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哥哥告別後，姐姐便帶著我到街上尋找中餐。
一路上，我看見許多新奇的事物，除去上次熟悉的商店街以外，這裡還新增了很多店家。
「姐姐，那是什麼？」我拉著她的手，指向前方一棟裝潢精緻漂亮的建築。
「嗯……我也不知道呢，不如進(jìn)去看看吧？」
進(jìn)去後，穿著西方服飾的服務(wù)生在門口招待我們，他彬彬有禮的拿出菜單和我們介紹。
「好像是一間外國料理，要吃吃看嗎？」姐姐看了一下後，悄悄和我說道。
「好啊！」
聽到我們的回答後，服務(wù)生將我們帶到一個靠窗的位置上，那裡可以清楚的看到街上來往的人群。
在點餐時，我才發(fā)現(xiàn)姐姐似乎也沒有吃過這類料理，完全不清楚該要點哪道菜才好。
「麻煩請給我這一頁介紹的所有料理，就這樣，謝謝你。」姐姐帥氣的闔上菜單，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完全沒有要理會服務(wù)人員傻眼的表情。
「姐姐，那個…點這麼多吃得完嗎？」
「嗯？應(yīng)該……可以吧？眠焉平常都是這樣點的，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
“那是因為很多人一起在吃吧？”
但看著姐姐那樣純真的臉，我沒辦法說出實話，等等或許只能想點辦法把它吃完了。
果不其然，當(dāng)服務(wù)生開始一道道把菜放上桌面時，直到桌面上都擺滿時，姐姐的表情才有些尷尬。
「啊…哈哈哈……」像是想起了什麼噩夢般的回憶，她吞了口口水後，拿起餐具開始努力想解決桌上的這些料理。
我也動起手上的叉子，從最近的一道冷盤料理開始下手，放了一口道嘴中。
「好好吃。」和平常吃到的熱食米飯不同，但吃起來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
「我也覺得還不錯。」姐姐笑笑地看著我，我們繼續(xù)愉快的嚐試下一道菜。
但再怎麼美味的食物也有吃不下去的時候，到最後兩人也只能舉雙手投降。
「哈……沒辦法，剩下只能打包帶回去了，維斯雅應(yīng)該會幫我吃掉的吧？」
「是上次藍(lán)色頭髮的大哥哥嗎？」
姐姐點點頭，此時我心中突然有個問題。
「姐姐，你和維斯雅哥哥在交往嗎？」
「沒有啊。」馬上就被否決了，有點替維斯雅哥哥難過。
「可是上次看到，你們的關(guān)係好像滿好的……」
「可能是因為我們對於彼此比較像是家人間的存在吧？就像琉璃和悠翔一樣，我們互相信賴著。」
姐姐一臉笑笑地說出這段話，這讓我更不知該如何說出口了。
“明明維斯雅哥哥就不是這樣想的啊……”
「那姐姐覺得我哥哥怎麼樣？」
「嗯……，他是個很口直心快的人，但什麼話都不說的時候看起來有些恐怖。」
「不…我不是想問這個……」
「但我知道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之前就幫過我許多次。」
「啊…好的，我知道了。」
“難不成姐姐其實很遲鈍嗎？”
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哥哥身邊居然會有女性的朋友，奈奈子姐姐對哥哥來說一定是個重要的人。
心裡有些複雜，想到哥哥那張不茍言笑的臉龐似乎又覺得可以理解。
「姐姐，哥哥其實心思很細(xì)膩的，你不要嫌棄他。」
「我沒有嫌棄他啊？悠翔也是我重要的朋友，一、兩個人格上的小缺陷我還是可以接受的。」她認(rèn)真地拍拍胸脯向我保證。
“哥哥……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我無奈地看向天空笑了笑。
「接下來我們?nèi)ツ茄e逛逛吧？」姐姐指向商店街裡的服飾店，「最近天氣慢慢變冷了，我想要看一些冬天的衣服。」
「好啊。」我點點頭，心裡有些雀躍。
