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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袋偶戲 第一部 第三十章 奇蹟

多多史萊姆 | 2023-05-25 02:29:10 | 巴幣 4 | 人氣 186

連載中布袋偶戲
資料夾簡介
普通的高中生江仁和,在某日晚上感到昏眩後,睡了個舒服——隨後,他被迫出演了莫名其妙的、名為「布袋偶戲」的戲劇,不同於普通戲劇,這個戲劇……是會死的!

第三十章 奇蹟


  「這就是原訂的謝幕情節——但現如今,帷幕暫且垂落,中場休息以至。」陰沉的嗓音響起,沉聲說道,嗓音中,暗含笑意,「可惜,你所信任的孩子,掙扎卻徒勞無功。始終糾結於事物的相互牽絆,沒有炸藥般的破壞性,也不具怪物般的威脅,更沒有破而後立的覺悟——在猶豫中吞下敗北。嗯,只能說,就如以往所編寫的那樣!」

  「在這裡,你用了唯一一次的機會——我們約定好的,每個劇本一次。不過,他看起來並不具備笑到最後的通澈呢。明明,只需要他別做無謂的堅持,放棄天真就好了。」

  「且看吧,『偶戲者』。」沉穩的聲音對答,「我的孩子,儘管他不認識我,但他會很優秀。」

  「雖然呢,和我『編寫』的『劇情』,有一——點點出入,」陰沉的聲音輕笑了一聲:「不過,倒是給了我全新的……有關情節方面的靈感,嗯。」

  「拙劣的『機械降神』(Deus ex machina)——未嘗不可,倒也不錯呢。」

  「有些孩子,只需要一次敗部復活的機會。」沉穩的聲音對那輕描淡寫的譏笑不置可否,笑道。

  「……或許吧!嘻。那麼,中場休憩末了,揭幕之時以至,讓『戲偶』開始舞動吧。」




  虛無,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事情——感受到自己什麼也感受不見,不再有肉體的窒礙、不再有五感,什麼也感受不到。彷彿無盡虛無向我湧來,我沉向更深沉的虛無當中,連沉沒本身都感受不到。

  但在意識消解之際,我感受到了。

  我聽見聲音——起初是細微的,再來,如湍流般湧進聽覺中。
  「克莉絲汀(江仁和),起來!」

  喊聲如鐘聲一樣宏亮,像是命令,也像是請求。

  我不由得想起,一個我都快要忘記了的,奇妙到接近荒謬的傳說。

  ——在距今千餘秋冬,在距離我遙遠不已的應許之地處,有一位救世主。

  在猶太地的伯達尼,那位救世主以同樣的喊聲,用充滿大能力的話語,喚醒了沉睡的好友。

  ……但是我並不認識你,如果是這份恩臨到我的門前,未免也太沉重了——對渴望普普通通的我,那一定會是令我不得不逃出家門的救恩。

  不如就讓我待在家中,就算我的家已經幾近崩塌,將要讓我墜入地獄。

  我彷彿聽見那道嗓音輕笑,笑而不語。
  輕囀如鈴,笑得很美、很好聽。

  他不加言語,僅是留下那聲輕笑——像是救恩今天無預警的來訪,只降臨在這裡(我)。

  在我的感官回溫之際,我聽見了曾有過一次面談之緣的嗓音。

  「你們白白的得來,也要白白的捨去。」
  「——主恩,得來的時刻,往往毫無徵兆,毫無保留。」

  「只是要記住,白白得來的,必要白白捨去。」
  「『愛惜自己生命的,就失喪生命;在這世上恨惡自己生命的,就要保守生命到永生。』」

  「當做之事既明白,就該動身投入其中。」

  「去吧!主已經將渴望放在你的心中,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那就是你當做的事情。」

  從一片足以消融掉意志虛無泥沼中,我像是被誰踢了出去一樣。我墜到光明之中,感官回歸敏銳,逐漸感受到形體與意識,感受到自己回到了溫暖且舒適的「牢籠」中。

  聽得見聲響,感受得到夜風。從臉頰上傳來地面的冰寒,胸口和手,還有臉頰和眼旁,都有刺鼻的血鏽味。

  睜眼張望,夜色蒙住了雙眼,視野所及之處皆是沒有體積感的影子。
  很奇妙,就算是夜色,也總有月光照耀,不應該這麼黑才對……

  不知道距離我失去意識時到底過了多久。在連月色都被吞噬的黑暗之中,我從地面上掙扎著要起身,不由得,從喉嚨深處發出了有些吃力的悶哼。
  起身的聲響似乎引來了什麼,耳邊傳來了一些異樣的聲響,是匆忙的腳步聲……大該是芭婕特吧?我能用想像的看見她那雙酒紅色的雙眼,眼色中滿是不甘心,神情慌張。

