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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暗流
「無焱！──」
伴隨著吸引注意的呼喊聲，春和小跑步著從遠方趕來。
「呼……還好趕上了……」
由於是一路跑來的關係，春和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怎麼了？這麼著急的樣子。」
「等我……一下……有點喘……」
調整好呼吸後，春和這才直起身子，直視著無焱：「這個假日……請陪我去約會。」
「咦？」
意料之外的邀約，讓無焱不禁疑惑地叫出聲來。
「為什麼要這麼驚訝？我們不是情侶嗎？情侶間約會應該很正常吧？還是我有哪裡搞錯了？」
「不，只是沒有想到妳居然會主動邀請我，我原本覺得這是薰才會做的事情。」
「薰也會跟著一起去喔，畢竟她也是你的女朋友嘛。」
眼見無焱沒有回覆，春和又再度詢問了一遍：「如何？要去嗎？」
「我應該沒有理由拒絕吧？」
「那就好，我這就去轉告薰，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春和便愉快地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
「真是青春阿～」
春和走後，彷彿掐準了時間，狐仙捧著數個卷軸走了過來：「可惜余必須為了某個不要命的人尋找搶救的辦法，沒辦法好好觀賞你們的青春戀愛。」
「有進展嗎？」
「有，但余還找不到複製的方法。」
「是什麼？」
「還記得你先前跟穢神爭奪完主權後發生的事情嗎？」
當時穢神死亡後，穢氣與靈魂合二為一，並修補了靈魂上的損耗。
「余認為，就算沒有穢氣那種髒東西，可要是找替代物或許是可行的。」
「那就交給你了，感激不盡。」
「不客氣不客氣，於還有事情要忙，先走了。」
抱著大量的卷軸，狐仙的身影消失在無焱的視線中。
──還有機會嗎？……
聽見狐仙的好消息，讓無焱原先執意捨身取義的心看見了一絲曙光。
「這件可以嗎？」
時間來到約會的當天，春和在房間裡挑選著合適的衣物，一旁的薰已經連續回答了同樣的問題至少十次以上。
「櫻井大人，雖然這麼說有些無禮，可您是不是沒有比較平常的衣服。」
從剛才開始，被拿出來的就是些莊重典雅的和服，或是祭祀時穿著的巫女服，以及一些只會出現在正式場合的衣物。
「雖然無焱他也都穿著一件和服，不過這種時候，打扮得太過華麗或是莊重反而不好。」
薰稍微翻找了下衣櫃，從中找出比較樸素的衣物。
「這件吧，雖然還是巫女服，不過至少已經是這裡面最普通的了。」
「那好吧，就穿這件。」
而在春和與薰兩人挑選外出服裝時，無焱則被狐仙叫到了書房之中。
「小無焱，關於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余有了新的發現。」
「真的嗎？」
「嗯，如果是神靈的話，就有辦法達到跟穢氣一樣的功效，而且要是選擇乾淨的神靈，那對身體不僅不會有害，還能延年益壽。」
「聽起來真不賴，但神靈是說找就能找到的嗎？據我所知，那些傢伙應該不是隨便晃晃就會撞到的吧？」
「的確不會，但你的面前不就有個絕佳人選嗎？」
狐仙以食指指著自己，不停地向無焱示意：「交給余來辦的話，就絕對安全且沒有問題。」
「請恕我拒絕，我才不要把自己的靈魂跟你綁在一起。」
「咦──」
沒有理會狐仙的抱怨，無焱轉而尋上另外兩名女伴。
「在近期，余會遭遇到殺身之禍。」
突然間，狐仙的語氣一沉，讓無焱的腳步停了下來。
「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說法唷，余近幾日夜觀星象，發覺到余似乎將要遭逢死劫了呢。」
