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腳才剛踏上酒吧的地面,迎接我的便是一聲思念甚深的:「怎麼現在才來?」
不過那蜜意還未起,便被濃濃的酸給掩蓋,「我還以為跟助理上摩鐵的新聞被報出來的時候妳就會馬上跑來興師問罪,看我是不是又幫那個女人弄妳咧!」
這傢伙果然還是一如往常的……不討喜。
不過我也不指望溫韶旭那張嘴能說出什麼好話,我就大人有大量的權當那些酸言酸語是他不善表達的思念了。
徑自坐上吧檯,我隨意的放下手提包,「我知道那是意外。」
「妳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明理了?」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不跟他抬槓,溫韶旭詫異的停下了擦拭著桌面的手。
「我向來都是如此。」慢悠悠的靠上椅背,我優雅地抱起胸,「不過我話還沒說完。」
「我們上汽車旅館被報是意外,不代表你給我喝跟春藥差不多的酒就是意外!你到底在酒裡搞了什麼鬼?」如果當初寫那篇報導的不是絕周刊,我大概真的會以為一切又是溫韶旭和葉氏串通搗的鬼。
「妳的酒他媽才春藥!自己卵子衝腦上助理,出事又想怪別人了?」溫韶旭額上的青筋爆起,整個人瞬間罩上了一層火焰。
他那什麼態度?
聽到他那理直氣壯的口氣,我心底便轟地燃起一把火!
「我不是第一次喝你的酒。你覺得我感覺不出來上次你調的酒能量比比賽的時候強?還是你覺得我認不出你的能量走筋脈的方式?」雙手撐上吧檯,我施施然地站了起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裝傻?」
「妳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啊?妳上助理就一定是因為我的能量,不是因為妳自己酒量不好?」溫韶旭仍舊不甘示弱的回嘴。
「原本遊走筋脈的能量突然凝滯、回衝、聚積下腹,感官變得敏感,渾身燥熱發燙、呼吸急促、性慾高漲,而且還好死不死的,只有交合才能緩解癥狀!這些跟吃春藥沒兩樣的狀況都在喝了你的酒之後發生,老娘喝了十幾年的酒,從沒這樣過!你想跟我說這只是單純的酒後亂性?」上身前傾,我幾乎半個人探進了吧檯,「你想說你沒對酒動手腳?」我清楚吵架是件多麼無謂的事,但我有必要弄清楚自己究竟是栽在了哪裡。
在我詳細的敘述下,溫韶旭強悍的氣勢忽然弱了不少,「是妳自己要求跟我換酒的!」
這話的意思是……他理虧了?
所以……
「春藥真的是你調酒的功效?」這能力在跟我開玩笑嗎?
不是說是醫術嗎?
春藥算哪門子醫術?
「不知道!」這次溫韶旭答的果斷,轉身就去搗弄別的東西。
他這算什麼?
逃避問題?
「你故意調春藥給我喝?」一想到這個可能,伴隨而生的假設隨即被我不假思索地拋了出來,「你想跟我打砲?」
當這個假設一出口,別說吧檯內的溫韶旭被驚的瞬間轉過臉瞪我,連我都被自己的結論給嚇了一跳!
可是不對啊!
倘若這個假設成立好了,當時方奕汎在的啊!
姑且不論我跟奕汎的關係,有其他人在場,就算要搞又能搞到哪裡去?
還是說……他想整我?
「誰要跟妳打砲!」溫韶旭臉上的震驚在瞬間轉為了熊熊怒意,恨不得把我宰了的怒意。
「不然你調春藥給我喝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還故意調給我喝?」
對於我的質問溫韶旭不再言語,只抓過手邊的抹布到水槽一通亂擰,看他那暗磨牙槽的模樣,我總有種感覺,好像他手裡擰著的不是抹布,而是我的脖子,而那噴濺的水花則是我溫熱的血液……
在溫韶旭洩憤的動作裡我看到了濃濃怒意、嫌惡,還有……懊惱?
他在惱恨什麼?
這時我才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對。
如果今天我說的不是他認定的事實,他絕對會氣勢更盛的反唇相譏,不會默不作聲!
