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沒有前後劇情的狀況,會有點突兀。不過我還是節錄出來了幾個段落,簡單談一下一些事情。
「阿雅安你就睡床上吧,我們地上有鋪巧拼,我可以睡地上就好。」我拿出預備用的棉被和我的骨頭形抱枕準備休息。阿雅安是一頭擁有純黑色鬃毛的印度獅,今天早晨系上羽球隊的練習時聽說了我們寢室的電影馬拉松便來看看。因為門禁的關係以及隔天早上也有球隊練習活動,我便提議讓他在寢室過夜。
「怎麼可能讓你睡地上,你的床那麼大就一起睡吧。」他摘下眼鏡放在我桌上,綠色的眼睛瞬間好像變小了一號。
「喔,好吧。」不行啊,我怎麼就這樣同意了呢。按照至今所有能出錯的事情都出錯了的定律,我可以想到一百種可能奇怪劇情的發展。
學七舍的房間設計挺有趣的,每個住宿生的空間是兩層的組合式家具,下層是書桌,衣櫃和各種用途的空櫃,上層則是睡覺的床鋪。當我爬上樓梯時,我馬上將腦中響起的「One day more」前奏旋律給關掉。
花了點時間調整姿勢後我和阿雅安都躺上了床,只有一點點擁擠。
「我覺得你很勇敢,」阿雅安小聲說道。「我也被那個假血漿弄得很不舒服。我們全家都是不吃肉的印度獅喔,很難相信吧。看到電影裡那個場景我差點吐出來,但我完全不敢有任何表現。」他說到那個禁忌的字眼時聲調稍微顫抖了一下,但還是唸了出來。我雖然有點想告訴他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樣,但我還是保持沉默,靜靜的聆聽。
「所以我不太懂,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你不是北極狼。」他將我的右手拉出被子,撫摸的我前臂上的毛髮。
「因為中學時和北極狐跟北極狼都當過同學所以我知道,極圈動物都是很怕熱的。而且,北極狼有三層毛。」阿雅安說完以後又捏了捏我的前臂肌肉。「你也太結實了吧,是怎麼練這麼粗的?」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不要用這麼普通的口氣隨便撩啊可惡。我想現在加夫洛許應該已經中彈身亡吧。背上的毛又豎了起來,至少局限於背部不會被阿雅安發現。
「從國小開始,每次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我都吊在單槓上直到下課,和其他動物一起玩從來都對我沒有吸引力。」我實在不懂犬科動物都喜歡玩球的奇怪刻板印象是怎麼形成的。
「這條肌肉是習慣打羽球的動物都會特別粗的,你看你的也是。」我把阿雅安的右手擺成握拳並向下方折去的姿勢。
「我只是懶得和其他動物解釋為什麼我不是北極狼罷了,因為我全身白毛就擅自認定實在是已經受夠了。」阿雅安點點頭,將手放回被子裡打了個哈欠。
「我懂那種感覺。我從小到大也不斷的因為這全黑的鬃毛被說一定十分勇猛、性慾極強之類的鬼話,殊不知我連告訴其他動物我會怕血都辦不到。」他閉上眼睛小聲的說道。黑色鬃毛的獅子一般是代表其體內的睪固酮濃度特別高,但未必和性格等其他特質會相符。
「我聽說過有些獅子會有這種困擾。」或者是說,誰不會有這種困擾呢?寢室牆面上的影子,隨著其他室友們在書桌前的動作晃動著,像是無知之幕一般的出演,不知怎麼的讓我萌生了一個念頭。