「別說的這麼雲淡風輕的，你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嗎？」
「當然囉，一但余身亡，妖狐必然會發起猛攻，導致玄黃傾覆，生靈塗炭。」
「不只是那樣，那傢伙會用全世界當作祭品，來血祭他那瘋狂的點子。」
曾經的絕望回憶再度浮現，那是一個沒有任何希望可言的悲慘世界，除了殺戮的血腥之外，世上不存其他的色彩。
「所以，余會在近期內趕緊將那頭妖物給處理掉。」
「你打算出手嗎？」
「是的，別看余這樣，余好歹也是狐仙呢。」
「祝你好運，有什麼需要，我會幫助你的。」
說完，無焱便離開了現場。
「真是的……算了，因果循環自有定數，到時候就聽天由命了。」
目送著無焱遠離的背影，狐仙靜靜地觀察著即將襲來的風雨。
「你們的打扮也太浮誇了吧？」
看著兩人的打扮，無焱無奈地扶著額頭嘆氣。
「會嗎？」
春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服裝，上半身的潔白加上下半身的鮮紅，似乎還真的有些過於顯眼。
「櫻井大人或許的確是如此，但我的應該很正常吧？」
薰在無焱的面前轉了個圈，身上為了黑夜而設計的忍者服揚起若有似無的幅度。
儘管兩件都是正式的服裝，但正因為三人這趟只是普通的約會，所以顯得格格不入。
「不，妳的也一樣引人注目。」
「誒──」
只不過……這樣也算是頗有兩人的風格。
「你們……算了，就這樣吧。」
放棄跟兩人爭辯，無焱一左一右牽起兩人的手：「走吧。」
「『嗯。』」
兩人都一同以笑容回應。
儘管兩人的打扮都很招搖與顯眼，但或許是大家都習慣見到兩人這樣子的打扮，所以沒有太過於驚訝的反應，頂多只是有偶爾到此的旅客，會興奮地邀請兩人合照而已。
「喵──」
當無焱在一旁等待著薰跟春和的時候，一頭黑色的野貓湊了過來，用額頭磨蹭著無焱的腳踝。
「好久不見了呢，上回見到的時候，是貓妖的那一次對吧？」
無焱彎下腰，將黑貓給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時間過得真快呢，一晃眼也經歷了不少事情。」
「喵唔──」
似乎聽懂了無焱的感嘆，黑貓撒嬌似地發出了可愛的叫聲。
無焱享受著貓毛柔軟的觸感，但靈魂的內部，卻因為黑貓的出現而躁動。
感知到體內的異狀，無焱閉上雙眼，進入意識之境。
穢氣在半空中凝聚，捲起旋風，一道過去的身影，從風暴之中踏出。
「好久不見，人類。」
吸收了穢氣的殘破身影緩步靠近無焱，盯睛一看，那正是早已被淨化的貓妖。
只不過牠的身軀已經沒有過去的意氣風發，不穩的身形，與短小的尾巴，一再顯示著他此刻的虛弱，唯獨只有那雙銳利的眼，仍是一如既往的鋒利。
「貓妖，你為何……」
無焱立刻想催動穢氣應戰，但身上的傷勢卻讓他止住了殺意。
「不必驚詫，吾輩只不過是被曾經寄宿在你體內的穢神所吸收的一部分碎片而已。」
「你怎麼出來的？」
無焱不敢大意，緊握刀柄，隨時做好與對手衝突的準備。
「吾輩感知到了同族的氣息，還有……妖狐殿下的氣脈很紊亂，連帶喚醒了吾輩。」
「什麼意思？」
「吾輩乃是妖狐殿下親自改造的穢神，體內有著妖狐殿下的穢氣，所以能感知到妖狐殿下的變化。」
貓妖的身形明明滅滅，如同搖曳的燭火，隨時都會熄滅：「吾輩無法多說，請自己小心，吾輩並不希望自己的子孫成為狂人的犧牲品。」
「你也看見了嗎？那個絕望的未來。」
「因為跟你的靈魂融合的關係，自然翻閱到了。」
「那你也知道妖狐是那怎麼樣的傢伙了。」
「是，所以，吾輩將希望寄託在你身上了，請你務必要阻止那悲慘的未來。」
說完，貓妖殘破的身形便再度融入了無焱的靈魂之中。
「無焱！」
剛回過神來，薰的臉蛋就出現在無焱的眼前。
「嚇死我了，你怎麼突然像是失神一樣，不管怎麼叫你都沒回應。」
「抱歉……突然有些恍神了。」
無焱搖了搖頭，將雜念從腦海中驅逐。
「黑貓呢？」
原先還抱著黑貓的雙手空無一物，頓時有一種空蕩蕩的空虛感。
