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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數日,三位聖子在眾多魔人士兵集結的堡壘大廣場上,宣告了他們的計畫。
取代了「叛國三聖」的地位,新任的「三聖」代替父母成為魔人部隊的精神共主,在眾多壯盛軍容之前,他們發表著慷慨激昂的談話。
「十年前的魔人戰爭,魔王與將士們依照神話時代的傳承,在『約定的時刻』穿過時空裂縫,卻沒人知道『巨大的存在』立下了什麼誓約。」瑪裘雅說道。
英格爾將手中佩劍往身旁一盪,劍刃鏗鏘且清透的聲響堅定著心志,「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情況下,魔人被認定是入侵者,和帝國之間爆發激戰,最後帝國三聖在與魔王的對峙中發生了『返祖現象』,從此背負『三聖叛國』的罪名,卻也將帝國領地真正的詳情,帶回了『故鄉』。」
繼承帝國三聖記憶的「新三聖」,在記憶裡窺視了十年前的戰爭終末。
宰相迪哥里與魔王戰於北壁聖臨城,纏鬥之中,只能眼睜睜看著帝國三聖進入時空裂縫。那時的宰相看來威嚴且正直,沒有現在那麼腦滿腸肥,那一雙看來既憤恨又充滿遺憾的神情,是三聖最後看見的光景。
那一切謎團就在叛國三聖與三位聖子的虛幻故國裡,而法蒂非常清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時隔十年,我們三聖將帶領各位魔人弟兄,再一次進入帝國。我們為真相而進軍,為解決爭端而奮不顧身,也為和平而前行。我們將以萬全的準備,向帝國首都發進,遵循古老的傳承,貫徹我們對『巨大存在』的扣問!」
在過去,坦格拉比帝國存在的那個世界,奪走了所有魔人的記憶。連出發原因都無法想起的魔人部隊,最終和帝國爆發了毫無意義的戰鬥。
但這一次,法蒂以豐沛的聖韻,施展了探索聖詠。和足智多謀的瑪裘雅聯手之下,她們解析了組織在時空之門裡的大量術式規則,要以防禦術式覆蓋全軍,帶著完完整整的記憶往坦格拉比帝國進軍,向「唯一神」奎若恩,以及宰相迪哥里親口問出有關人類與魔人之間糾葛多年的真相。
大軍由「前進堡壘」出發,途中經過法蒂曾經一度失去意識的碑林,他們讓部隊停留在該處,向石碑裡誌念的英魂默禱。
英格爾取出佩劍,當胸一橫,所獻上的正是戰士之儀。
「為十年前身死的魔人同胞們獻上祭奠,當我們再度踏入坦格拉比帝國時,願諸位的源力與我們同在。」
戰士的禱告在部隊之間共鳴、迴響著,在臨行的魔人將士之間傳遞著對已逝之人的弔唁。
深空飛雪在魔人將士身上片刻不留,聖詠術作用之下,那凜冽的寒風也如同清風拂面般微不足道。
短暫沉默之後,他們帶著敬意繼續前進。
「母親說,『聖者』是特別的,本來如同魔人一樣源力強大,擁有超過百年以上的壽命。」瑪裘雅在部隊前方,與領頭的法蒂破開積雪前進,「但在帝國,前代聖者在壯年時期,確認下一代聖者已有子嗣之後,便要自行前往聖廟回歸源力。」
法蒂低頭思索道:「在帝國,『聖者』永遠保持一子單傳,同一時代,帝國三聖必定有一位聖者與一位聖子。」
「而聖者祖輩回歸的源力,並不會像黎民百姓一樣融入世界,而是加諸在後代身上。」英格爾艱難地說道:「但是……魔人領域又不是聖廟,臭老爸他們,為什麼會就這樣回歸源力呢?」
「想必我們聖者,原本都是單一個體吧。」法蒂感受著自己體內充盈的聖韻,淡淡地說道:「可以說,我們是拆分了父母權能的『另一個部份』,而我們今年已滿十八歲,從前的聖者無一例外,都是在這一年生下後代的。我們沒有與任何人生下孩子,因此身為聖者的權能可以說依舊完整。在這個情況下,父母的源力回到我們身上,極有可能我們已經回到『聖者』最完整的樣子。」
「前代聖者必須回歸源力的時刻到了,被『某個存在』設定的體制所制約,所以我們的父母最終化為源力,回到了我們身上。」瑪裘雅表情苦澀地摸了摸法蒂的頭,「即便是逃離了帝國,我們聖者,終究還是無法徹底逃離規則。」
法蒂一面走,一面思考著——如今三位聖者以完整的源力回歸帝國,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呢?
