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磯子大叫一聲,奮起雙掌拍出,臨死拼命,想圖個同歸於盡。
楊逍左掌與之一對,內勁吐出,赤磯子登時斃命。
而那中劍弟子頸中鮮血噴出,倒了下去,眼見也是不活了。
崑崙派眾弟子大驚,但,楊逍出手並未稍緩。
此時劍陣已破,眾弟子更無抵禦之力。
只見楊逍手一掠,便是一人倒下;飛起一腳,又有一人鮮血狂噴,卻沒人能接得住他一招半式。
崑崙派眾人等見赤磯子喪命,各個膽寒,見楊逍又殺兩人,更無鬥志。
挨過耳光的五名弟子現在僅剩最後一人,這人見情勢不對,轉身要逃。
但,才跑出兩步,楊逍冷哼一聲,踢起一顆石子,石子夾帶勁風,直撞向逃走之人的後心。
那人一聲慘叫,又跑出幾步,才吐血而亡。
林湘微生懼意:「之前看小說中提到殺人,很是輕鬆愉快。不想今日見到人一個又一個地在面前倒下,卻是這麼的…...。」
她雖然完全站在楊逍一邊,但此時不免不忍;待要不看,卻又難以將頭轉開。
只見楊逍一起手一抬足,招招狠絕,但也美絕;猶似蒼鷹搏兔,殘酷中流露著快逸豪情。
「數年不見,大哥的修為精進如斯。」范遙欣賞著楊逍的身手,正自心曠神怡,但,同時林湘的神情也沒逃出他的眼中。
覺到林湘眉宇間的細微變化,范遙略感納罕。
眼見那五個參與殺害明教弟兄的崑崙弟子皆已了帳,范遙長身而起,長笑道:「好!不愧是明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光明左使楊逍!」
楊逍伸臂在一柄劍上輕輕一撥,劍便刺入了原主之腹。楊逍笑道:「范兄弟?我還道是何方高人在此,原來是我多年不見的老兄弟!」
這時,一劍從楊逍身後刺到;楊逍聽風辨形,斜身一揮手,衣袖已纏住長劍,甩將出去,該人竟被劍柄擊死。此刻和楊逍相鬥的崑崙弟子已僅存兩人。
范遙道:「今日咱們兄弟當再把酒言歡!就讓他們去吧。」
楊逍一掌本正要拍在一人胸口,聽聞此言,變掌為拿,拿住該人膻中穴投擲了出去,笑道:「好,一醉方休!」一轉身,又拿住最後一崑崙派弟子,一樣丟了出去。
只聽楊逍道:「算你們走運。滾吧。」
這兩人穴道被拿,半身痠麻,真的骨溜溜地滾下山坡,半天才停住;爬起身來時,已跌得鼻青眼腫,卻沒內傷。
二人沒料到竟真能逃得性命。卻不知,能片言使楊逍罷手的,當世,也僅此一人而已。
楊逍長笑道:「兄弟,你六年來音訊全無,今日終於回來了!」
同時,施展輕功,片刻間,已來到范、林面前,而原本冷冽漠然的話聲中滲入了暖意。
范遙笑道:「大哥武功精妙,更甚當年,兄弟今日一飽眼福。」
兩人乃多年知交,今日重見,皆是不勝欣喜。
林湘見楊逍約近三十歲年紀,顧盼神飛、英氣逼人,其俊朗清逸果與范遙不相上下;不同的是,楊逍更為傲岸、冷峭,范遙氣質較任誕、又似淡遠。
范遙替兩人引見,林湘一揖,楊逍抱拳還禮。
林湘見楊逍稍有些不太自然,心下竊笑:「孤傲如楊左使不知多久不曾向人還禮了,今日他看在范遙的份上,只得勉為其難。」
楊逍心情甚佳,笑道:「是什麼好風把兄弟吹回來?」
范遙笑道:「一來,數年不見大哥了。二來,有幾件事要請大哥一起參詳。三來,」指指林湘「她因我之故,受了點傷,因此,暫帶她來光明頂將養些時日。」
楊逍見范遙雖說得輕描淡寫,但提到有幾件事要參詳時,眉宇間卻是少見的鄭重;心知必有要事,便點點頭,道:「好,先回光明頂吧!」
三人回到光明頂,夕陽正好西沉。
光明頂雖然地勢也高,但似乎因地形之故,此刻卻尚無冰雪;只是雖當六月,晚風亦甚寒涼。
楊逍、范遙在莊嚴肅穆的聖火殿拜過聖火後,方轉到偏廳。
天、地、風、雷四門門主都已等候在此,楊逍命他們暫回,有事明日再說。
明教當年內鬨,群豪四散。
自楊逍一掌打碎鐵冠道人張中的左肩,五散人(冷謙、彭瑩玉、說不得、周顛、張中)怒而離去,這幾年守著光明頂的僅是楊逍手下天地風雷四門。
人數雖遠少於教主陽頂天尚在之時,但在楊逍精心訓練下,各有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百之能。
