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TAMASUZUMA
校對、潤色:Msapiens
舞臺備妥,戰(zhàn)鬥即將開始。
陽滝的表情在此刻仍透出從容。
雖說空中的那些全都是以魔法製成的擬似品,但也算是被切斷了大量神經(jīng)。而她卻依舊維持著淺笑。
「呵呵。這個龐大的《Torsion》,結(jié)構(gòu)上一但展開就無法消去呢,真是不錯的魔法……這樣我們兩人就能盡情戰(zhàn)鬥了。」
她所仰望的天空受到次元魔法影響,而顯得像是顏料浸水而暈開的水彩畫。
從這片迷濛的天空中,被斬斷的『線』化為光之粒子飄撒。真正的雪與魔法之雪交雜,閃爍著光芒搖曳而落,最終滲入地面。
兩人凝視著全新的領域/Territory,彼此都確認到戰(zhàn)鬥準備已經(jīng)結(jié)束。
「是啊,這樣就能夠盡情戰(zhàn)鬥……我也差不多習慣新的魔力了。」
「那麼,先稍微熱身一下嗎?……就像以前一樣,兄妹一起。」
她真心感到開心地笑了。
我右手握住『阿雷伊斯家的寶劍諾文』,朝陽滝走去。
而她也生成出形狀完全相同的劍。
——果然打算配合我的方式來戰(zhàn)鬥。
為了催毀那份從容,我在進入攻擊距離的瞬間,舉劍全力揮出橫斬。
陽滝也在完全相同的時間揮劍。
猶如相互映照的鏡像,兩道劍閃交會於一點。
雙方腳邊同時捲起狂風,地面的積雪被吹飛,鋪設好的地板也生出裂痕。
反反覆覆多次進行『魔力變換/Level Up』後的我們,已經(jīng)脫離了人類的範疇,手腳都被塞進極限程度的『沒有質(zhì)量的肌肉』,讓我們間的戰(zhàn)鬥從『人類大小的生物』同室操戈轉(zhuǎn)變?yōu)椤壕薮蠊治铩婚g的較量。
緊接著第二回的劍閃,兩邊都割裂了天空。自下而上的斬擊產(chǎn)生的劍壓抵達上空,覆蓋大地的雲(yún)朵被分成三塊。到了第三回的橫掃,也依舊沒能碰到對方的身體。
若單看這三回合的『劍術(shù)』表現(xiàn),我跟陽滝間沒有太大的差距。
當然這是因為有著『阿雷伊斯家的寶劍諾文』輔助才辦到。剛才以『過去視』窺見了拉斯緹亞拉的劍術(shù)更是讓我受益匪淺。
她的劍在最後,成為生活於這世界上的人們其歷史本身。
那是將『諾文生活的千年前』到『我們生活的現(xiàn)在』之間『空白的千年』給填滿的劍。這份『空白的千年』疊加進我的『劍術(shù)』之中,成為了我的力量。
也就是說、從諾文那繼承來的阿雷伊斯流『劍術(shù)』的後續(xù),此刻正由我書寫下去,一如拉斯緹亞拉的遺言所稱,將大家的繼續(xù)——
「真令人懷念呢,哥哥。」
埋首於『劍術(shù)』勝負,雙方的專注力都在無止境的提升時,陽滝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中。
「懷念……?」
「沒錯。以前也是這樣,兩人一起活動筋骨。」
她所說的話令我回想起過去。
比千年前還更為久遠、還在原本世界時的記憶。童年的時候,確實我們也都是這樣相互競爭。
在廣闊無邊的運動場,兩個人帶著兼做身體測量的想法比拚運動能力。
記得那時好像也下著雪。季節(jié)是冬天,花了大錢借來的運動場被染得雪白,兩人在場內(nèi)踩踏出數(shù)個足跡。
那是年幼的我因想被父母認同,而拚死以世界『第一』為目標的過往。
同時也是不斷拿出比我高一點的成果的陽滝,無時無刻不待在我身邊的時期。
