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沉睡火口的惡魔:威林塔伏 Devil in Crimson Scripture: Violinstaff〉
丘騰山陵邊際,惡夢列車被停下。謝伊、宓拉狄、迦勒與莉莉絲在附近找了塊空地,將蓋吉的遺體暫時安葬了起來。
「蓋吉大哥……我的青春是跟著你的背影成長的,絕對……絕對不會辜負你的犧牲的!」迦勒仍痛哭流涕地跪在墓前,莉莉絲原先矜持著,最後也同樣蹲下身哭泣,謝伊與宓拉狄亦在他們身後默哀流淚。
縱使有些人不再活著,卻並未消失在這個世上。
*
今晚是十二月二十六日,再過不到十二個小時便是今年最終的月偏食,黃金之月,奧瑟丁的永恆儀式也必將在此展開。他們四人在最後這兩天做了充足準備,翻山越嶺,抵達阿撒城邊際,準備要為這段跨越世代的恩怨,攸關人間秩序的動亂,畫下最終的句點。
阿撒城臨於丘騰山陵的東方,一座於中世紀落成的恐怖之城,其名亦是猶太傳說中的墮落天使之首阿撒茲爾而來。整座城既豪邁壯麗,亦詭譎駭人,在黑夜中連天空雲朵都會化為深藍色的霧,壟罩在一片邪惡氣息裡。而於城堡前有一道護城河,名為「火口河」,其河形猶如隕石墜落後掀起土壤般的參差不齊,水色呈亮橘紅猶如巖漿,因地熱而滾燙,即使是阿撒城家族內的吸血鬼進出時都要特別當心。
已經可以看到阿撒城在不遠處,那是魔王的要塞。
他們在樹林裡探望著,附近有出城巡邏的嘍囉到來,謝伊與宓拉狄互看一眼,隨後謝伊血彈先射,宓拉狄馬上從傷口汲取出血,謝伊再透析血液記憶。一會過去,謝伊便說:「有了,已經看到通往阿撒城內的最近捷徑了,沿著東方的『火口』走,可以抵達守備最薄弱的入口,那邊是最少駐守者的城門。」但謝伊躑躅了下,又說:「不對,不是最少……是完全沒有?」
迦勒問:「難道是那個叫司康的副手為我們開路?」莉莉絲則說:「奧瑟丁可能放地雷或類似陷阱,不……也可能是空城計。」
謝伊又看了會,「任何情況都不無可能,我再找找有沒有他們談論那條路的記憶……有了,他們曾提及那裡有『威林塔伏』所以無須擔心守備,可是,誰都沒明說那『威林塔伏』究竟是一名吸血鬼,還是特殊兵器或某種行動模式的代稱。」莉莉絲和迦勒也陷入思考。
宓拉狄問:「其他路雖然更明確,可現在是刻不容緩,走了就知道吧。」於是四人便依照那嘍囉的記憶反向追蹤,順著火口河來到東側城入口。
如謝伊所述,一路上真的不見任何嘍囉,而且距離城門還有兩段路。迦勒走著走著,突然在草叢裡踢著什麼,低頭一看,竟是一名吸血鬼嘍囉口吐白沫地抽搐著,他嚇得大叫而被莉莉絲摀嘴。宓拉狄隨即感應,他的軀體還有生息,只是失去意識,謝伊又探取記憶:「這個人因為駐守太無聊,和同伴打賭來這邊冒險,但卻被什麼東西給嚇得昏過去了。奇怪的是,他的記憶裡沒有那東西的畫面。」謝伊張望周圍,「可能是其他想來搶奪聖典的家族,或者某個奧瑟丁新納入的麾下吧。」
忽然,迦勒又倉皇了起來,指向門口小聲連喊:「喂喂喂,那東西是什麼東西啊?」那座雕像在城堡入口前,是擺著十字架動作的枯瘦人形。仔細一看,那似乎也不是雕像,而是一座由骷髏骨頭、衣裳破布、碎爛鎧甲和鳥獸屍體所拼湊而成的纖瘦人形。「好恐怖吶,他們連守護神雕像都長這麼奇怪嗎?」
謝伊說:「但我們一路以來所有探尋過十餘人的記憶,沒有人有看過那座藝術雕像。我猜測,那或許就是他們說的『威林塔伏』,而且是最近才新架設的。」
宓拉狄隨即以金屬感應血跡,「很微妙呢,那座雕像有著很強烈的血跡反應,並非凡人,但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活著的吸血鬼呢。」突然,一旁莉莉絲尖叫出聲,換迦勒摀住她的嘴,但他轉頭看去也嚇得不輕。宓拉狄立刻問:「有誰來了嗎?」
