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焉回到櫻雪閣,裡頭裝飾性的物品並不多,房間的擺設很簡單,除去平常工作會用到的床鋪,還有一張平常寫字的矮桌和架燈。
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大概是那靠在牆上的三味線。
“我什麼時候拿出來的?”
平常這把三味線一直被眠焉好好的收在盒子裡,很少拿出來使用,但今天卻若無其事地出現在牆邊。
“……”
因為身分的關係,所以眠焉總是對周圍一些無法解釋的事情見怪不怪。
他並沒有未此產生多餘的猜疑。
既然會出現在這裡,那一定會有原因。
眠焉小心翼翼的拿起三味線,熟練地彈出幾個音節。
孤寂的幾個音符融在周圍晃蕩的雨聲裡。
—你這個怪物!
琴聲戛然而止,眠焉的手停了下來。
“早該放下的。”
他放下三味線,謹慎地把它收進盒子裡,看著木盒子上精緻的紋路,眠焉搖了搖頭。
“還是早點睡吧。”
可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眠焉望著天花板。
若是平常時候,紫藤潔白的手臂會環繞在他身上,她會輕輕的在耳邊低語。
—我愛你。
勻稱的大腿跨坐在他的腰際上,溫熱而又黏稠。
—愛你。
和服未完全褪下,衣服摩擦的聲音也蓋不住兩人的喘息聲。
—愛。
紫藤總是用手摀著眠焉的心口,滿臉沉溺的說道,而後又吻了上來。
她們真的非常相似。
一切起源於一場年少的愛戀。
像是報復一般,不再相信愛情。讓自己凌駕於她們之上,操控她們的感情,掌握她們的五感,讓她們逐漸無法脫離自己。
眠焉隱隱約約聽見了會客室裡傳來聲音,但在雨聲的催眠下,他漸漸進入夢鄉。
夢裡,眠焉戴著面具,手執著和傘站在樹林裡。
雨細細地打在傘上,是秋意正濃的時刻。
眼前景色他再熟悉不過了,這裡是和茜相識的地方。
她沒有撐傘,蹲坐在地板上,細雨濡濕了她身上的和服,手裡抱著一隻小貓,沒有注意到遠方的眠焉。
"真是令人懷念。”
眠焉走近幫茜遮起雨,她懷裡的小貓喵喵的叫了幾聲。
因傘傾斜的關係,眠焉半邊的肩膀也逐漸被雨淋濕。
「茜,這樣會著涼的」他輕聲的說道。
沒想到她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轉了過來,張大的雙眼裡布滿血絲。
「啊啊啊啊??!」森林中迴盪著她驚恐的尖叫聲。
小貓被這尖叫聲嚇得趕緊跳開懷中,跑進草叢一溜煙的不見了。
茜不斷地往後退,即使被石頭絆倒,跌坐在地上,仍然不停止動作,不管自己已經磨破的手掌,磕磕絆絆手腳並用地逃離眠焉。
「走開,不要靠近我!我才不認識你這種怪物!」和傘掉落在地上,原本淡粉色的紙面沾染了泥水,髒了一半。
眠焉靜靜看見泥濘上的血漬,儘管他明白這是夢境,但心裡的痛楚仍絲毫不減。
茜拿起地上的石頭扔向眠焉,石頭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
“原來之前的朝夕相處,甜蜜的時光,是這麼容易破滅嗎?"