「你想知道為什麼我會是全身白毛的大灰狼嗎?」我將去認識從世界其他不同地方聚集而來,看過不同風景,體驗過不同歷程的菁英們。彼此相互接觸的交流會是什麼樣子,又會帶來什麼樣子新的火光呢。我很期待,新的開始。
「好啊,謝謝你願意告訴我。可是我好累了喔,可能之後吧……」阿雅安又打了個哈欠,翻過身含糊的說道。貓科動物都這副德性吧,真是不太受得了。我本來也打算就這麼睡去,但是當阿雅安轉過身去時湧過來的熱氣和雄性動物氣息令我瞬間理智斷線,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沒有月光夜晚的暴風雨海面。在開什麼玩笑,這種等級的強烈存在感氣味出現在討厭血液的獅子身上,而且就躺在我身旁露出腹部,拜託放過我好嗎。
過了漫長的幾分鐘以後,阿雅安的尾巴開始擺動了起來,末端的鬃毛在我大腿上來回刷著。這已經超過我可以忍耐的極限了。「他們必將見證人民的奮起!」
「春雄……春雄……春雄!」我睜開眼睛,有著黑色鬃毛的綠眼獅子占滿了我的視線。「你怎麼跑去地上睡了?」我坐了起來,揉揉右邊額頭上的腫包。
「你的睡姿也太不良了,我後來還被你肘擊,實在無法入眠只好跑到下面來睡了。」其實我睡覺光是附近有其他動物翻身我就會醒過來了,過於敏感的體質讓我根本就不可能和其他動物同睡一張床或是靠得太近,想要嘗試新的行為是否能帶來改變的慾望,超過理智思考的判斷能力時就會變得這麼麻煩。
額頭還是有點痛,希望能趕快消腫。阿雅安笑著道歉以後便去洗澡了,他說早上如果不特別清洗的話,他的鬃毛都會翹得亂七八糟,所以每天早上都得再特別洗一次。這就是所謂的「費雪失控」假說吧。
我趁阿雅安洗澡時盥洗換裝,其他大貓都還在睡,昨晚大約兩點時我才聽到他們紛紛爬上床睡覺的聲音。
或許阿雅安那種存在感如此特殊的會是例外吧,沒有月光夜晚的暴風雨海面,完全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夜的最深處,究竟會是什麼顏色的?
先說聲抱歉,春雄的廢話有點多,他是《中央市三部曲》的作者。之後會稍微談一下他和《我》的作者的關係,以及為什麼會有一些有點即視感的橋段。
上面這段我會上傳R-18的平行時空版本,當作我這麼久沒更新的補償。
那天其實挺好笑的,系上的住宿生紛紛跑進我們寢室,一起看「孤兒怨」,然後第一次一起過夜的事情。
阿雅安突然握我的手臂是在外採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我本來只是給他看我被蚊子咬的腫包(我體質特殊,種超級大,應該超過兩公分),結果他就握上來然後說怎麼那麼粗。
靠邀,真的是害我羞怯到差點當場暴斃。
那天睡同一張床腦袋真的是暴走,但他的睡姿真的有夠不良,被肘擊以後我就到地上睡了。
早上被誇獎床墊很好睡,他會認床的居然直接睡著。
總之這就是幾個早期有趣的事件之一就是了。
啊,恍神了呢。我剛剛在想什麼?
我照著思路走過一遍,卻沒辦法找到終點。我敲了敲太陽穴,思考著這代表什麼。
「到了啦,你在幹嘛?」阿雅安從後面推了我一把,讓我離開車廂。
「剛剛有點恍神。」我抓了抓耳朵,決定放棄深究。
我們在歪斜紀念堂站下車,國家音樂廳和國家戲劇廳都在紀念堂的園區內。
有點久沒來了,但每次,都會被站體中央的巨大藝術品給震懾。這也是中央市著名景點之一,但很多動物都搞錯了,不是地面上那莊嚴對稱像是陵寢似的建築物,而是包含其正下方的這個雕塑,才是完整的詮釋。