「這、這裡也有?」轉頭一看,背後也有一座威林塔伏。但這座的骨頭、破布、盔甲與屍塊組成不太相同。「明明剛才還沒有的呀!」
宓拉狄嗤笑,「哎呀呀,我懂了。這是像田野裡的稻草人一樣,用來嚇唬入侵者的罷了。」她輕輕一跳就跳上臺座,纖細的手指挑逗著雕像的下巴,「看吧,除了長得恐怖以外也沒什麼威脅呢。」
四人繼續往前,阿撒城堡就在前方。眼前就能離開森林,有兩條路,一條出口是有敵人守備的青霧林道,一條相反是完全沒有遮掩的火口河路。強闖守備之路會引起注意,但在火口河邊無遮掩的曝光也絕不安全,於是莉莉絲提議:「我們先分兩路探路吧,家父教過我,不要把雞蛋放在同個籃子裡。我們要是四人在一條路上全都遇難,奧瑟丁就真的要永生無敵了。」
謝伊說:「那我和宓拉狄先分別探路吧,確保安全後我們再討論行動,先麻煩兩位替我們顧後了。」宓拉狄輕笑,點頭就要分頭行動。
「等一下!」迦勒突然舉起手,「這個……眼前就是決戰了對吧?我想要做一件事。」他把大家圍成一圈,然後說:「我們來說說自己結束後的夢想唄!蓋吉大哥以前都跟我說,有目標的前進,路程會更能堅持也更充實快樂,我先說!我的夢想是回去振興豪宅,讓瑟倫特再次偉大,當個和勞斯公爵一樣的好首領。」他還油腔滑調的對莉莉絲問:「妳呢?小菜鳥,我的首領夫人位置還缺人哦,嘿嘿……噢!」馬上被扇了一小巴掌。
謝伊想了想,「以前我是想當演奏師或歌唱導師的,但吸血鬼好像不適合站上大眾舞臺,也不適合和學生長時間接觸,那我想開個樂器行,或者當個幕後作曲家。」他牽起宓拉狄的手,十指緊扣,「和我的家人一起。」
莉莉絲故作噁心表情,但其實臉紅了。她雙手叉腰,「我要當瑟倫特的女王,要是讓那蠢貨當首領,我還甘願像女爵一樣自立門戶呢。」
迦勒想了想,「耶──那妳缺個女王丈夫嗎?」又被扇了一小巴掌。
「我想要吃蛋糕,紅絲絨,雙份厚奶霜,佐奶油太妃糖,配一杯重乳的溫奶茶。」宓拉狄說完沒有人回應,她還疑惑的看著大家。「你們那什麼表情,都乳糖不耐癥嗎?」
再次做好準備後,計畫繼續執行,由宓拉狄與謝伊前往探路,迦勒和莉莉絲守備陣地。走前,謝伊吻了宓拉狄的臉頰。莉莉絲看了不禁害臊地摀著臉。
迦勒想了會,還問了句:「妳……也要我吻一下嗎?唉唷!」然後再被打了一小巴掌。
但誰都沒發現,他們身後的「威林塔伏」已經不見。
謝伊走的是青霧瀰漫的森林,這裡出現了稍早嘍囉的記憶裡沒有的人駐守著。謝伊躲在粗壯的樹幹後,竊聽他們的談話。
那些駐紮嘍囉煮著血酒,心不在焉的討論著:「那白癡要回來了沒?不會真的被那鬼東西殺死了吧?」,「太可怕了吧?幹,我就說不要吃飽撐著去挑戰魔王大人弄出的新玩意兒了。」,「聽說了嗎,那可是住在腥紅聖典的上古惡魔,聽說祂還能把死去的吸血鬼給復活吶!」
謝伊聽不太明白,但身旁閃過一道影子,他立刻警覺,稍微靜下來一看,好像是自己的倒影,「鏡子……嗎?不太可能,是水面的倒影?難道這裡會有海市蜃樓?」他暫時放棄猜測,繼續聽著嘍囉們對話:
「你們究竟在說什麼啊?」
「低能兒,在說那『威林塔伏』呀!據說它藏在腥紅聖典的第七章,是吸血鬼先祖為了找到聖典的新主人而設下的邪神。祂沒有實體,是一團詭異的瘴氣,會聽從釋放祂的主人的命令。」
「那他能做什麼,真的能復活死人?」
「誰知道!不過自從那威林塔伏出現後,咱們城裡的怪事就越來越多,前幾天我還好像看到我那死去的老債主出現在城裡呢。」
謝伊腦袋快速整理,情報是──威林塔伏並非雕像,是聖典的瘴氣所形成,但能力與效果尚不明;而這邊的守備非常大意,可以輕易突破。於是,謝伊起身就要回去找迦勒與莉莉絲,但他才剛起步,剛才的影子又閃現,他轉頭看去,又是自己的倒影。他更疑惑了:「太不自然了……這是誰的血性嗎?」赫然一閃,倒影湮滅了。
