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哈吉斯的不朽 Haggis' Immortal〉
碉樓有四層,層層危機。宓拉狄剛踏上二樓,一群如狼似虎的流氓持刀執槍圍住她,紛紛興奮了起來,「哦,這誰家的寶貝呢?短髮是我喜歡的型啊。」,「這不就是目標那叫宓拉狄的女人嗎,沒去找她反而還來投懷送抱喏?」,「不如把她也綁起來吧?瞧她那一臉就慾求不滿的長相,估計被上的時候會變得更淫蕩吧?」
宓拉狄環視過周圍,順勢賣弄起風情,斜著頭,一手捲著頭髮,一手勾起短皮褲露出更多腿根,舔起嘴唇:「抱歉,打擾各位紳士了,我想要請問你們誰可以告訴我,一位叫做謝伊的褐髮少年在哪呢?」
嘍囉們提高聲音:「妳就是宓拉狄吧?這裡全是我們的人,不想死就舉高雙手趴在地上!把妳的屁股翹高,說不定我們上爽了就想告訴妳啦,哈!」
宓拉狄回頭,連背後也已全是眼神淫穢的下流流氓,她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三秒鐘。」她再次開口,語氣銳如剃刀,「我數到三秒鐘,還在的人全會死。一……」
嘍囉們嚇著了,但仍裝腔作勢:「媽的,待會我們塞住妳的嘴看妳還能不能這麼囂張……嗚哇哇──!」眨眼間,紅光一閃,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咽喉都已經被割開。
「懶得數了。」
是金屬,宓拉狄用從守衛汲出的血液化為血刀四散射出,高壓的液體比刀鋒更鋒利,直接割破周遭所有敵人的喉嚨。有嘍囉驚怒中想對宓拉狄開槍,但舉槍時就被宓拉狄迅速汲血殺死。
一分鐘內,三樓房門被踹開來,哈吉斯嚇得轉身舉起霰彈槍:「媽的!是誰?」入侵者是宓拉狄,那對紺紫色的雙瞳看了眼被吊起來的謝伊,隨後直瞪向哈吉斯。
「哎呀呀,你就是哈吉斯嗎?為什麼沒有跟我說一聲,擅自帶走我的男伴呢?」起初語氣嫵媚,漸漸變得低沉,「我的身體現在越來越火熱……因為我已經怒不可遏了唷。」
哈吉斯直覺告訴他不該輕舉妄動,先吼:「別亂來,否則我馬上朝這小子心臟開槍。」槍口改指向一旁半昏不醒的謝伊,宓拉狄停下腳步。哈吉斯得意了起來,「哼嘿,原本就聽說妳沒有很弱才沒先綁妳,沒想到妳倒還自投羅網。現在告訴本大爺,腥紅聖典藏在哪?別浪費我時間,你們一定知道!」
「正好,我也是沒什麼耐心的人。」宓拉狄手一舉就將哈吉斯左右手腕的血隔空汲出。哈吉斯雙手失力,宓拉狄繼續靠近,但沒想到短短三秒鐘內,哈吉斯馬上就對宓拉狄再次舉槍並直接扣下板機,「嗯?」宓拉狄閃過,否則已如背後的石牆千瘡百孔。
「聽不懂人話嗎?本大爺叫妳別亂動,妳就不準亂動!」他再次舉槍向宓拉狄,口臭的嘴大喊:「現在投降我或許還可以饒妳一命作我的母狗啊,蠢豬。」
「要說豬,您還真是不惶多讓。」宓拉狄嗤之以鼻,「更何況,你和我談判的籌碼是什麼呢?」哈吉斯疑惑的瞥過一旁,發現剛才還吊著謝伊的繩索居然斷了,而謝伊也已經連滾帶爬的奔向宓拉狄那。
「什麼時候……」哈吉斯看到地上滿灘血,才驚覺是剛才手裡被抽出的血又反射過來斬斷了繩索。他馬上恢復舉槍:「哼嘿!反正碉樓內外都是我的人,你們就是逃出去也會被追殺。」他硬著頭皮喊:「這是本大爺我最後一次的警告了,你們乖乖投降我還可以考慮不殺你們,不要等到我真的生氣了,你們倆就都要被本大爺大卸八塊了,蠢豬!」
「哦?那……求之不得唷。」宓拉狄瞥了眼地上剛才被哈吉斯殺死的嘍囉,咧起嘴角諷笑,「謝伊,我的背後就是你囉。」等謝伊踉踉蹌蹌的到背後去,宓拉狄才繼續往前,「哈吉斯先生,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了──你是哪個家族,誰派你來的?」
