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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dá)人專欄

最終回-狂熱落幕迎終焉,告別過故新世界

K.I | 2022-09-05 18:51:33 | 巴幣 2004 | 人氣 286

連載中.《福爾摩沙英雄傳》(2021)
資料夾簡介
既是明朝亡族遺骨,也是清朝大將庶子,被血脈身份逼迫的鄭寧,決定親手征服命運(yùn)的故事。

  午夜黯時,火燒赤山龍湖巖,周遭盡是戰(zhàn)死的義勇軍、清兵。

  烈焰焚燃的大寺廟前,最後屹立不搖的兩人,怒視對峙著:一人,手持玉翠長棍,一身念珠與墨綠武俠袈裟,其為蔡德忠;另一人左手長劍獨(dú)眼梟雄、右手短劍雕爪,一身黑紅大將軍袍,其為施瑯。

  此時此刻,正如二十多年前的彼時彼刻,只是凝視彼此的眼神中,除了當(dāng)時便有的憤恨與焦急,竟還多了一絲幾近憐憫的欣喜。

  施瑯低啞的開口:「蔡德忠,你和當(dāng)時一點(diǎn)都沒變。到了關(guān)鍵時刻,便認(rèn)為拿自己當(dāng)誘餌的戰(zhàn)術(shù)必能成功。可這次也和當(dāng)時差不了多少,你還是栽在我手裡了。」

  蔡德忠嗤了聲:「哼,你那幫清軍官兵可是與我洪門弟兄同歸於盡了,你也即將命喪我手。」

  施瑯道:「你當(dāng)時真是該殺吳姬恩滅口的,否則你可以就此藏身。說沒準(zhǔn),我老早幾年前就放棄追緝洪門,甘心含病死去了。」

  蔡德忠道:「只恨這鄭寧不為我洪門所用,我饒過其母的滔天逆罪,還將他養(yǎng)育成人,最後竟落得個與海寇狼狽為奸的下場。」

  此時,一聲吼罵遠(yuǎn)遠(yuǎn)傳來震撼:「你們這倆死老不死的混帳……終於找著你們了!」兩人不約而同轉(zhuǎn)首過去,頓時皆有異色,因為那不是別人,正是怒意滿盈且疾步行來的蔡德忠之徒、施瑯之子,鄭寧。他與兩人形成三方立足,寺廟的火光照映在他暴躁的面孔上更顯狂怒:「新仇舊恨全都賭上,我和你們倆狗爹的東西沒完沒了!」

  蔡德忠立即揮道:「鄭寧!你不是早該逃離了麼?現(xiàn)在不是你該出現(xiàn)的時候,這是我同施瑯的最終對決,莫要出手干擾!」

  鄭寧罵道:「你這直爹賊不準(zhǔn)命令我!殺千刀的,你以為在你做出那些喪盡天良的蠢事後,我還會管你什麼先祖?zhèn)鞒小⒆饚熤氐赖钠ㄔ掽N?」

  施瑯也緊張起來:「這不是你該出現(xiàn)的時候,黑水溝之戰(zhàn)你已經(jīng)破壞我與他一決雌雄的機(jī)會,這可是代表著大清與偽明的堂堂正正之決戰(zhàn)。待我拿下他後,你想與我一戰(zhàn),我也必然奉陪。」

  鄭寧又罵:「閉上你這賤人的爛狗嘴!攔路屍一條還在我面前裝清高。你們一個反賊、一個狗官,兩個混帳傷害了無數(shù)性命,就為了爭個毫無意義的對決?你們活到這麼老做什麼?早該死一死去了。」

  蔡德忠更急:「這也不是你亂入的理由!你想殺我也待我與他決戰(zhàn)結(jié)束吧,拿下這奸賊的性命是我等待大半生的夙願,這是我此生最後的機(jī)會了啊!快離開──!」

