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TAMASUZUMA
校對、潤色:Msapiens
緹亞拉步步逼近,使差距逐漸縮小。
這不是指物理上的距離。魔法《Reevan》帶來的強化與弱化,終於將緹亞拉不足於陽滝的部分彌補了起來。
並且、在陽滝的白色庭院/Field上不留縫隙地覆蓋了一層——以魔法《Line》所產生的赤色庭院/Field,領域中的每一絲線都蘊含著意志,記錄著千年前為了『這個瞬間』而編纂的文字,藉著魔法效果,在瞬間使一切收束至『這個場所』。
紅『線』集結成束,化為波濤巨浪襲向陽滝。
然而『天劍諾亞』的一閃將其切個粉碎,果然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觸及到她。只不過,那之中有那麼一根,有那麼僅僅一根線、輕輕地碰到了陽滝的肌膚。
那一根線將會成為無限分歧的未來中,唯一寫入了『將死陽滝的未來』的命運紅『線』。
——陽滝被那一條『線』所牽引。
導致她在這能稱作最終局面的棋盤上,打出了沒意義的一步棋。
「——不管說甚麼,也不會改變妳是個糟糕母親的事實……!緹亞拉,妳也和我們的雙親一模一樣!!」
就像是在守護我一樣,陽滝站著擺出架式。
並且在理解緹亞拉主張的前提上,對她親子關係的形式表示否定。
無法再像平時一樣冷靜地無視,而是出口否定。即便深知『連同拉斯緹亞拉的遺體一起,對裡頭的緹亞拉進行攻擊』是最好的一步棋,陽滝卻沒有辦法落子。
被迫不停地走出妥協的棋步。
不斷地被誘導著——那個陽滝竟然。
「嘻、嘻嘻——」
發出了笑聲。
迫近身前的緹亞拉滿臉愉悅。
這也是當然的吧。
畢竟是耗費千年的計畫,將開花結果的瞬間。
利用《Line》,緹亞拉現在能模擬並重現『並列思考』、『收束思考』這些技能,甚至能同時使用。
她面前的陽滝應該也在使用同樣的技能,以幾乎一樣的力量來交鋒。
然而,存在著明顯的差距。
那是陽滝自己,在千年前教導過緹亞拉的事情——
陽滝是無意識地使技能發動。
相對的,緹亞拉則是完全地將技能掌握並運用。
陽滝沒辦法選擇技能作用的對象與時間。
相對的,緹亞拉則是將技能集中在『這個瞬間』。
所以只有在『這個瞬間』,儘管只是一點點而已——但確實超越了陽滝。
兩人跨越千年的『決鬥/Game』。
相互預判。
相互牽制。
相互欺瞞。
——在這一場競爭中,緹亞拉超越了陽滝。
這個瞬間,誘導者與被誘導者的身分對換了。
在這張布滿了倒落棋子的窄小棋局上,陽滝被強制性地操控,邁向通往死局的道路。
「緹亞拉……!這種分量的血量、妳是認真的呢……!!」
無限匯聚於此的紅『線』壓制住了陽滝。
所有的紅『線』都纏繞成束、蠕動著,像奔流的大浪一樣。為與之相抗陽滝也放出了白『線』,但在接觸的瞬間——就反過來被入侵了。還真是令人不快的景色
然後,或許是白『線』減少的影響,陽滝的判斷也明顯越發遲緩。
為守護我而直面敵手的陽滝,只能不停揮出『天劍諾亞』來迎擊。
——在『線』的引導之下,陽滝不斷下出壞棋。
在這最後,緹亞拉縱身飛越、從被分成兩半的赤色巨浪之中現身。
右手中的赤紅短刀閃著寒光。
突進的速度快得嚇人,可是陽滝卻扭過身子避開襲擊,還反過來扣住了她的手腕。
凝聚渾身氣力的一擊揮空,使得緹亞拉身體的平衡崩潰了。陽滝準備朝她毫無防備的身體揮出『天劍諾亞』——但是又咬牙切齒地把劍給丟棄,轉而探出手臂。
——可能的話,希望能從緹亞拉的魔掌中救回拉斯緹亞拉的遺體。
陽滝抱著的是這樣的打算吧。她將《Distance mute》纏繞於右手。