心中泛起的絲微不安,或許也令法蒂的神情漫上了些許陰霾,但她回頭望向跟隨在後的魔人將士,他們士氣高昂、信心滿滿,與新任聖者心中的忐忑相比,猶如是能融化魔域積雪的陽光。
在帝國有什麼等著他們?
奎若恩神究竟帶著什麼想法,一度引導過他們?
瑪裘雅雖然帶著瞭然的神情,但失去母親的現實,卻依舊為她褐色的瞳孔浸染了憂傷。為此,法蒂只得強打起精神,靜靜牽起最親暱之人的手。
「謝謝妳,蒂蒂。」感受到手心的溫度,瑪裘雅一掃陰霾,微笑著望向她可愛的妹妹,「我們三人同在,也回收了聖者的所有源力,也許我們加起來,真能打敗那個不可一世的肥豬迪哥里喔?」
「沒錯,至今為止,我們同心協力跨越了許多挑戰。」英格爾也默默地走到兩位女孩背後,堅毅且深沉的嗓音令法蒂聽得十分安心,「有我在,法蒂、小雅姐姐,安心吧。」
看法蒂視線直勾勾地望著英格爾,瑪裘雅賊賊地笑了笑,用肩膀輕輕頂了法蒂的身子一下。
沒設防的一個踉蹌,法蒂就這麼跌進了英格爾懷裡。
少女的銀藍色髮梢就在眼前,而英格爾的焰紅色髮尾,更是搔得法蒂臉頰發燙。
「小雅姐姐,妳真是……」
「怎麼?為了可愛的弟弟妹妹,作姐姐的當然要費心一點啊。」瑪裘雅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看,傳送門就在前面了,要告白還是怎麼的,再次進入坦格拉比帝國之前,要先做完嗎?」
「誰要啊!」
正當法蒂極力否認之際,魔人大軍也在時空之門前重新整隊完畢。
重新打理好心情,面對連次元界限也為之扭曲的夾縫,要利用自身聖韻護持魔人組成的萬人部隊,她在心底還是有些躊躇。
小心地將源力收束在手中,法蒂抽出父親留下的聖者權杖,輕輕唱起聖詠。
金色源力如同飛散的輕煙,自皚皚雪地裊裊升起,在半空中靈動著,相互交疊為防禦術式。一層、二層、三十層、六百層……清透如薄翼,輕薄如細紗的光膜,如同擁抱般將足有萬人之譜的魔人部隊溫柔包覆。
溫暖的觸感,是法蒂在耳畔輕吻一般的歌唱,如此細緻且充滿慈愛的聖詠,甚至令部分魔人潸然淚下。
雖然施術者本人信心不足,但一旦施展起來,在瑪裘雅眼中,仍是完美無比的防禦術式。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出乎眾人意料地,在所有人準備啟程之際,身為新任謀聖的瑪裘雅舉起黑棘木魔弓,搭上魔道生成的魔素之箭,勁射入時空裂縫之中。
「咦?小雅姐姐?」英格爾驚愕地說道:「這跟之前演練的不一樣啊?」
瑪裘雅卻是一言不發,只是微笑著指了指看似陷入扭曲的時空。
受到源力的攪動,幾乎陷入混沌的時空界限裡,有極為刺眼的紅色光點正在成形。
那光點逐漸擴大,由點連成線,再由線構成面,持續變得更為巨大。直到穿過次元界面之際,眾人才看清,那是由紅色魔素幻化而成的巨手,散發著震懾人心的熾亮光芒與魄力,從裂縫裡不講道理地探了出來。
連驚呼聲都尚且來不及,魔人部隊就給這大得不像話的巨人之手一把抓了起來,一拉一扯,驟然消失在傳送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