  鄭寧自然是不會聽:「去九泉之下和你殺的鄒族人民說吧。還有你,施瑯,蘇大哥的命我也沒忘,你們倆死老頑固都看不到明早的黎明,這就是你們?nèi)松淖罱K一戰(zhàn),但是我焦熱銀狐鄭寧一次殺死你們倆!」

  施瑯見狀如此,知道他是不可能退縮了,只得站穩(wěn)步伐,架出打神劍法:「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一戰(zhàn)……」

  蔡德忠亦架出少林棍法:「天父地母,願洪門先祖庇我此戰(zhàn)大捷──」

  鄭寧則不再言語,後退半步,雙匕首之姿為銀狐刀法。

  三人於火燒寺廟前,三方鼎立的大決戰(zhàn)展開──

  鄭寧先朝施瑯射出匕首魑魅,施瑯舉劍擊飛,但才一分神,蔡德忠已從側(cè)邊橫掃而來,施瑯、鄭寧同時躍起,竟恰好立足於橫棍兩端,蔡德忠喝道:「哼!」隨即旋轉(zhuǎn)長棍並躍起。

  三人同時於空中,以武器揮向彼此,卻沒有一人擊中,落地又立刻後退散開。施瑯再先聲奪人,衝去欲先斬只剩一支匕首的鄭寧,可此舉正中其計,因為方才擊飛的匕首就落在此處。見施瑯一來,鄭寧立刻踢起匕首,迅雷不及掩耳的刀舞劃破其面一道痕。但蔡德忠可是再熟識不過銀狐刀法,他待其刀舞畢,立刻又往背面襲去,一棍打在鄭寧左腿上,使其半跪後就要往他腦門揮,可鄭寧也見過他師父這套路無數(shù)次了,下意識蹲低躲過,並改施右腿使掃堂腿絆倒蔡德忠。

  盤旋起身,鄭寧要以匕首刺其咽喉,施瑯飛踢而來將他踹開,甚至雙劍連擊追打到他無力招架。此舉當(dāng)然不是真心要救蔡德忠,而是他深知蔡德忠若先死,憑一己之力恐怕難勝鄭寧。蔡德忠也明白其用意,可施瑯仍是他最恨之人,起身又揮棍向他,兩人持續(xù)纏鬥半晌,忽聞一聲嘶吼,那是鄭寧又殺了回來:「混帳東西、不許再無視我!」雷霆雙構(gòu)──兩把匕首同時丟向空中,同時給兩人臉上迅雷不及掩耳的猛拳,擊退他們後恰好接下匕首,兩圈刀舞,割劃施瑯手臂與蔡德忠肩膀。

  蔡德忠不服,可他明白到一次若只對上一人,另一人勢必會做干預(yù),於是使起御風(fēng)棍陣,陣型宛若完美風(fēng)暴般懾魄逼人,襲向兩人欲同時潰之。

  施瑯給鄭寧使了個眼神,暗示此時應(yīng)該暫時攜手破蔡德忠此陣才是,但鄭寧一見他那老奸巨猾的臉,馬上火冒三丈起來,豈能給他背叛自己的機(jī)會?鄭寧反倒先朝施瑯弦月步上去,匕首與拳腳之間交替毆打,眼角餘光見蔡德忠棍風(fēng)要攻來,馬上想將施瑯抓過去當(dāng)護(hù)盾。施瑯也非省油的燈,他罵:「蠢材!這樣只會兩敗俱傷……」卻又也想將鄭寧抓去擋棍。但這也在蔡德忠的預(yù)料內(nèi),故此他停下御風(fēng)棍陣,待施瑯將鄭寧甩開,立刻挺棍飛身過去,狠狠一棒直擊鄭寧胸腔,肋骨斷裂,吐出鮮血。蔡德忠見機(jī)不可失,隨即連棍追打,打得鄭寧是皮開肉綻,還吆喝一聲:「孽徒,這是你罪有應(yīng)得!」隨後再次猛然一棍,將鄭寧給擊飛入火寺之中。

