下,卡爾也暫時把緊張的情緒給消除下,他舉起手朝向天上揮舞,加入到眾人的狂歡之中。
在這一刻,他們都暫時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準備了這麼大的軍容、精銳盡出,那麼在他們戰壕遠處前方的密林後面,在遠處看不見的地平線的另一端,他們面對的對手,究竟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