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一言以蔽之來說明奧古斯特的現況,那就是他如願以償的成為鳳凰會不得不守護的客人。
——以遭到軟禁的囚犯的身分。
……
老實說,這一點也不奇怪。
奧古斯特憑一己之力入侵本該被鄧不利多施下保護咒嚴密保護的鳳凰會總部,壓制了數名鳳凰會的好手,假如他真是食死徒,鳳凰會恐怕已經淪陷了。
儘管他也以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無害,揭露了隱藏在古里某街12號的真相,但如果就這麼任由奧古斯特自由行動,也無法讓多少人心服。
在身上的魔法道具全都被收繳後,他入住了布萊克宅邸四樓的一間房間。
在這三天裡面,奧古斯特除了家庭小精靈怪角以外就沒見到其他人。或許怪角是這裡面對他最親切的生物了,相較於還在思考該如何對應他的其他人,這名家庭小精靈無論如何都得到了解脫。
當時看到掛墜盒被毀掉後,牠發出了短促的驚叫,然後無聲地流下淚水。直到半個小時過去,牠才搖晃著腳步走向廚房。
正當奧古斯特思考這樣形同廢人的生活或許也不錯的時候,門扉被打開了。
進來的人是白髮老者,偉大的白巫師,阿不思˙鄧不利多。
「啊,幾天不見了,你是來通知我錄取了?」
聽到這話後,即使是鄧不利多也苦笑起來,這人究竟是多麼念念不忘黑魔法防禦術這一教職?
鄧不利多搖搖頭,平靜的坐在奧古斯特前方的位置上。
「佛傑先生,雖然不能說真正的得到你的同意,但我看完銀質皮箱內的所有書籍了。」
自從關押奧古斯特˙佛傑後,鳳凰會就調查了這名男人身上的所有魔法道具。
奧古斯特帶了三個皮箱。
古銅:收納了數量可觀的魔法護符與煉金試劑。
銀質:眾多的魔法相關書籍與手稿。
金色:大大小小的水晶球。
為了避免裡面混有黑魔法物品,檢查是由阿不思˙鄧不利多和持有魔眼的阿拉特˙穆敵來接手,然而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皮箱內已經編寫好了裝載其中的魔法道具的使用方法。
銀質皮箱還特意屬名由阿不思˙鄧不利多查看。
「寫在這本書的內容是真的嗎?」
阿不思˙鄧不利多從懷中拿出了一本童話故事書,書名叫做《想要永生的黑魔王與他的七個法寶》。
「那得看你要相信我到什麼程度了,不是嗎?」奧古斯特笑著擺擺手,即使鄧不利多露出嚴肅的神情,但他仍然無動於衷。
鄧不利多只是沉默地注視對方,回想起了這本童話故事書的內容。
——想要永生的黑魔王,為了追求永生,他製作了七個法寶。
——第一個法寶是他求學時期使用的日記本,被命運之子以蛇怪的毒牙摧毀。
——第二個法寶是他祖輩傳承下來的戒指,白巫師將喪命於這枚戒指的詛咒。
——第三個法寶是史萊哲林的掛墜盒,本該存於無人知曉的巖洞,卻被他的僕人背叛,以性命盜出。
——第四個法寶是赫夫帕夫的金杯,黑魔王交給了他寵信的僕人,存放於妖精的金庫內被龍嚴密的守護。
——第五個法寶是拉文克勞的王冠,黑魔王放進由白巫師守護的學校的一間秘密房間,藉此嗤笑白巫師的一無所知。
——第六個法寶是黑魔王寵愛的蟒蛇,那是他在森林裡流轉時相識的知心伴侶。
——那第七個法寶呢?其實黑魔王本無意製作第七個法寶,因為他即是七。
——那是偶然,也是必然,被預言宣告,並由黑魔王實現,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製作出了第七個法寶。
——注定要殺死黑魔王的命運之子,此乃第七個法寶。
鄧不利多想,這短詩般的內容已經有兩個成真了,無論是哈利在二年級時破壞的湯姆的日記本,又或是雷古勒斯盜出的掛墜盒。
在眾人面前揭露史萊哲林的掛墜盒,的確是個很容易確認的辦法。
只是……
「你好像很著急。」
鄧不利多有種預感,這個男人是以比他們超前太多的視角在衡量事物,儘管奧古斯特這幾天看起來相當悠哉,但似乎並沒有那麼從容。
一個從容的人不可能三番五次的找上鳳凰會,也不可能做出入侵鳳凰會總部的舉動。
這種必定會遭到提防與戒備的事情,可以說是大忌。
奧古斯特在聽到這句話後,露出了相當微妙的神情,他不由得低下頭思考,而鄧不利多只是靜靜地等著他。