  施瑯看著沒入烈焰,失去鄭寧蹤跡與聲音的崩塌寺門,笑道:「呵,果然最終還是由我和你才能分出勝負(fù)。」

  蔡德忠點(diǎn)頭:「何需贅言?決戰(zhàn)便是。」

  兩人同時奔向彼此,雙劍與玉棍連連抨擊,激鬥惡戰(zhàn)所擦出之火花,絲毫不比龍湖巖此刻火勢輕弱。

  施瑯的眼中,他將斬下的是二十多年前早該暗殺的心腹大患;蔡德忠目裡,他將擊潰的是二十餘載最痛恨的賣國叛奸。

  響徹天宵,撼動夜幕的咆哮,兩人兵器斬向彼此,正要分出勝負(fù)之際……滿面鮮血的鄭寧,猶如浴火重生之鳳凰從火寺中騰空飛出:「叫你們不準(zhǔn)無視我──混帳啊啊!」

  閃瞬至兩人中央,襲捲魔火的刀刃颶風(fēng)舞,炙熱無比的暴風(fēng)薔薇將二人殺得措手不及,直到停下時,施瑯與蔡德忠都已是滿身瘡痍,頭破血流。

  蔡德忠見況如此,喘息中嘆:「果然還是得先解決你……」施瑯也發(fā)覺鄭寧才是當(dāng)前最大阻礙,與蔡德忠對了眼神,竟一齊衝向鄭寧要圍剿他。

  然而施瑯卻呼:「洪門就要斷絕於此!」立即就背叛了蔡德忠。但原先可以完美劫殺鄭寧的戰(zhàn)況,也因他的劍刃轉(zhuǎn)向而喪失,反而讓鄭寧抓住空檔,繞過蔡德忠並一發(fā)肘擊打在施瑯臉上,隨後順勢連轉(zhuǎn)三圈,徹底砍破施瑯胸甲。

  蔡德忠也沒打算歇息,見鄭寧剛挫傷,施瑯也尚未恢復(fù),馬上出奇不意的疾棍快打,把防備缺失的鄭寧再次打的筋骨錯斷,見逼近火寺廟口,即將坍塌的梁柱或?qū)⒛軌核类崒帲痰轮冶氵汉龋骸覆荒転楹殚T之人,那便死於洪門之下!」隨後再次將鄭寧一棍擊飛入裡頭。

  誰也沒料到,吐著血的鄭寧,雙眼仍殺紅著──摔入火寺裡的他立刻又從寺中反彈出來,坍塌的樑柱壓了個空,而他如野獸般兇惡的撲向蔡德忠,狂吼著:「你個狗爹養(yǎng)的死老王八羔子!」至此完全喪失銀狐刀法的優(yōu)雅,飛來就如瘋狗一般的瘋斬狂砍,蔡德忠這是又驚又急,完全沒想到鄭寧竟有這般毅力與狠勁。

  施瑯沒放過這機(jī)會,見蔡德忠戰(zhàn)力減弱,鄭寧也殺瘋了眼,繞到一邊就想雙劍一同斬之:「勝利仍歸我施尊侯──」箭步上去,兩人首級就要取下,卻更沒料到鄭寧和蔡德忠忽然停下交戰(zhàn),又不約而同的反手揮向施瑯將其擊退。

  蔡德忠見機(jī)不可失,也衝向施瑯追擊暗示鄭寧該先將他拿下,但經(jīng)過這番烈戰(zhàn),鄭寧心底是誰邀他同盟,誰就得先死,於是彈刀舞電擲向蔡德忠,藉由刀柄先擊中蔡德忠膝蓋,再往下彈砍傷施瑯腿腳。

