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拾柒繪－激鬥】
１
據《雅堂文集》記載：
臺灣童謠有蛇郎君一節，事頗奇異，為載其略。
某處有蛇，久而成怪，化為美男子，往來村中，村人稱之為蛇郎君。
聞某翁有三女，均未字，遣媒議婚，願以千金為聘，否則將滅其家。
翁固貪利，又畏暴，命長女，不從，次女亦不從。少女年十七，見父急，慨然請行。
既嫁，蛇郎君愛之，居以巨室，衣以文繡，食以珍羞，金玉奇寶恣其所好，而翁以締婚異類，遂不複作貧兒相矣。
緊盯著蛇郎君的魏晴，語帶興奮：「哇，我聽說過你，你真的很出名！」
銀狐神前頷首：「蛇郎君乃臺灣名妖之一，向來公正無私，妖能卓爾不群，確實有此資格擔任此次鬥樹戰的評審。」
「承蒙不棄。」蛇郎君對於神前的讚謬，予以回禮。「妖狐族戰神，『銀狐』神前之名，亦是如雷貫耳，久仰多時了。」
夏七七則偷偷移步半躲在和沐凡身後，眼睛卻始終落在蛇郎君肩頸上如圍巾纏繞的那尾蛇上。
察知異樣的和沐凡低語問：「七七，妳怕蛇啊？」
「難道你不怕嗎？」
「還好，不攻擊我，我就不怕了。」
景曼向蛇郎君提問：「那個……請問一下，我方尚有一人未至，若最後仍未趕到該當如何？」
「依往例將由他人遞補……」然蛇郎君感知附近再無氣息，料無人候補。「且待我將鬥樹戰的規則詳細講解一番後，假如那人仍未趕來，再由雙方協議如何？」
「我明白了。」景曼回答後，視線轉向了雛姬一方。
雛姬掩扇輕笑：「放心，妾身不會佔你們的便宜。」
「雛姬果然深具大妖風範。」景曼拱手行禮，略表敬意。「那麼便有請蛇郎君講解規則了！」
在蛇郎君鉅細彌遺的解釋下，妖狐族獨有的鬥樹戰規則如下：
一、兩方各自有一棵王樹，若王樹被砍倒即輸了競賽。
參賽者需在我方王樹上灌注妖力護持，不限妖力多寡，亦可附加妖術。
二、以懸首林地界為限，一旦棄權、昏倒、出界，即喪失出戰資格，會被移出地界外，不得再戰。
三、若不慎殺了對手，殺害者同樣喪失出戰資格。
四、過程中，評審會定時廣播雙方所剩人數，以資參考。
五、若有一方，五人皆喪失出戰資格，亦宣告落敗。
六、無時間限制，直至分出勝負為止。
然直至規則講解完畢，穆澤仍舊是不見蹤影。
此時，蠱向雛姬一陣耳語取得認可後，朗聲道：「在下蠱會暫時待在王樹旁，但不入戰，等穆澤趕來再一同參戰，此番安排，爾等可有異議？」
景曼簡短詢問，眾人皆表認同，遂回答：「好，依你之言。就這麼定了！」
蛇郎君雙手攤開，遙比王樹落處：「那麼請雙方前往各自王樹灌注妖力，聽候開戰宣告！」
倏然，漫漫黃沙蒼然一捲，雛姬等人轉瞬消失眼前，如塵輕颺，不著痕跡。
而在銀狐神前領行下，和、夏等一行人亦疾速奔行於樹梢上林徑中，一刻鐘後抵達了王樹所在。
和沐凡心下盤算：「若以時速來換算，可約略估量出戰場直徑，以及兩方王樹相距距離……」
「咦！什麼時候被超前了？」夏七七瞧見了駐足於王樹前的蛇郎君，不禁詫異。
神前低喃：「不，他早就來了。」
眾人停步於王樹前，蛇郎君有禮道：「恭候多時了。」
魏晴延續了夏七七的疑問：「蛇郎君，你果然很厲害，我完全沒發覺何時被你超越了？」
「魏晴老師，我們可沒有被超越喔！」景曼意有所指。
「小曼，你在胡說什麼？他明明出現在我們前頭了啊！」
「我假如沒猜錯的話，在我們眼前的這個蛇郎君，並非本尊，而是分身！」景曼和蛇郎君兩者四目相接。「不知我說得可對？」
蛇郎君讚嘆道：「好眼力！此乃我的『蛇蛻』之術，可製造出數個分身。在戰中我會以此術觀望各處戰況，並在有人喪失出戰資格時，迅速清理戰局將其移出。」
夏七七在和沐凡身後半露出臉，顫抖地問：「該不會……蛇郎君你現在只有一層皮殼吧？」
魏晴以拳捶掌，似恍然領悟道：「對喔，既然是蛇蛻應該只有皮，那麼血肉筋骨都是不存在的，裡頭是空無一物，所以照理說一碰觸到皮膚，就會凹下去？」
「隨便你們想像。」蛇郎君伸手，指引眾人向王樹灌氣。「但雛姬一方，已將妖氣灌注完畢，我們這裡也別再耽擱了吧？諸位，請！」
銀狐神前、魏晴、景曼、和沐凡、夏七七依序將妖氣和靈氣灌注入王樹中，在妖狐族秘法催動下，化成數串奇異文字圍成圓圈，漂浮圍繞在王樹樹幹上，並且發出顏色各異的光芒輝耀著。
位於戰場正中央的蛇郎君本尊，瞧見兩方王樹輝芒傾刻間直射天際，光柱斑斕，映襯黃昏。
知悉儀式功成，旋即昂聲響徹整座懸首林：「我蛇郎君在此宣布，鬥樹戰正式開始！」
２
玉柱沖宵掛琉璃，霞濤盪風催雲霓，銅觴點點淚，征衣斑斑血，似故景，或眼簾初見？
乍聞鳴戰哨音落下，眾人腦海裡彷彿晃過了如預言夢般的慘烈惡鬥，是基於理智的心理預判，抑或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懼設想？然此刻劍無轉圜，勢不可收，唯有一戰噬血方休！
雛姬望向若有所思的蠱，笑若銀鈴問道：「蠱啊，你在為誰祈禱嗎？」
蠱兀自凝望前方，回答：「禱告，並非渴望神的救贖，而是讓心坦然面對恐懼。」
「你在恐懼什麼？恐懼殺不了人，或恐懼殺得太多？」
「無畏者，並不勇敢，只是徒惹犧牲，不是犧牲了自我，就是犧牲了自我重視的人。」
「那你的恐懼，你的祈禱，在此戰落幕時又能拯救幾個人？幾個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