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併作兩步,樓梯間快速的腳步聲在回音下顯得特別響亮,龍井一下子從公寓大門衝到四樓家門,詳情他已經(jīng)聽夏宮說了,石頭心也沉甸甸回到胸膛前,是該找邪靈先生算總帳了!
「嗯?」
夜守才剛注意到動靜,下一秒就被狠狠強壓在地,全身在散發(fā)銀光的魔法陣上動彈不得,宛如蜘蛛網(wǎng)上的小蟲,他一眼便知這是當初消滅勃洛的兇器,效力幾乎與「無」大同小異,對毫無還手之力的自己可謂造化弄人。
龍井一進門就先揪著夜守衣領(lǐng)痛罵,包括對安極挑撥離間、趁火打劫石頭心、陷害水城一家於危難等等,越講越氣,顫動的手幾乎要失去理智發(fā)動魔法陣,幸好衝動中尚能聽見史勒的聲音,不斷提醒他冷靜及目的,所以要殺要剮至少得先逼供出答案。
龍井掙扎一會兒才放開夜守衣領(lǐng),他繞到一旁深呼幾口氣,才轉(zhuǎn)回來繼續(xù)沉著臉說:「現(xiàn)在,給我從實招來!車上那句『放心吧,你不是唯一厄運纏身的人,惡魔界才將真正大難臨頭。』是什麼意思?你們的陰謀詭計是什麼?有什麼目的?」
夜守注視著龍井,目光不但沒有閃爍,甚至以十分平穩(wěn)的語氣說:「我可以全盤托出,不過──您願意相信我的話嗎?」
龍井清楚任何招供用途的咒語、魔法陣或魔藥對夜守都無用,意謂著夜守絕對可以說得煞有其事,但所言是否屬實則全憑判斷,縱使從進門到現(xiàn)在夜守都表現(xiàn)十分無害,但他實在無法相信這個狡詐的邪靈,尤其要是夜守執(zhí)意誤導,他也真聽信而做出某些決定,定將身陷泥淖……
這時,龍井注意到了牆面上的魔法陣,一眼便識破藏在右下角的玄機。
「請……請您饒過我吧。」夜守苦笑著求饒,一手卻早抓住龍井的手腕,就搶在魔法陣被觸碰之前。
「這傢伙……力氣居然這麼大!」龍井吃驚地看著夜守心想,即便企圖用最大的力氣掙脫,手卻彷彿石化般文風不動「……咦?」
龍井皺起眉頭心生不妙,因為夜守正用另一手按在他的腹側(cè),不知何時被察覺到隱匿在衣服下的傷口,雖然黑棠家的醫(yī)生已為他治療包紮,但終究尚未癒合,拿回石頭心後又走得太急,根本將舊傷拋到九霄雲(yún)外,若以對方剛才展現(xiàn)的速度和力道,就算只用拳頭也絕對能將他瞬間制伏!
「這裡是……槍傷吧?」
夜守一語中的,長達數(shù)小時的囚禁絕非坐以待斃,可不只有龍井有備而來!他放開雙手,走去按開魔藥室,一鍋熱騰騰的止傷湯正在爐中冒泡。
「抱歉,私用了點藥材,但是缺乏魔力的我也只能做到這樣,另外,開關(guān)是觀察夏宮謙得知的。」
龍井瞄一眼止傷湯,偏暗沉的綠色是它的正字標記,從水分的光澤來判斷黏稠度也是恰到好處,言行的虛偽難辨,但魔藥的真假絕對瞞不過他的法眼,眼前這鍋確實是貨真價實且極高品質(zhì)的止傷湯,只要敷在傷口不用十分鐘便會康復!
龍井實在太過詫異,夜守看似洗心革面不知居心何在?
「說吧,你在打什麼主意?」龍井直截了當?shù)貑枴冈練庋鎳虖埖哪悴豢赡芤蝗罩g就痛改前非,也不可能是畏懼我觸動魔法陣,因為你絕對有能力阻止,所以,別有用心是為什麼?」
「因為在昨夜與您分別後不久……發(fā)生了連自己也無法置信的遭遇。」
夜守輕輕地說,卻不難注意到他的身軀漸微微發(fā)顫。
「我徹底落敗,毫無還手之力,還受到凌辱玩弄,最後,像個俘虜被綁了丟在這……獨處冥思好些時間我才驚覺,自己不也曾是多麼無禮,還以為邪靈是從來都不後悔的呢,直到看見自身無力的樣子,才懂得。所以,水城龍井先生,不奢求您會原諒,但我必須在此誠心地向您道歉,真的十分對不起。」
看見夜守屈膝跪在面前,龍井有點動搖,但他又提醒自己絕不能心軟,直接撇過臉端詳牆上的魔法陣,赫然明白夜守態(tài)度轉(zhuǎn)化的來由,其實一般的魔法陣若要解開,除非一開始就設(shè)好解除條件,否則只能按著最初繪製時的作畫筆順逆著將魔力收回,對非繪製者而言簡直曠日費時。
然而,眼前這個複雜的陣式中卻安插了一個小機關(guān),只要龍井對夜守說「我願意原諒你」就能將之釋放。
一股火氣頓時上來,龍井瞪向夜守斬釘截鐵地說:「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這樣啊……」夜守露出失望的笑容,非但沒有翻臉,倒是向前俯身,以更低微的姿態(tài)跪拜在地且十分平靜地說:「如果您已經(jīng)下定決心,就像解決勃洛那樣,『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