『體術』交錯,緹亞拉試圖反擊,卻被陽滝的掃腿打崩了體勢。陽滝接著將右手刺進緹亞拉的軀體內,拔出了敵人的魔石。
可是陽滝所掠奪到的,並非是敵人緹亞拉的『魔石/靈魂』——而是『閃耀著白虹色光芒的魔石』。
有如『工藝品/被造物(作りもの)』般地美麗。【注釋一】
卻又讓人覺得帶有詛咒。
有種再也無法重生的避忌感,存在於這顆魔石——
『——不對喔,這是顆神聖的魔石。』
全都被她讀得一清二楚。
緹亞拉的魔法之聲像是讀出了我們兄妹的內心一樣,傳了過來。
魔石被抽出之後,拉斯緹亞拉的遺體理應會化為魔力的粒子消失才對,然而呈現於眼前的景色,卻像是破碎的氣球正噴發出容物。
一人份的赤紅鮮血於空中飛舞,緩緩拼湊成人形的同時,以血製的喉嚨發出宣言。
『——這樣就,將軍了。』
連我也感受到了,持續地誘導終於將陽滝逐步逼至絕路。
陽滝現在手上的那顆『閃耀著白虹色光芒的魔石』蘊藏著的力量使我這麼想。
接著,它綻放出光輝。
那是包含了各式色彩的白虹輝芒。
包含了人類的血脈,包含了星球的歷史。乃是背負世界之光。
成為『血之人偶』的緹亞拉緩緩地將手放在這顆——耗時千年地引導與收束、已臻完成的——『被造物』的魔石之上。
『——這就是我賭上靈魂、賭上人生的百年、賭上大陸的千年,為了擊敗名為相川陽滝的『世界之敵』,乘載了『全部』的一擊——』
她邊把手置放在陽滝掌心上,一邊開口解說。
那句宣告不單單針對作為敵人的陽滝,同時也是對我來陳述。
『——聚集起這份力量的是身為『現人神』、同時也成為了『真正的英雄』的少女。此時此刻,敬請洗耳恭聽吧,那令我自豪的大英雄/女兒之名——』
緹亞拉在這種分秒必爭的情勢下開始了說明。
我對其中的一句詞有所感悟,想起了那個懷念的『預言』
——「始祖緹亞拉再誕之年」「劍與劍相連,真正的英雄將會現身」。
說起來、所謂的英雄是指誰呢。
回顧過往,在漫長的故事之中,真心以英雄為目標的只有拉斯緹亞拉一人而已。
『閃耀著白虹色光芒的魔石』所釋出的魔力急速膨脹。至今為止,已經好幾次在異世界的戰鬥中看過了,此時某人正與魔石進行『親合』,最大限度地引出它的力量。
那個某人是誰自不必多說。
『血之人偶』與『白虹色魔石』共鳴,完成了『親合』。
——也就表示,是那麼回事。
非常不想認可。
所以我眼神尖銳地直盯著面前的『血之人偶』——緹亞拉。
——即使到了這一步,緹亞拉仍舊在等待著我。
要讓我回想起拉斯緹亞拉的遺言,這樣已經很足夠了。
因此我決定相信,並將話語道出口。
身體連一絲力氣都不剩了。不過只是『詠唱』的程度還辦得到。
即使連撐起軀幹都辦不到,仍要唱得出剩下的兩小節。
無論何時都能從左手握著的那本書中、讀取出來。
讀出她的人生。
讀出她的夢想。
讀出她的笑容。
自出生以降,她始終是如此直率。
強大又耀眼,愛作夢又令人操心……最重要的是、與我無比契合。和我一起『冒險』的拉斯緹亞拉總是充滿喜悅,而和那樣的她在一起的我——
「——『我眼中的世界/你是如此惹人憐愛』。」
能夠理解她的『詠唱』。
所以,還可以延續。
在我與拉斯緹亞拉的故事結束以後。
她人生的延續,第二節與第三節仍舊——
「——『只要故事尚未終結』『我將於溫柔之夢繼續沉浸』——」
聽見這句話的,有身在此處的陽滝與緹亞拉。
然後就是、在稍遠處守望著的『世界』。
拉斯緹亞拉她的人生,也被『世界』聽取、閱讀——理解、認同、接受了。以前所未有的慎重態度,進行『與世界的交易』。
『咒術』最根本的根本,是支付『代價』來產生魔力。
——但是被給付魔力的人,不只有做出『詠唱』的我而已。
