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 O O
戴著手銬,和特務一同走在回諾克薩斯的路途。
為免暴露行蹤,卡特蓮娜沒打算穿越皮城,而選擇杳無人煙的險道。因此南下的速度並不快。
四周除了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外,就只聽見「噠、噠、噠」如鐘聲又如水滴落的聲響。
試著專心聆聽這些聲音,不去想任何事。
然而,這些天來經歷的事卻不斷閃過心頭。我克制自己,不讓這些事影響情緒。
無論浮出的事是快樂的也好,難過的也好。對現在的我來說,那些已經成為過去。
如今唯一該想也該做的,就只是靜靜等待自己選擇的結局。
只有如此,才對得起他們對我的期待;以及我對自己的期待。
我繼續安靜走著。
四周除了腳步聲,仍只聽見那道「噠、噠、噠」的聲響,規律地───不對。
那聲音的頻率正慢慢變的短促,如今聽來已不像是露水之類的自然狀況。
一名特務往聲音來處查探,然後抱著東西回來。
是兩手能剛好抱住的金屬球體。特務將它交給卡特蓮娜,她檢視過後,走到隊伍後頭問我問道:
「你見過這個?」
「......這是列維克的機械道具。」
大概是奧莉安娜趁我不注意時,讓這顆球跟在我後頭。
但是───什麼時候的時?
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是伊澤瑞爾要她做的?
不對。他那時已經被我放倒,一時間不可能醒的過來才對。
在我思考的同時,球球突然恢復運作,從卡特連娜的手上彈開,在我身旁繞了一圈便自行飛走。
「......該死。上他們的當了。」卡特蓮娜也清楚,這代表有人正在跟蹤。
「傳下去,所有人立刻進入戰備。」
命令一發出,所有人急忙進入備戰。
而她看著我說道。「沒想到他們會瞞著你,偷偷放機械跟著───」
話聲未畢,兩側林蔭突然衝出兩群武裝隊伍,企圖從兩側夾擊。
這大概還在卡特蓮娜意料之內,儘管遭逢變局仍然能冷靜發號施令。
但就算應對得宜,第一波攻勢也已經來不及抵擋。
敵人先鋒自刺斜處衝進中央,林道隨即陷入一場人馬雜沓的混戰。
對習慣偷襲及秘密任務的特務來說,這種集團防守並非他們所擅長。面對同樣訓練有素的敵手襲擊,落在後手的我方陷入劣勢難以反擊,僅靠著卡特連娜參戰而勉強維持局勢。
就對手戰鬥的方式來看,很明顯是之前遇到的德瑪西亞人。
但是───為什麼會如此?
他們只是碰巧知道我們的行蹤嗎?
還是說......和伊澤瑞爾他們有關?
我獨自站在一塊相對安全的位置思考著。但一時的安全因她的話而立即消逝。
「別讓他們得到情報。趁他們還沒從她口中知道真相前殺了她。」
戰場上聲音吵雜,但還是聽得到遠處,卡特蓮娜向身旁傳達命令的聲音。雖然聲音不大,我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於是,作為她傳令對象的人轉過身,開始朝我的方向靠近。
……好吧
既然如此,在此受刑亦是如我所願。
不過是早一點和晚一點的差別而已。現在死去也省得大家麻煩。
諾克薩斯既不用帶著一個拖油瓶,德瑪西亞也不用再勞師動眾將我抓走。而他───
自然也不用再為我浪費任何心力。
劊子手自前方走來。
我靜靜站在原地,等待最後一刻到來。
不幸───抑或幸運的是,劊子手沒受任何阻撓,就這麼直接來到面前。
「謝謝你。」
這種時候不該說這種話,但我還是忍不住向他道謝。
對方臉上浮現詫異的神情,但立刻就回過神。
緊接著,將手中的刀高高舉起。
時間緊迫,和那時的我不同,他沒有任何猶疑,也無須有任何心理準備,不會產生僅僅一絲也好的罪惡感。
那人就只是為了剷除一個罪人───為了剷除一個失去反抗能力,只會對諾克薩斯造成阻礙的人而揮下大刀。
並不是以命相搏,而是單方面地───
我看著他深深吸氣後,眼神變得冷酷,不再有一絲溫熱的樣子。
(我那時的表情大概就像這樣吧?)
最後,像要吐去雜念般將氣吐出。
同時將手上刀子揮下。
──────
那瞬間我閉上眼,等待該到的那一刻過去。
但細微的破風聲從旁傳來,面前突然有陣光穿透眼縫。睜開眼看時,劊子手卻已倒地陷入昏迷。
我轉過頭,看向聲音來處───
果然是他。
是原以為從此之後再也見不到面的他。
我早該想到的。
如果我處在這種情況,是他的話不可能不試著救我的。
他都已經不顧一切救了我兩次,我應該要非常清楚這點才對。
而他───伊澤瑞爾獨自一人站在戰場上,手上拿的僅僅是把小孩遊戲用的彈弓。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直到這時,看起來才終於有點王族的樣子。
「只不過我救的不是公主就是了。」他邊走邊說道。
和剛才的殺手一樣,走到我面前。但現在這個人是為了救我而來。
「……」
我也朝他靠近。
伊澤瑞爾見我走近,臉上露出感到安心的笑容。
看見他笑,我在心底暗罵自己該死,同時有股怒氣夾雜著喜悅盤繞在心。
直到距離不超半個人身,伊澤瑞爾見我沒有停下,終於察覺事情有異。
但已經來不及了。
我為了回應他這次救我的舉動,在逼近到要彼此接觸前。
用額頭朝他的鼻子全力撞下去。
「喔幹!搞啥啊!我的鼻樑───」他邊按著鼻子邊罵道。
「……為什麼要來。」
頭緊靠在他的胸前。
「什麼為什麼?這裡又不是只有你們能來,我就喜歡和你們撞在一起也不行?我做什麼你又管不著。我現在就只在呃……只是在這附近散步而已。」
「為什麼要來救我?」我低著頭,不讓他看見臉上表情。
絕不讓他看到我不由自主滴下的淚。
「你應該知道吧……我是為了什麼才幹這種事的。」
「唉……你這白癡,我當然知道啊。但是話說回來,我們真的得在戰場上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