過了一段時間後,他抬起頭來同意的說道:「我想你說得沒錯,我的確太急躁了。」
奧古斯特聳了聳肩,他必須承認鄧不利多說中了他的焦躁,但他想,這顯然也不能怪他,畢竟接下來就是哈利的五年級,如果不盡快推進度,佛地魔將會有一段君臨魔法世界的黑暗時期,那可不是他想要的。
戰爭?他可一點也不想被捲入其中。
「好吧,那鄧不利多,我必須給你幾個建議。」奧古斯特總算恢復了平時的淡然自若,他聳了聳肩說道:「如果你真的把哈利當成自己的孩子在喜愛,你就別吝於表達出自己對他的關心,你以為這麼做就不會被佛地魔發現,哈利是你的軟肋嗎?」
在鄧不利多驚訝的目光下,奧古斯特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從他十一歲與奎若對峙的那時候開始,你就知道哈利註定與佛地魔有那麼一戰,但你一直以哈利年紀太小為由就拖延到現在。鄧不利多,哈利已經十五歲了喔,你還要繼續對他隱瞞下去嗎?」
「你要隱瞞他到什麼時候?直到亞瑟˙衛斯理因為執勤任務被毒蛇殺死之後?等到天狼星˙布萊克為了保護自己教子而死去?你要讓哈利經歷多少親友的死亡後,才要告訴他真相?又或是一如你計畫的那般,直到他成年之後?」
鄧不利多只是無言的注視眼前的男人,但就在他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奧古斯特卻突兀的打斷了他。
「好了,我想也差不多了。」
「你的意思是?」
奧古斯特聳了聳肩,輕鬆的說道:「如果我沒記錯,衛斯理雙胞胎應該製作了能竊聽的伸縮耳,我剛剛說的內容恐怕已經被孩子們聽見了。」
「——不如就這麼一同邀請孩子們上樓?我想他們應該很想知道,他們的父親為什麼會為了執勤任務而被毒蛇咬死吧?說不定哈利也想知道他的教父為什麼會死去。」
即使是鄧不利多,除非他對孩子施遺忘咒,不然他也只能拍拍手,邀請幾個竊聽的孩子走進這間房間——連同注意到孩子們的騷動的茉莉˙衛斯理,以及天狼星˙布萊克。
等到幾個人全都入座後,儘管奧古斯特被天狼星和茉莉以審視的目光盯著看,他仍然好整以暇——其實還是有一點遺憾就是了。
唉,他明明在前一個世界跟茉莉相處得還不錯的。
「雖然我不確定你們聽到什麼地步,畢竟,伸縮耳時好時壞(茉莉聽到這個詞掐了弗雷和喬治的耳朵一把),但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剛剛我說的內容大概不會成為事實。」
雙胞胎怪叫起來,他們可不怎麼相信這番說詞,如果這是真的,那為什麼還要特意叫他們過來呢?
「這是什麼意思?」天狼星滿臉戒備。
「我知道鳳凰會的成員在執行一個執勤任務,」奧古斯特忽略了茉莉的驚叫聲繼續說了下去:「你們擔心佛地魔及他的手下會對那件物品出手,所以派人去保護它——負責執行任務的成員全都有喪命的風險。」
其中就包括了負責該任務的亞瑟˙衛斯理。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爸爸為什麼會死!?」弗雷與喬治咆哮起來。
茉莉皺緊眉頭,「弗雷,喬治,你們在說什麼?」
「鳳凰會的人手不足,每次的值勤只有一人在負責,如果那個人在途中發生意外,會發生什麼事呢?假如他失去意識無法尋求幫助,他能及時被發現並獲救嗎?」
「……」明知道這個男人是在胡說八道,但他們仍然無法說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
如果要說絕對不會有犧牲,那顯然是太小看佛地魔與他旗下的食死徒了。
奧古斯特好整以暇的啜了一口茶說道:「想要保護它是無妨,但你們還是加強戒備規模會比較好。雖然我覺得花那麼多人力去保護一個沒什麼用的物品並不怎麼值得,毀掉會比較好吧。」
這番話一說出口,幾個孩子都露出了不怎麼高興的表情,哈利則有不同的想法。
「奧古斯特,你已經知道了那是怎樣的東西嗎?」
奧古斯特點點頭,「是一個涉及你與佛地魔的預言,佛地魔認為只要他得知那個預言的全貌,就能夠扭轉自己的頹勢。啊,可別小看預言的力量,如果你們現在就知道普等巫測和超勞巫測的考題,你們就有更多時間做準備,不是嗎?」