「你說這孩子嗎？」
抬頭一望，黑貓趴在了薰的頭頂上，那副模樣莫名地有喜感，讓無焱不忍心破壞。
「現在回想起來也還挺懷念的，當時我還對你很有敵意的說。」
薰握著黑貓的前足，裝模作樣地發出奇怪的吼聲。
「那時候我體內也還有著另一尾穢神，妳對我有警戒也是正常的。」
「當時你還揚言要把我破壞掉呢，真是嚇死我了。」
「我說過那種話？」
「應該是曾經住在你體內的穢神說的。」
「那還真是抱歉了。」
過去的風風雨雨此刻回想起來卻是如此的遙遠，更加讓人意識到這一路的艱辛與成長。
「無焱。」
「是，我在。」
「謝謝你。」
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薰小聲地透露出心意後，便將頭上的黑貓給放回地面，薰拉起無焱的手，帶著對方走出過去的回憶中：「好啦，別顧著敘舊，櫻井大人也快要等不及了。」
看著眼前朝向前方邁進的身影，無焱猶豫片刻，也踏出了腳步。
「三位的感情還真是好啊。」
本該是和平的約會中，卻因為不請自來的訪客而充滿了濃濃的硝煙味。
「妖狐！你這傢伙！」
無焱手按刀柄，瞪視對手的雙眼，與鞘中的刀刃相呼應，隨時都準備將對手的斬殺。
可無奈身體卻支撐不住這突然竄升的怒火，心血上湧，無焱的驟然感到一陣眩暈，握刀的手也顯露出裂痕。
「別氣，生氣傷身呀。」
妖狐笑嘻嘻的應對，反而讓無焱更加憤怒。
「妖狐，你來做什麼？」
為了不讓妖狐繼續猖狂，春和挺身擋在了兩人之間：「此地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狂傲的小巫女，本座可沒必要聽妳的呢。」
妖狐舉起利爪，暗藏殺氣的雙眼，絲毫沒有將春和給放在眼裡。
「的確，但如果你執意進逼，那我也不會悶不吭聲。」
春和也匯集靈氣，雖然不比妖狐，但三人齊力，至少有一抗的可能。
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可就在這時，與無焱的狀況相似，妖狐的胸口露出了巨大的裂痕。
「哎呀，差一點就暴露了。」
妖狐隨手一揚，剛才的裂縫頓時消散於無形，隨後，他腳步後踏，準備逃跑：「這可是很重要的驚喜，好好期待吧。」
「站住！」
眼看妖狐即將逃走，薰當機立斷，擲出苦無，暗器破空，命中了妖狐的背部，卻止不住逃命的步伐。
「真是個怪人。」
無焱鬆開握刀的手，登時，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幸好薰反應及時，扶住了他。
「無焱，沒事吧？」
「還可以……情緒平復下來就好了。」
兩人在一旁守候著，深怕會發生任何的意外。
「別這麼緊張啦，只是小毛病而已。」
看著兩人擔心無比的表情，無焱伸出手，摸了摸兩人的頭安撫：「時間也差不多了，稍微找間餐廳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好……別太逞強了。」
兩人一左一右小心攙扶著，深怕一個疏忽就讓無焱受傷。
看著他們兩人謹慎的態度，無焱的嘴角勾起了些許的弧度，但隨後，便因為身軀的痛苦而拉平。
「吶，春和，妳有沒有感覺到些什麼？」
在享用著午餐的同時，無焱靜心穩定著身上的狀態，可體內的穢氣異常翻湧，似乎受到了某種異力的牽引，掀起滔天巨浪。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沒有就好，別在意，或許是我自己多心了。」
可越是刻意想要忽略，體內的穢氣翻攪程度便更加狂亂，受到力量震盪影響，無焱的口中嘔出了一口朱紅。
「無焱！」
注意到無焱的異狀，兩人立刻上前關心，但卻被無焱給搖手阻止。
「安靜，狀況不太對。」
無焱以刀鋒刺入地面，耳朵靠著刀柄，細小的火花鑽入地底，探查著周遭的情況。
火花逐漸找到異變的源頭，但就在此時，一股龐然暗流襲上無焱探查的火花，好不容易接近的火花頓時被吞沒。