說到底，自從住院後我就再也沒有和朋友一起出門過了，雖然偶爾還是會有人來探望，但漸漸的時間過去，次數(shù)越來越少，只剩下哥哥還會來醫(yī)院裡陪伴我。
所以當(dāng)姐姐和我說是朋友的時候，我其實很開心，我們不是一個普通人和病人的關(guān)係，而是「朋友」這種對等的關(guān)係。
我希望他們可以不要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自己也想當(dāng)個正常健康的人在路上和朋友一起逛街玩樂，而不是只能在病床上無聊的看著天花板。
儘管這個願望難以達(dá)成，此時此刻我卻和姐姐在更衣室前愉快的比著衣服，雖然我昨天才認(rèn)識她，但我們就像多年的朋友一般，絲毫沒有尷尬的氣氛。
「姐姐，你拿的衣服都好奇怪。」我看著她身上由一大堆五顏六色的小花布拼接而成的一件洋裝，因為顏色都很鮮豔的樣子，看起來有點眼花撩亂。
「會嗎？我覺得挺可愛的啊。」姐姐又從架上拿起一件有許多流蘇裝飾在肩膀，延伸到腰際的紅色短衣，「那這件呢？」
「有點像是章魚……」
「哈哈哈……欸？真的嗎？」
「我覺得姐姐比較適合這件。」我遞給她手邊的一件樣式較簡單的淡紫色上衣和深卡其色的七分褲，「穿起來一定很帥氣！」
「那我馬上去試試看。」
姐姐拉上更衣室的布簾，過了一會兒馬上又拉開，就如同我想像中的一樣亮麗動人。
「嘿嘿……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幫我挑衣服呢，好看嗎？」
「嗯，不愧是姐姐，真的很帥氣，不輸給哥哥喔！」
「那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姐姐害羞地搔了搔頭，又看向鏡中的自己，好像還挺滿意地笑了一下。
「謝謝你，我很喜歡。作為道謝，我也來幫琉璃挑一套衣服吧！」
「謝謝姐姐的好意，不過這就不用了。」我看見姐姐拿起了一件上頭滿是粉色蕾絲的桃紅色蛋糕裙，連忙伸手拒絕。
「我被拒絕了？！」
姐姐的穿衣風(fēng)格我實在不敢恭維，還是先算了吧。
離開商店街後，已經(jīng)差不多到了傍晚的時候。
少了夕陽的餘溫街上冷清了許多，就連我也不禁感到一絲寒冷。
「琉璃，時間差不多了，我先送妳回家吧？」
「好的。」
樹葉被秋風(fēng)吹的沙沙作響，我想跟上走在前面的姐姐，眼角注意到好像有個身影在樹旁盯著我。
「？」
雖然只有瞄到一眼，但那頭黑色的長髮就像信號般引起了我腦中的思緒。
我急著再轉(zhuǎn)頭回去確認(rèn)，人影卻消失不見了。
“我看錯了嗎？”
「怎麼了嗎？」姐姐注意到我停下來，回過身來牽起我的手。
「我剛剛好像有看到人在盯著我，但是現(xiàn)在沒有了……」
聽到這話，姐姐趕緊巡視了周遭，走了一圈後並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人。
路燈慢慢的亮起，附近的景色越來越暗。
「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姐姐握緊了我的手，快步往家裡前進(jìn)。
看著姐姐的樣子，我也有點緊張起來，不知怎的，好像一直有人在暗處偷偷地盯著我，不禁感到有點恐怖。
直到看見家門口，我才鬆了一口氣。
「琉璃，晚上自己一個人在家一定要鎖門，窗戶也要鎖起來」，姐姐在玄關(guān)一臉認(rèn)真向我吩咐道，「如果有看到什麼奇怪的人，或是遇到奇怪的事情時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喔，我會馬上趕過來的。」
姐姐拿給我一張侍雨樓的名片。
「嗯，我會的。」
「哈哈，好乖~」姐姐笑著摸了摸我的頭，「我們明天在一起去探望悠翔吧。」
「好，姐姐再見。」她在窗外見我所上門後後才安心地離開。
回到家中後漆黑一片，有股酸臭的味道傳來，我思考了許久才想起。
「早上做的東西！」