那是一棵,倒著生長的巨木。至少看起來是類似樹木的外型。原本應該是主幹和枝條的部分,由黑色的鐵絲網、刺刀、帶有碎玻璃的金屬板,還有鏽蝕斷裂的各種金屬碎片,彼此鑲嵌扭曲的構成了這棵巨樹。
黑色金屬上頭鏽跡斑斑,像極了殘留在其上乾涸的血液。大多數動物都會特地繞開,不會從巨樹底下,樹冠的部分經過,那壓迫感實在太強了。灰褐色的樹葉,構成了大部分的冠層區域,上面寫了很多名字。
我緩緩的走著,讓葉片輕輕刮過我的臉頰、我的耳朵、我的眼睛,還有我的肩膀。阿雅安並沒有走到樹冠之下,但也沒有離我太遠,他沉默的看著我。我微微抬起雙臂,讓所有名字劃過我的毛髮。
就像自由雷克斯基坐上的銘文一樣,有著無數名字葉片的另一面,寫了什麼,我也不曾忘記。但我並不覺得,我應該要唸出來,即使只在我的腦海中。這是所有動物都應該要親身體會的。
如果,你擁有直接面對並穿越這赤裸真相的勇氣,那麼,你便能夠抵達樹冠層的正中心。在最深處,你將會發現,幾片翠綠的葉子,在一顆鮮紅的果實旁邊微微的顫動著。
我以前以為,這顆是蘋果,所以困惑了好一段時間。
阿雅安還是走了進來,他用食指戳了一下紅色的果實,讓其中的鮮紅,翻騰攪動著。
「以前我的鬃毛都會卡進這些枝條。」他摸著原本會被鬃毛覆蓋住的地方。
「又多了一個剪掉它們的理由。」阿雅安因為我的話笑了出來,我們一起走向通往地表的出站電扶梯。
地面之上,位在那顆黑色巨樹根部的正上方,就是歪斜紀念館的建築本體。
像是某種貴族陵寢一樣,稀有珍貴的藍色琉璃瓦片,就像青金石的光澤一般,覆蓋著整副屋頂結構。白色大理石的建築本體,好像嘗試模仿某個象徵愛的陵墓一樣聳立著。厚重大門上頭的九個門釘,則非常直白的表示這建築物想要傳達的意思。二十年前,附近的建築甚至都還不準蓋得比紀念堂本身高呢。
那是中央國早年的歷史了,當時極右翼分子當權,自然推舉了後世將會惡名昭彰的壯獸Beastar。
以維持國家生存的權利為名目,當然還有保障國民安全、在強敵環伺的叢林之中保持強大等等藉口,大量的逮捕異議分子、所有可能阻礙國家邁向偉大的動物們,都成為了全民公敵。
一開始,只有極左派的共產黨員被抓捕。社會主義者們也樂見這些敗壞左派名聲的動物們消失,但沒想到的是,少了共產黨,社會民主黨就成了最新的極左派。
下一個,是右翼自由派,滿是不解的被送入了集中營,無法理解為何會被志同道合的動物背棄。而跟著他們一起被送走的還有任何敢對這個狀況發出質疑的動物們。
當然,從一開始,各種少數族群的動物們就常常莫名其妙的消失,只是沒有被注意到罷了。
之後,空氣中只有死寂瀰漫著,沒有任何動物敢再有任何想法,畢竟有任何想法的動物都已經消失了。嚴格來說也不是消失,其實社會上的動物們都知道,那些被送走的動物在哪裡。
因為那纏繞著滿滿鐵絲網,看起來由傾倒巨大鐵刺構成的尖銳圍籬,動物們都會在確定沒有被竊聽的情況下這麼稱呼那個設施──歪斜的房子。
這個情況,一直持續到該Beastar死亡,極右翼在中央國才慢慢失勢。
據說,當廢棄歪斜的房子執行小組在整理並拆除集中營的時候,發現了非常多難以理解的殘酷故事。當然,還有在其地基中滿滿的白骨。
在許多年的拉扯之下,原本被用作為該惡名昭彰Beastar陵寢的紀念堂,被更名為歪斜紀念堂,用以紀念所有在這段中央國黑暗歷史中消失的身影。所有用來紀念該惡名昭彰Beastar的雕像都被收到紀念堂本體建築中擺放著,畢竟這不就是原本紀念堂的目的嗎?所有的功與過,歷史與真相,攤在陽光下,不需要隱藏。
另外一個決定,可就有爭議多了。