眾人見左、右光明使齊到,俱皆興奮;但站崗巡哨的依然各守勤務,鴉雀無聲。
用過晚飯,林湘知逍、遙二人必有多事要議,便稱乏告退。
范遙令一丫鬟引路,讓她在石鏡館院中住下不提。
林湘來到房中,推窗望去,四周已是一片漆黑,唯有月華鋪地;定睛再看,隱約可見山形嵐影,猶如置身雲中。林湘一笑,「我終於到了光明頂了,這個之前看書時每每神往的地方。也許還會住兩三個月呢!」聞得左近有飛瀑之聲,暗夜中,卻不知何處。
「嗯,東邊那間便是范遙的屋子。」又側頭,看向遠處楊、范議事書齋微茫的燈火,「卻不知他們是否相信我的話,」林湘聳聳肩,「不管他們信不信,我定還要設法改變楊、紀戀的悲劇。」
忽一莞爾「楊逍和紀曉芙此時還未相遇呢!以後再想吧,我可真的累了。」
閉戶、熄燈,朦朧入夢。
書齋中,范遙向楊逍講述當時如何在大都見到成昆、如何發現成昆協助汝陽王府圖謀要毀明教。
楊逍聞言,神色凝重,如若罩了一層寒霜。
明教向來敵人甚多,名門正派視之為魔教,言“正邪不兩立”;蒙古韃子則稱其為謀逆亂黨,這些年來更多有惡戰,卻不意暗中竟有這一大敵勾結了朝廷處心積慮想覆滅明教。
楊逍喃喃地道:「混元霹靂手成昆,金毛獅王的師父,教主夫人的師兄…」忽道:「那些留名成昆的大案是誰做的,兄弟可有線索?」
約一年前,江湖上發生一連數十件兇殺案,屍首旁皆留言“殺人者,混元霹靂手成昆”。
楊逍原就認為是他人冒名,現知成昆所謀,更確定他不會這般招搖過市、惹人注意。
范遙微微皺眉道:「只怕是謝獅王。有一回,成昆對著一將死的少林僧說話,說少林空見是他害死的,其他則是謝遜冒名殺的,卻被我聽了去。」
兩個多月之前,一個夜裡,在大都,范遙遠遠跟著成昆,看他走向一個山坳。
那邊沒什麼屏蔽物,范遙無法再跟,便隱身遠處石後,忽聽得一聲慘叫,想是有人遭了成昆毒手。
范遙附耳石壁,只聽一斷斷續續、氣若游絲的聲音道:「圓…真…師兄,你何…何以對…對我下…此毒手?」
成昆道:「誰叫你見我進了汝楊王府呢!但你、我修行,本就應該參悟生死的,不是嗎?圓善師弟呀!我也不過是提早送你前往西方極樂世界而已。」
圓善道:「見了…見了你…進汝…汝陽…王府,為這…殺…我?」
成昆道:「唉,看來你知道的真的不多。好吧!看在同門一場,就多告訴你點,讓你死的值些兒。」
他蹲下身,在圓善耳邊輕聲道「我就是混元霹靂手成昆。」
成昆見四下無人,只道他說的話只有圓善一人得聞。
卻不想固體傳音遠勝於空氣,范遙又是內力極高之人,屏氣凝神,將他的話一一聽了去。
范遙雖原就認識成昆,但接下來的話卻是現下武林中絕少人知的秘密。
圓善道:「混…元霹…霹靂…手…成昆!那…那空…見…師伯…」
成昆嘿嘿笑了幾聲,道:「我師父空見是我送他歸西的。」
圓善道:「你…你…那其…其他那…那些…」
成昆道:「其他那些留我名字的案子是我的好徒兒謝遜做的。可惜我這好徒兒的心還是太軟了,空見這樁事還得為師的我來替他收拾善後。」
圓善道:「你…你們合…合夥」
成昆道:「合夥?也可說是,也可說不是。我這愛徒呀!可恨透了我。但他確實幫了我的大忙。」
成昆道:「空見上了我的當,自願以金剛不壞體神功接謝遜一十三招七傷拳。本來謝遜也還是傷不了他的,但我當年沒看走眼,我這徒兒還不笨,終於在第十三招佯作自殺,使計重傷了空見。但他這招擊出後,又生悔意,只擊出九成力道,收回了一成。因此,空見雖身受重傷,卻不致死,只是傷癒之後難免武功盡失而已。」
成昆續道:「但空見知道的太多了,我又怎能讓他活在世上呢?趁著我的好徒兒又急又怒,躍上牆頭四處找我的時候,我又輕輕補上一掌,這下,大羅神仙也救不了空見了。」
「謝遜向我衝來,他的輕功雖好,卻還及不上我。沒想到此時空見叫住了他,我徒兒謝遜見我已走的沒影了,便回去聽空見的遺言。空見神僧的內力修為當真是不起了,竟然到這時還沒斷氣。不過,也挨不過一時三刻了,不是嗎?」
「咦,沒氣了!圓善師弟,你若不信我的話,就去向我師父空見神僧問個清楚吧!順便替我問候師父他老人家好。」
范遙大略敘述了那日所聞。筆湍飛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