化為『血之人偶』的緹亞拉也得到了一份。
到了這一步,『世界』理解了『人類』——理解了拉斯緹亞拉的故事/願望。
我也理解了她的故事/願望,所以即便從旁被掠奪也沒停下動作。
現在還會因為見到交易規則被打破而感到驚訝的人,肯定只有陽滝而已。
這種不講理,是在千年前就決定好的。
但是我們深信著這個『魔法』的使用者,震聲嘶吼。
「——魔法《我的世界的物語/Tales?Lasttiara》!!」
『——魔法《我的世界的物語/Tales?Lasttiara》!!』
緹亞拉也緊接在我之後喊出同樣的魔法名。
真正的魔法發動了。魔力迸發而出,衝向被我和緹亞拉夾在中間、手握著魔石的陽滝。
白虹魔力的奔流無比猛烈、且光彩奪目。
不過,卻相當地寧靜。
在不過片刻的時間內,世界被寂靜所圍繞——
——只聽見了書本翻頁的聲音。
被那個聲音包圍的陽滝擺好架式,慎重地觀測魔法的真面目,尋求處置對策。
與其相對,身為魔法使用者的我先一步理解了它的作用。
隱隱約約能曉得這是「相信書之『魔法』的魔法」。
拉斯緹亞拉人生的一切,都是緹亞拉所撰寫的故事。
即使遭到利用、利用後便捨棄、捨棄後注定要面對死亡,但是她到死為止,都一直相信著身為作者的母親/緹亞拉。
一直相信著魔法《Tiara》的這個人生,正是她的真正的魔法。
若要問這個魔法是特化在什麼層面上,那我會說、這是個特化於魔法的魔法——
轉換成言語會顯得相當曖昧,難以清楚地表達。
但只要見到前的狀況,就能清楚領會其效果為何。
——產生了『場地魔法的強化』。
現在發動的魔法有《Tiara》《Reevan》《Line》三個。
本就威力驚人的魔法,在魔法《我的世界的物語/Tales?Lasttiara》的作用下突破極限,昇華到更高的境界。
「——!!原來如此,是那種東西!那麼——」
陽滝跳過過程,只理解了效果,並迅速展開動作好為了利用,自己也做出無詠唱的魔法,打算踏進效果範圍內來強化。
施展的是《Freeze》。她想要以自己的寒氣來干涉她的人魔法——
「——!?」
魔法《我的世界的物語/Tales?Lasttiara》沒有作用在陽滝的《Freeze》上。
陽滝再度理解錯誤。
接著她又一次地以技能讀取其中的意義——
「妳,果然……!就是死了也,要幫助——」
應該是想起了拉斯緹亞拉故事的最後,想起她一心想拯救相川陽滝/自己的那份心願吧。陽滝也推測出了魔法會與生存的方式產生關聯,從而形成某種方向性。
而在她思索的時候,魔法《我的世界的物語/Tales?Lasttiara》持續擴滿至整個空間。
然後,名為魔法《Tiara》的『血之人偶』用力握住陽滝的手,魔法《Reevan》使力量差距持續縮小,因魔法《Line》而集結的紅『線』侵入陽滝的身體。在肉眼所能及的範圍內,陽滝的白『線』已經一根不剩了。
所有力量都被緹亞拉吞噬殆盡。
陽滝在赤色庭院的中央、在《我的世界的物語/Tales?Lasttiara》之中瞪視著。
心中點起熾烈的怒火,對著僅此一位的敵人怒目而視。
視線的對象,是眼前的『血之人偶』。
現在,陽滝眼中只容得下緹亞拉?芙茨亞茨了,終於————
「凍結吧、【水之理】!!把緹亞拉?芙茨亞茨從這個世界,完全!消去——!!」
陽滝發出咆哮。
伴隨著原始的吼叫聲,她的身體捲起一陣純粹的魔力奔流。
甚至沒構築出魔法。不過是解放自身的力量而已,就把在場的所有魔法都給反推回去。
「——看著吧,現在就讓妳灰飛煙滅!!」
叫喊聲有如地震一般動搖世界,魔力則像暴風一樣肆虐世界。
只是膨脹的魔力往外傾瀉,就把侵入進體內的紅『線』全都給迫出體外。