「我總是會覺得毛毛的。雖然以前高中的時候很常來這裡慢跑。」阿雅安和我趴在紀念館所在巨大基座外緣的大理石欄桿上說道。
「其實也還好吧。這麼多年我看大家也都習慣了。」陵寢大門一路延伸到音樂廳和戲劇廳,是一大片綠色的草坪。
現在還是有許多動物繞著草坪散步或是慢跑著,看起來好像和其他公園沒有什麼不一樣的。不過還是稍微有一些不同。所有在歪斜的房子中發現的無主受難者遺骸,或是依照倖存者們的遺願,全數都安葬在這片草地之下。
紀念堂的目的被抽換了,從歌功頌德的陵墓,變成了嘗試反省的紀念碑。
「不過以前聽說是同志約炮勝地呢,所以我跑完步都會看看地上有沒有用過的保險套。」他大概是指紀念堂最外圍的圍牆區吧,有許多林木種植在附近,形成一個個陰暗的小角落。
「對用過的保險套感興趣真是特別的嗜好。」我懶洋洋的回應道。偶爾,會有流星劃過夜空。不過這裡光害太強了不是很清楚。
「是流星呢。」阿雅安順著我的視線看去。「昨天乙班的阿忠向阿泰告白了喔,趁著獅子座流星雨的時候。」阿雅安滑著手機說道,系上的討論板總是充斥著各種八卦。
這種天文現象根本就是專門替孤男寡女製造機會的吧?我怎麼記得隕石祭才剛過不久。不過阿忠和阿泰是誰啊,我根本不知道乙班的動物有誰,只叫綽號我根本無法和形象連結。算了,我在騙誰啊,就算知道名字我還是一樣不知道是在說誰。
「大家好像紛紛發情了一樣,到處暗戀來暗戀去的,真不愧是終於從升學壓力中解放出來的年輕動物們。」他好像看到了什麼有趣的貼文,笑了笑然後關掉螢幕。
「你呢,身為系上唯一的大灰狼,有沒有看上誰啊?」阿雅安用他那翠綠色的眼睛看著我,裡頭滿是好奇的目光。
「可能……有吧。」這感覺,有點奇怪。某一種,因為過於熟悉所產生的疏離感。
「是誰是誰?」他看起來因為我的回答變得興致高昂了。
「才不要告訴你。」我是怎麼確認自己感覺的呢?作為事實上無法產生正面情感的動物,這應該只是我某種基於需求產生的強烈錯覺吧?對於正常動物來說到底這套流程是怎樣啊?
「不要這樣嘛,你不跟我說還能跟誰說?」他捶了我的左肩一下,好像觸動了什麼害我的左耳立刻彈了起來。
「我可以跟我自己說就好。」我努力抑制著豎毛的衝動說道。
「唉呦,那麼倔強?」他把手肘靠上了我的左肩,讓壓抑豎毛的反應變得極度困難。
「跟我說是不是我們班的就好。」他把頭靠到我耳邊,好像要傾聽我的秘密一樣。
「是啦。」我拗不過他,簡短回應。他的眼睛是不是在發光呢,就像嗅到了有趣的小道消息那樣。
「哇嗚,我們班只有兩匹雌性動物呢,這樣應該很好猜。」
真是不知道系上負責分班的行政單位在想什麼,為什麼要讓甲班是二十二匹雄性和兩匹雌性,乙班則是各占一半。
「讓我仔細想想……」他擺出深思的表情,鬍子動了動。又一顆流星劃過天際。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略為擁擠的床、無光黑市中的漫步,還是河堤草地上的涼風?
「應該是……可是不像……」
這是我真正的情感嗎,還是只是因為需求,所以嘗試著拙劣的模仿?想要像是扮家家酒一樣的在異鄉中扮演著普通動物,以此找到歸屬感?「啊,我知道了……」
「我是同性戀。」我打斷了阿雅安,我不太想知道他的猜測。
「喔……」他又抬起頭來,看著星空。綠色的眼睛閃過了道光芒。
「我大概知道是誰喔。」沉默了一小段時間後他說道。「我覺得你很有機會。」哈,你是認真的嗎,少拿我開心了真是的。我緩緩吐出一口氣,轉頭看向他。
「我……也是喔。」像是全身的血液突然衝進耳朵一樣,麻痺感自四肢末梢開始蔓延。阿雅安剛剛說什麼?