身分的不同如同巨大的鴻溝,在眠焉和茜之間,無法跨越。
「快點走啊!你這個怪物。」女孩的驚聲尖叫伴隨著因為恐懼而扭曲的面龐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裡。
原本細細下著的雨,不知何時變成了傾盆大雨。
「該死!」眠焉睜開雙眼,眸中的悲傷還未散去,仔細一看,可以發現額頭還懸著細密的冷汗。
眠焉起身照了照鏡子,鏡中的他,面色蒼白,往常飄逸的赤色頭髮被汗水黏住,貼著額頭,黏著脖頸,狼狽的一蹋糊塗。
他看向窗外,大雨依舊下著,宛如依舊置身於夢境之中。
「這都過多久,難道都變成灰燼了還念念不忘?」眠焉自嘲的笑著。
雖這麼說,但腦海中浮現的依舊是那名女子,俏麗烏黑的短髮,圓圓的杏眼,晶亮的雙瞳,笑起來的眼睛瞇成一線如月牙一般,是那樣的可愛也是那樣地可恨。
“啊......真是個討人厭的季節。"
沒有心情再繼續睡了,他抬頭看了下時間。
“凌晨兩點……”
其實也不知道該去何處,但現在也只有那裡能去了吧。眠焉從櫃子拿出兩瓶清酒,簡單地整理儀容,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一樣後便出門了。
沒想到剛走到大廳便遇到穆凜,他的臉頰還殘留著一點紅暈,脖子上的吻痕被藍色圍巾遮掩了一半,若隱若現的,一看就知道是剛工作完的模樣。
此時的他已經沒有白天那樣看起來人畜無害,相反的,他的眼神銳利而陰暗,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穆凜看見衣著完整乾淨的眠焉,用諷刺的語氣問道:「老闆,你現在要出門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今天不是身體不適,休息一天嗎?怎麼還有力氣出門呢?」
“呵呵,還真是人小鬼大呢?!?/font>
“有時間冷嘲熱諷不如趕緊洗澡睡覺吧,身上都是女人的香水味。"
雖然很想這麼說,但他還沒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眠焉維持一貫的風度,微微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穆凜的問題。
「累了就趕緊休息吧!」
語畢,他沒理會穆凜的反應,馬上離開。
很快眠焉到達後山,徑直地走進神社裡,喊道。
「在嗎?陪我喝酒?!?/font>
無人回應,眠焉又喊了一次,
「知道你還醒著,來陪我喝點酒?!?/font>
還是沒人回應。
「……我請客,可以了吧?」
請客這個詞一出現,裡頭馬上傳來聲音。
「說好請客,之後可別賴帳?!购椭耙粯樱囮嚢嘴F圍繞在眠焉身旁,轉眼間他就來到了這屬於神明的空間裡。
海鳴穿著淺藍色的寢衣,一手抓著肚子,一手拿著枕頭,臉上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毫無神明的形象。
「怎麼這個點過來?睏死了。你不睡覺,別人還要睡覺?!?/font>
「神明還需要睡覺?」
「偶爾睡一下感覺還是不錯的。」他拿出兩個酒碗,在矮桌前座下。
「說吧,為什麼突然來找吾?」
「就突然想你了,不行嗎?」眠焉拿出店裡??偷恼f詞,試圖敷衍過去。
「少噁心了。」
眠焉聽了這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正在斟酒的手有些撒了出來。
「算了,你不說吾也大致能夠猜到……不會是又夢見那個女人吧?」海鳴開玩笑的說,沒想到直接說中事實。
「……那種女人誰還會對他念念不忘?!闺m然這麼說,可茜精緻的臉龐又浮現在腦中,眠焉賭氣的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看眠焉那鬱悶的樣子,海鳴知道自己無意中說中了。
「唉…真是!」意識到自己可能戳到老友的傷疤,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又往老友的碗中再多倒了一些酒。
「好好好,生氣什麼,不是就不是,喝酒?!购xQ閉上嘴巴,靜靜地坐在眠焉對面,偶爾幫忙到酒,看著他一碗接著一碗,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一樣。