「唔！」
意識連結上火花的無焱也因此而受到衝擊，鮮血從嘴角滲出，滴落在地。
「怎麼了？」
「薰、春和，東方的山腳下，似乎有些什麼。」
火焰在轉瞬間就被撲滅，甚至還反過來傷到了無焱本身，絕不是普通的東西：「有一股力量直接破壞了我探查的火花，而且不只是東側，整座山的四方都有奇怪的東西干擾著地脈靈氣。」
「我查看看。」
春和也低下身，將掌心貼上地面，靈氣與地脈接軌，卻在探查到一半的中途被強行截斷。
而且不論是延伸往哪個方位，全部都在中途就會被截斷，就算試圖想要衝破限制，也只會被反擊給創傷。
「這種感覺……應該是結界，而且還是設有祭壇的結界。」
春和收回手，等待著無焱的指示。
「我們走……」
正要起身，但大腦卻忽感一陣眩暈，發軟的雙腿支撐不住身軀，重新坐回原位。
「無焱，你先別急，我們先休息一下，調整狀態，晚點再去確認情況。」
「薰說的對，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現在趕過去，正好被對手以逸待勞，反倒陷入不利。」
眼看無焱想要硬撐，兩人立刻從旁相勸。
「可惡……對不起，因為我的緣故，礙手礙腳的。」
「我先幫你穩住心脈。」
春和以自身靈氣替無焱穩定狀態，一段時間過後，整理好自身狀態的幾人一路趕往了剛才偵測到的異常地帶。
「妖狐！又是你這傢伙！」
才剛抵達現場，就看見妖狐的身影靠著一座烏黑的晶塔，雙手張開術法，回應著他的力量，晶塔頂端的水晶也閃爍著光芒。
「哎呀～居然這麼快就被發現了，看來是穢氣之間的共鳴影響到你了。」
妖狐的身上布滿了裂痕，殘破的身軀恍若隨時都會崩毀。
可也是拜此所賜，晶塔的四周環繞著血色的咒文，將重要的祭壇給保護在內。
「地得一以寧。」
伴隨著春和出招，妖狐腳下靈氣翻湧，化作繩索捆住了妖狐的雙腳。
旋即，無須言語的默契，薰與無焱同時出刀，苦無與刀刃鎖定了妖狐的咽喉。
「鬼舞．幽冥。」
血刃斬出，先是擋住沒有火焰加持的刀刃，而後一掌抓住了苦無。
同時，邪力擴散，以妖狐為圓心，劇烈的爆炸轟開了兩人。
隨後，又是一口汙濁的黑血嘔出，灑落在地，澆在了靈氣的枷鎖上。
而春和的束縛也因此而潰散，重歸自由，妖狐立刻退入晶塔的保護區內。
「薰，我會負責牽制住血刃，其餘交妳。」
「嗯。」
調整好架式後，兩人一前一後錯開攻擊的時間，
刀刃負責化解血刃的防禦，苦無則伺機尋找可以進攻的破口，搭配上春和在後方的支援，逐漸將妖狐給逼入絕境之中。
「薰。」
「好。」
四目相交一瞬間，雙方心領神會，兩道銀光同時斬出。
「鬼劫．神懺。」
血刃傾盡全力斬出，可在三鋒交會之時，早已枯涸的鮮血已然無力抵禦，頓時破碎，形成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而刀鋒仍在前進，銀光閃過，妖狐身首分離。
「庫呼呼……可惜，現在，你們殺不死本座。」
然而，妖狐早有預防，無邊穢氣從的屍首中竄出，三魂七魄衝至九霄，而後散至四方的晶塔之中。
「離火……」
無焱雖想出招阻攔，可就在蓄勁之時，身上再度現出裂痕，讓無焱有所保留而收手。
只能眼睜睜看著邪魂被晶塔給吸收，成為被保護著的一員。
「薰、春和，抱歉，今天的約會可能要中止了，我們必須立刻趕回去跟狐仙說明情勢，擬定策略。」
「為什麼不現在就立刻把這晶塔破壞掉。」
「沒辦法。」
「不試試的話，怎麼知道呢？」
春和雙掌匯元，靈氣在雙手中自然形成水氣雲霧，隨著磅礡一掌，全數靈氣打向晶塔：「谷得一以盈。」
卻見，晶塔文風不動，血色咒文吸納了靈氣過後，聚集在頂端的水晶之中，轉化過後，化作邪氣魔能，轟向三人。
「走。」
三人急速撤退，原先站立的位置，已然被魔氣打出一個窟窿。
「目前似乎真的沒辦法，先回去吧。」
春和取出白符，伴隨靈氣催動，柔和的白光將三人給包覆住，送回神社。
「你們回來了。」
狐仙手壓地面，探查著靈氣的細微變化。