何等強硬的手段。
至今為止的陽滝,肯定都會以白『線』來進行對抗吧。可她卻捨棄了那種配合對手的高雅戰鬥方式,改以壓倒性的力量來解決問題。
被吹飛至外側的紅『線』,都被陽滝魔力中附帶的【水之理】無一例外地凍結住了。結冰的速度相當驚人,才注意到『線』的前端開始結霜,下個瞬間寒氣便已抵達了根部。
冰結更注重於速度而非威力。
不給予敵人逃跑的時間,把地面上扎根的一切都全數冰封。不過一瞬,染得赤紅的庭院又再次塗抹上白霜,直上天際的白虹之天幕/Curtain也被消去,千年前所準備的魔法陣陷入【靜止】狀態。
說到做到。
陽滝真心確信自己能把緹亞拉的全部都給冰凍。
確實緹亞拉為了打倒陽滝,而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收束到了『這個瞬間』,意圖憑藉質量與『魔之毒』的暴力來攻略陽滝,然而那些全都——
「——對我來說,不過一個世界的份量!!要全部冰封起來沒什麼困難!!」
卻反而被質量與『魔之毒』的暴力給解決了。
結凍以後,碎成粉末。
魔法《Tiara》造出的『血之人偶』也好,魔法《Reevan》產生的白虹光芒也好,魔法《Line》所集結的紅『線』也好——全都被「但是,陽滝很強」這種玩笑般的理由給破壞了。
彷彿要印證何為【不論是誰都無法戰勝相川陽滝】的、壓倒性的暴力。
而我也領悟到了,這才是她原本的戰鬥方式。
絕非配合異世界的風格,像是在讀書一樣猶如演出般的戰鬥方式。
只是按下開關,就能將一切歸為虛無的災害。那才是毫無理由就讓科學發達的『原來的世界』化為冰河時代的力量之真相。
「——哈啊、哈啊、哈啊!!」
不過即使強如陽滝,還是不禁喘起了氣。以本質的暴力進行戰鬥後,明顯有所消耗。
但換來的是,狀況的完全逆轉。
「呼、呼呼、一臉不可置信呢,緹亞拉。到此為止了呢。被將死的,是妳才對。」
她用相同的做法回敬作緹亞拉剛才的恣意放言。
而她的手中,『閃耀著白虹色光芒的魔石』仍在綻放光輝。
「為了要拯救我,這溫柔的孩子成為了擊敗『相川陽滝』的魔法。不對,是人生被妳玩弄後、做成了這種方便的『魔法』……可惜、在最後的最後,妳掉以輕心了。」
雖然不是很清楚理由,但對陽滝來說拉斯緹亞拉好像是特別的。
在施展出這種暴力的戰鬥方式時,她也好好守護著拉斯緹亞拉的『魔石/靈魂』,就像當成重要的女兒一樣緊握著。
接著她又望向消逝的母親緹亞拉——
「——畢竟,現在的我並非相川陽滝。」
她這麼說了。
「在一年前的階段,因為帕林庫洛的『世界奉還陣』,我和哥哥互相交換了身體。因此用來打倒『相川陽滝』的『魔法』《我的世界的物語/Tales?Lasttiara》沒能發揮至完全……明白嗎?這就是妳為了超過我的閱讀,而頻繁依賴那些連是否會發生都說不準的齟齬的結果!妳的執筆實在太不嚴謹!連女兒尊貴的犧牲,都被妳給糟蹋了!」
陽滝大聲主張棋步還不夠完美。
呼吸依然急促,明明沒人要求她、卻還是繼續做出「勝利者是我」的說明。
「還有、妳有注意到因為這些齟齬,所以連妳自己的『預言』都被打亂了嗎?連在《冬之異世界Wintory?Dimension》之中,始祖的信仰都沒能統合一致……實在太過粗糙了。和那樣的妳不同,我一直都很謹慎。因為深知有必要事先擬定好各種對策,所以我恰如其分地行動過了。我的技能就是這麼一回事。不管發生甚麼,都不會輸的力量……!沒錯、我是絕對不可能,不可能會輸給妳……!打從一開始便是!!」
表明只要自己認真起來,隨時都能夠拿下勝利。
那個樣子,真的很有陽滝的風格。