「我以前高中的時候,曾經寫情書給隔壁班的雄性獅子。」我從沒有想過,心動過速了一輩子的我,有一天居然會了解什麼叫做胸口的悸動。「不過我想我應該是雙性戀啦。」他眨了眨眼睛,好像在回憶著什麼。「啊,音樂會要開始了。」阿雅安看了眼手錶,突然發現快要遲到了。「我得走囉。」他拍了拍沾上衣服的灰塵說道。站得老遠的情況下,根本看出不來這些白色大理石上居然有這麼多灰塵。
「記得幫我拍幾張『會呼吸的牆』的照片。」阿雅安對我點點頭回應,我們一起往音樂廳走去。那是外國著名植物學者的作品,正如其名,是由大量的植物構成的牆面,位在國家音樂廳內部。
夜空中的流星雨,不知怎麼的,頻率好像變高了。我以為明天才是極盛期。
在音樂廳的入口處我們道別,各自分開。
我又在白色大理石鋪成的廣場繞了幾圈。
夜晚的風,混雜著中央市的各種氣味,在我四周激盪。每根毛髮,都隨著涼涼的風吹拂的節奏,來回的擺動著。所有的氣味,構成了複雜的迷霧。
我閉上眼睛,依循著模糊的邊界踩上去。中央市的濕黏氣息,在這個片刻,也無法影響到我。
嗯,對,抱歉賣了關子那麼久,阿雅安是雙。
那時真的是……很衝擊?
曾經以為自己會永遠孤獨下去,但突然發現,原來不是這樣的。
結果會呼吸的牆有一點鳥哈哈,不過那是別的話題了。
然後告白誤會還有被發好人卡那段過程請容我跳掉,多少有一點羞恥。
而且我還心情不好到揍了來關心我的人,臭臉到全班都知道有什麼問題這樣,實在是很尷尬,請讓我假裝沒有發生這些事情。欲知詳情,可以參閱《願望》的後面章節。
「好,那就再連絡。」回應了星風之後,我關掉視窗,開啟我的稿件。
從我回到中央市之後就開始寫了的,不過其實還沒有想好故事的標題呢,但我想等寫完再決定也還來得及。這是一個發生在中央市的故事,關於,生活在其中的一些動物們的。隨著我輸入新的字符,我聞到了他的味道。
我嘗試調整好心態,但是當他開門進來,然後在我身邊坐下的這段期間,好像來不及完成這麼耗費心力的事情。我裝作太過專心所以無法理他,迅速的敲打著鍵盤。
「雖然你總是全世界的動物都欠你幾百萬的樣子,但我還是分得出來你在不開心的。」嗯哼,你這隻臭貓,就繼續出一張嘴就好啦。
「前幾天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你臉那麼臭,緩緩都問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當然還有你在實驗室揍猶大也讓大家很驚恐。」喔,你那麼會說,就都給你去說啊。
「我本來想找你,可是後來一直沒有機會。你也知道,因為……」隨著字句傳進耳朵裡,我都能感覺到鼻頭皺起來了,從螢幕上的反光我注意到犬齒末梢露了出來。這是失控的前兆,我得想辦法分心,不然一定會說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話,或是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如果不趕快……我的左肩上,感覺到了熟悉的觸感。那讓我全身的毛立刻豎了起來,血液衝上腦袋和耳朵,麻痺的感覺又從肢體末梢開始擴散。
不要,碰,那裡。
但是……為什麼?