「狐仙大人，山的四周都被設下了結界，還有四座晶塔護持。」
「原來如此，結界跟晶塔……順便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地脈也被截斷了。」
狐仙朝著地層注入自身靈氣，清聖的結界頓時籠罩住神社的範圍，保護駐地脈靈氣不再流失。
「看來妖狐那傢伙這次是鐵了心要決生死了。」
「的確是，那四座晶塔是妖狐的底牌，是他以自身壽元獻祭而成，除非短時間內摧毀掉四座晶塔，否則地脈靈氣便會被轉化成邪氣魔氛，進而回補受損的晶塔。」
剛才春和的攻擊就是被這樣轉化的，只是力量還不夠，所以連造成損傷也沒有。
「小無焱，你認為該怎麼做呢？」
佈好保護地脈的結界後，狐仙轉而向無焱徵詢意見：「在場只有你跟妖狐交手最多次，我們需要你的經驗與看法。」
「我知道了，但這件事情需要謀劃，我們到殿內討論。」
面對妖狐那頭老狐貍，絕不是單靠蠻力硬拚就能辦到。
正殿之內，四人圍聚在地圖邊，商討著此時的對策。
無焱手持毛筆，朱紅的墨水在地圖上圈出四個圓圈。
「這是四座晶塔的位置，老實講，憑我們四人完全處理不了。」
墨水的連線將四個圓圈給連在一起，形成一個大型的結界：「這是妖狐所佈下的結界，目的在於利用他的肉身，迎接魔神的降臨，也就是曾經寄宿在我體內的那尾穢神。」
「就算是魔神，需要召喚出那種等級的神也一定要儀式，有沒有辦法破壞儀式的進行。」
「沒辦法，在場之中，力量最強的就是你，但我曾經經歷過的兩次輪迴，你都沒能阻止妖狐的陰謀。」
「哦？沒想到余居然拿那傢伙沒辦法，真是不敢相信。」
「這是事實，雖然不清楚妖狐用了什麼邪術，但你就是輸了。」
只不過當初無焱等人都被要求遠離戰場，所以也不清楚具體的戰況，只明白妖狐成功召喚出了魔神，將世界給拖入死寂。
「接下來妖狐應該會派人來送戰帖向你約戰……」
話音未落，門外就傳來刺耳的鳴鏑破空，挾著一張紙條，射入屋內。
「『七日後，生死決戰，定你我是非。』」
以血為墨的歪斜字跡在紙條上扭曲地爬行，在閱讀完畢的一瞬間，血字化作暗器，襲向狐仙。
「真是說人人到。」
狐仙揚手一揮，擋掉了射出的暗器，同時一把將紙條給撕成碎片：「還不忘用這種暗招，看來的確是他本人。」
「你打算怎麼做？」
「敵人已經殺到面前了，余豈有不應戰之理？」
「這樣啊……」
無焱垂下了視線，緊盯著做了記號的地圖，試圖從中讀出妖狐的陰謀，卻是徒勞無功。
「狐仙大人，在跟對手決鬥之前，是否要先做一些準備安排？」
「也是，畢竟對方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余稍微耍點手段應該也不為過。」
柔和的白光在狐仙的掌心匯聚，隨後順著指引，緩緩地注入了春和的體內：「小春和，這些力量就交給妳了，萬一情況真的到了最糟的情況，請妳代替余守護這裡。」
「狐仙大人……是，我明白了。」
「謝謝，接下來，就是前置作業了，小無焱，之後的事情就交由你們三人全權處理。」
狐仙獨自一人離開了室內，前往準備與妖狐對決的布局。
「無焱～」
當春和與妖狐兩人合力在神社內布下重重結界，準備應對妖狐的來襲，無所事事的薰找上了無焱。
「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只是單純想說過來陪你。」
「這樣啊。」
無焱再度闔上雙眼，在一望無際的意識之內找尋任何貓妖的靈魂碎片。
──如果能夠重新讓貓妖活過來，或許就能夠修補起自己的靈魂。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無焱在穢氣的汪洋之中四處漂泊著。
可無奈單一的碎片實在太過苗小，就算竭盡全力搜索，也找不到相關的線索。
「吶，無焱，我們稍微去後山一趟怎麼樣？」
此時，靠在背後的薰又再度出聲，讓無焱不得不放棄這或許是徒勞無功的搜索。
「後山？」