「呼、呼呼、呼呼——是為什麼呢?真是舒暢。該怎樣說呢……對了,因為很開心所以渾身舒暢。大腦竟然會這麼清晰……如此、暢快——」
陽滝緩緩地回過頭。
在結束戰鬥以後,為了調息紊亂的呼吸而吐出一大口氣——在這麼做之前,她看見了。
「——!?」
依舊沒抓著陽滝、沒將手放開的我。
被眾多魔法給波及,滿身瘡痍、臉也只能無力地下垂——但還是緊抓不放。
黏稠而赤紅的『血』由我的傷口中流出。
更後方的『裂縫』守望著尚未結束的戰況——而在縫隙更深處的『世界』,與陽滝對上了眼。
「咕、嗚啊——!」
陽滝手扶著腦袋,發出呻吟。
從這個反應,要用來判斷陽滝剛剛的情緒發洩起到了效果,已經很足夠了。
儘管消滅了緹亞拉的全部,但只有魔法《我的世界的物語/Tales?Lasttiara》無法被消除。
我身上流出的『血』也感覺到了,它蠕動著、發出了聲音。
『欸,聽到了嗎……?』
問話的對象不是我。她是向後方的『世界』確認「我並非相川陽滝」這句話,同時也在確認話語能夠成為『代價』這一基本規則。
緹亞拉依然死纏爛打地留在戰場上。
在全數被陽滝給冰封的狀況下中,剩下的最後一體逃進我的體內——不對,是最初的一人為求保險潛伏在了我的體內。
又把它人當成了盾牌。
緹亞拉不斷選擇與羅密斯相同的戰術,但這些重複的伎倆確實對陽滝產生了消耗。
『對等』的敵人,是陽滝人生中初次的體驗吧。
和習慣於失敗的緹亞拉與我相比,不得不說現在的她顯得相當不知所措。
『現在的陽滝姊不是陽滝姊……豈止如此,還有一半是相川渦波。嘻、嘻嘻,有沒有突然產生一種可以贏的感覺?』
「吵死了。我從最一開始,想的就是要贏……」
緹亞拉以輕佻的口吻徵求我的意見。我還沒原諒她的作為,在做出拒絕對話的回覆之後,為了不讓身體倒下而在手中灌注力量。
直到此時,陽滝才第一次對我伸出的手探詢意義。
「哥、哥……?你還……沒有把手放開嗎?」
會問這種問題,表示在她眼中我根本不夠格成為敵人。
陽滝判斷「在和緹亞拉的戰鬥中,哥哥隨便就會被餘波給擊倒,不如說、甚至還有從周圍的『魔力淨化/Level down』中守護他的必要」,連一次都沒懷疑過我。
實際上我確實是離倒下不遠了。
把各類力量都壓榨到極致,意識何時中斷都不奇怪。
但是——
「妳真的總是在看著『最後一頁』,連『身在眼前的我』都沒有看在眼裡……多虧了大家才能觸及到妳的這支手,我怎麼能夠輕易放開。笨蛋陽滝。」
如此回答的瞬間,抓住陽滝的手沉入她體內。
我以無詠唱的《Distance mute》,製作出『聯繫』。
陽滝從這招魔法中感受到危險,用空著的右手試圖把我推開。
可我在搖晃的雙腳傾注氣力,承受住了。
「沒、倒下……?為什麼——」
「……『拉斯緹亞拉的主人公』、可不會在這種時候倒下。」
被問到為何超越極限還能行動的理由,我這麼回答。
但這實際上、根本不能稱作理由。
只算是單純的執念而已。
即便如此,在我心中那就是最為重要、最絕對的理由。
「不、不對。『我的哥哥』是——」
「『拉斯緹亞拉的主人公』不會敗北。『拉斯緹亞拉的主人公』不會遺忘。『拉斯緹亞拉的主人公』不會停下——拉斯緹亞拉,是這麼相信的啊。」
聽到這些話,反而讓陽滝步履蹣跚了起來,再次伸手壓著腦袋。
「嗚嗚——!!」
陽滝正處於魔法《我的世界的物語/Tales?Lasttiara》的影響下。
詳細情形不太清楚,不過在陽滝身上有種「一直都沒完成的『魔法』,如今將要成型」的感覺。並且,會因為那個『魔法』而讓「陽滝與生俱來的不同/技能被封印」也是——
為了確認真相,我伸出了手。陽滝的身子往旁一撇,表示拒絕,緹亞拉催動殘餘的少許血液,從我體內躍出,就算用爬的也要向著陽滝前進。
