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教堂事件後,檸檬瞞著神與畜,曾經(jīng)在凝雪寺待上一段時間。除了向羅笙學(xué)習(xí),檸檬也會偷看郭凝羽,觀察神秘又強大的蜘蛛在做什麼。
「……?」
一天早晨,她發(fā)現(xiàn)郭凝羽站在窗前,動也不動,空洞的眼睛似乎在看什麼。檸檬順著視線,發(fā)現(xiàn)郭凝羽在看院子的石燈,石燈上有白色的雪,沒有異常,郭凝羽卻很在意。
壽者相的郭凝羽不會說話,歌聲代替言語,然而,檸檬自認(rèn)沒有慧根,她聽不懂郭凝羽的歌,也看不懂郭凝羽在幹嘛,只能去請教羅笙。
「雪?」
檸檬一說,正在鍛鍊的羅笙停止揮刀。根據(jù)經(jīng)驗,郭凝羽做的每件事都有意義,哪怕只是盯著雪,羅笙也覺得郭凝羽想傳達(dá)什麼,開始認(rèn)真思考。
「院子有異常嗎?」羅笙問檸檬。
「沒有。」檸檬回想,「積雪昨天就有,這幾天很冷。」
羅笙推測:「或許她在想瘋帽。」
檸檬反問:「根據(jù)?」
「瘋帽的本名,『謝欲雪』。」
檸檬還是疑惑,羅笙自己也皺眉,覺得沒有說服力。
「對了。」檸檬想到,「昨天凝羽姊姊唸完經(jīng),我看到她在清理佛壇,會不會和這有關(guān)?」
正常人才不會這樣想,但蜘蛛的系統(tǒng)異於常人,加上羅笙和檸檬住在凝雪寺,習(xí)慣放大檢視、思考因果,以免錯過郭凝羽的訊息。
「清理……雪……」
分析系統(tǒng)高速演算,羅笙想起兩天前,凝雪寺所在的山谷下了場大雪。檸檬抬頭,寺廟的屋簷還有冰柱,屋頂和院子的石燈一樣,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我知道了!」
檸檬恍然大悟,一副解開謎團(tuán)、成功破案的表情,告訴羅笙:
「凝羽姊姊覺得太亂了,希望我們幫她打掃!」
要是尼可拉斯,一定會覺得檸檬腦子有問題,但同為蜘蛛,羅笙竟然認(rèn)同檸檬的推測。
「原來如此,因為雪積太厚,路變得難走,加上凝羽習(xí)慣赤腳,她一定很困擾。」
找到原因,羅笙當(dāng)機立斷,使用眷屬的權(quán)限要求檸檬:
「今天的訓(xùn)練先放一邊,我們來打掃凝雪寺!」
檸檬立正站好,擺出遵命的手勢,兩人同時開啟疾趨系統(tǒng),衝去山腰的倉庫找工具。
「……?」
唸完經(jīng),郭凝羽剛從正殿走出來,一大一小的身影從面前掠過。她沒想太多,以為羅笙和檸檬在做速度訓(xùn)練,不管他們倆,獨自前往地下室。
「這…這是……!?」
看見倉庫裡的東西,檸檬難掩心中驚訝,羅笙覺得她大驚小怪。
「怎麼?沒看過掃把?」
檸檬竟然點頭,羅笙微愣,但自己上一次看見掃把,也是一百年前的學(xué)生時期。檸檬是二十二世紀(jì)出生的小孩,手動吸塵器在她眼裡就是古董,何況是掃把。
「現(xiàn)在的小孩真好命。」
羅笙一邊碎念,一邊將塑膠掃把遞給檸檬。檸檬一接手,掃把身首分離,掃把頭掉在地上,檸檬手裡只剩木棍。
「爛東西。」
羅笙拿出更古老的竹掃把,跟檸檬說:「這比較好用。」
「……。」
檸檬一接手,羅笙就後悔了,因為竹掃把比檸檬還高。他嘆氣,拿回竹掃把,給檸檬一條破抹布。
「妳負(fù)責(zé)擦,我負(fù)責(zé)掃,明白嗎?」
「了解。」