  趁此空檔,鄭寧又弦月步上來,飛膝怒擊蔡德忠側(cè)腦,碎其頭骨,接著一刀插進(jìn)其肩,癱其武力,隨後才將他遠(yuǎn)遠(yuǎn)踢開來。此時施瑯即使腿腳受創(chuàng)也想再戰(zhàn),打神劍法攻向鄭寧,正面一對一對決下,兩人不分軒輊。久戰(zhàn)之下,蔡德忠也稍有恢復(fù),即使腦子昏昏沉沉也能看清,他發(fā)覺施瑯的劍法是配合一長一短劍才能完美發(fā)揮,於是再次御風(fēng)而去,乘著施瑯以短劍雕爪將暗刺鄭寧心臟時,一棍先刺來,恰好刺飛了施瑯的短劍。

  那一刻,連施瑯都驚慌失措。

  可這下打斷,鄭寧卻被激得怒意更甚。因為方才他已預(yù)備好要拆解施瑯攻勢,卻被蔡德忠打草驚蛇,反而失去率先擊殺他的機(jī)會,於是他怒得迅速迴旋一踢,再次踢開蔡德忠,飛刀與刀舞連環(huán)猛襲,連連逼退蔡德忠向火寺,最後又是一發(fā)飛身膝擊,反將蔡德忠給擊入其中。

  施瑯又攻來,久戰(zhàn)下仍維持身法迅捷,使頭破血流的鄭寧已經(jīng)有些無法看清,連續(xù)兩劍劈來,鄭寧都險些閃避不及,頸、腰各被劃傷數(shù)處。鄭寧只得不斷大幅後退避開,不知不覺退到了龍湖巖的湖邊,周遭是石雕憑欄。鄭寧無意中拖延施瑯自此處,但此處為憑欄死角,反將自己逼入絕路,卻也不知是早有預(yù)想還是臨危應(yīng)變,鄭寧見施瑯致命的一劍又要砍來,不是閃避、也不是格檔,反而主動挺身靠前,一發(fā)意想不到的頭槌猛敲在施瑯眉心:「嗚──」隨後揪住他衣襟,往後奮力一扯,將他一頭撞上石雕憑欄。這下把施瑯的頭也撞破了,鮮血直流,頭暈?zāi)垦#采钪闆r不妙,於是趕緊往一旁翻滾開來。

  鄭寧見這就是了結(jié)他的時刻,想要動身,沒想到蔡德忠又殺回來,一棍又直接打往自己胸腔上,頓時呼吸阻塞,思緒困難。

  蔡德忠喘息不已,仍怒道:「你不可能戰(zhàn)勝得了我,洪門終將復(fù)興大明,而大明必再千秋萬世,滿清惡賊與門內(nèi)叛徒,我蔡德忠必誅滅之!」並蓄上全身氣力,翠玉棍颳起奪命之風(fēng),往眼神迷離的鄭寧項上人頭揮去。

  這一下將首級給徹底打飛了,但,首級斷裂的並非鄭寧,而是一旁憑欄的石獅雕像。

  因為鄭寧及時低身避開了,且就在玉棍誤擊剎那,鄭寧以匕首魑魅刺入蔡德忠左腿,匕首雷鬼刺入其腹部正中,隨後抬起頭,冷冷道出一句:「再會了,師父。」隨後咬緊牙奮力挺身,將面色驚慌無比的蔡德忠給翻摔入身後湖中。而全身重創(chuàng),腹部和腿腳都使不上力的絕境下,蔡德忠?guī)е环c悲怒,就此沉默於沉沒湖中。

  至此,蔡德忠已無法再起。

  只是鄭寧還未能歇息片刻,施瑯已又從背後一劍重斬劈來,即使鄭寧成功及時轉(zhuǎn)身,以雙匕首交疊擋下,身體也已經(jīng)再遭不住這樣大的衝擊。他摔倒於地,久久難以起身,疲憊又疼痛的意識下,他只想盡可能的爬離施瑯。

