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告訴蓋勒特˙格林德沃,會有一個年紀連他一半都不到的巫師對他大發厥詞,而他卻一點反駁也做不到,那這位稀世的黑巫師恐怕會直接發起一場魔法決鬥,以實力讓對方閉上嘴。
事實上,若不是監獄隔絕了兩人,蓋勒特˙格林德沃恐怕真會直接來一次魔法決鬥。
原因無他,這位年紀連他一半都不到的巫師實在太過狂妄。
「——你無法認同嗎?蓋勒特˙格林德沃。」奧古斯特語調輕挑的說道:「你過去不是都已經預見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難道你沒想過嗎?如果戰場上有巫師的活躍,那麼從一開始就結束了。」
只要使用移形換影咒就能進行無人可抵擋的閃電戰。
只要在己方陣地布置守護咒,敵方無論是雷達或是肉眼都無法進行偵測與辨識。
只要拿出消失櫃、港口鑰、呼嚕網這種能互通往來的魔法道具,就能直接上演木馬屠城記。
——就像核彈這種極其不均衡的武器撼動了戰爭,魔法也有改變戰爭意義的可能性。
「就軍事與戰爭的意圖來說,魔法可真是便利至極啊!如果我將『把一般人轉化為巫師』的技術送給這世界上的每個國家,你真的覺得他們不會想要使用嗎?」
人心的欲求可是永無止盡的,而且如果其他國家都使用了這樣的技術,就自衛的角度而言也只能使用了。
就像核武器,明明知道這存在安全方面的隱患,但為了不落後其他國家,也只有研發一途。
奧古斯特張開雙臂,像是在演說一般輕蔑的笑道:「你以為麻瓜排斥魔法?不,這只是因為他們沒有使用魔法的天賦,所以他們被剝奪了憧憬。」
哈利的阿姨,佩妮˙德思禮,就是這麼一位代表性的人物。
妹妹莉莉因為能使用不尋常的能力,獲得了父母的稱讚,還收到了魔法學校的入學通知。然而她卻只是個普通人,明明跟莉莉有著同樣的父母,她卻沒有使用魔法的天賦,被魔法學校的校長委婉的拒絕。
被剝奪憧憬的佩妮˙德思禮,只能排斥魔法,除了相信「普通」的人生才是最好的,就再無其他選擇。
不然她的人生就只是一場滑稽的笑話,只是作為主角莉莉的襯托而存在。
「再說了,蓋勒特˙格林德沃,就算麻瓜被轉化成巫師,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吧?」
刺骨的寒風從石牆的縫隙滲了進來,就像奧古斯特調侃的話語無孔不入,蓋勒特˙格林德沃的心臟被緊緊的揪住,漸漸的喘不過氣來。
「你不是敵視《國際保密法》嗎?你不是覺得《國際保密法》只是在保護那些根本不值得保護的麻瓜嗎?只要把麻瓜轉化為巫師,他們不就會被《國際保密法》所制約嗎?你難道不想知道,全世界的魔法部到了那時候究竟該如何執行他們的法律嗎?」
明明奧古斯特的話語不具備魔法的殺傷性,蓋勒特˙格林德沃卻為這名男人輕描淡寫的話語感到毛骨悚然。
瘋了。
這個男人根本是瘋了。
蓋勒特˙格林德沃已經能想像那幅情景,設置在各個國家的魔法部恐怕會被過去他們輕蔑的麻瓜所殲滅。對總是在幕後操控國家局勢的巫師來說,這或許已經能稱為相當諷刺的謀反,由過去他們所看不起的麻瓜所主導。
畢竟,對魔法部來說,他們的對手已經不再是不具備魔法能力的麻瓜,而是擁有同等能力、不受他們管轄的異端巫師。
既然對方也是巫師,最終決定勝敗的終究是數量,那麼麻瓜根本不可能敗北。
蓋勒特˙格林德沃的臉色因自己的想像而灰敗極了,他乾啞的問道:「……為什麼,你想把這種事情付諸實現?」
這個男人不也是巫師嗎?為什麼會想實現這種動搖自身根基的事情?
只要是巫師,就不會期望自己成為被撻伐、驅逐的那一方吧?
這種做法,就算真的可以讓每個人都成為巫師,也只是讓麻瓜成為巫師,然後消滅以魔法部為首的巫師。
這個男人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被通緝、甚至是被殺害的可能性?
「我當然也有想過我會落得很悲慘的下場,」奧古斯特輕鬆地聳了聳肩,平靜的說:「但既然我已經知道假如我什麼也不做,也會被佛地魔殺死,又被鄧不利多關在這裡,那我又有什麼不敢做的?」
「……」
蓋勒特˙格林德沃莫名地從對方平靜的語調感受到憤恨,他瞇起眼睛謹慎的問道:「你是因為對鄧不利多的做法感到不滿,才想要執行這麼瘋狂的事情?」
「倒也不是這樣,雖然也有對鄧不利多的抱怨,但這其實是我一直構想的備案。」
奧古斯特撫過冰冷的石床,冷淡的接著說了下去:「魔法部因為自恃擁有催狂魔這種極具震懾效果的處刑道具,根本沒有把別人放在眼裡,這也導致了他們的應對速度極其緩慢。畢竟只要將其定罪,關入阿茲卡班,想編造什麼樣的理由都不成問題。」
這也絕對不是奧古斯特的偏見,就在上個月,主角哈利˙波特不是差一點就慘遭這種對待嗎?