「對不起……」我的耳朵無法控制的豎了起來轉向他,續繼聽著。「我沒有想過是我,還一直說那些好像在……刺激你的話。」他說完以後,我嘆了口氣,將手放到大腿上,做了個深呼吸,然後靠上椅背,閉起了雙眼,讓耳朵慢慢隨著情緒消退而放低。
「是我自己誤會了。」就是所謂的懷抱著錯誤的期待的意思吧,知道自己也是有這個面向的是也挺有意思的。
「也沒有那麼嚴重,就只是需要時間調適而已。」隨著左肩上頭的溫度一起傳來的感受,好像還有什麼……很深層的東西。
「那既然誤會解開了,那就去吃宵夜吧。」隨著阿雅安將手移開,異樣就這麼消失了。
「沒有生氣了吧?」我在玄關蹲下綁鞋帶的時候他這麼問道,小小 的綠色眼睛在鏡片後方,好像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擔心的樣子。
「我本來就沒有生氣。」沒想到阿雅安的反應是立刻噗哧笑了出來。
「哈哈哈,對不起,實在是太搞笑了。你那一本正經講幹話的樣子。」說到底,他還是大貓啊。真是討厭的性格。「你只差沒有直接撲上去張口就咬了好嗎?沒有生氣?哈哈哈……」他一邊大笑著,一邊打算搭上我的肩膀。但他突然停下動作,有點猶豫的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其實很討厭我碰你肩膀?」我綁好了鞋帶,起身。
「不會。」其實我……很喜歡,那種打破了隔閡的感覺。知道自己其實是可以很普通的和其他動物正常相互接觸,接受對方願意伸出的手,多少還是能讓我這個次殘品感到欣慰。但是那種很熟悉卻又很抗拒的情感到底是什麼?
「只是我自然動物的那個部分沒辦法控制的本能,只要被生命動物碰到都會讓我產生豎毛的衝動。」我們在樓梯間走著的時候,阿雅安一直來回碰觸著我的兩邊肩膀。
「真的欸,好神奇喔。」我感覺到我的毛不斷在緊繃豎起和放鬆之間切換狀態,有點疲憊。
「別玩了啦,你再這樣弄下去我真的會錯亂到不行。」阿雅安終於玩膩了,他加快了一點腳步,讓我們並肩而行。
「我看你和孟安好像感情也不錯啊,有沒有考慮一下更進一步相互坦承理解啊?沒想到孤傲的純白大灰狼居然是大貓控呢!」其實,要我對阿雅安生氣好像真的有點難,但我還是需要顧及我的名聲。
「你再這樣我要揍你了。」他無視我的警告,又把手搭在我的左肩上頭了,我想這次是故意的。
「不要啦,你這麼兇的樣子我真的好害怕喔。」阿雅安開懷大笑的時候,綠色的眼睛是會瞇成一條線的。稀疏的鬍子,隨著面部表情,微微擺動著。
他的笑容,影響了我。我能感覺到嘴角無法控制的上揚。
「真的沒有生氣了?」阿雅安第一百次問道。
「真的沒有。」我第一百次回答道。
「好啦,我不想也被你揍,總是要肯定一點。」據說大貓在和朋友開玩笑的時候瞳孔會放大,不過我現在也沒有辦法確認就是了。
「我要揍你之前一定會先跟你說的。」我們都將雙手撐在身後,在河堤的緩坡上坐著,迎面吹來的風,還是和記憶中的一樣沁涼。禾本科植物葉片邊緣的矽質尖刺偶爾會穿過毛皮,直接刮到皮膚。我擺了擺尾巴,嘗試把附近的草都壓平。
「孟安和我們大致說了。」阿雅安停頓了一段時間之後說道。他稍微長長了一點的鬃毛,跟著風,輕輕飄動著。「不過新聞都沒有怎麼報呢,主要都還是針對有毒動物管制的報導。」我清開了一小塊地之後躺了下來,看著稀疏的星星,思索著我的回應。
「畢竟總不能讓大眾知道,Beastar直接受到攻擊了吧。」這應該是中央市事件之後他第一次同意報導管制的樣子,雖然不知道詳細決定是誰做的就是了。「然後如果你沒有注意到的話,大概五百公尺和三百公尺左右,有兩匹大灰狼在盯著我。」這也不知道是誰的決定,但那應該是「愛爾蘭獵狼犬」的成員,我在黑市時有聞過他們的味道。雖然有點煩,不過有鑑於現在事情都變成這樣子了,我好像沒什麼立場反對,再丟了一隻耳朵可能就超過了可以接受的狀況。