「幹……不準他媽威脅本大爺!」哈吉斯狗急跳牆的胡亂開火,霰彈槍打完又掏手槍,只是怎樣都打不中行蹤神速的宓拉狄。
背後,謝伊看著從階梯湧上的敵人,瞄準的手顫抖的不能自已,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宓拉狄,看見她正奮不顧身的為自己而戰的背影,突然,謝伊的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我已經被別人保護好幾次了,我不能……不能再拖人後腿。」即使他仍恐懼廝殺,但他強忍住顫慄,硬是對著敵人們以血彈掃射,絲毫不顧自己損失多少血。「不準通過,誰都──不準通過我這!」即使有漏網之敵想衝過他,謝伊也以肉搏強行把他們打倒下來。
同時,宓拉狄已經到哈吉斯面前揮拳而去,哈吉斯立刻丟下空槍,以碩大的拳頭同時反擊。「可笑!」雙方右拳猛擊彼此,氣流震撼噴發。可哈吉斯萬萬想不到,力量的硬碰硬都是宓拉狄佔了上風,拳頭的僵持角力下,是自己的拳頭在慢慢後退。宓拉狄還游刃有餘,神色嘲弄的輕挑著:「有什麼遺言嗎,美男子?」
哈吉斯堂皇的直冒冷汗:「我……我的行動是對的,先對你們動手是對的,不然等到之後只會更……」
「說的真爛。」宓拉狄右手改捉住哈吉斯的手腕並將他硬扯向自己,隨後左手猛然突刺,正面穿刺哈吉斯的胸膛。
哈吉斯翻過白眼。
但,他馬上又在奸笑中翻了回來。他捉住宓拉狄的手臂,胸腔傷口以驚人的速度癒合,把宓拉狄的手臂卡在自己體內。「哈!就說了我的血性是無敵的,我的『不朽』擁有超強的再生能力,最重要的是──我的心臟大顆的咧!妳那連幫我握老二都不夠的手根本沒辦法一次徹底打碎,可悲的死母豬!」哈吉斯奮力頭槌,早已復原的頭蓋骨更堅硬的撞在宓拉狄額頭上,她當場頭破血流。
「宓拉狄!」謝伊見況不妙,轉身對哈吉斯射出鮮血子彈,連射三發分別命中肩膀、腹部、腿部,然而傷害卻非常微小,哈吉斯花不上一秒就能完全癒合。「太誇張了,他真的是無敵的嗎……」
哈吉斯大笑,至此宓拉狄仍動彈不得。哈吉斯說:「你們這些垃圾,早點服從不是很好嗎?非得吃苦頭,現在我心情不好了,得讓你們吃點苦頭才高興了。」說完,他舉起手槍便往宓拉狄的膝蓋開火。
「唔!」宓拉狄跪倒在地,手臂仍拔不出來,寸步難行。但即使她看似已被逼入絕境,抬起頭時,臉上卻依舊是冷酷的諷笑。「呵,哈吉斯啊,哈吉斯。你活了一百多年,腦子卻比一個八十歲的年輕人還不好用呢。」突然,宓拉狄硬是用另一條腿的力氣挺身而起,但不是拔出手,反而是將哈吉斯不斷往後推。
「哈!白癡,妳這種垂死掙扎我看了都覺得可憐……嗯?」當宓拉狄停下推動,哈吉斯除了不解,也感覺到一股灼燒感正從背脊傳上腦門。回頭往後看,擋住窗口的紙板被打破了,陽光已經透進來,現在正焚燒著他的背部,「媽的!從什麼時候……」還沒來得及驚訝,兩發子彈又從他被太陽曬著的背部打進來。這一次,他的傷口沒有快速痊癒。
宓拉狄趁勢一鼓作氣拔出手臂,往後翻了幾圈撞上牆才停下。她抬起頭,滿面血的邪笑更加凌人:「可笑,太可笑。對目標都不了解就直接動手,自己的破綻還又這麼輕易被猜到。」宓拉狄站起身,「你把窗口封得死死的,好像深怕別人看不出你們怕太陽一樣。而我能夠靠血裡的鐵引發磁性,所以你打在我膝蓋上的子彈、你打死自己手下的子彈都沾上了血,有血,就是我的子彈。那麼染血的子彈打進不能曝曬陽光的肉體,是誰會死呢?」
哈吉斯極度震驚,「妳……下賤的野豬!」他下令讓嘍囉前來攔截,自己往後方階梯逃跑去,「別讓他們追上來,給我幹掉他們啊啊!」
看著更多嘍囉要趕來捕殺,謝伊趕緊過來攙扶,「宓拉狄,妳還好嗎?我們趁現在趕快離開吧。」但宓拉狄揪住他並搖頭。