無論是恩不理居,抑或是夫子,他們打算做的事情都是相同的,這樣的人卻能位居魔法部的頂端。這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就算麻瓜遭受巫師的愚弄,也能輕易用遺忘咒讓他們遺忘被愚弄的經歷,就算想追究肇事巫師的責任,也可能因為對方是純血巫師就只是草草了事?
魔法世界的執法機關,卻不具備自我監督的職能,甚至能操縱輿論迫害他人卻無後顧之憂?
好,真是好極了!既然魔法世界的居民不想遵守一般人的法律規則,甚至不認為其他物種應當享有權益,那就清洗一番吧。
奧古斯特之所以在前一個世界,以及大哈利的世界,沒有試圖推行這種手段,單純只是因為就算他不做這種事,魔法世界也在鄧不利多等人的改革下有所轉變。
廢除催狂魔的懲罰機制,保障狼人、巨人等類人物種的權益,遷移至異界與世隔絕,甚至是與純血世家推心置腹的好好地聊了聊……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巫師能有容身之處,也大幅降低了麻瓜與巫師之間的摩擦。
但這個世界並沒有奧古斯特所想的那麼簡單,最主要的原因就在於他無法改變鄧不利多。
如果即使告知了這麼多事情,也無法讓這個世界的鄧不利多回心轉意,決定改變命運的話,那就任由這位稀世的白巫師被命運所擺布吧。
奧古斯特像是想到什麼一般笑了笑,平靜地向牆的另一側的黑巫師搭話。
「吶,蓋勒特˙格林德沃,你難道不想知道嗎?明明阿不思˙鄧不利多實現了戰勝你、終結全國巫師戰爭的功績,也在阻止佛地魔這件事上付出了相當多,他本應該在佛地魔被救世主哈利˙波特消滅時在眾人一呼百諾下成為魔法部部長,就此登上權力的頂點,但他卻放棄了,只是做為霍格華茲的校長而活——你覺得這是為什麼?」
蓋勒特˙格林德沃不快的瞇起眼睛,他對奧古斯特談論鄧不利多的方式感到不悅,甚至感到自己被冒犯,就算他也不喜歡鄧不利多如此懦弱到近乎迂腐的性子,但也無法容許別人這麼談論他的舊友。
然而就在他思索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奧古斯特已經自問自答的說了下去。
「答案其實很簡單啊,這位被世人尊敬的白巫師已經厭倦由自己來決定是非對錯了。」
出乎意料的答案讓蓋勒特˙格林德沃戛然失聲,他微微睜大了眼睛,露出了相當少見的困惑神情。
——怎麼可能有這麼荒唐的答案?
「阿不思˙鄧不利多也許是偉大傑出的巫師,但他從來沒有被命運選擇。」
奧古斯特平靜的述說著這位白巫師的生平:「他很出色,但妹妹遭遇的悲劇毀了他的家庭,父親因為報仇而被關入阿茲卡班,母親則在照顧失控的妹妹時遭遇意外,作為長兄的他只能一肩扛起照料弟妹的職責,但他卻因為與你相遇,與弟妹漸行漸遠甚至迎來了破滅的結局。」
「在你的理想導致越來越多的死亡時,他別無選擇只能站在你的對立面,就算世人讚揚他的功績,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行徑根本無法稱為英雄。在與佛地魔對峙的時候更是如此,他知曉了先知的預言,命運所選擇的、能夠戰勝佛地魔的那個人並不是阿不思˙鄧不利多。」
奧古斯特在隻字片語間解構了鄧不利多的人生,無論有多少人尊敬他,讚揚他達成的偉業,但這位白巫師始終是被命運所擺布的。
命運從來沒有祝福過阿不思˙鄧不利多,即使他組織了鳳凰會與佛地魔抗衡,命運所選擇的那個最終戰勝佛地魔的人也不是他。
在鄧不利多得知救世主另有其人後,除非是真正危害到哈利˙波特的情況,不然鄧不利多始終是以從旁協助作為方針在行動。
正因為如此,鄧不利多才能漠視那麼多由佛地魔造成的悲劇。
這並不像過去一般『只有鄧不利多才能阻止格林德沃』,命運已經選擇了『戰勝佛地魔的救世主』。
既然如此,鄧不利多也只需要靜待時機到來即可。
這位已是垂暮的老人不再需要事必躬親,也不再只有他才能化解魔法世界的爭端,如今他已經成為過去,將有其他人成為救世主,被世人讚揚高歌。
所以這位偉大的白巫師只是任由自己被命運擺布,不再試圖由自己主導命運。
——阿不思˙鄧不利多過去挺直的背脊已經被命運之輪無情的轉動輾壓彎折了。
後記——
《布蘭詩歌》非常棒,我覺得裡面的歌詞其實挺適合用來概括鄧不利多的。
老實說,我一直覺得《哈利波特》的鄧不利多是一個很神秘的角色,我很難拿捏這個角色的調性。
他所得到的評價實在太過褒貶不一,雖然故事裡面每個角色都很尊敬他,但卻有部分讀者對他的行事抱持負面觀感。
為此我看了好幾篇同人,試圖從中構築鄧不利多的人設,然後這就是我在長久的思考中得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