「嗯，就是你發現的那塊好地方，去散散心也好，走嘛。」
薰拉著無焱的手臂，撒嬌似地用額頭頂著他的手臂磨蹭。
「真是……走吧。」
不敵薰的請託，無焱站起身子，一同前往許久未去的後山。
穿過樹叢，一路走在無人的小徑上，終於在一段時間後，看見了壯觀的瀑布與湖泊。
「呼……終於到了，沒想到一段時間沒來，感覺變好遠。」
「不過，到這裡就沒問題了。」
「什……！」
下一秒，無焱的背後受到一陣衝擊，身子因而向前撲倒而落入水中。
還來不及感到詫異，視野已經因為湖水而模糊。
緊接著，水波再度傳來擾動，薰模糊的身影湊近了無焱。
帶著些許湖水的甜，柔軟的唇瓣彼此交疊。
直到雙方都不得不換氣呼吸，兩人才浮出水面。
「為什麼……」
問語還來不及說出，淡淡的香氛已經再度竄入鼻腔。
湖水濡濕了兩人的衣物，讓肌膚的感觸格外明顯，同時也映襯出了胸口那份熾熱的心意。
「抱緊我……快點。」
細如蚊鳴的低語，在哭腔的聲音下更顯渺小。
但這聲低語還是傳入了無焱的耳中，張開的雙臂輕輕地將柔軟的身軀擁入懷中，此時此刻，言語也顯得多餘。
依偎在胸前的身軀無力地顫抖著，和平時威風凜凜模樣不同，只剩下膽怯與無力。
「無焱，對不起……稍微陪我任性一下。」
薰緊緊地抱住對方，珍惜著這或許會是最後一次的擁抱。
湖水不停地將兩人身上的體溫給沖刷掉，卻無法使貼緊的身軀分開。
「抱歉呢，這麼突然……」
等到情緒稍稍平復下來過後，薰才緩緩地吐露心聲：「一想到可能會失去你，我就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腦子也亂糟糟的，根本無法運轉。」
說著，淚珠又再度從她的雙頰滑落，滴落在湖面上。
「在你來之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除了櫻井大人之外的事情，可是，你的出現為我的生命畫上了不同的色彩，所以對我來說，你非常的重要。」
就算是相似的話語，但其中蘊含的心意卻未有絲毫的衰減，反而在時間的醞釀之下越發濃厚。
「我知道，我也是為了妳們，才會這麼拚命的。」
「不，你才不知道……」
薰撐起身子，讓雙眼勉強與無焱齊平，稍稍扯開的領口，露出了脖頸處白皙的肌膚：「吶，現在就好，能不能……只看著我一人呢？」
「薰，妳……」
「我也是有些自私的，有些時候，我也想要獨享，所以，看在我平時那麼乖的份上，現在就讓我獨佔你一下，好嗎？」
帶有著些許迷離的雙眼，含情脈脈地注視著眼前人，此刻，再也分不清究竟是為何而心跳，唯剩燥熱的體溫，驅動著身體運作。
「不行……」
在突破最後的底線之前，無焱幡然醒悟，輕輕地推開了薰的身軀，舀起湖水，任由涼意洗刷掉心中的躁動。
「果然……無焱，你還是打算犧牲自己，對嗎？」
僅是這一舉動，薰便已經看透了無焱的心思。
「又被妳看穿了呢。」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能感覺的到，跟過去的我一樣，那種對於逐漸失去對於求生的強求，可以隨意犧牲自我的想法。」
薰掐住了無焱的衣領，由下而上的視線，氣勢全然沒有居於下風：「告訴我，無焱，你真的……要拋棄我們嗎？」
「雖然妳說的不完全正確，但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騙子……你不是答應好我，會盡力活下去了嗎？」
「抱歉。」
「大騙子！為什麼？為什麼連我這麼簡單的幸福，也要從我的身邊剝奪？」
「……」
「回答我啊！」
看著眼前含淚的佳人，無焱卻只能一再地重複同樣的一句話。
「抱歉。」
「……大騙子。」
薰用額頭無力的撞擊著無焱的胸膛，垂頭喪氣的模樣，全然沒有平日裡的那份外向活潑，只是重複著一樣的動作，任由情緒與無力感在心中發酵：「大騙子……」
而無焱，也只能給予同樣的回應。
「對不起。」
冷冰冰的道歉，遠比身旁的湖水還要來的寒冷，又令人心涼。