「不,一定要追,只是……唔,你怎麼那麼臭?我是說……我們還不知道哈吉斯的主子是誰,但他了解我們很多,就算我們現在能逃走,之後也只會被他們更全面的計畫暗算。」宓拉狄剛起步卻跌倒在地,「嘁,還沒痊癒嗎……」
謝伊想了會,他主動將宓拉狄的手臂搭在肩上,「沒關係,我來當妳的腳!」謝伊直接把宓拉狄揹了起來,「雖然我力氣沒有特別大,但揹女孩子的力量還是有的。」宓拉狄有些意外,但笑了出來。
在謝伊背上的宓拉狄依舊運用血性自如,凡是敢來阻礙的嘍囉都一個接著一個被汲乾了血。宓拉狄還喊著:「謝伊!看到被封起來的窗口就打破,用你的鮮血子彈。」然而謝伊光是看到一堆人被汲成人乾慘死的畫面就已經足夠恐慌,難有工夫再射破窗戶。
衝到第四層樓,此處已經沒有其他手下,哈吉斯把庫存的步槍、霰彈槍、手槍全都用上,對樓梯口一陣瘋狂掃射,「去死、去死、去死啦──該死的豬啊啊!」槍林彈雨之間,宓拉狄和謝伊根本無縫探頭。
但看著彈頭不斷掉落下來,又看了眼宓拉狄,謝伊又想出新方法──他突然伸出手讓自己中了一彈,痛得差點跪下來,卻仍高興地說:「宓、宓拉狄……這樣妳就可以操控這顆子彈了吧?再加上妳共振探測的能力,妳應該可以打……打中他吧?好痛……」
宓拉狄眼睛睜得老大:「你……你為什麼做這種事?」
「只有妳在我才敢這麼做的,快點吧,好痛哦……」
宓拉狄勾著嘴角搖搖頭,「胡來的傢伙。」隨後匯精聚神,操控染血彈頭,射回去成功打斷哈吉斯的手指,他痛得慘叫,預計需要花上五秒再生。這五秒內,宓拉狄又用血刀射破周遭窗戶,陽光一透進來,哈吉斯的叫聲立馬更甚淒厲。
「啊啊啊──!去你們的,本大爺怎麼可以死這種狗屎一樣的無聊任務上……」哈吉斯丟下武器逃跑,但再往上就是沒有任何遮陽庇護的頂層了。
謝伊馬上揹著宓拉狄追去,只見哈吉斯在頂樓門口前想開門又不敢開,宓拉狄再次嘲笑,隨後一發血掌朝他打去,將他給連門帶人擊飛上太陽直曝的頂樓。至此,宓拉狄的膝蓋已經復原,她一邊走向哈吉斯一邊嘲諷:「心臟很大顆是嗎?血性是『不朽』是嗎?嗯?剛才的氣勢去哪了呢?哈吉斯先生?」
被太陽曬得好像火燒焚身一樣的哈吉斯開始哭喊起來,「不要啊!我、我、我求求你們……我招!妳問什麼我都招,就拜託妳不要再動手了,現在我失血過多,在太陽底下再受傷我真的會死掉的呀!」
謝伊也感慨:「我的天,好強烈的求生慾望,和剛才的囂張氣焰完全不一樣呢。」然後也被太陽曬得發疼,默默退到遮蔽底下。
「我們只是聽命辦事的小隊而已!我的上頭是拜桑將軍,拜桑將軍的主子又是奧瑟丁。總之就是魔王奧瑟丁想要腥紅聖典,所以派拜桑將軍處理,然後拜桑將軍又派我們這些手下處理雜事,我也就只是為了拿錢,拜託不要殺我啊──」
宓拉狄追問:「你知道他要聖典做什麼嗎?」
「不知道啊!想要像妳一樣不怕太陽吧。我又沒見過奧瑟丁,一直都是他透過參謀轉告拜桑將軍,拜桑將軍再對我們下令的。這次的命令就是我們小隊四人跟蹤所有進出瑟倫特豪宅的人,但我覺得比起觀察不如出擊所以才綁架了那位紳士,真的很對不起啊!」看他如此狼狽,謝伊心軟得都忘了他是害自己瀕死的人之一,但宓拉狄是一點都沒動搖。
「總而言之,你是拜桑的手下,拜桑又是奧瑟丁的手下,而奧瑟丁想要奪取腥紅聖典,所以拜桑派你們這些送死的下屬負責執行,但你不知道他們要聖典做什麼,沒錯吧?」哈吉斯瘋狂點頭,宓拉狄又說:「那我告訴你,奧瑟丁想要靠腥紅聖典進行永生不死的儀式。最後,我並沒有答應不殺你,所以──死吧。」語畢,宓拉狄再一次以「金屬」從哈吉斯體內抽出大量鮮血,血如噴泉般從他身上所有傷口瞬間瀑湧而出。這一次,在太陽底下的他是無法再生的。
「妳……」哈吉斯瞪大雙眼,瀕死也要辱罵宓拉狄:「母豬……為什麼殺我?」