「謝伊.寇特南。」一聲呼叫,謝伊立刻進入備戰,但那聲音呼喊重複了幾次,謝伊才驚覺,那似乎是自己的嗓音。「五年前的我,我來終結一切了。」
「你……你說什麼?」謝伊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定下神來,「這不是倒影,這是……」仔細一看,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自己。
只不過相較謝伊對稍早在旅館照鏡子的印象,眼前的「自己」,比印象中的眼神更冷酷不少。「你說……我是五年前的你?」
「是。」連聲調也比現在更低沉一些,但謝伊卻奇妙的能感覺到,這人並不是他人偽裝,他確實有自己的氣息,也與自己有相同的血液共振。「也對,當時的我也很難相信。但,這次我必須阻止你……不,是阻止我自己。惟有如此,才能遏止將來的悲劇發生。」
謝伊不信,明顯保持戒備,「如若你真的來自未來,那你是怎麼回來的?你說『將來的悲劇』又是指什麼?」眼前的自己舉起手示意暫停,手勢與自己一模一樣。他從口袋掏出一條項鍊,謝伊認得,那是宓拉狄一直配戴著的紅蜘蛛項鍊,但多了不少歲月斑駁與刮痕。
「你應該很清楚這是什麼吧?這是五年後,宓拉狄的遺物。」
謝伊的瞳孔睜大,雙拳握得更緊了。
「五年前的這時候,你與夥伴勇往直前,成功從魔王奧瑟丁手上奪回腥紅聖典,並與宓拉狄攜手經營賽克希家族。但某次你意外獲得聖典的力量後便沒能忍住,開始渴望更多,慢慢地,汲汲營營於力量的你喪心病狂了。你不聽勸阻,在一次爭執中意外殺死了宓拉狄,隨後禍及你的父母,弟弟妹妹,屠殺了無數無辜的生命,最後──你,成為了我。」這段話讓謝伊大為震驚,「現在的我,是五年後你僅存的良知了。你應該剛才才遇到『威林塔伏』吧?他就是住在聖典裡的遠古惡魔,被我駕馭後,為我帶來了僅有一次穿梭時間的力量,只有在這阻止你,才能拯救未來的宓拉狄和家人們。」
「你……我……這怎麼可能?太離奇了……不可能,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成為吸血鬼的那天,我們也這麼認為,不是嗎?」他無奈地苦笑。「我記得這時候你就有感覺了吧?在沒有人的時候,你會為自己做出髮指的事感到不安,開始習慣無情地屠戮他人,殘酷地剝削他人。即使在日記裡告解,睡前向上帝禱告、懺悔,還是無法讓自己有安心的感覺,不是嗎?」謝伊無法否認,更多的是震驚。他說的,確實是自己連宓拉狄都未曾訴諸過的事。「現在你是在冒險之中,『緊張』讓你不會有感覺。可一旦恢復日常生活,你人性泯滅的一面就會暴露了。所以我要在這阻止你,雖然奧瑟丁會獲得永生,但宓拉狄和其他人就都能活下來。謝伊,我自己啊,這是這五年來我最痛苦的真摯。我們都是終究被一樣的東西奴役的,差別……僅僅是外貌的不同。」
謝伊冷汗直流,思考紊亂,「那……那你想要我怎麼做?」
沒想到,眼前的自己說出的是:「很遺憾的,我必須殺了你……殺了我自己。」
*
另一邊,宓拉狄沿著火口河繼續走,此處地裂橘紅,猶如火山熔巖地般炙熱。她環視四下無人,把剛才那名嚇暈的嘍囉丟到平坦的道路上,測試確定沒有地雷後,才又靠金屬把他拖了回來。
「沒有兵器陷阱,但不排除有伏兵。還是先回去看看謝伊那條路,一起商量再說吧。」宓拉狄回頭後,想起剛才好像有什麼不對,馬上回頭往城門望去,發現雕像臺座上的威林塔伏不見了。「哎呀呀,那玩意兒真是活著的嗎?」
「我的小公主,長得這麼大了嗎?」
