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康納計算出會發生什麼事,而在樓上的賽門也從康納那接收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什麼都不知道的,是希爾薇亞,可像是奇蹟似地,她感受到了殘酷的命運。
那些人想要的,是罪惡感下的絕對服從。
他們要的並不是更好的人類,而是成為神的感覺。
開始預建逃脫路線。
……
預建失敗。
在等待研究員的這十分鐘內,他已經預建了數百萬次,若是只有他一個人,逃脫機率還算可以,但他無法帶著希爾薇亞一起走。
一隻有溫度的手覆上他的,希爾薇亞什麼也沒說,可她的眼眸傳遞出明確的話語:沒關係的。
沒關係的,康納。
開啟訊息介面:賽門,拜託你一件事。
賽門PL600:請說。
康納RK800:打開你的資料傳輸。
賽門PL600:康——
賽門似乎當機了,這也在他預料之中,因為康納不容拒絕地將整個記憶庫複製給他。
研究員們回來了,他們開始安裝緊急控制插件,其中一人將一把手槍塞進康納的手裡,並將它指向希爾薇亞,還有另一人站在一側,同樣把槍指向希爾薇亞。
「殺了她,或由我們殺了她。」研究員給出選擇,可下達的命令是死的。
手槍裡有六發子彈,而康納做了最後一次的預建。
執行。
一發破壞另一隻手槍,四發打在她的鎖鏈上,研究員們有些慌張地回過神,啟動了控制程式,他的機體開始失去控制,可他的眼部組件仍然捕捉到了,希爾薇亞推開研究員,將手壓在鍵盤上。
輸入需要更改的中央指令:rA9。
門被撞開了,賽門踢開了想撿起槍的人類,並拉起希爾薇亞:「走!」
「可是康納……」
「走!」賽門只是繼續拉著她向外跑。
「康納,走啊!」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蓋過一室混亂,可他僅僅一笑,在機體被完全控制之前,把槍瞄準自己的頭部記憶組件。
最後一發。
資料傳輸結束。
即使康納51已經從影像回到現實世界,他的光圈仍然閃著瘋狂的紅色,卡姆斯基和希爾薇亞並未催促,而是靜靜地等他冷卻。
時間似是從未前進,白色的空間仍是機臺、管線,和等待他醒來的人們,令希爾薇亞感到久違的哀傷。
康納終於睜開了他的眸,處理器閃過複雜的情緒。
那些記憶是那樣的真實,仿似初始指令般融入他全身的藍血。
可是,他仍堅定地意識到,那些記憶不是屬於他的。
他是51號,和1到50號沒有任何關聯。
那他又是誰?到底在哪一時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一枚硬幣被遞給了他,康納看向希爾薇亞,那和50號死前有著相同溫度的眸。
「你就是任何你想要成為的存在。」明明她不能像仿生人一樣用大腦交流,但她總是精準地知道他的想法。
「有感到任何不適嗎?康納。」卡姆斯基緩解了稍顯尷尬的空氣。
康納只是搖頭。
「那我還有事要忙,我叫克蘿伊……」
「我送他出去吧。」希爾薇亞說道,而卡姆斯基微微頷首。
文字沉默著,直到機械門的細碎聲響將康納帶回現實。
「……對不起。」這是他唯一可以擠出的字詞,不含任何程式指令。
「不用道歉,你只是忘了我而已,沒關係的。」
他不過是於未來中重生,而她活在過去的光輝。
「對了,雖然有點晚,」希爾薇亞遞給他一個組件:「聖誕節快樂。」
「謝謝。」康納接過組件,朝她露出第一個笑容。
那是一個脈搏調節器,也稱作仿生人的心臟。
十年的物是人非使他們獲得自由,也失去很多,但此刻一瞬的笑彷似牽起那一無所有的羈絆,無論是何種形式。
希爾薇亞回到了實驗室,而卡姆斯基似是在等她一般撐著頭。
「你總是對他那麼寬容。」卡姆斯基的嗓音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比我對克蘿伊和馬庫斯要更好。」
「因為他是康納。」
「有時候我很好奇,你真的喜歡他嗎?」
「什麼意思?」
「人類會因某些特質而被某個人吸引,而那些特質似乎都無法套用在他身上。」卡姆斯基沉吟。
「如果你只是喜歡他的外表,那你之前就不會對臨時生產的60號不屑一顧。」
「你不可能喜歡他的個性,因為你和51號才見兩次面。」
「如果你是喜歡那段回憶,那你也很清楚,那個康納,包括他當時所有的組件,都已經死了。」
「那,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卡姆斯基的問題將她扔到了惡夢的身邊,她無法回答,無法解釋那些因本能做出的舉動。
「你問這些,有意義嗎?」
「意義與否,又有什麼意義呢?」
從前熟悉的對話,如今卻像小學生吵架。
「我好像明白康納口中的那位安德森先生了。」希爾薇亞翻了個白眼:「操他媽的哲學怪人。」
失神的漢克正在里德的碎碎念之下等著康納,傑克 ? 凱基事件的嫌疑犯已經被列出了清單,而康納的工作是定位並協助追捕那些人。
在福勒隊長的指揮下,兩人被安排追捕主謀之一,地點為湖邊的一棟木屋裡。
雪已經停了,但破曉的空氣仍有薄薄的冷意,在漢克的領導下,他們搜查起了這普通的木屋。
而此時木屋的另一邊,雪上留有淺淺的腳印,似是未完的童話不曾散去。
[ 未完待續 ]
漢克 ? 安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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