「留著卑鄙小人活口,沒有任何好處呢。」宓拉狄看著哈吉斯還想揮拳,但他已經是連站都站不穩,最後失去重心,被屋簷突起絆倒而從樓頂摔落。落下前,他還看見宓拉狄逗弄的飛吻著:「永別了唷。」
「還沒結束──我的隊員們不會饒過你們……你們不會脫身的啊啊啊……」四層樓高墜落到地面,沒了血液和骨隨的哈吉斯當場碎爛成一灘血肉泥漿,唯一能慶幸的是下方沒有路人遭波及。
謝伊震驚,宓拉狄回頭則說:「對惡人仁慈,等於對未來的自己殘忍。走吧,我們回去寫封信告訴老東西。」
*
當天深夜,溫切斯特的某間高級會館,拜桑的副手前來向他報告。那名部下陰沉憂鬱,高瘦如柳,眼廓發黑,他半跪在拜桑面前,謙卑的報告:「我的將軍,小隊的哈吉斯未能於時間內回報,目擊者稱其有對目標擅自出手,恐怕已預不測,我已經派人前往其據點碉樓調查。」
拜桑咧嘴露出兩排大白牙,「有意思,如果那就是接觸過一頁腥紅聖典的實力,那代表我的計畫不會有錯。」他翹起腳,龐大壯碩的體竟能懸空浮起。「加百列,讓其他三人加快速度,如果能在本隊之前搶先取得是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按照計畫,到儀式當天再說。」
「是,我的將軍。」
*
過了一禮拜,宓拉狄寫了封信寄往瑟倫特豪宅,告知被襲擊的事並提議再次會面,卻遲遲沒收到回信。這天上午,府邸客廳裡謝伊彈著鋼琴,宓拉狄在閱讀,但她讀不下去,闔上書本的同時琴聲也就停了。謝伊回過頭,小心翼翼的問:「宓拉狄,妳……餓了嗎?」
宓拉狄側臉看他一眼,然後拍拍身邊沙發空位,謝伊便蹦蹦跳跳的小跑過去坐。宓拉狄說:「你知道我,是幹了什麼才有錢蓋起這麼漂亮又大的宅邸嗎?」
謝伊水汪汪的小貓眼眨了眨,「不知道耶。」
「什麼都幹。」宓拉狄啜了口血茶。「我有著八十多年的智慧,二十多歲的外貌,能上檯面的從酒保、舞女、化妝師都做過,不能上檯面的像殺手、黑市、小說家也都做過。」
「小說家……不能上檯面嗎?」
「但有這麼一個職業,我真的一知半解都沒有,那便是郵差。」宓拉狄靠在沙發椅背,摟著謝伊的肩膀,手臂與胸脯的碰撞讓他臉紅了。「我從來沒清楚過我們大英帝國的皇家郵政是怎麼運作的,你當過銀行家應該有感覺吧?有時候一封信半天就能到客戶家裡,有時候一個多月都沒能送到,去郵政辦公室詢問也是一問三不知,也不給抽菸,甚至不請我吃一塊紅絲絨蛋糕!」
「妳是說,給豪宅的回信還沒寄過來嗎?」
「比起『他們的信沒有寄過來』我更懷疑『我們的信有沒有寄出去』。」宓拉狄將手臂收回來雙手抱胸,謝伊表情還顯得有點失落。
「會不會是被拜桑將軍的手下攔截了?哈吉斯說他們是一支小隊,總感覺他們不會這樣就善罷干休,這幾天我都擔心著他們什麼時候會再派人襲擊我們呢。」
「我也這麼想,但我和外界通信都有特定的假名和假住址,連郵差都是豪宅家族的人,如果被攔截,就代表奧瑟丁的勢力已經徹底滲透溫切斯特了。」宓拉狄從桌底抽出一張名片。「說到假名,下次在外面請稱呼我狄婭布菈.桑斯杜拉夫赫克特杜斯托拉庫司基.科爾特女爵三世。」
「狄婭布菈.桑斯托克赫……」
「總之,我要在城裡下班前去質問那郵差到底搞什麼鬼,順便買點巧克力,一起去嗎?」
謝伊馬上拍拍胸脯:「當然!我們是一家族,我會繼續好好保護妳的。」
「你越來越像我平常汲血的那些蠢男人了呢,小心我也把你給榨乾唷。」
正當他們有說有笑的踏出府邸門外時,遠處的草叢,有一陣恐怖的視線正凝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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