  施瑯晃了晃同樣暈眩的腦子,緩緩步至鄭寧前方,鄭寧便不再爬行,可他也站不起來,最多只能單膝半跪在施瑯面前。施瑯見此,目中沒有憐憫,只有困惑與不解:「一直以來,我不大能明白你。倘若你早已認(rèn)清那些癡人說夢的偽君子,不想成為反清復(fù)明的魁儡,又何必與我們作對呢?我是你的親生父親,投靠了我是合情合義,你將成為施家府的繼承者,甚至是朝廷高官名將,終生衣食不缺,榮華享之不盡,可是為何……為何你選擇這條毫無益處,甚至要葬送小命的絕路?」

  鄭寧眼皮都有些睜不太開,可他的眼裡的燄火,卻依舊閃耀如星:「我不是為了成為誰才走……我是知道了『我要為何而活』,我才走……」

  施瑯瞪大了眼,可他沒有再回應(yīng),只輕聲道:「人世是殘酷的,不懂得攀權(quán)附貴,緊捉機(jī)會的人,只有腐敗和墮落。我兒啊,這一生沒學(xué)到的,下輩子好好銘記在心──」語畢,施瑯高舉獨(dú)眼梟雄,往鄭寧頸部橫斬而來。

  生死交際,瞬息之間,鄭寧立馬低頭迴避,同時舉匕首緊扣長劍。施瑯沒反應(yīng)過來,鄭寧卻已順著劍盤旋住其臂,先是雙腿夾住施瑯執(zhí)劍左手,隨後更以雙臂扣住施瑯顏面,還將魑魅、雷鬼兩把匕首刀鋒交錯疊在施瑯臉上,形成一道緊鎖顏面的奪命箝制。

  鄭寧緊鎖不放,一邊嘶聲狂吼著:「給我去死!老不死,狗爹養(yǎng)的混球、混帳──王八蛋!」

  施瑯被鎖得疼痛無比:「呃啊啊啊──!」兩把匕首還持續(xù)割傷著顏面,幾近要嶔入臉內(nèi),但不論如何掙脫或嘗試滾動,就是無法使鄭寧鬆手。

  但鄭寧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悲鳴,他也深知,倘若此時有一點(diǎn)點(diǎn)懈怠,這唯一的機(jī)會就會消逝湮滅,隨後性命也絕對不保,所以他拚上性命的緊鎖,絕不寬鬆半分半毫:「去死、去死、死去啊啊啊──!」絕對不讓施瑯能有動劍或作任何反擊的可能。

  施瑯的臂骨已經(jīng)被夾斷,顏面也被割的像瀑布一樣流血,除了痛楚之外,呼吸也漸漸貧弱下來,連痛嚎都快發(fā)不出:「呃──唔……」

  鄭寧的氣力也到達(dá)盡頭,把施瑯給鎖得不再有任何掙扎,仍擔(dān)心他是刻意佯裝,多鎖了好一陣子,才終於無力的鬆開。

  約有一刻時間過去,喘息不止的鄭寧才終於能夠站穩(wěn)雙足,但就算如此,他想邁出的每一步,仍使他痛苦萬分,和燒得半毀欲崩的火寺一樣,全身皆如斷垣殘壁。

  這時的施瑯也完全無法動身,縱使摸得著劍,也完全不可能舉起,甚至握不住。但他仍能抬頭,他原先以為自己會看到的,是鄭寧步來將自己的人頭斬下,但他看到的,卻是鄭寧以踉踉蹌蹌的腳步,極為緩慢的往龍湖巖出口,一步,一步,一步的離去。

  施瑯咳出一大口血,張開滿是割裂傷的嘴,微弱的問:「你……你不殺我麼……」

  鄭寧停下了腳步,也不知他是身體疼得想暫時歇會兒,還是欲思索施瑯的問題。可不論真相為何,直到最後,鄭寧都沒有再回應(yīng)。他甚至看向湖口旁,已經(jīng)爬上來,但因溺水而嗆得昏迷的蔡德忠,也沒有要將他徹底誅殺的念頭,依舊邁開了步履,緩緩地離開,離開這大火燒不盡的赤山龍湖巖。


