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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失控的陰火
「無焱，你還行嗎？」
身邊的無焱狀況越來越糟糕，從原先還能保持鎮(zhèn)定應對穢神，到現(xiàn)在甚至連維持著站立都有些難度，讓薰不禁擔心起對方的狀況。
「不行，全身上下都痛個要命，這個結界已經(jīng)是我傾盡剩餘的多數(shù)力量後，勉強維持住的成果。」
「那該怎麼辦？」
眼看穢神就要再度向兩人攻來，但以無焱的狀況絕對扛不住穢神的一發(fā)攻擊。
「我說了，撐到巫女他們過來……」
此時，穢神的尾巴襲向兩人，尾巴尖端撞上結界碰出激烈的火花。
「嘔──」
結界受到衝擊的一刻，無焱受到衝擊影響，嘔出鮮血，原先有如殘燭般的生命頓時更加危險。
「無焱！」
「別管我，專心盯好對方的動作，我會盡量撐住這個結界，其他地方就拜託妳了。」
無焱將刀尖刺入地面，加強結界的效果，薰則是警戒著四周，以減輕無焱的負擔。
在尾巴觸碰到結界之前，薰就會利用苦無將其斬斷，就這樣僵持了片刻之後，或許是意識到尾巴無法闖進結界，穢神索性直接放棄尾巴的試探，後足一蹬，身軀朝向兩人撞來，薰雖然以苦無略微消耗，卻還是無法化解掉這次的衝擊。
穢神的身軀撞上結界，四散的火花，同時傷及了無焱與穢神雙方的性命。
一擊未得，穢神重整架式，再度朝向兩人發(fā)起衝撞。
「無焱，抱歉，我得用掉你給的護身符了。」
薰當機立斷，將護身符拋至空中，同時，一發(fā)苦無瞄準半空中的護身符，將其貫穿，霎時火光迸發(fā)，刺目地讓人睜不開眼。
穢神也不例外，原先的衝擊受到爆炸影響而停止，不得不停下腳步。
「離火九式．瞬火。」
無焱覷準機會，一刀瞬出，趁著爆炸瞬間，一刀斬斷穢神。
這回，無焱早已有所準備，確認對手身亡，身形即刻向後退開。
穢氣朝向兩人射來，無焱重新架起火焰結界，將穢氣給抵擋在外。
然而，剛才的那一下突襲卻也讓無焱的傷勢更加嚴重，被扯開的傷口止不住鮮血，暗紅色的液體將一身白衣染紅。
「薰，從現(xiàn)在起，不準脫離結界範圍，離開的話也絕對不準呼吸。」
「為什麼？」
「之前給妳的護身符，裏頭的火花除了讓我能夠找到妳外，同時也是讓妳不被穢氣所侵擾，現(xiàn)在的妳對穢氣的抵擋力跟一般人幾乎沒什麼兩樣。」
為了維持結界，無焱以血為引，引動體內(nèi)更深層的穢氣，為稍後的解放預備。
「薰，我的背後就交給妳守護了。」
無焱握上刀柄，正視前方敵人，背後傳來的柔軟觸感，給予了他支撐下去的力量。
「我也同樣，拜託你了。」
彼此背靠著背，各自專注面對將從前方襲來的敵人。
火光與銀光交錯，在黑夜中，奮力抵擋著周遭的攻勢。
尾巴的攻擊就交給薰，貓妖的衝撞則由無焱來阻擋，兩人各司其職，一時之間，貓妖竟無法攻破結界。
「喂，薰，等等我可能得稍微自我放逐一下了。」
身上的傷勢因為持續(xù)地戰(zhàn)鬥而嚴重，握著刀刃的手甚至已經(jīng)開始顫抖。
「什麼意思？」
「妳到時候就知道了。」
貓妖再度發(fā)起衝撞，無焱已經(jīng)無力抵擋，只能帶著薰一同逃跑。
撲了個空，但尾巴卻及時轉了個方向，朝著兩人攻來。
苦無靈巧地動作，尾巴在擊中之前便已經(jīng)斷開，但藉著吸收周身穢氣回復，尾巴很快便再度長回。
火焰隨著時間流逝越發(fā)虛弱，就在近乎熄滅之際，不遠處出現(xiàn)了柔和白光，正是循著火焰留下的痕跡一路追至此的春和與明。
「無焱，櫻井大人她們到了。」
「嗯……」
但無焱的眉頭卻仍是緊鎖，沒有絲毫放鬆的跡象。