看著放在餐桌上已經(jīng)壞掉的食物，不禁搖搖頭，今天實在太忙了，發(fā)生的事情太多讓我都忘記還有早餐這件事。
“來收拾吧。”
雖然浪費，不過也沒辦法，我只能收進(jìn)冰箱裡的廚餘盒，之後出門再處理掉了。
大致整理一下廚房和家裡個大地方，已經(jīng)接近睡覺的時間，我照著醫(yī)生的吩咐吃完藥時，注意到有一扇窗沒關(guān)上。
那是剛剛為了要通風(fēng)而開的窗子，現(xiàn)在因為風(fēng)吹的關(guān)係，上頭的簾子正以一個奇怪的角度被抬高，看起來有些詭異。
我決定最後再檢查一次門窗，關(guān)上廚房的窗戶後，逐一檢查了各個房間的窗扇，並且把布簾拉上。
“對了，還有哥哥的房間。”
打開房門往裡頭瞧一眼，內(nèi)部還維持著當(dāng)時哥哥送進(jìn)醫(yī)院時凌亂的樣子，我把散落在地上的枕頭和被單收進(jìn)洗衣籃，順便檢查一下還有沒有需要清洗的物品，在環(huán)視一圈後正準(zhǔn)備關(guān)上房門時，有件事吸引了我的注意。
“哥哥房間裡的窗簾，原本就有拉上嗎？”
這才想起還沒檢查房間內(nèi)的窗戶。
我慢慢走過去，一拉開窗簾，就看見一個女人慘白的臉孔像蛇一樣趴在上頭緊緊地盯著我。
我驚叫了一聲，連忙向後退好幾步，突如其來的恐怖樣貌已經(jīng)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那頭黑色的長髮讓我想起今天在路上看到的女人，一股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
“果然不是我的錯覺！但她怎麼會在這裡？”
看見她好像想要拉開窗戶爬進(jìn)來，我趕緊衝上前把插銷鎖上，她怨怨的看著我，好像在說些什麼，嘴巴嚅囁的動著，但我馬上拉起了窗簾。
嚇出一身冷汗跌坐在地板上，雖然室內(nèi)的光線很明亮，但我還是不自主地顫抖起來，呼吸也慢慢變得急促。
“冷靜……我要冷靜…….”這時想起奈奈子姐姐給的名片，我立刻跑到客廳撥打電話。
「客官您好，這裡是侍雨樓，請問需要預(yù)約或是其他服務(wù)嗎？」接起電話的一個稚嫩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姐姐。
「我…我是秋原琉璃，我有事想要找奈奈子姐姐，家裡外面出現(xiàn)了一個好可怕的女人，她剛剛貼在哥哥房間的窗戶上……」我越說越急促，甚至有些不知所云，拿著話筒的這個人或許會覺得這只是一通惡作劇電話吧？
突然家裡的門上傳來一聲巨響，我嚇的縮起身子，但還是繼續(xù)在電話裡說道：「拜託你告訴奈奈子姐姐，她會理解的！」
話筒裡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像是斷線了一樣。
“不會吧？”
持續(xù)有東西碰撞在家門上，一次比一次更加用力更加大聲。
「我明白了。」過了許久，電話那頭才傳出回響，不過這次並不是先前那稚嫩的聲音，而是一個更加成穩(wěn)的男人嗓音，說完這句，電話就被掛掉了。
這時我重新看向玄關(guān)的門，碰撞的聲音不知何時突然不見了，周遭突然恢復(fù)了一片死寂。
“她走了嗎？”
我小心翼翼地蹲著走過去窗邊拉開一點小縫往門邊看，沒想到對視到的居然是那死白的雙眼。
「！！！！」
她還沒走！
這個女人一直在房子附近觀察我！
我馬上拉起窗簾，不願再看到那張恐怖的臉。
「你是誰？」有個悠悠柔軟的聲音從窗外傳來，不帶一點感情。
聽到她的聲音我不敢做出任何回答，心臟彷彿要從嘴裡跳出來般，我緊張的摀著嘴巴，深怕就連呼吸聲她也聽得見。
「你是誰？」她又問了一次。
「為什麼會在這裡？」見我沒有回答，她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這是我要問你才對吧！”
雖然我看不見那人的身影，但她一定還在某扇窗戶後死死盯著我。
“如果好好解釋的話，她是不是就能理解了？”