  從此往後,滿清施家府首領(lǐng)施瑯,洪門天地會舵主蔡德忠,此二人的下落,成了江湖上亙久的不明。

  沒有人能確信他們是否死在了這夜,也沒有人能確信他們活過了這夜,但彼此雙方的上下都沒能再獲得對方的消息,直至今日,龍湖巖三方大決戰(zhàn)的最終結(jié)局,仍是無法釐清的謎題。


  那夜過去了三日,鄭寧仍未離開臺灣。

  人聲鼎沸的諸羅縣街上,他拖著疼痛不堪的身軀,來到自己生長成人的地方──曾經(jīng)的青蓮茶館,現(xiàn)在已和風(fēng)塵酒館一樣,被富商收購,夷為平地,正重新要建立起更大更高的宅舍。

  至此,不論是這裡還是鳳山縣,都已經(jīng)人非、物非、景也非,哪怕有見過面的人也無法相認(rèn),只能低著頭,像過去的日子一樣,見到人就躲,卻還是想見這些記憶的所在最後一面。可不論他怎樣迴避,最終還是被一人趕上──鄭寧低著的頭,見地上多了道人影,隨後聽到的是火銃上膛聲,可他完全沒打算躲避,只有慢慢抬起頭。

  站在面前的,是表情嚴(yán)肅的南繆希,但下一秒,她馬上改露出欣慰的笑容。


  前往土著港口的路途上,馬車中,鄭寧疲憊不堪,仍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南繆希近日的動盪,告知了龍湖巖決戰(zhàn)一事,也為擅自借走天國號一事深摯致歉。

  聽完,南繆希往他後腦杓拍了一下,呼道:「死小子,拿我的人和船去打仗還沒給我打贏,要不是我不大喜歡天國號,我的船癱瘓了,你也得癱瘓!」

  鄭寧即使疼著,也靠著椅背微笑:「哎,反正結(jié)束了,想扁我或砍我都來唄。」

  南繆希道:「你腦子有病吧!都把那倆混帳東西打殘了,卻不殺死他們斷絕後患,你知道將來這可能有多少後患麼?」

  鄭寧道:「我又沒說我沒殺他們,只是……我不想再談那些與我無關(guān)的恩怨情仇了,就讓那些留在那吧──」

  南繆希搖頭:「我不管,我就幫你這一次,以後你就是被逼上斷頭檯我也不幫你了啦!」

  鄭寧溫暖的笑了笑:「我還懷疑妳這海盜能做多久,善良成這樣,是要怎樣去搶其他船隻呢?」

  南繆希斥:「用不著你這賤人擔(dān)憂!反而是我得擔(dān)心你,說什麼打決戰(zhàn),結(jié)果還留了兩大後患一個沒殺,你這樣讓甄璃怎麼辦?」

  鄭寧連呼:「好啦,其實我都?xì)⒐饬耍瑲⒌靡粋€不剩,血流成河,妳放不放心呀?」說著說著,他想到:「對了,那……他們到中原了麼?」

  南繆希正要回答,但馬車恰好抵達(dá)目的地,她便不再言語回應(yīng),使了個眼色,便踹開馬車車廂要鄭寧一起下來。一下車廂,放眼望去便見港口旁停有兩艘大船,一艘是被鄭寧弄得半毀的天國號,另一艘則是南繆希的本船,楓河號。