四人齊聚，還是無法改變現(xiàn)場的劣勢。
無焱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嚴重到無法作戰(zhàn)的地步，單靠薰跟明兩人，很難有辦法制服貓妖。
貓妖警惕地瞪視著四人，隨時都有可能發(fā)起攻勢。
「無焱，你還好嗎？」
春和注意到了無焱虛弱的狀況，趕緊上前關心。
「別管我，快張開結界。」
「好。」
收到指令，春和不敢有猶豫，腳下法陣一開，純白光芒擴散，將範圍之內(nèi)的穢氣全數(shù)淨化。
霎時，視野內(nèi)一片清明，不再有烏黑穢氣干擾。
拜此所賜，無焱也終於不必苦苦支撐著火焰結界，薰也不必被限制在火圈的範圍內(nèi)。
「喵──」
貓妖長嚎一聲，七條尾巴同時朝向幾人掃來。
薰向前踏出一步，手上銀光抵擋著來自尾巴的攻擊。
「月華。」
與此同時，明一劍介入戰(zhàn)局，從旁替薰化解攻勢。
一快一慢的身影牽制著穢神，然而兩人卻始終無法如同剛才一樣取得貼近的機會。
「薰，過來。」
眼看戰(zhàn)局陷入僵持，無焱將薰招呼至自己的身邊。
「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要記得叫醒我喔。」
沒等對方理解，無焱俯下身，讓彼此的唇瓣交疊，同時將重要之物送進對方口中。
四周的火焰在此時陡然一變，原先的溫暖徹底消失，轉化為冰冷奪命的陰寒冷火。
同時，薰感受到胸口挨了一掌，但那並非帶有任何的殺意，而是為了保護她而輕柔地將對方送向春和所在之處。
無焱緩緩站起身，徹底失去做為人的特質(zhì)，原先還會流出血液的傷口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寒火纏繞，空洞無神的雙眼中，凝視著將死的對手。
「殺。」
一字言殺，一刀動殺，紫色火焰劃開穢氣，出現(xiàn)在貓妖面前。
「離火九式．瞬火。」
猝不及防的一刀，轉眼已經(jīng)斬下貓妖頭顱，快得太快，甚至連貓妖都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被斬首的貓妖身形如同先前一樣再度膨脹，化作萬千箭矢朝無焱射出，但寒冷的火焰，卻沒有給予任何機會。
「狂焰。」
火焰擋下所有的箭矢，算準貓妖重生的一瞬，一刀再度劈下。
「喵──」
長嚎一聲，貓妖再度喪命。
全然不給對手重生的機會，每當貓妖重生一瞬，無焱的刀刃就會立刻劈下，讓對手無所遁逃。
「薰，無焱那是怎麼了？」
看著陷入狂態(tài)的無焱，春和感到有些不安地詢問著。
「……」
薰試圖想要回答，但嘴巴卻不知為何無法張開。
明也因為無焱那宛如鬼神附體的狀態(tài)而吃驚，但他比起另外兩人更早看出了無焱的改變。
「宮原、巫女大人，那小鬼正在燃燒自身生命！」
「怎麼能這樣，那可是會出人命的呀！我們得趕快去幫他才行。」
春和立刻上前想要幫忙，卻被明給制止了。
「不可，他現(xiàn)在理智全無，只是順從著殺心在動作，現(xiàn)在上去，非但幫不了他，還可能會成為刀尖的目標。」
「可是……」
眼看著無焱步步邁向死亡，春和便無法輕易地放下。
而在戰(zhàn)場正中央，火焰隨著每一下的交擊越加猖狂，貓妖轉眼間只剩下三條尾巴，體型與氣勢也遠不及於最初的情況。
「喵──」
貓妖翻動身子，躲過劈下的刀刃，同時，僅存的三條尾巴一同襲來。
「離火九式．燄舞。」
一步一刀，一刀一火，燃盡尾巴穢氣，貼近之時，卻見貓妖前爪一掃，但無焱卻是以身受招，以傷換傷。
刀尖貫穿龐然身軀，火焰隨即纏上貓妖，陰火灼燒，燒得貓妖面目全非。
「喵──」
長嚎一聲，是豁盡一切的決心。