我謹(jǐn)慎的慢慢開口說道：「我是悠翔的妹妹，你是誰？為什麼要在我家附近徘徊？」
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我的回答，四周一片寂靜。
突然有個尖銳的聲響劃破空氣，像是把指甲用力地從玻璃上刮下來的聲音。
「你說謊！我的悠翔才沒有妹妹！」一點都沒有剛剛嬌柔的樣子，窗外的女人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
我被她反覆無常的模樣嚇到跌在地板上站不起來。
“好恐怖……！”
接著，有個玻璃碎裂的聲音從另一處傳來，我小心翼翼地爬過去確認(rèn)，發(fā)現(xiàn)那女人像是爬蟲類一樣從打碎的窗戶中爬了進(jìn)來，烏黑的長髮散落在她的臉上，下面那慘白的面孔正直直的盯著我。
「這樣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小小年紀(jì)就出來勾引男人，你不是一個乖孩子。」
像是在唸著什麼般，她自顧自地?fù)u頭。
我害怕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僵在原地看著她朝我走過來，在別人眼中那婀娜多姿的腳步，在我看來只像是蟒蛇蜿蜒繞行的樣子。
「不能說謊喔。」她彎腰在我耳邊說出這句話後，一把抓住我的頭髮向上提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我痛苦地發(fā)出尖叫聲，但她絲毫不予理會，彷彿還一臉沉醉的樣子。
「唉呀，叫的意外的不錯聽啊，再多叫幾聲來聽聽！」
她更加用力的拉扯我的頭髮，我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就在這時，她忽然停止手邊的動作，像是玩偶般飛撞上身旁的牆壁，又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到此為止。」一陣嚴(yán)肅又沉穩(wěn)的聲音傳來。
“發(fā)生了什麼……”我害怕的抬起頭來。
不知何時，門口站著眠焉和奈奈子姐姐，後者一見到我倒在地上就馬上跑過來抱住我。
看見他們，我突然放鬆下來，淚水不斷從眼裡溢出。
「對不起，讓你遭遇到這種事，現(xiàn)在沒事了……」姐姐不斷輕拍我的背部安撫說道。
我只能不斷啜泣，沒辦法說出任何一句話，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那個女人要這樣對待自己，腦袋裡頭亂成一團(tuán)，剛剛她是不是說過「我的悠翔」？
為什麼要這樣稱呼哥哥？
她和哥哥認(rèn)識嗎？
眠焉叔叔的臉色非常難看，和之前在醫(yī)院裡見到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粟罌小姐，我先前應(yīng)該有警告過你，凡事都要適可而止，顯然你並沒有聽進(jìn)我當(dāng)時的諫言。」
「關(guān)你什麼事，我只是在調(diào)教這不聽話的ㄚ頭。」
「她是悠翔的親生妹妹，而且在外人眼裡，這叫做暴力。」眠焉瞇起雙眼，臉上沒有任何一絲笑意。
粟罌怨毒般地看著他，窗外響起警笛的鳴聲，鮮紅的燈光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你有什麼解釋就去和警察說吧。」
「咋。」
門口又多進(jìn)來了幾位警察，雖然看見了現(xiàn)場有些愣住，不過還是趕緊將粟罌雙手後銬。
「小姐，我們接獲通報您私闖民宅，麻煩跟我們到警局走一趟。」
她不情願地被警察拖上車，「你有權(quán)保持沉默。」在車門關(guān)上前，眠焉叔叔冷冷地說了這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