  而在那船上,鄭寧一眼便能看見船上有參謀赫薇琳、風(fēng)塵四子、以及他最擔(dān)憂的那一人……甄璃。

  鄭寧二話不說,直奔往船港,甄璃也從甲板奔下碼頭,兩人就在港邊深擁,於彼此的懷中難掩情緒,熱淚盈眶。

  這些日子以來的擔(dān)憂與苦等,難熬的時間,總算迎來了盡頭。

  甄璃目中含淚,但仍堅持要在重逢時對鄭寧溫柔的微笑:「我就知道你會說到做到……」

  鄭寧點(diǎn)頭,臉上的笑容,比以往更沉穩(wěn)、更安心,也更比以往更加真摯:「那是當(dāng)然,我是誰?焦熱銀狐鄭阿寧。」

  風(fēng)塵四子也下來迎接他,張家鋒最先喊道:「銀狐小子安全回來了,看來舵主和施瑯都給他擺平啦!」黃青標(biāo)也道:「不愧是你,咱全都賭注你會回來噠。」謝君澤扇著鐵扇,裝作不在意:「完好無缺的回來是理所當(dāng)然,少逞英雄,有失男子漢顏面。」連孫狄燐都難得開口:「蘇大哥,含笑九泉吧。」

  鄭寧也欣喜能看到他們,這時,船上赫薇琳高蹺著腿,把玩著一把長火槍,一邊說著:「該上船囉!咱們可還趕著回南洋探險去呢,聽說首領(lǐng)的國家玩砸了,這都快滅國了,咱們還想去撿個菜尾吃呢。」

  南繆希也要上船,甄璃先是向她行禮致謝,隨後轉(zhuǎn)身對鄭寧道:「鄭寧,我有個想法,想和你商量商量。」


  半晌過,鄭寧與甄璃上船前往找南繆希會面,說的話讓她著實訝異:「什麼鬼,你們要隨我去南洋?」

  甄璃道:「現(xiàn)在去中原恐怕也不是好主意,而這些日子,不論是風(fēng)塵四子還是鄭寧,他們都說過想要去看看更大的世界,除此之外,我們也都想報答您這回的恩情,所以還請讓我們暫時隨您同行,助您一臂之力吧。」

  鄭寧也拍胸脯:「我發(fā)誓,我絕不偷吃糧食,打仗絕不偷懶!」

  南繆希一時好氣又好笑,但一旁赫薇琳給自己一個眼神,她便同意:「隨便你們,但我警告你們,不準(zhǔn)再扯我後腿,也不準(zhǔn)自稱是亙骨集團(tuán)的人,我們可沒那麼容易入夥。」說是這樣說,但她隨即就丟給兩人與風(fēng)塵四子一人勳章,勳章上,刻有的是亙骨集團(tuán)的黑底紅骨旗。

  不久,楓河號與天國號共同揚(yáng)帆啟航,兩艘飄揚(yáng)海盜旗幟的武裝船艦,就這樣從臺灣南方的土著港口漸漸駛離。

  風(fēng)塵四子望著鳳山縣的方向,紛紛放聲大喊起:「蘇大哥,咱們走啦!」、「保重啊,坤哥。」、「我們要去更遠(yuǎn)的地方啦,蘇大哥,來世再當(dāng)你的小弟呀!」、「蘇大哥啊啊啊──!」鄭寧與甄璃,看著他們倆相遇的這片土地,想起過去的種種回憶。

  曾經(jīng)在這生活、在這爭戰(zhàn)、在這流血、在這流淚,但不論如何,那些日子都已成過往雲(yún)煙,如今隨花凋零,隨風(fēng)逝去,只留下存在腦海中的記憶,即使遠(yuǎn)離,也不會就此忘記。

  甄璃緊咬著唇,百感交雜的道出:「再見了,我們青春年華的土地……」

  鄭寧牽起她的手,與她一起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漸漸遠(yuǎn)離的港口,說道:「再見了,福爾摩沙。」

  大夥也跟著轉(zhuǎn)過身來,沒有人再回頭,誰都沒有再回首,看過那美麗的島嶼一眼。只有望向南方一望無際的白浪濤濤,忍著惆悵、悲傷與淚珠,與船上水手們,一起唱起歡暢的南洋海謠。

  泣笑交織的合唱歌聲中,兩艘船一齊往晴空萬里的水天一色航進(jìn),探索未知的將來,尋找渴求的歸屬。

  不論如何,這一次,船上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明白他們從哪來,要往哪去,並且,是為了什麼而去。



  《福爾摩沙英雄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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