前不久說的「這樣就,將軍了」,指的就是現在。
不管怎樣都不認同遊戲的結束,像個孩子一樣嚷嚷著「還沒結束!」,直到自己勝利為止不停要求重來。緹亞拉.芙茨亞茨就是那樣的傢伙。
陽滝也對她的性格知之甚明,從中感受到危機而試圖將我甩開。
「哥哥、請把……請把手給挪開……」
「不對,我不是『你的哥哥』,不是『始祖』、也不是『英雄』或『救世主』。只是個方便使用的『被造物』罷了。」
「既然你都察覺到那一點了,那應該能理解才對。要是沒有我,哥哥會……」
「是啊,最後會失去全部。真正意義上的,全部。」
「既然都已經明白了,那為何……!?」
我都清楚。
我戰鬥的結局,已經事先看過了。
存在於這個異世界的、那位與我很相似的少女,直接為我展示了。
正因如此,我才終於能夠面對自己的家人。
「即使明白,我還是想和妳推心置腹地對面……我已經厭倦裝出來的笑容了。」
已經不再只是個方便的哥哥。
而是以單純的兄長的身分,宣告自己的弱小。
「我們兄妹至今為止的一切相處,方式是有問題的。我內心深處一直都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始終沒有將其說出口……只因為我太弱小。」
把在『原來的世界』中未能說出的話、於這個異世界說出口。
因為是在異世界,我才總算能夠說出來。
「我想,現在的我也還是很弱……但來到這個異世界,我確實有了一點改變。多虧了大家,確實能夠改變了——變得不論發生什麼,都能持續往前邁進,不管是多麼痛苦的過去,都不會再次棄置不理。不會被過去所囚困而停滯不前。縱使失去一切,也不會忘記我就是我。重要的是,絕不能混淆自己真正的願望,虛偽的幸福這種方便的好事,也根本不存在,就算命運如何的不講道理,也絕不會逃避——」
最最重要的是,『僅此唯一的命運之人』教會了我。
就當是為了她的遺言也好,我要認真的和陽滝面對。
「所以我,還要再一次問妳……!我們的雙親與青梅竹馬的真相!原來的世界發生了什麼——!現在告訴我!!」
知曉那些真相,才是唯一能結束這場戰鬥的方法,最一開始我就知道了。
那裡藏有『水之理的盜竊者』陽滝的『留戀』,以及『次元之理的盜竊者』渦波的真相。我要運用那個『留戀』,和大家一同戰勝陽滝、並拯救她——我的一切也會隨之終結。
我選擇了這條道路,絕對不會偏離。
將一直保持再準備狀態的魔法《次元決戰演算Dimension Gradient『前日譚Recall』》寄宿於手中,握住了妹妹的靈魂。
陽滝抗拒著那種道路,向後退避並流漏出了呻吟。
「不、不是的……我的哥哥是……」
『嗯,這不是我們的師傅了呢。『理的盜竊者』們超越了我們,竭盡全力活到了最後——而那份後續……正由現在的師傅聯繫著,聯繫著他們結束之後的後續。』
立即做出回應的是緹亞拉。
將剩下的微量鮮血固定,做成『血之腕』,握住了陽滝的另一隻手臂。
「結束後的、後續……」
『並非單單只有收下力量,師傅也完成大家的『留戀』了。果然那些成束的書頁會成為決定性的一手呢!嘻嘻、我也不能輸啊……!——魔法《Reevan》!!』
然後,她再一次開始了魔法的構築。
可是為了發動魔法《Reevan》所必要之物,已經不復存在了。沒有了作為根基的、拉斯緹亞拉的身體,魔法《Line》也是,包含『魔石線/Line』在內的一切都已化為粉塵消逝。
所以這次的《Reevan》會失敗。
閃耀出的不再是以往那般美麗的白虹。說是這麼說,可也不是從前的絢爛紫色,而是如同血液般鮮紅——在冒出這想法的下一刻,如同氧化後的漆黑魔力便由地面噴出。