夜裡，無焱的房內出現了意外的訪客。
「春和？為什麼妳會在這裡？」
一身睡衣的春和端坐在她自己帶來的棉被上，顯然今晚是打算在此休息。
「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談。」
她的表情一臉嚴肅，正襟危坐，雙手交疊至於跪坐的膝上，挺直的身子讓粉櫻色的長髮順直地直指地面。
「怎麼了？」
「你跟薰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從你們回來之後，氣氛就變得有夠奇怪。」
「還是被妳給看出來了。」
自從跟薰不歡而散後，她便持續與我保持著一段距離，就像是在跟我抱怨著似的。
「倒底怎麼了？我從沒看過薰那麼不高興。」
「沒什麼，只是起了點爭執，關於我的部分。」
「……你隱瞞了什麼？」
「怎麼一上來就檢討我，難道不會是薰自己小題大作嗎？」
「我跟薰相處很久了，她不是個會那麼容易把情感外顯出來的人，除非有人真的太過分。」
春和的目光緊鎖著無焱，試圖從對方細微的表情變化中讀出任何的情報。
「我的確是隱瞞了一些事情，不過那是因為我不希望見到你們希望落空的模樣。」
「無焱，我只想要一句誠實的回答，你究竟……有沒有打算活下來？」
「……當然有。」
無焱緩緩吐露出隱藏的心聲：「我犧牲了許多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怎麼可能不想跟妳們在一起，可是……」
「這樣就夠了。」
打斷了無焱的話語，春和將手掌貼上了無焱的胸口：「只要有這份心意就夠了，只要不放棄求生，我就一定會幫助你。」
柔和的靈力挹注到無焱的體內，撫平著靈魂上的傷疤，儘管無法完全修復，卻多多少少減輕了他的負擔。
「如何？上次在你的意識中撈人時意外想到的方法，這可是連狐仙大人也沒有想到的救急方案唷。」
「多謝，舒爽多了。」
「那就好，這也不枉費我這幾天不停努力了。」
聞言，春和才如釋重負地露出淺淺的微笑，掛在眼袋下不怎麼明顯的黑眼圈，顯示她所言不虛：「這樣的話，就能跟你繼續一起作戰了。」
「只需要一回就好了，給我一次的機會，我就能宰了妖狐。」
「我相信你，所以，也請你相信我們的覺悟。」
「我一直都對妳們深信不疑。」
「那就好。」
春和抽回手，同時鑽進無焱的被窩中：「作為回禮，今天就讓我待在這裡吧。」
「妳也真是……小心別著涼了。」
熄燈後，無焱將棉被拉往了春和一些。
「有你在……這樣就很夠了。」
春和也將身子擠向無焱，兩人的身子緊緊相偎，溫暖的體溫一同度過這些許寒冷的一夜。
「幾位，好久不見啦～」
隔天，一大清早，妖狐親自登門挑戰。
一身血紅的服飾，營造出詭異的邪魅氛圍，伴隨著妖狐臉上刻意畫上的妝容，顯得詭異非常。
他的身後拖著一口大紅棺材，棺材的上頭，又貼滿了各種意義不明的黃符，更是加深了詭異的氛圍。
而在神社的三處邊角，無焱、薰、春和看守著結界，狐仙與不知情的妖狐則在陣眼之中決鬥。
「妖狐，余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斬了你這妖孽。」
「說大話總是十分的好聽，但能做到多少可就不清楚了。」
「你能得意也只有現在了。」
狐仙踏出腳步，莊嚴肅穆的清聖之氣頓時籠罩全場：「今日，就是你為你的罪愆償還之時。」
「是嗎？那麼……這口棺材，今天輪到你享受了。」
雙方各自散發強烈的氣場，正邪之力在空氣中相互較勁。
結界上的三人屏息以待，關注著這場即將寫下關鍵一筆的對決。
妖狐與狐仙的正式對決，於焉開端，究竟這場勝負會是邪不勝正，還是道消魔長？
無焱身上的生死之劫是否有辦法解開，三人之間的心結又當如何？
欲知後事如何，請繼續收看，巫女＊穢神 第十二章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