不過半小時,帶來的兩瓶清酒早已空空的躺在那兒,眠焉仍未知足的準備開喝新的一壺。
海鳴連忙制止「差不多就行了,臉都紅成了什麼樣子,回去怎麼面對你家的小孩?」
“小孩?他們可一點都不小啊?!彼麥\淺笑著,但也不多做堅持,默默放下酒杯。
沉默一陣子後,才開口問到。
「我是不是很傻,都多久了還忘不了?!棺猿暗恼Z氣,落寞的神情。
海鳴嘆了一口氣,看著平常意氣風發的摯友,罕見地露出脆弱的模樣。
「很傻,所以別再想了,她不值得?!?/font>
「也是。」
沒有人繼續開口,但海鳴似乎聽到眠焉用很細小的聲音說道。
「這裡聽不見雨聲,真好?!?/font>
「……」
接著眠焉便說起了最近侍雨樓的事。
「今天奈奈子知道我的真實身分了?!?/font>
「之前一起來參拜的那個人魚女孩?」
「嗯……她一點都不驚訝?!?/font>
眠焉回想奈奈子開心的樣子,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真少見啊~看來她挺有膽識的?!箍匆娝麥厝岬奈⑿Γ蛟S那個女孩有辦法將眠焉拖出泥沼。
「是滿特別的,和悠翔他們也處的不錯。」
「那還真是引起吾一些興趣,不然讓她來吾這裡打工?就近觀察她?!?/font>
「別想。」眠焉馬上開口拒絕,速度快到自己嚇了一跳。
「拒絕的這麼快,你喜歡她?」海鳴抓住機會調侃眠焉。
「真是不知道神明的腦袋裡都裝些什麼?」
「合約都簽好了,怎麼可以說換就換。」眠焉回覆。
「好啦,不跟你搶。」彷彿看破一切的海鳴,用像是哄小孩的語氣說到。
「……」眠焉搖了搖頭,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太陽快升起了,我也該回去了?!沽舷氲皆觞N不管怎麼說他也聽不進去,眠焉便放棄解釋了。
「慢走不送?!购xQ向他揮手。
眠焉看見那有些欠揍的嘴臉,馬上起身離開,免得自己又被挖出更多秘密。
走出神社後,眠焉回頭望看了一眼,輕輕地開口說道:「今天謝謝你了?!?/font>
「客氣什麼?!乖谏裆鐑鹊暮xQ笑道。
他有預感,那女孩會為眠焉的生活帶來轉變。
「紫藤小姐,您好。眠焉大人稍後便到,請先用茶。」經過上次的警告,現在面對她時我都戰戰兢兢的。
但看著紫藤小姐,我不禁再次為她的美貌所折服,回眸一笑百媚生,形容她在貼切不過。
當然,如果脾氣在好點,就完美了。
「這茶是你泡的?入口都是澀的,讓客人怎麼喝。」她嫌棄地將那杯茶推開,責怪道。
"唉…...果然,又來了。"
「對不起,客人。我馬上重新泡一壺?!刮規е⑿︸R上道歉,畢竟讓客人得到最高品質的服務是這裡的規矩。
「真不懂眠焉大人為何會收留你,笨手笨腳,什麼都做不好?!棺咸傩〗愀┥硐聛恚吐暤脑谖叶呎f到。
「???什麼?」懷疑我的耳朵出錯了,雖然紫藤小姐每次前來都對我有諸多刁難,但還是第一次將討厭表達的那麼直接。
「眠焉大人應該快來了,你退下吧,別打擾到我們?!顾孟訔壍难凵窨粗?,臉部微抬,櫻色的嘴唇和嫵媚的妝容無疑不透漏著厭惡。
「好的?!贡砻嫔弦廊粧熘鵂I業用笑容,我退出房間。
一走出門外,臉上笑容瞬間垮掉,拉上房門後我對著門口做了一個鬼臉。
“……真討厭,大小姐就是難以應付。"
轉身準備離開,沒想到一回頭見看見眠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以後不可以這樣。被客人看見,我可沒辦法袒護你。」眠焉溫柔的提醒道。
「啊……對不起,下次會注意的?!瓜駛€做壞事被抓包的小孩,低著頭不敢看眠焉的眼睛。
「她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姑哐珊唵蔚陌参酷峋瓦M會客室了。
我抿了下嘴唇,有些不服氣,但紫藤小姐是重要的客人,不是能隨意輕待的對象。
回到廚房,我向小白打聽紫藤小姐的消息。
「紫藤小姐嗎……我也並不是很清楚她的為人,但就聽到的風評大多很極端?!剐“滓贿厡㈠佈e的味噌湯舀了出來,另一手切起蔥來,過程行雲流水。
「……總覺得紫藤小姐有點針對我,她討厭我嗎?」
「我不清楚紫藤小姐的待人標準。」
我想大家只清楚她鍾愛眠焉而已吧?