貓妖雙爪齊舞，利爪揮舞，串成密密麻麻的網(wǎng)格。
無焱揮動刀刃以應，冰冷的視線，緊盯對手，等待著破綻出現(xiàn)的一瞬。
利爪與陰火交鋒，兩股陰邪之能衝突，雖然在清聖的結界之內(nèi)，兩股邪能異力卻未見壓抑。
三尾、兩爪、一刀，相互交鋒，彼此皆未見絲毫下風。
但是，無焱的狀況卻不容久戰(zhàn)，隨著時間拉長，無焱被消耗的生命也越來越多。
此時，幾發(fā)苦無介入，打破了僵持的平衡，陰火取得上風，恣意舞動。
穢神的防禦被破壞，節(jié)節(jié)敗退，衰退不穩(wěn)的腳步，難以在抵擋陰火的耗磨，漸漸不支。
「喵──」
再斷一首，貓妖其中一條的尾巴也應聲而脫落。
這回，貓妖將爆發(fā)的穢氣轉了個方向，攻向春和所在，見此情形，明立刻祭出雙劍，抵擋穢氣的衝擊。
「日月輪轉，陰陽交嬗。」
日月雙劍相互配合，將邪能穢氣轉化為純陽正氣，化消於無。
偷襲失效，貓妖自知不敵，試圖想要逃出戰(zhàn)圈，卻被春和的結界與無焱的陰火給困住。
無處可逃，貓妖索性賭上僅存的兩條尾巴，豁盡全力，將剩餘的兩尾與自身分解化作無邊穢氣，形成一擊驚天動地的駭人之招。
闇能匯聚，龐然穢氣襲向無焱所在。
「離火九式．明夷。」
刀刃入鞘，周遭陰火一時熄滅，剎那間，四野空氣一靜，時間恍若凝滯。
再出刀，光明不存，唯有濃濃殺意鋪織成的綿密刀法，不留空隙，不留餘地，隨著陰火重燃，將穢神連同蓄積的穢氣給斬為碎片。
點點穢氣，在結界的淨化下消散，而戰(zhàn)事，卻沒有因此而告終。
「……」
無焱冰冷地目光掃向另外三人，同時使三人心頭一凜。
「離火九式．瞬火。」
陰火爆散，以無焱為中心擴散，寒冷的紫色火花，將三人給困住。
「小心！」
下一刻，明所撐起的劍陣受到一陣衝擊，力量之大，震得他虎口發(fā)麻。
「明！」
春和神樂鈴一搖，清聖之音，試圖解開無焱身上異狀，但清脆莊嚴的聲響，卻無法傳進失了魂的人耳中。
「小鬼，我不知道你是在發(fā)什麼瘋，但既然都打完了，還不快給我醒來！」
明運使雙劍，日月之威，對上陰火之力，恍若重現(xiàn)一個月前的交鋒。
只不過這回，無焱體內(nèi)的陰力不再受到神社內(nèi)的壓制。
「離火九式．兵燹。」
遠超乎當時力道的一刀，將明架起的劍陣徹底破壞。
眼看刀刃接近，銀光及時介入，擋下了這一刀，薰卻也因此而被擊飛。
「宮原！」
但明也沒有餘力可以去關心薰的狀況，無焱的刀刃散發(fā)出濃厚的殺意，直逼春和所在。
噹──
鈴聲輕響，清脆柔和的神聖之音，卻擋不住至陰的寒火殺機。
眼看神音撐起的防禦即將崩毀，春和只能加催體內(nèi)聖氣，但卻還是力有未逮。
「日銷月鑠。」
日月雙劍擋下了寒火，加入戰(zhàn)局，
刀劍交手，截然不同的局勢，全然相異的結果，日月之輝，竟是被陰火覆蓋，無從發(fā)揮。
「月殞。」
一劍劈下，逼使雙方拉開距離。
藉此機會，明以月之劍為引，借動月光之能，將日之劍蓄滿能量，瞄準無焱斬下。
「盛日凌空．照大千。」
萬丈日光化作萬千劍氣，形成天衣無縫的綿密攻擊。
「離火九式．明夷。」
刀刃回鞘，又是同樣的一擊，四周陰火頓時熄滅，收斂至極的一招，在劍氣逼近一瞬，猛然爆發(fā)。
無邊劍氣，盡毀於一刀。
「該死，那到底是什麼鬼呀！」
轉眼之間，刀光已經(jīng)再度逼近眼前，明雖及時舉起月之劍抵禦，身子卻還是被那股蠻勁給推開。
無焱的身影沒有停頓，一刀再度劈下，目標直指春和。
這時，幾發(fā)苦無從遠處襲來，無焱回刀一擋，趁著這個時機，薰的身影介入，銀光直逼無焱握刀的右手，試圖想讓刀刃脫手。
然而，無焱卻主動鬆開手，任由刀刃落下，空出的雙手，與薰數(shù)度肢接。