「隨扈欸,這麼酷。」我對阿雅安的評價哼了一聲作為回應。「說認真的,你覺得那些荒唐的管制法案真的會通過嗎?」阿雅安也躺了下來,他身下的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我希望、我期盼、我相信,但是,我是怎麼覺得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害怕會通過。」好像嫌我的處境不夠尷尬一樣。我掏出身分證,看著塑膠卡片上頭的綠色註記。「你知道異種婚姻大遊行中,綠色代表的就是有毒與無毒生物不被承認的結合嗎?」我在身分證上的照片看起來好像有些無奈的樣子,可能早就知道會變成這種局面了吧。
「你有說過。」阿雅安說道。
「有趣的是,像我這種,所謂『無法從外觀上看出來』的個體來說,情況可不是普通的詭異。」搞得好像真的能用看的就把大家分門別類放好。再聽到誰跟我說我不像什麼,又像什麼之類的我大概會忍不住打斷他的鼻子。似乎還發明了什麼特殊的形容詞來描述呢,好像叫什麼……什麼樣的,算了這不重要。
「所以我的立場應該是什麼呢?是該裝作無毒生物,永遠像是異類一樣的在他們之間隱藏自己嗎?或是和我的有毒生物同胞同一陣線,然後總是需要解釋我是真的有毒嗎?」作為沒有社會性需求的個體,我的抱怨好像有一點太多了。可是,這還真的是頗尷尬的不是嗎?我想,阿雅安可能多少能夠理解吧。
「而且,現在所有對於公共事務討論的品質都嚴重的低落。只會很害怕得罪對方,又不願意承認自己也是玻璃心,一堆小心翼翼卻只是講著屁話,根本沒有溝通的效果。」一隻蚱蜢剛好落到了我的胸口,我坐了起來將他移到旁邊的草上。
「失去了對客觀事實的一致認定,也讓對話或是辯論變成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為這樣,現在這麼重要的議題,就只能看著聲勢比較浩大的一方不斷搖旗吶喊,不管那內容有多麼的空洞荒唐。」喀的一聲,蚱蜢跳得老遠,落進了遠處的草叢失去蹤影。
「而且因為無法溝通,不同陣營只要產生了誤解就永遠無法解開。基本上就是把所有自己討厭的行為都歸到屬於對方陣營,不管自己有沒有分類錯誤。反正所有的否認和澄清都只是詭辯,都是更深層陰謀的自我實現預言。」我微微弓起身,抱住膝蓋說道。
「那麼,這麼荒唐的世界,會不會通過這麼荒唐的管制法案呢?」我把下巴靠著膝蓋,尾巴上的搔癢感讓我又無法控制的甩了兩下。或許挑草這麼長的時候坐在這裡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少了一隻外耳,讓我精確定位聲音的能力變差了。不過今天,我們上方的中央大橋,顯得格外寧靜呢,和往昔的吵雜不同。我想,如果是我自己坐在這裡,應該是無法分辨出這種差異的吧?寧靜之間,我還聽到了阿雅安坐起來時,毛皮和青草相互摩擦的沙沙聲響。
說沒有注意到,肯定是在說謊。這一次,在他手掌底下的毛髮,是服服貼貼,沒有反應的。
我知道圈內有些人對雙的評價有點……微妙,比如說只是找玩玩的,最後還是會去結婚之類。
我覺得這樣真的有點怪啦。
而我也很討厭《和那傢伙合租房》的BL式自我審查和厭惡。
當阿雅安說「如果是妹子早就把你娶回家了」其實有一點不開心啦,怎麼不是你是妹子,哼!
不過這大概等我狀態比較好的時候再來談吧,今天其實主要是要講等等會發的那一部R-18短篇。
總之還是要跟各位繼續說聲抱歉,我只會愈來愈忙,我連獸無限要投的短篇都還來不及寫……
我盡量更新,或是整理一下《願望》,發完整版在巴哈。
請各位耐心等待,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