具小白所說,紫藤小姐竟然為了眠焉拒絕了一場人人稱羨的求婚,並且發出「非眠焉不嫁。」這種在多數人眼中不切實際的宣言。
「紫藤小姐真的對眠焉很執著呢,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據我所知,紫藤小姐並不是眠焉大人喜歡的類型?!?/font>
難得一見,小白居然用如此認真的態度否認。
「咦?是這樣的嗎?!」
「是?!?/font>
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想到這裡,心中出現一種莫名的情緒,有點複雜,又有點鬱悶。
“……還是專心工作吧。"
直到今天結束,我也不知道今天那莫名的情緒源自哪裡。
麻雀在屋簷下拍了拍翅膀,抖落了身上的雨水。
「你也是在這裡躲雨的嗎?」
牠在走廊上歪頭的看著我,讓人不覺得有些可愛。
「唉……這樣很難出門買東西啊?!雇贿B下了好幾天的雨,我忍不住抱怨道。
“開始有些懷念之前總是豔陽高照的日子了?!?/font>
「你聽過嗎?」望著樹林里鬱鬱蔥蔥的樣子,我不禁想起紫藤小姐之前說的故事。
「啾啾!」
「聽說這種下雨的天氣是狐貍娶新娘的日子。」
—看過狐貍新娘的人都會被神隱。
「神隱就是失蹤、消失不見的意思對嗎?」
天色暗了下來,樹林裡顯的更為陰暗,在看不見的深處似乎真的有什麼正在盯著我一樣,令我打了個寒顫。
「啾?」
「哈哈…我到底在做什麼啊?」居然在和麻雀說話,看來這抑鬱的天氣也開始對我造成影響了。
突然注意到有個聲響幽幽地在雨聲中,幾個斷斷續續的音節,聽不出來是哪種樂器,也不知道是什麼曲子,只覺得聽來很悲傷。
我馬上站了起來,想去一探究竟。
「啾!」一旁的麻雀被我嚇了一跳,接連往後飛跳了一段。
「啊啊抱歉!」我用手心護著,把牠捧了起來。
「我們一起去看看吧?!?/font>
一人一鳥便開始找起那憂傷音樂的來源。
經過一番查找後,最後發現聲音的來源竟是眠焉的房間—櫻雪閣。
我和麻雀在紙門外屏息的蹲著,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確實聽見了從裡頭傳出的聲音。
像是用什麼薄片刷過音弦,迴環轉折。
“為什麼聽起來這麼悲傷呢?”
手裡的小鳥突然不安分了起來,扭來扭去的用牠的喙輕啄我的手。
「噓!安靜點啊!」
「啾啾啾!」沒想到牠越叫越大聲。
琴聲戛然而止。
「誰在外面?」
眠焉隔著紙門問道。
「是我…奈奈子。」
「……」
「進來吧?!钩聊艘魂囎俞?,他說道。
我小心翼翼地拉開紙門,裡頭是眠焉獨自一人坐在座墊上,身旁擺著我沒見過的樂器。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偷聽的,只是沒有聽過的聲音,忍不住就……」
眠焉輕笑了幾聲「沒事?!菇又D身拿起放在身旁的絃樂器說道:「這叫做三味線,很久以前有人送給我的。」
「是個很漂亮的樂器呢?!?/font>
眠焉輕撫著琴身,沒有回話。
「奈奈子要聽聽看嗎?」
他拿起撥子,刷起三弦,剛剛在外頭聽到的音樂又浮現的出來。
明明是很優美的一段旋律,但卻好像被用好幾條弦劃過胸口般疼痛。
“好哀傷的曲子……”
「……」
「奈奈子,你怎麼哭了?」眠焉停下手上的動作,驚訝的看向我這。
「啊不…這是……」我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為什麼哭了也不是很清楚。
眠焉伸手拭去我臉上的淚水,溫柔的笑著。
「看來我的技巧還不夠成熟,居然讓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哭了?!?/font>
「絕對沒有這回事!」我連忙想要否認。
似乎受到我的影響,手裡的麻雀也掙脫雙手,跳了出來。
「啾啾啾!」牠大聲的叫著,好像是想叫我打起精神。
「這是……?」眠焉好奇地盯著這隻小鳥。
「牠…牠是查爾斯二世!」情急之下,我隨便想了個名字。
「查爾斯二世……」眠焉喃喃的念著,麻雀也像是在回應他的話語,「啾啾」的叫了幾聲。
「呵呵,是個很像你的一隻小鳥呢?!?/font>
「欸?像我嗎?」
「很有活力跳來跳去的樣子有些相似。」
「查爾斯二世」在房間裡跳來跳去的,似乎對這裡新奇的東西感到好奇。
這時我眼角瞄到一樣東西。
「是那時候的狐貍面具,真令人懷念?!巩敃r在海邊第一次遇到眠焉時,他就帶著這神秘的面具。
眠焉驚訝了一下子,似乎很詫異面具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嗎?」眠焉拿起放在桌上的白色面具,他仔細端詳著,邊緣線鑲金邊,在狐耳的尖端有桃紅色的染色,像是朵純潔的櫻花般散發著高雅的氣息,他望看著那張面具,看起來若有所思。
「是啊,看起來很精緻漂亮呢!」
看著狐貍面具不禁又讓我想起了那則傳說,說不定眠焉會知道些什麼,畢竟都是「狐貍」。
「眠焉,你聽過狐貍的花嫁嗎?」
「......聽過是聽過,怎麼了嗎?」
「我先前聽紫藤小姐說過,看過迎親隊伍的人都會被神隱,這是真的嗎?」
「紫藤小姐和你說了這樣的故事?」
「是啊,她還要我小心一點。」我回憶著和她的對話
「......」眠焉並沒有馬上回話,表情看起來有些複雜,似乎提起紫藤小姐並不是一個明確的決定。
「神隱的意思是指被神明或是妖怪藏了起來。」
想像了一下眠焉把我藏在倉庫或房間裡的畫面,就像是被禁足的小孩,我不禁笑了出來。
「哈哈~那這樣我一點也不擔心了。」
「為什麼?」
「因為眼前就有一個溫柔的狐妖啊,這就像是和眠焉玩躲貓貓一樣,感覺有些好玩。」
眠焉在桌前愣住了,沉默了很久。
"奇怪?我說錯話了嗎?"