五指齊收，有如野獸般的利爪從薰的眼前劃過，薰偏頭一閃，腹部卻因此而挨了一掌。
薰以身受招，藉機抓住對手打來的右掌，同時握著苦無的右手朝著對手的脖頸斬出，卻在劈中之前收勢。
──不能殺他。
意識到這點的同時，手上的苦無驟然收回，錯失了進攻的良機。
無焱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反過來扣住薰的左手，一腳絆向薰的下盤，但薰的腳步卻格外靈巧，輕巧地閃過無焱腿的橫掃，同時一腳踹向無焱的胸口。
無焱仿照薰的行動，以身受招，抓住對方踢來的左腳。
薰揚腿一踢，右腳瞄準無焱的側臉，但卻同樣被無焱給一掌擋下。
抓住對方的雙腳，無焱將人向地上一摔，薰的背部撞上地面，但她卻藉機擺脫無焱。
身子靈巧一轉，再度近身，只為拯救陷入瘋狂的戰(zhàn)友。
──「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要記得叫醒我喔。」
無焱的拜託，還留在耳邊，為了完成約定，為了彌補錯誤，薰奮不顧身，只求將對方喚醒。
可即便如此，拳掌來往間，卻還是無焱技高一籌，薰的雙手皆被制住。
薰抬腳一踢，身子在空中一轉，脫離掌控。
雙方各自退開，無焱重新握上刀柄，霎時，陰火更熾。
遲遲沒能找到機會能將口中之物送還，薰也感到有些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宮原，我來牽制住小鬼，妳負責想辦法把他叫醒。」
日月雙劍合二為一，形成一把古樸穩(wěn)重的大劍：「陰陽相求，日月相合，天地皆明。」
古樸長劍散發(fā)出更勝於雙劍的光彩，一時之間，與陰火不相上下。
「離火九式．通明。」
陰火蓄能，一刀再催極限，換取更多的力量，焚燒更多的生命。
「日月合威．神鬼無阻。」
遠超先前之威，日月雙劍合力一擊，將陰火給逼退數(shù)尺。
薰藉著兩人交戰(zhàn)的機會，潛伏在側，等待著能夠貼近無焱的瞬間。
刀劍相交，鏗鏘聲響不絕於耳，刀火熾熱，劍光閃耀，平分秋色。
但隨著時間拉長，不只無焱徒耗更多的生命，日月雙劍合體的力量也漸漸不穩(wěn)。
這時，卻見明做出了驚人之舉。
「你小子，可別以為只有你會這種招數(shù)阿。」
原先緊握在手的長劍赫然脫手，無焱的注意力被長劍分散，與此同時，明上前一步，繞至無焱的後方，架住對方的雙手，頂著無焱膝蓋後方，讓他跪倒在地。
薰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湊上前，雙手捧著無焱的臉頰，讓彼此的唇瓣交疊。
口中的物品彷彿受到呼喚，從薰的口中往無焱流去，隨著無焱的神識漸漸恢復，周遭的陰火也漸漸平息，轉為原先的溫熱火焰。
「無焱！」
薰終於得以開口說話，成功的喜悅，讓她不由自主地呼喚著眼前人的名字。
「太好了……」
意識恢復的一瞬，身軀累積的傷勢登時再難壓抑，爆發(fā)開來，暗紅色的黑血混著穢氣一同從四肢百骸汩汩流出。
而無焱的意識，也因此而重墜黑暗。
「先回去神社吧，無焱的狀況不容拖延。」
春和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古硬幣，剛要叫上其他的人，卻發(fā)現(xiàn)薰跟無焱早已不見人影。
「真是的……竟然跑得這麼快。」
黑暗的意識空間中，無焱與一個龐然大物對立而坐。
說是坐著，無焱實際上更像是躺著，他的靈魂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連帶著導致顯現(xiàn)出來的外貌也是遍體麟傷。
「庫呼呼……本座好久沒這麼盡興了。」