再對照他先前那明顯理虧的反應……
「你該不會……真的不知道自己調出春藥吧?」一得出這個答案,我瞬間絕望到了谷底,這比他想跟我打砲還遭上千百萬倍……
對此溫韶旭就像沒聽見般繼續「忙」著手上的事,可那一閃而逝的屈辱神情卻洩露了我的話進入他耳裡的事實。
不回答……
不回答,就是說中了。
我原先還指望能跟他討論喚醒傷者的問題,結果現在卻發現我想一起討論、目前唯一能一起討論的對象,居然是個連自己能力都無法完全掌控的傢伙……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可我能如何?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要到該要的好處了。
「算了,事情都發生了,也不能挽回。我也不是小學生,不需要什麼道歉,我們談賠償吧。」
溫韶旭沒有太多的表示,只抬眼看向我,大有「你想怎樣?」的意思。
「用那支酒賠,我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沒有絲毫猶疑,我抬手指向了一個方向。
循著我指的方向望去,當視線一落到了蘇洛奈堤蘭姆透亮的瓶身,溫韶旭原先消弱下去的怒氣倏地暴漲,「吃屎!」
「妳他媽從頭到尾根本就只是在打那支酒的主意吧!」
「我是在打那支酒的主意。」沒有什麼好隱藏地,我承認地大方,「但我有說錯嗎?如果不是你的酒有問題,我就不會進汽車旅館,我不進汽車旅館就沒那個報導、就沒那些爛攤子!我的損失都是你造成的!」
「我要我想要的賠償,不過分吧?」事情發生都發生了,我沒能讓損失最小化,總要設法讓利益最大化吧?
「妳他媽……」
溫韶旭才要發火,我便搶著接過他的話,「我他媽就是想要那支酒!」
「滾!」我要的直接,而他拒絕的果斷,還外加趕人。
「好!沒關係,它就先寄放你這裡。」見溫韶旭就要徹底被惹毛,我立刻識相的收手。如果我還希望之後有機會成功得手,現在就絕對不能真的惹毛他,讓他鐵了心不給我。
畢竟這支來自牙買加的「蘇洛奈堤蘭姆」是有錢都不見得買得到的珍稀,他怎麼可能那麼簡單的因為自知理虧就讓給我?
如果他就這麼輕易的給我我反而不敢拿了。
這次我本也沒指望能得手,不過是來試探一下罷了。
「它不是妳的!」溫韶旭依舊火氣不小。
現在不是我的,往後可不好說囉!
當然了,這話只能放在我肚子裡,我不會傻到說出來激怒他。
滴水能穿石嘛,多糾纏點時間,總有機會的!
先前我的問題他可以不理睬,現在我自然也可以不搭理他的反駁,「欸!我們來交換一下意見吧,調酒的。」
雖然溫韶旭看起來對精神力的掌控並不是太熟練,但有一個人能商量總是比獨自一個人瞎想還來的強不是?
「這裡只賣調酒。」踏出吧檯,溫韶旭仔細的調整起座位區的桌椅,拒絕一切溝通。
面對他的拒絕我也不惱,愜意的倚上吧檯,「你都不想知道自己的酒問題出在哪裡,好改進?」我可沒忘記這傢伙在聽到關於他的調酒藥性的細節時,從氣焰囂張到自知理虧的轉變。會理虧,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疏失;會知道,表示之前一定發生過一樣的事,否則他不會知道失誤的後果。
而一樣的問題會再犯,是否就意味著他還沒找到真正的問題點呢?
以他對調酒、對他們流派的執著,上進心他肯定是有的,有上進心就不怕他不對我的提議心動!
可離奇的是我都說到這份上了,溫韶旭依舊對我的話充耳不聞。
這傢伙是怎樣?
不可一世到了連對調酒的執著都可以拋棄的地步?
「我想用調酒試試看喚醒昏迷的人,你覺得成功率有幾成?」我自顧自地說,反正他看起來是沒打算再搭理我了,若他有反應就算我撿到,沒也不意外。
「幹,妳發瘋?」那原先背對我的人瞬間回過頭。
那反應大得讓我一愣。這人是什麼奇葩,與他自身相關的事眼皮連抬都不抬,反倒對毫不相干的事反應如此之大……
「妳要餵昏迷的人喝酒?」不只有反應,還主動開口了!
「不行?」
「妳跟他有仇?」溫韶旭反問。
「沒。」
「妳要怎麼餵?」
我要怎麼餵……
我還真被他這問題給問住了。
「直接打進點滴裡,弄死他?用灌的,嗆死他?」溫韶旭說的直接,卻真實。
「滴餵吧……」不知為何在他認真的目光下,我居然莫名有些心虛。
「妳不怕餵了出事?」
「患者是因為頭部被拼接螢幕擊中昏迷。我的酒能修復傷口,讓傷及肌肉的刀傷在一天後癒合。」
「外傷和內傷能比?」
「妳又能確定他的身體機能是健全的?」
「是健全的,他就一定能承受得住酒精?」
在溫韶旭這一連三問下,我先前的自信和衝勁已然不復存在。
是啊……
就算傷者的身體機能健全,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耐得住酒精的。
過去因為我的自作聰明差點丟了性命的簪池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嗎?
我連傷者在這一試之下能否安全無虞都沒法保證,又怎麼能去冒連清醒的機率都不知道是多少的險?
我沒辦法接受自己無所作為的被所謂的命運決定,卻更沒辦法容許那樣的錯誤再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