分工完畢,兩人離開倉庫,這時候的郭凝羽也離開地下室,換成棕色長髮的我相,身後揹著竹籃,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凝羽姊姊呢?」
「天氣冷,她去附近的村子,給村民治病。」
山中盛產(chǎn)藥材,郭凝羽透過行醫(yī)、賣藥,和村民換取生活用品。雖說「附近」,但離凝雪寺最近的村子,徒步也要三小時,沒有交通工具。
「單靠那些藥草夠嗎?」
旁邊放著水桶,檸檬正在擦地板。因為恆溫系統(tǒng),檸檬完全不冷,衣服都是短袖。
「當(dāng)然不夠。」
羅笙除了掃地,還要順便剷雪,這對他來說不難,相較於武士刀,鏟子比羽毛還輕。
「放心,不夠的由我負(fù)責(zé)。」羅笙說。
「你哪來的錢?」檸檬好奇。
「虛擬貨幣。」羅笙指著自己的腦袋,「我無時無刻都在挖礦。」
論資產(chǎn),羅笙其實不輸高宇維。郭凝羽視金錢為身外之物,所以羅笙一死,這些錢會全部轉(zhuǎn)到檸檬名下,但那是未來的事,暫且不提。
凝雪寺倚山而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打掃難度頗高。哪怕是有蜘蛛糖的羅笙和檸檬,也忙了一個上午,才把整個寺廟打掃乾淨(jìng)。
「……?」
下午兩點,郭凝羽回凝雪寺,發(fā)覺整個地方煥然一新。她覺得奇怪,切換回壽者相,走去側(cè)邊的廂房,看見羅笙躺在床上,小小一隻的檸檬趴在他胸口,兩人都睡得很熟,看來打掃真的很累。
「……。」
儘管他們不會冷,郭凝羽還是為兩人蓋上被子。她看向窗外,蜘蛛糖的系統(tǒng)分析,晚上降雪的機率是75%。為了不讓兩人的辛勞付諸流水,郭凝羽不知道啟動什麼,凝雪寺被一層數(shù)據(jù)覆蓋,什麼也吹不進(jìn)來,雪和灰塵都是。
羅笙和檸檬睡了三個小時。下午五點,羅笙先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檸檬躺在自己身上,羅笙一開始沒叫她,又過半小時,羅笙才敲她的頭,檸檬痛得醒過來,睡眼惺忪地打哈欠。
「凝羽回來了。」
離開廂房,他們看見郭凝羽坐在崖邊的石桌,桌上放了一袋東西。兩人湊近一看,郭凝羽罕見地在吃東西,桌上有一袋冰棒,是她從外面買回來的。
「凝羽姊姊,妳還去了市區(qū)?」
「……。」
郭凝羽無法回答,只能一邊吃冰,一邊哼歌。羅笙看著她,先是恍然大悟,隨後扶額,覺得自己是白癡,又惱又怒。
「她只是想吃冰……!」
空忙一場,羅笙瞪著檸檬,生氣問:「是誰說要打掃的!?」
突然被罵,檸檬很不服氣,回嘴:「又不是只有我!你也有說!」
語畢,兩個沒有慧根的眷屬在後面打架。郭凝羽不理他們,默默吃完一枝冰,發(fā)現(xiàn)冰棍上有字,似乎是廠商的行銷手法,竟然是一首詩。
綠螘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
她回頭,趁羅笙還在和檸檬打架,郭凝羽的手指點燃火焰,冰棍燒成灰燼,又從袋子拿出一枝,拆開包裝。
「數(shù)到五,妳過來!」
「數(shù)到三,你走開!」
眷屬繼續(xù)吵,郭凝羽繼續(xù)吃。多虧羅笙,多虧檸檬,多虧乾淨(jìng)的凝雪寺,郭凝羽沒有被那首詩影響,心情依舊很好。
謝欲雪漸漸不重要。
重要的人在身邊,兩個沒有慧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