而在對面的龐然大物──正是無焱體內(nèi)的穢神，與無焱形成極端相異對比，吸收了貓妖周身穢氣的，穢神原先虛弱的靈體因此而得到了修補。
「如何，要不要把身體讓給本座呢？你的目標只是殺了那老狐貍，本座也可以幫你達成。」
「不……要……吵……」
儘管靈魂受損，無焱仍是不願向穢神屈服。
「話說回來，本座也取回了部分的力量，以後身體的主導權，就每個月進行比試一次怎麼樣？」
「哼。」
無焱沒有回話，但冷冷的哼聲已經(jīng)表達出了他的同意。
「那就直接開始吧！」
沒有打算要讓對方恢復，穢神化作之前遇見的犬型穢神樣貌，撲向無焱。
「哼！」
無焱擠出全力，身子凌空翻起，躲過穢神的一擊。
而後，從天而降，從背後環(huán)抱住穢神的脖頸，加大力道勒住。
「汪！──」
穢神甩動身體，試圖想要將無焱給摔落，但無焱雖然靈魂受傷，但雙手卻沒有絲毫鬆脫的跡象。
最後，在無焱的勒頸下，穢神宣告不敵，側身倒下。
「哈，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本座這回暫且認輸了。」
聽到這句話，無焱才鬆開手，讓身子落在地上。
「本座還是給你一個小小的忠告，持續(xù)這樣下去，本座定會把你吞噬的。」
「……」
「要融合還是要拆離，勸你盡早做出決斷。」
說完，穢神便將自身散去，不再多說。
只剩下無焱一人，無力地躺在地上。
等到無焱再度睜開眼時，時間已經(jīng)不知過了多久。
睜眼所見，是神社內(nèi)的天花板，而自己，則躺在柔軟的床墊上。
「唔……」
剛想要抬手，就同時受到兩股力量阻擋，其一是因為從全身各處關節(jié)傳來的刺痛，其二則是因為手掌被人給緊緊抓住。
「嗯？……」
因為無焱的動作，抓住他手掌的薰也悠悠轉醒，略微睜開的雙眼，在見到無焱的同時瞪大，同時鬆開了緊握的手，將對方擁入懷中：「太好了，你醒了！」
「妳也是，妳沒事真是太好了。」
無焱忍著疼痛，輕輕地將手搭上對方的背部。
彼此享受著來自對方的溫暖，甚至沒有注意到靠近的腳步聲。
「一大早的，你們可真是好雅興。」
門口傳來了春和的聲音，此刻的她正端著一桶清水以及一條毛巾，要為昏迷的無焱擦拭身體。
「櫻櫻櫻櫻井大人，這個、那個……這是個誤會。」
薰急忙地想要辯解，但著急卻使得她結結巴巴地說不好話。
「是是是，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或許是見到無焱清醒過來，春和的心情也連帶輕鬆了些，臉上罕見地露出捉弄人的笑容：「那你們請繼續(xù)，我晚點再來。」
「等一下，才不是那樣，不要把紙門拉上啊！」
結果，一番鬧騰，就連狐仙也被幾人給驚動了。
「一大清早的，小無焱可還真是……」
狐仙手扶著門框，看著屋內(nèi)的三人，無奈地笑著：「這就是所謂的青春嗎？」
「狐、狐仙大人！」
見到狐仙出現(xiàn)，薰立刻起身要離開：「我這就去準備早餐……」
「不用了，小薰你也三天沒睡了，小無焱既然已經(jīng)醒了，妳也應該稍微休息一下了。」
狐仙卻是擋在了她的面前，不讓她繼續(xù)忙碌。
「三天沒睡？」
「小無焱你不知道吧？小薰她因為很擔心你，一有空就跑來你的房間，晚上的時候也都會在這裡握著你的手……」
「嘎哇哇哇──我先走了！」
發(fā)出了奇怪的叫聲，薰一腳蹬上天花板去。
「那孩子也真是……算了，小無焱，我先幫你確認一下狀況。」
狐仙的手指抵在了無焱的胸口，淡淡的聖氣流進無焱體內(nèi)，順著血氣循環(huán)遊走全身。
「……」
狐仙收回食指，臉色卻顯得凝重。
「怎麼樣？很嚴重嗎？」
一旁的春和面待憂色地詢問著。
「不……」
無焱本來想要隱瞞，但狐仙卻沒有打算奉陪。