突然,一個存在遙遠記憶的男人聲音傳來,宓拉狄立即睜大眼轉身看去。
「終於,找到妳了──我的女兒。」
竟然,真的是她所想的那人,「爹……爹地?」宓拉狄目瞪口呆,但她隨即警覺:「不可能!他早就安息了,你是奧瑟丁或其他家族的手下易容的吧?該死的混帳東西,居然還知道他長怎樣,你死定了!」
但他卻是豪邁大笑,那笑聲,仰起頭的浮誇方式,竟然完全與宓拉狄的記憶中的模樣如出一轍,「還是那麼衝動呢,我的小公主。」連暱稱,語氣,摸著鬢角鬍鬚的手勢都一樣。「不枉費老爸我等待了那麼多年呢。妳和妳媽媽一樣,都是個大美人胚子呢。」
宓拉狄動搖了,「偽……偽裝挺成功呢。怎麼做到的,探索我的記憶嗎?那種事我的男人也做得到,給我跪下!」
「哎,還是不相信我嗎?嗯,很好!老爸我教妳沒事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不要跟陌生人走,這點都還記得很清楚呢。」他雙手叉腰,悠悠然地說:「名字是埃隆.維爾維特,老婆安琪爾。喜歡的食物是蛋糕,厚啤酒,舊家保險箱密碼是9371。還有妳脖子上的紅蜘蛛墜飾項鍊,就是我在『臨終』前給妳的,對吧?」每件事都說對了,甚至還有一些是連宓拉狄都不記得,或者不確認的。「真是的,我可是從天國的大門回到這世界上的,看到爹地我一點都不感動嗎?」
「可是那時候……是我親手把你安葬在曼徹斯特的墓園……」
「威林塔伏。」埃隆說,「魔王奧瑟丁翻閱到第七章聖典,讓惡魔『威林塔伏』復甦了。祂是吸血鬼先祖與古老法師們的千古智慧,也是來自於這個世界以外的靈魂,祂的力量超越了時間與空間,所以,臨死的我看見了一道光,追隨著它前進,等待了好久,我終於來到這找妳了。」他張開雙臂,溫煦如日的微笑,「我的小公主,這段日子不好過,很抱歉讓妳獨自承擔了,但有關我的事,我只想跟妳說,我從來沒有怪過妳。」至此,淚水已經劃過宓拉狄的臉頰。
「所以你真的是……」她不自覺的顫抖,投入他的懷抱。「對不起,是我的錯,全部……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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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霧森林路裡,謝伊費解地問向五年後的自己:「慢著!如果你真的是喪失理智後的我,那你為何願意回到過去來殺我?」
「我說過了,這是威林塔伏給我最後的幫助了。我的血性已經被封印,試過自我了斷,但我的身體就是不讓我終止,我只剩下這一條路了。」他拔出腰間的長劍,走向堂皇的謝伊,「如此一來,悲劇就能終止了。」一劍直直刺向他的心臟,這一刻,謝伊混亂得連躲開的想法都沒有。
「喂,小謝!」所幸迦勒從天外飛來,一發飛身膝擊踢開了未來的謝伊。「我想說你們怎麼都那麼久,就和莉莉絲那丫頭分別來找你們啦……啊,我打錯人了?」一看到他的臉,訝異地喊:「不對啊,你是小謝,可是他……也是小謝?」一下子連迦勒都混亂了,謝伊也不知該從何開始解釋。
這時,又有另一個聲音出現了:「我果然不能安心離開。」謝伊與迦勒立刻看去,來者更是讓他難以置信──是蓋吉,而且還穿著一身阿撒城的灰藍色裝扮,「當初將首席門徒交給你,簡直就是招致我慘死的開端,如今投明魔王大人,是我重生的彌補。」迦勒嚇得直搖頭。
迦勒大喊:「蓋、蓋吉大哥!你不是已經……而且你說什麼,你投靠奧瑟丁了?」
