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看完《椿宿之事》,發現梨木香步將作品後頭很大的脈絡與詮釋空間交給了另一本書《植物園的巢穴》,不過這本書的中譯本已絕版,因此跟圖書館借來閱讀。
在閱讀的過程中,有兩件事一直讓我覺得非常值得討論,首先是「散文跟小說的分界」。
《植物園的巢穴》內容描述因為職位異動而遷居f鄉的佐田,開始歷經了許多超乎常理的奇怪體驗,例如去看牙齒時,助手牙醫太太會因為太緊張而變成狗的模樣,房東小姐的頭變成雞的頭,神社住持則是鯰魚的化身——這些明顯是「幻想」的橋段理應歸入小說的類別,但作者卻又一種很散文式的書寫來呈現:第一人稱、現在夾雜過去回憶、內心細緻的情緒起伏變化等等,如果撇除幻想的情節,隨機挑其中幾段閱讀,大概十之八九的讀者都會認為這是一部散文作品。
為此和朋友討論了散文與小說的分界,「如果以真實和虛構作為散文和小說的分野,涉及靈異等無法證實的描述算是散文還是小說?」,有人認為這必須參照作者本身主觀的認定,也有人以音樂類型的模糊來類比,認為這種跨界已成為常態,另外也有先前在出版業工作的人認為必須由出版社決定並包裝成「商品」這種務實的角度,但無論結論如何,用「非情節小說敘事的方式來寫小說」是梨木一直在做的事情,這也是最吸引我的一個部分。
另外一點則是「對於夢境的敘述」。
夢境因為邏輯跳躍的緣故,對我來說是非常難以駕馭的形式,但梨木一反常態,從本書一開始就是「主角以為是現實的夢境」,也就是說,必須讓行文保持在「現實與夢境之間」,並且在不讓讀者因為搞不清楚狀況而棄讀的情況下慢慢開展事件的真相,這種操作光是想像就覺得頭皮發麻,太困難了吧!也因此作者用了「千代」作為索引——既是家庭餐廳的店員、小時候家裡的女傭,也是自己的妻子,他必須找出關於千代的線索,才能終於從這個夢中醒過來。
作品的最後果然和《椿宿之事》有所牽連,如果先看過《椿宿之事》,恍然大悟時湧起的雞皮疙瘩絕對會更加猛烈。
最後,文中仍有一段話能夠作為整部作品的主旨:「不管在哪個時代,人們的住家都並非建築在穩固不動的地盤上,碰到地震就會崩塌;就算沒有崩塌,也已遭受破壞。更別說生活在其間的人,也是一樣。沒有東西是不變的。人總是好不容易才能勉強維持住人的外貌,稍微一有動搖,異樣的真實姿態就會冒出來。」既總結了前述異樣的原因,也同時在感慨天災人禍時,為之後的作品作了伏筆。
可惜這本書臺灣並沒有再版,如果有的話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