「嚴重無比，都已經(jīng)威脅到性命了。」
但狐仙卻拆穿了無焱的謊言，直白地點出情況：「他體內(nèi)的那傢伙甚至變得更加完整了，一個不小心，小無焱可能會一覺不醒。」
「……」
聽見狐仙道出事實後，春和的手扣住無焱的肩膀，具有沉重壓力的微笑出現(xiàn)在無焱的面前：「無焱，實際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也沒有到狐仙說的那麼嚴重啦，那傢伙恢復是事實，不過還不到威脅我生命的情況。」
「真的嗎？」
面對著有前科的無焱，春和確認性地再度詢問了一遍。
「真的。」
春和暫且相信了無焱的說詞。
「目前的確是這樣，但是那並不代表能夠放著不管，看是要抽出來還是融合進去，余建議你趕快選擇。」
「抽離？融合？」
面對未曾聽聞的新名詞，春和不解地偏頭。
「簡單來說，現(xiàn)在小無焱的體內(nèi)同時有兩個魂魄，一個是他自身的，另一個則是那尾穢神的。所謂抽離，就是把穢神的靈魂抽出來，風險較低，如果交由於執(zhí)行，一定不會出差錯，但小無焱的常用的那套火焰將會無法繼續(xù)使用。至於融合，則是讓兩個魂魄合在一起，風險較大，一不小心，將會讓那尾穢神以小無焱的身軀重生，不過相對來說，如果成功的話，小無焱也能夠更加隨心所欲地使用力量。」
「喔……」
春和顯然還是有些不解，不過她的大腦內(nèi)已經(jīng)大致分別出兩者的差異：「也就是說，是要低風險低回饋，還是高風險高報酬，二者擇一對吧？」
「簡單來說確實就是那樣。」
至於當事人無焱，則是看著胸前的詛咒痕跡，默不作聲。
「總之，現(xiàn)在小無焱需要好好休息，今天就先不用工作了。」
給無焱放了個假後，狐仙便帶著春和離開了室內(nèi)。
「小無焱，那東西放著不是辦法，看是要抽離還是融合，盡早決定吧。」
離開之前，狐仙再度向無焱提醒道。
直到兩人距離房間有一段距離後，春和才敢把剛才沒說出口的問題問出。
「狐仙大人，無焱他……」
「狀況很差，但不只是因為他自己，而是因為這個神社。」
「這個神社？」
「這間神社裡有著淨化的結界，而小無焱他的體內(nèi)住著一尾穢神，那尾穢神又跟他的靈魂緊緊相連，所以當結界試圖淨化，穢神就會被強行抽離，又因為與小無焱的靈魂緊密扣合的緣故，所以小無焱等於是必須不停地承受靈魂被拆解與重組的痛苦。」
望著那房內(nèi)的人影，狐仙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余可以替他做些什麼就好了……」
「出來吧，就算跳到屋樑上也是沒用的。。」
而在屋內(nèi)，無焱用毛巾簡單擦拭過身體後，朝著剛才薰跳上去的天花板說道。
得知自己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的薰這才從天花板上跳了下來，帶著擔憂的瞳孔已經(jīng)說明了她有聽見剛才的對話。
「無焱，剛才說的……」
「全是真的。」
無焱掀起上衣，露出了遍布墨黑詛咒印記的上半身：「怎麼樣？很帥對吧？」
正如狐仙所說，無焱的體內(nèi)無時無刻都在承受著巨大的苦楚，穢神抵抗淨化的反抗，也會如實地傳達給無焱。
「很痛嗎？」
薰的手指輕輕地觸碰到了那詛咒的紋路，痛苦的感覺就算只是指尖的觸碰也能感受到。
「還好，還沒有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無焱重新穿好衣服，但薰擔憂的神情卻沒有絲毫的緩解。
「無焱，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願意為了我們犧牲這麼多？」