弗雷和喬治溢出嘆息,做為即將的七年級生,他們對超勞巫測還是有陰影的。
即使是鄧不利多,也沒想到這個男人隨口就說出了鳳凰會的機密情報。
天狼星跟茉莉更是驚駭,這個男人究竟是從哪裡知道這些事的。
「不過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預言,我們還是來聊聊其他事情吧,哈利。」奧古斯特笑了笑,「我來告訴你,鄧不利多為什麼不把事情告訴你的原因吧。」
天狼星雖然想狠狠地揍奧古斯特一頓,但他被鄧不利多制止了,顯然這位白髮老者也很好奇這個男人究竟知道多少事。
奧古斯特在確定鄧不利多暫時不會阻止他後,才說了下去。
「妙麗˙格蘭傑小姐,我想你應該知道阿不思˙鄧不利多的所有功績吧?那麼,他在1945年的最為人所知的功績是什麼?」
被點名的小女巫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在榮恩與哈利無聲的催促下,她才謹慎的開口回答:「是擊敗黑巫師,蓋勒特˙格林德沃的這件事嗎?」
「那你們知道鄧不利多和格林德沃曾經是一對戀人嗎?假如鄧不利多的家人並不是因為格林德沃而喪命,說不定今天就沒有佛地魔的事了,畢竟魔法世界會完全落入格林德沃和鄧不利多的手中嘛。」
天狼星摔倒了,茉莉驚訝的摀住嘴巴,幾個聽到這件事孩子則震驚的張大嘴巴,怎樣也不敢相信竟會有這種事。
……他們剛剛究竟聽到了什麼?
鄧不利多教授跟蓋勒特˙格林德沃是一對戀人?
欸?但鄧不利多教授卻在1945年擊敗了格林德沃?
慢著,剛剛奧古斯特提到鄧不利多教授的家人因為格林德沃而喪命,所以是?
最快回過神來的是天狼星,他站起身揪住奧古斯特的衣領怒目相對:「滿嘴胡說八道,你居然敢汙辱鄧不利多教授!」
「這不是汙辱,是事實喔。」奧古斯特言簡意賅地說道。
「天狼星,住手。」鄧不利多及時阻止了即將發生在這裡的慘劇,比起其他人臉上的無措與震驚,身為當事人的白髮老者倒是相當平靜。
「教授!他汙辱您!」天狼星對此相當忿忿不平。
鄧不利多的眼眸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奧古斯特,他詢問眼前的男人,「佛傑先生,這是你認為的、我不把事情告訴哈利的原因?因為你認為我跟格林德沃是一對戀人?」
這話說得相當有技巧,鄧不利多並沒有正面承認他與格林德沃的關係,反而將其歸咎到奧古斯特的推測。
奧古斯特愉快的勾起笑意,他想,原來如此,這就是貨真價實、在原著中登場的本尊嗎?仔細想想,在原著裡面鄧不利多也是以這番說詞回覆魔法部的審判吧。
好吧,這樣也不錯,那就只好使出絕招了。
奧古斯特露出挑釁的笑容,「不如這樣吧,鄧不利多,假如我告訴你佛地魔製作的所有分靈體的下落,你可以向公眾宣布自己曾與蓋勒特˙格林德沃是一對戀人嗎?」
「……」鄧不利多因此陷入了沉默,他怎樣也想不到,這個男人居然知道得這麼多。
如果鄧不利多從沒與蓋勒特˙格林德沃有所交集,這種事情倒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畢竟他知道這終究不是事實。但明知這確實是事實,還要他當眾承認,這無疑是再一次讓他僅剩的家人阿不福思憎恨他。
他也想到了,所謂的七樣法寶,果然是在說佛地魔的分靈體。
「這對你來說是很劃算的交易吧?」奧古斯特擺了擺手,「跟你那早就被《預言家日報》和魔法部詆毀得沒剩多少的名聲相比,毀滅佛地魔應該是更有價值的事情吧?」
「那樣是不對的!」妙麗˙格蘭傑喊道,她的表情漲紅、氣憤的說道,「就算這樣真的能毀滅那個人,但鄧不利多教授為什麼非得要為此犧牲不可?」
他們談論的事情有很多是連妙麗也一知半解的內容,但這並不妨礙她為此感到憤怒。
如果拯救世界的代價就是從此背負汙名活下去,那實在太不公平了。
對於小女巫的憤怒,奧古斯特不得不舉起雙手投降,無奈的說:「好吧,我錯了。但誰叫鄧不利多不老實呢?我只是想讓他吃點苦頭而已。」
很快的,這個男人換了一個話題:「那麼,哈利,我想知道你的感想。」
哈利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感想?他應該要對方才的內容有什麼感想?