"難道以為我在懷疑他嗎?糟了!"
開口想解釋道:「我相信眠焉不會做出神隱別人這種事的,只是想到畫面就不禁覺得有點可愛......」
話說到一半時,眠焉將面具戴在臉上,並不是像一開始時戴在頭上的樣子,而是覆蓋了雙眼,半張臉都看不見。
他直直的站著,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不清楚是不是因為天色轉暗的關係,室內只有一盞小小的燭燈,陰影覆蓋了大部分眠焉的表情。
「啾啾」查爾斯二世從剛剛的位置飛了回來,躲到了我的身後。
“突然間怎麼了?”
「眠焉……?」
聽到我的呼喚後他將頭轉了過來,但在看到他的面容時,彷彿被石化了一般,動彈不得。
「!?」
眠焉漫步朝我走近,我卻一步都沒有辦法移動。
「奈奈子。」
在聽到他呼喊我名字時,我感覺心中有股奇怪的興喜,甚至有種快要融化般甜蜜的感覺。
「是……眠焉大人……」我跪坐在地板上,感覺到身體非常癱軟無力。
“這是我的聲音嗎?”聽起來嬌滴滴的,像是撒嬌的小貓咪。
腦袋昏昏沉沉的,讓人難以思考。
似乎無論眠焉說了什麼、或是有什麼要求,只要聽見他的聲音都會讓我忍不住想要回應他,想要得到他的寵愛。
「你真的對我沒有任何想法嗎?」似乎可以聞到有個好聞的味道從他的身上傳來,不是香水的味道,也不是自然的花草香,到底是什麼味道呢?
「......?」我抬頭望著他,像是個純潔的孩子搖了搖頭。
眠焉彎下腰來,用他修長的手指握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拉近了他。
距離近到可以清楚看見他的睫毛,但是我沒有反抗,也不想反抗。
「怎麼會沒有呢?」
他的氣息近在咫尺,宛如就在耳邊,宛如就在心口。
心贓跳的非常大聲,像是快從嘴裡跳出來一樣,呼吸變的困難。
現在的我就是一個任由眠焉擺佈的人偶。
他笑了,如同鈴鐺般悅耳。
「呵呵……」
「你應該要害怕我的才對,像是那隻鳥一樣,躲的遠遠的。」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眠焉將面具拿下,蓋在我的臉上。
我的思緒轉眼間恢復清晰,剛才的畫面都還歷歷在目,實在讓人不敢相信。
「剛剛發生什麼了?!」
面具滑落在地板上,眠焉背對著我。
「我只是對你施展了一下妖術?!?/font>
心裡還在悸動,沒有完全忘記剛剛的感覺,整個人都不像是自己的樣子。
「為什麼?」
「因為你好像忘記我的身分了,我還是一隻妖怪,一個陰險狡詐的『怪物』?!?/font>
眠焉特在說到「怪物」這兩個字時特別加重了語氣。
我說不出任何一句話,睜睜的楞在原地。
“……紫藤小姐也是這樣被你迷惑的嗎?”
「記住我的話,奈奈子,妖怪就是惡,下次可要小心點?!?/font>
我很明白,眠焉在警告我,警告我應該和他拉開一點距離。
不知為何,心裡有些受傷。
「那…那紫藤小姐呢!她就沒有關係嗎?」
眠焉愣了一下,彷彿很訝異我提到她的名字。
「我想這不是你應該擔心的事情,別和她有太多交集。」
「時候不早了,趕緊去準備晚上的工作吧?!?/font>
我離開時,回頭望了一下眠焉,他不像一開始見到時成熟又溫柔。
站在那裡的只是一個美麗又悲傷的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