超乎正常人所能承受的痛苦，甚至一不小心，還會連性命一起賠進去。
但是從被召喚過來的那刻起，無焱便一往無悔地挺身而出，不論是最一開始對付犬型穢神時，還是後來被薰給刺殺時，或是在跟貓妖對峙時，無焱總是奮不顧身地站在最前線，沒有任何的怨言。
「因為我有想要守護的人，所以不論重來幾遍，我都會一再地為了妳們犧牲。」
「我不明白……我應該沒有做過什麼值得你這麼做的事情才對。」
「以後妳就會知道了。」
無焱活動起因為長時間躺著而有些僵硬的筋骨，從關節(jié)處發(fā)出喀拉喀拉的聲響：「話說回來，我倒了多久？」
「算上今天，是第四天了。」
「是嗎？那我也該好好活動一下筋骨了。」
四天的空窗期，希望還沒有讓他揮刀的手感消失。
「是說，既然妳還在這裡，那早餐應該也還沒準備對吧？」
「是的，我這就去。」
「不，妳要待在這裡好好休息，早餐今天就由我來負責。」
不管薰是否同意，無焱強行將她拉到身邊，坐在了床鋪上：「妳現(xiàn)在只有兩種選擇，一、是趁現(xiàn)在趕快躺下休息；二、是讓我在這裡看著妳直到睡著。」
「可是我……」
「其他的事情我會跟狐仙他們說清楚，先管好妳自己。」
在無焱強硬的逼迫下，薰只好躺平在床墊上，任由沉重的睡意將眼皮給闔上。
「老是愛這樣操勞，對身體健康可不好。」
無焱輕輕地撥弄著熟睡中的薰的頭髮，看著那毫無防備的睡顏，無焱一直扯平的嘴角微微地勾起弧度。
「小無焱是屬於女忍派的還是巫女派的呢？」
才剛走出門，無焱就立刻接受到狐仙的瘋言瘋語戲謔：「如果打算兩者兼得的話，可是要先告知余呀，余會好好幫你們安排的。」
「你想多了。」
無焱轉身就要走人，不過狐仙卻先一步擋在了他的行徑路線上。
「小無焱，我不喜歡嘮叨，但是你體內(nèi)的那傢伙真的有點特別，就連余都有點拿他沒辦法。」
狐仙的手指抵著無焱的眉心，微弱的清聖之氣形成一層薄膜，包覆住無焱的身體：「這算是余的一點小幫助，希望能夠幫你減輕一點痛苦。」
「謝了。」
多虧了外層的聖氣做隔離，無焱得以不用接受結界的淨化之苦。
但這僅是緩兵之計，如果無焱繼續(xù)動用穢神的力量，未來勢必有一天，穢氣會濃厚到連狐仙的聖氣也掩蓋不住的地步。
「不客氣。」
說完，狐仙便繼續(xù)遊蕩到其他的地方去玩了。
無焱為了完成答應薰的事情，同時也是為了補充自己臥床四日缺少的營養(yǎng)，開始在廚房裡忙起所有人的早善。
「原來你還沒死啊，小鬼。」
在無焱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時候，明的聲音突然從背後的門口傳來。
「大叔你才是，居然沒被我砍死，真是算你命大。」
「真是的……像你這年紀的小鬼頭嘴巴都這麼不乾淨的嗎？」
明的腳步緩緩接近，走到了已經(jīng)準備好的飯菜旁：「這些都好了對吧？我先端過去。」
「嗯。」
「這回，是我的疏失，多虧了你幫忙，宮原才沒有出事，謝謝。」
在走到接近門口時，明突然丟下了這麼一句話。
當薰在得到充分的休息過後醒來時，已經(jīng)是夕陽西下的傍晚時分了。
噹──
細微的鐘響，從遠方傳入耳中。
「鐘聲？」
異樣的聲音，讓薰感覺到了一絲不對，決心要找出原因，薰循著鐘聲而去。
噹────
越是接近後院，鐘聲的迴響就越是明顯。
更令人感到詭異的，是這一路上，薰沒有見到半個人影，就連平時最應該四處遊蕩的狐仙，也在此時銷聲匿跡。
噹──────
終於，在後院的小門邊，一名邪異的紙紮人形，正敲打著外貌扭曲變形的喪鐘。
此時，更見森羅鬼轎現(xiàn)，陰間冥紙落，森森鬼語，在鐘聲的伴奏下，更顯詭譎。
「生死無常，亡魂引道。」
「老病有命，生靈開途。」