  我虛弱的從乾癢的喉中發出微弱的乾咳,咳出些許血痰,才感覺自己恢復了力氣,足以開口講話的力氣。

  「克莉絲!妳的傷……」

  死而復生的魔術很難見——但是眼下的芭婕特,似乎沒有保持謹慎的心情,急忙就伸手過來攙扶。
  我扯出了一個我自己也覺得很難看的笑容,她的手……不,應該說,她身為對封印指定魔術師專家,在這種狀態下居然沒有保持謹慎,太大意了!

  「芭婕特……妳不怕我是別人嗎?話說回來,真暗啊……怎麼一盞燈也沒開?」

  「妳……」她有微不可察的停頓,像是欲言又止那般,語氣略帶急促地繼續道:「我……不覺得妳的傷勢是其他魔術師能夠治好的程度。但是如果是妳的那個魔術的話,我想應該不是不可能。」

  「不過妳好像很希望我測試妳?咳咳——大概是兩個月前,那個,那一天我們做了什麼?」

  「……兩個月前的哪一天呀?如果是看歌劇的那天的話,我記得那天是去了那個附近最知名的冰淇淋店,但是妳笑得比我開心……」

  「……那個,那種細節不重要啦!」

  「現在重要的事情是,總結戰損吧?對了……我的手杖……」
  聽見了芭婕特走離的聲音,我想,現在的狀況,我大概了解了……
  將芭婕特拾來的手杖掛在手上,我雙手抱胸——

  我唸叨了一整串現況。
  ……據點被幕後大魔王掌握、芭婕特的底牌暴露、Lancer脫離友方;芭婕特的魔力迴路受損、右手遺失,最後就是我……

  我闔上了雙眼,沒打算張開……雖然這樣不太習慣,但是打開和闔上其實已經沒有區別了。

  「我們的狀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這樣,對吧?」

  芭婕特傳來吞嚥口水的聲響,輕輕的鼻息,她帶有些許欽佩的輕笑著。
  「我想,大致上沒錯。妳能這麼冷靜,我很意外。」

  我無可奈何的微微一笑,輕輕將有半身高的手杖拄在地上,嘆了口氣。

  「……我不冷靜,只是現在很需要冷靜。」

  不冷靜的話,什麼事情都沒辦法做,腦袋裡一定會有聲音喋喋不休:「已經輸了!這種情況下已經沒辦法翻盤了!」

  但是仔細聆聽,還會有另一道聲音。她會用絮語般的音量,呢喃著:「我的英雄,不要放棄——」

  ——哈哈。不由得,連自己都發笑了起來,不知道是怒極反笑,還是覺得悲哀呢?

  該怎麼說呢?這次,肯定是敗在我太過膽小了。待在室內,因為一點風吹草動,就害怕房屋倒塌,進而把自己置身於風暴中,但卻一點事情也不做——不把風暴當一回事,也不修繕房屋,更不相信自己能夠遠行,到有著更堅實房屋的地方。

  既然得到第二次機會,就此放棄,離開暴風之中,也就成為選擇了——但是,不。放棄是選項之一,但,絕對不會是我的選擇。

  「我想做的事情」嗎……

  讓所有人都獲得幸福的快樂結局(Happy End),這種事情,說來會被人取笑的——但是……

  「——但是我的英雄,雖然自稱普通,但你非同尋常。」

  隱約有這麼一道幼子的輕喚,肯定著我瘋狂的想法。

  受盡了即使我恣意妄為,也純然交託予我,認為我必定能夠回應期待的這份信任(詛咒),我不就只能繼續努力了嗎?