蓋吉扭了扭脖子,「我千不該萬不該相信你,迦勒,你就是個拖油瓶,扶不起的傻子。」他運起血性,鞏膜化黑,裂爪伸出,「你到哪都是家族的恥辱,而這次,我會真正的清除你。」換迦勒嚇傻了,謝伊立刻推開他並朝蓋吉射出麻痺血彈,但血彈穿過了蓋吉的身體,沒有任何血或傷口。更甚,蓋吉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謝伊存在。
「蓋吉先生,請停手!」任憑謝伊大喊,蓋吉仍只朝迦勒猛攻。謝伊挺身想替他格檔,但未來謝伊也舉劍殺來。迦勒呆滯了許久,恐懼無比,直到謝伊又喊一聲:「迦勒先生!這都是奧瑟丁的手段,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振作吧!」迦勒才恢復了目光。
「對……」迦勒握緊拳頭,終於開始反擊:「蓋吉大哥已經不在了,你……就是個冒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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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口河道入口那,宓拉狄正緊緊抱著埃隆。埃隆摸摸她的頭笑說:「沒事的,我們可以離開這裡了。我們去個遙遠,與世無爭的地方,過上我們都等了六十多年的生活吧。」卻說此時,有人匆匆奔來,他們看去,奔來的是倉皇的莉莉絲。
莉莉絲慌張難言,一見宓拉狄便大喊:「女爵!這兒很不對勁呀,我剛才在叢林裡面竟然……竟然遇到了勞斯公爵呀!」隨後她注意到宓拉狄身邊的中年男子,便問:「啊,這位是?」
「妳說勞斯?」宓拉狄疑惑,回頭看向埃隆,她便想到:「莫非……威林塔伏也讓勞斯的靈魂穿越時間了嗎?」宓拉狄不禁好奇起謝伊和迦勒是否也遇上了同樣事件,也真如莉莉絲所說,又有一人來了,那人真是勞斯,「老東西,你!」
「你們不夠格,莉莉絲。我從冥河回來,在此要肅清你們這幫庸奴。」勞斯開口,聲嚴色厲:「莉莉絲,妳不夠格。威林塔伏讓我回來了,我要親自了結與奧瑟丁多年的恩怨,但在那之前,我要先剿滅你們這些令家族蒙羞的腌臢。」勞斯直指莉莉絲,運起血性,無數把幻影血劍驟然飛起。「羅伯切斯特一族奉侍瑟倫特家族至今,世世代代都是精英。唯有妳,莉莉絲,妳是給貴族蒙上汙點的頑垢。」莉莉絲一時間完全無法反應,雙眼都失去了焦光。
宓拉狄大喊:「你真是那老東西?但他若死而復生,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麾下說這種話!」但勞斯完全沒分神向她。宓拉狄看向埃隆,埃隆的眼裡反過來只有自己,一旁發生什麼事都沒看見似的。於是,宓拉狄心中出現一個痛苦的猜想。
這時,一群嘍囉驚逃過火口邊,大喊求饒著:「魔王大人……魔王大人來啦!對不起,我們不該擅離職守跑來這偷看啊──!」而宓拉狄看見有不只一道奧瑟丁的身影出現時,她便更確信了。
宓拉狄緊閉起眼,投入埃隆的懷抱,無法遏止地痛哭,「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哭得發抖,睜眼看了緊緊擁抱自己在懷裡的埃隆,那張溫柔,安心的陽光笑容,宓拉狄再一次閉上眼。隨後,她一掌貫穿了埃隆的胸膛。
時間好像凍結了,空間也凝固在一片徹底的空白。
「我的小公主,妳變了呢……」
「你不是爹地,你只是我……最害怕的回憶……」
宓拉狄沾滿父親鮮血的手,拔出後卻是乾淨無瑕。埃隆的身軀化為一道瘴氣,再次填滿了宓拉狄視界中的毀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