白幣帛，黑令旗，四名紙紮人，唱著森森鬼語，鬼氣邪氛環(huán)繞，包圍住了薰。
「又是你們……」
薰反手想握住苦無，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手無寸鐵。
「抱歉了，小姑娘，對本座而言，妳的死，比起妳的生更有價值。」
從布簾後方，陰冥一掌出，目標直指薰而來。
薰本想閃避，但喪鐘一聲響，鬼氣邪氛圍成的結界頓起反應，雙腳恍若陷入泥沼之中，動彈不得。
眼看掌氣逼近，薰避無可避，只能以身受招。
「『誰準你動她！』」
三光齊現(xiàn)，一道火光，一道日光，一道月光，同時介入，月光破開結界，日光擋下邪招，火光直逼鬼轎而去。
噹──────
然而，刀上火焰，卻在鐘聲敲響的同時，應聲熄滅。
「該死！」
無焱身形一滯，四名紙紮人立刻回身擋在鬼轎前方，重新聚攏的鬼氣，形成無可突破的防禦。
一擊失利，火焰只能暫且後退。
「小鬼，我都幫你打出這麼好的機會了，你居然還能失敗，怪不得上次會輸給我。」
「你行的話自己上，你以為那傢伙憑什麼能活那麼久？」
兩人重整架式，一同擋在了薰的面前：「大叔，四名鬼娃交你，我去處理那個敲鐘的。」
「別再失敗了。」
日月之輝再出，直破鬼氣結界，絆住四名鬼娃，火焰突破隙縫，刀尖直指喪鐘。
「離火九式．瞬火。」
噹──────
察覺殺意，更強悍的鐘響熄滅了火焰，卻擋不下逼近的刀鋒。
刀鋒貫體，但鬼氣構成的身軀不懼物理傷害，無法對其造成實質(zhì)的損傷。
「離火九式．焱爆。」
火焰在貫體的刀刃爆發(fā)，鬼氣在熊熊火焰的燃燒中，化為灰燼。
古鐘碎裂，臨終前的一聲響，硬是將所有人給震開，就連同陣營的四名鬼娃也無可避免。
一瞬間，戰(zhàn)場被迫分散，鬼轎前方毫無防備。
「流炎。」
沒有錯失這次的機會，無焱甫踏穩(wěn)腳步，身形已然向前，火焰有如川流，湯湯流向鬼轎所在。
刀尖突破布簾，尖端直指轎中人。
「唉呀，真就是所謂的空手奪白刃嗎？」
合十的雙掌，夾住刀刃，處變不驚的冷眸，凝視著刀鋒的尖端：「真是千鈞一髮，你說是吧。」
「離火九式．焱爆。」
同樣的一招，細微火花，從刀身顯露，卻見轎中人雙掌輕納，竟是將刀身內(nèi)的穢氣全數(shù)吸納。
「真美味的珍饈，本座很是滿意。」
掌輕撥，刀鋒偏，更見一掌凌厲邪氣，朝無焱側身落下：「本座，便賜你一死。」
然而，邪厲一掌，上頭陰邪穢氣卻是被無焱給反過來吸收。
「哼，可不是只有你懂得吸收穢氣。」
刀鋒一轉，橫刀一劈，轎中人偏頭一閃，刀鋒將鬼轎的轎頂斬斷，夕陽餘暉下，轎中人終於顯露真面目。
「膽敢毀損本座的轎子，這個罪，你擔不起。」
邪力再催，鬼轎應聲破碎，一道邪魅身影，緩緩踏上神社地面。
「是你！」
薰率先認出了對方的身分。
此時，天外襲來一宏大掌氣，清聖之威，僅是氣勁，便將四名紙紮人化為齏粉。
「操邪氣，動鬼能，驚天地。」
來人腳踏奇步，手掐法印，現(xiàn)場殘留的鬼氣被重新引動，擋下磅礡聖氣。
狐仙自天而降，手中摺扇輕揚，掃輕現(xiàn)場邪氛，緊歛的眉頭中，鎖著不可遏的怒火。
夕陽漸下，那人也不再隱藏真身，一對長耳自頭上顯露，九條死白的狐尾也同時出現(xiàn)，搭上身邊自成的邪魅氣氛，正是毋庸質(zhì)疑的──九尾妖狐。
「真是好久不見了。」
妖狐妖媚一笑，口中吐露驚人之語：「本座的兄長。」
懸疑懸疑，妖狐的一句兄長，狐仙與妖狐之間，究竟有何牽連？
蟄伏在無焱體內(nèi)的穢神，又將帶來怎麼樣的變卦？
無焱身上的詛咒，又該如何解決？
欲知後事如何，請繼續(xù)關注，巫女＊穢神 第五章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