就算假設奧古斯特所說的全是事實,但他應該對鄧不利多教授的戀愛關係有什麼看法?還是要對鄧不利多教授也許會協助黑巫師格林格沃有什麼感想?或是鄧不利多教授是因為家人的死亡才與格林德沃決裂?
即使是哈利也知道,這是非常私人的事情,就算認為自己跟對方的關係再怎麼要好,也無法強求對方非得說出來。
如果是他有這樣的遭遇,就算對方是再怎麼親近的人,他恐怕也無法坦然說出口吧。
奧古斯特在看到哈利的表情後滿意的點點頭,「很好,你現在明白了一件事,假如有人拒絕回答你的問題,那或許是很難回答你的隱私,更可能是他們也許終其一生也無法面對的傷痛。我猜你應該也不想知道,鄧不利多跟格林德沃發生過性關係吧?」
「……」眾人陷入了沉默。
這的確是一點也不想知道、不願意聽到的事情,但,真的有說出來的必要?這是即使知道有可能發生,卻也不是很想聽到的內容吧!
天啊!尊敬長輩年輕時期的風流韻事……對象還是過去赫赫有名的黑巫師,蓋勒特˙格林德沃!他們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平復這種刺激。
這下沒有人敢與鄧不利多對視了,天知道他們現在臉上究竟露出了怎樣的表情!
「我猜,也許你為你的朋友隱瞞你而發了好大一頓脾氣,也為鄧不利多要他們保持沉默感到憤怒,畢竟你明明也是當事人,但你卻是被瞞到最後的那一個。」
哈利因為這番話驚訝的抬起頭來,他怎樣也沒想到奧古斯特完全說中了他的心聲。
「但你一定要意識到一件事,你還是孩子。」
奧古斯特以平和的口吻說道:「你在進入霍格華茲之前,被親戚粗暴的對待;你四年來的經歷,也絕非一般學生能相提並論。你過早的成熟,和同齡人相比更早的面臨危險,這就是鄧不利多不把事情告訴你的理由。」
「鄧不利多知道那個預言的全貌,因此他很清楚佛地魔一定會找上你。這讓他在你還是嬰兒的時候,對你施了一個直到成年才會失效的保護咒。」
奧古斯特不打算說明太多,那是應該由鄧不利多自己告訴哈利的事情。
哈利的母親,莉莉˙伊文斯在死前施下的保護咒,讓佛地魔再也無法碰觸她的孩子。
阿不思˙鄧不利多則以這個保護咒為基礎,讓佛地魔無法找出哈利在霍格華茲以外的蹤跡。
這一類的保護咒如果不存在關愛之情,其實是無法成立的。
這代表的其實是——
「——他希望直到你成年前,在你不得不對上佛地魔之前,能讓你有更多一點、哪怕只是那麼一點,享受作為孩子的時光。」
奧古斯特後面補充了個人的看法,「但我得說,就這麼拉開距離、一句話也不說的方式不怎麼聰明。」
這個老人學識淵博,了解人心的幽微之處,但卻因為自己早年的經歷,拙於了解親情之愛。
鄧不利多一定沒想到,就是因為有他在哈利身邊,哈利才能當個孩子。
天狼星?一個只能躲避魔法部追蹤,跟哈利聚少離多的傢伙能給哈利多少安全感?
對哈利而言,無論天狼星再怎麼照顧他的感受,他也會因為顧慮天狼星的處境而無法完全依賴這位教父。
不就是因為有鄧不利多這個總是照顧他的長輩存在,哈利才能以孩子的心態撒嬌並依賴鄧不利多,不是嗎?
聽到這番話的人則有不同的想法。
他們想,這是非常傻的長輩心態。
天狼星無聲沉默著,茉莉低聲啜泣著,衛斯理家的孩子頻頻掉淚,妙麗也低下頭來不發一語,而哈利陷入了深深的觸動。
「——教授,這是真的嗎?」哈利的聲音很輕,他看向宛若已經變成一座雕塑的老者問道,「奧古斯特剛剛說的內容,是教授的心聲嗎?」
即使是睿智的白巫師,這時候也無話可說。
無論是辯解或是承認都不適合當下。
最後,哈利終於明白了,這就是眼前的這位老者為什麼隱瞞他的原因。
……都是為了能讓他在成年之前,能做為一個孩子被長輩保護著。
哈利想,那是多麼困難的奢望,他年幼時期就在德思禮一家的冷嘲熱諷下長大,即使進入霍格華茲也往往被與佛地魔有關的事物牽扯其中。
但仍然有人希望他不要那麼早的承擔責任,只要普通的長大就好。
到了這時候,哈利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該生氣還是高興了。
這個十五歲的孩子,露出了相當難為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