  真是的,就一點也……不懷疑一下嗎?質疑我的能耐,那怕是一點點也好。只要那樣,我也能夠用質疑懷疑自己,不用承接那沉重到可怕的詛咒。

  「……唉。」
  梣木製的手杖,輕敲在地面,隨著聲響落地,我的不安也隨之落在地上,不再需要去拾起它來。手杖絲毫沒有因為經過戰鬥以及魔術的收納,而變得脆弱。它仍然可靠,帶來的安心感也是讓我能夠稍微放心的原因之一。

  「芭婕特,在討論戰術之前……妳的右手,伸過來一下。」

  朝著芭婕特方才的方向,我有些笨拙地招了招手。
  感受到觸感,我摸了上去。

  芭婕特吃痛的倒抽了一口氣。
  「稍微忍耐一下,我還有點……不太熟練。」

  「嘶……輕點,很痛的。不過,不能像之前那樣嗎?」

  傷口處很平整。觸感傳來的部份有些粗糙……大概是繃帶。繃帶包不住傷口,滲出少許的血,讓觸感有些黏膩。

  和我預想的差不多……

  「不行,」我答道:「用那個的話……我們就沒辦法再『入局』了,妳的工作會很麻煩,不是嗎?」

  「……好吧。」芭婕特輕嘆一口氣。

  「……而且,那份藥不一定能應用到這種傷勢上。」

  我的手撫在芭婕特的小臂上,以想像「乾涸的大地中渴望著水分的自己」這個啟動點(Trigger),啟動了迴路,感應她身上摸不見的損傷。

  「為什麼?」芭婕特挑了挑眉,問道:「妳之前那些傷,三兩下就治好了,也不見妳有什麼後遺癥啊?」

  「我不確定斷肢能不能用,也不確定它能不能對迴路的受損生效嘛……」

  我聳了聳肩,抽開了手來。習慣性的將手伸向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匹手帕,擦了擦手。
  「感覺起來,妳的傷和我想得差不多。」

  「摘除令咒,連帶著也會摘除部份迴路吧……如果以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的話,無可厚非。不過他的技術很精巧;手臂周圍局部的區域,魔術迴路像是用銳利的手術刀摘除最必要的部份而已,損傷很小。」

  我折起了手帕,收回口袋中。

  「嗯。不過……就算只是一點點,這種魔術迴路的損傷還是很嚴重的傷勢。」芭婕特顯然對自己的傷勢很明瞭,平穩的說道:「我現在很虛弱——可能連殺手鐧都很難使用。」

  「如果我沒辦法戰鬥的話……幾乎就是個廢人了。」

  「……」

  我不敢隨意做承諾。我不確定魔眼還能不能使用;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處理芭婕特的傷勢。
  不過。

  我乾咳了兩聲。
  「對啦,妳家真的很亂……亂到我這種以前有僕人的大、大小姐,隨便整理都比妳的房間乾淨,真的很廢!」

  雙手交抱,我微微鼓起臉頰,有些氣沖沖地說道。
  ……其實講到大小姐幾個字,我稍微有些講不出口。

  「但是,如果妳像投身戰鬥與廝殺一樣,也認真地鑽研其他事情的話,一定也能變成別人眼中的厲害人物。」

  緊抓著一個事物,認為自己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我沒有任何的體驗和經驗,只是這麼覺得而已。

  人生只有排球,也只剩排球。在七月的烈陽之下,看著黃藍混雜的球狀物有如豔陽一般高掛的時候,我曾經這麼想過。

  毅然決然地奔走的同時,有一個想法,也從校舍的外窗一躍而下,閃躍到眼前。
  這不是很可悲嗎?

  現在我仍然沒有答案,但是,我肯定,除了動漫、除了排球、除了遊戲的知識以外,還能是別人、還能擁有的更多。

  普通人就該有這種程度的貪婪。

  芭婕特陷入沉默,難耐的寂靜不長久,她又開口打破。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克莉絲。」
  
  我聳了聳肩,嘆了口氣。
  「幫我……把我帶到閣樓,幫我找出我的刻刀和木材,我想辦法幫妳處理一下戰鬥的問題。」

  我還沒有試過魔眼還能不能……我總覺得,自己正在下意識地避開這個想法。
  為什麼呢?

  在手杖和芭婕特的協助下,一步一步邁上階梯。我苦思著,卻只覺得自己缺失了關鍵的訊息,在那之前不想試試魔眼到底能否作用。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就好像,有誰正在排斥我睜開雙眼,深怕這樣就會觸碰到什麼不該觸碰的事情一樣。

  ……總覺得眼底,隱約還是看得見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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