那東西不屬於任何人。是單純只會危害周圍的、真正的『魔之毒』。
為了讓弱化陽滝的抵抗,緹亞拉會不擇手段。
「緹、緹亞拉——!?這種亂來的用法,會與希絲和帕林庫洛的魔法陣一樣——不、扭曲的規模會達到『世界』層面!豈止是這片大陸,連這個『世界』都會毀壞!!」
她已經不再留有半分她餘裕了。
為了阻止緹亞拉,陽滝聲嘶力竭地警告著。
『世界!?那種東西管它怎樣都好!比起那東西,現在更重要的還是陽滝姊內心的黑暗喔——!嘻嘻!啊啊、終於能讀到了!!』
「比起那種東西……?內心的、黑暗……?」
然而緹亞拉沒有聽進她的警告。她表示自己有比世界更在乎的事情,開始配合我的《次元決戰演算Dimension Gradient『前日譚Recall』》。
陽滝對她的貪婪感到困惑,又補上一句大吼。
「不、這種倒行逆施的事情!我們三人可是會比世界更先壞掉啊!妳難道是打算就這樣三個人一起殉情嗎!?」
雖然有失體面,但陽滝還是改變了說服的方式。
拿世界做為威脅行不通的話,就以生命當作盾牌,然而我和緹亞拉——
「哈哈哈。」
『咿嘻嘻。』
響起的空虛訕笑與邪惡嗤笑,表示這問題不值得回答。對我們來說,殉死這種程度算是和陽滝面對面的大前提。
「哥哥……緹亞拉……」
陽滝的臉上,第一次失去血色。
她的表情讓人充分覺得,如此漫長的戰鬥終於值得了。是因為這個原因嗎,總之我稍微緬懷起了過去。從起始之日起一路走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從腦中閃過,使我無意間說出了感想。
「這樣、就結束了……那場『冒險』就要結束了……」
『嗯。那一天,兩個人展開的『冒險』,我覺得都是為了此時此刻。』
初次造訪異世界,緹亞拉與我邂逅,兩人開始了『冒險』。那場『冒險』的最終目的,是「拯救相川陽滝」。雖然繞了點遠路,但這個最終目的即將就要達成。
「『魔之毒、『咒術』、『代價』『魔石』、『理的盜竊者』、『魔法』……這個異世界所有的規則,都是為了在此刻戰勝『相川陽滝』而存在——」
『師傅,謝謝你那個時候把我帶出塔外……真的很感謝……多虧了你——』
現在我除了拉斯緹亞拉外什麼也看不見。被緹亞拉誘導成為完全的『次元之理的盜竊者』後,就一直是只為了拉斯緹亞拉而戰鬥。
不管做什麼事,都得在前方冠上『為了拉斯緹亞拉』這些字的狀態。
但是與緹亞拉的故事之起點,同時也是拉斯緹亞拉的起點。
所以只有這份感想,很完美地重和在了一塊。
「「——『冒險』終於要結束了。」」
讓人難受的事情多如牛毛。
不過拉斯緹亞拉一定會說這是場快樂的『冒險』吧。然後露出一如既往笑臉對我說:冒險的後續還長著呢。
因此,不管是我還是緹亞拉,最後都——
「——『既然未來得以與現在聯結』『則現在亦當與過去相連』——魔法《次元決戰演算『前日譚』Dimension GradientRecall》。」
道出『詠唱』,使出『魔法』。
然而平常的那種『過去視』沒有發動。
我、陽滝、緹亞拉——以及『閃耀著白虹色光芒的魔石』的魔法全都融為一體,成為了特殊的共鳴魔法。
這不是普通的『過去視』。
在抵達最為底層的深處為止,都會不斷前進。
這是直到觸及真相為止,絕對不會停下的魔法。
注釋一:原文等同被造物,但意境更適合用工藝品
妹妹情緒起到的效果這段,其實我在想割內有沒寫錯字【
發音上效果和聽到是一樣的,也可能是妹妹說的氣話【包含自己不是陽滝】被世界所聽見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