「不過,哥哥沒有贏過我一次。連僅僅的一次都沒有。」
陽滝的劍刃承載著這份事實襲來。
「…………嘖!!」
劍能夠彈開,但她的話語卻無法防禦。
所以過去的敗北自腦中閃過。
明明正處於緊要關頭,我卻開始回顧自己幼年期的一小段故事。
"——不管幾次都是我輸。
我獨自一人留在純白的運動場中,趴跪在地上哭泣。
雙親總是在誇獎著妹妹/陽滝、總是在責備著哥哥/渦波的不中用。所以我憎恨妹妹。
不管怎樣我都想贏過那傢伙,所以用各種各類的方式發(fā)起挑戰(zhàn)。
不管幾次不管幾次不管幾次,不停挑戰(zhàn)不停挑戰(zhàn)不停挑戰(zhàn)——最後我的心屈服了。我以差了幾歲的妹妹為對手,結(jié)果卻是不管怎麼做都贏不了。
連一次、也沒贏過。
很快的,雙親眼中變得只剩下妹妹,身為哥哥的我在家中被當作『不存在之物』來對待。那是段久遠以前的、辛酸而苦澀的回憶——"
我想起來了,確實那也是段另我深感懷念的記憶。
「所以,我會在今天贏過妳……就在此地。」
然後我猛力揮劍予以反擊。
陽滝見我如此,笑容變得更深了
「沒錯……!所以我們才會抵達此地、抵達了今天這個日子。終於、在今天、抵達了——!」
相互講述家人間共有的回憶,同時繼續(xù)『怪物』同類間的戰(zhàn)鬥。
破壞毫無關聯(lián)的『異世界』,將周圍的『魔之毒』給吞噬殆盡。
每踏出一步都使大地產(chǎn)生碎裂,每揮出一劍都在天空留下刻痕。
大聖堂的庭院逐漸不成原樣,然而我們毫不理會周圍造成的損害,拚盡全力戰(zhàn)鬥。意識全都傾注在廝殺之中。
戰(zhàn)鬥的同時,阿雷伊斯流的『劍術(shù)』持續(xù)進化,最終——
「陽滝!!」
「呼、呼呼——」
劍戟交錯不止,同時我喊出了妹妹的名字。
陽滝不再以嘲諷的口吻回以挑釁。且雖然緩慢,但她也開始將意識集中在戰(zhàn)鬥上,精神與我產(chǎn)生共鳴,同樣把我的名字喊出口。
「——哥哥!!」
總是保持著冷靜、不曾大聲說過話的妹妹,也不顧形象的做出回應。
這一事實使我確實感受到自己正在戰(zhàn)鬥。
——毫無疑問,陽滝現(xiàn)正全神貫注地在和我廝殺。
兩邊都思考著各自地勝利,不斷將彼此的力量給引出。
全力與全力相互牽制的戰(zhàn)鬥。
看準了機會——他發(fā)起突襲。
「真是、終於讓我等到這個瞬間了。」
是萊納的聲音。
不知何時他站到了我背後。
他從我的身後竄出,企圖在雙劍僵持之時趁虛而入。
「——!?又來……」
陽滝很快便察覺到第三者的登場。
然而面對萊納的登場她卻是一點也不訝異,只是露出一副厭煩的表情。
又來一模一樣的奇襲,讓她顯得很是失望。這毫無成效的招數(shù)早就習慣了,即便不說出來、也能從表情看出她的想法。
被潑了把冷水的陽滝對萊納視若無睹。
多半是認為只剩一隻手能動的雙劍使沒有半分威脅吧,她的意識仍集中在我身上,只用能自律行動的冰刃驅(qū)趕萊納。就連身為萊納同伴的我,也覺得她的判斷沒有問題。
但是我感覺到了。
——感覺到萊納手中還有第二把劍。
不對,正確來說是萊納肩膀生出由風構(gòu)成的手臂——『風之腕』——從我背後伸進體內(nèi),使我發(fā)動了次元魔法,擅自從我的『持有物』中、將『天劍諾亞』拔了出來。
此時那條『風之腕』正是已死的騎士海因的手臂,亦是死去的『魔石人類/Jewelculus』海莉的手臂——是被萊納所繼承之人們的臂腕。
逡巡於『風之腕』內(nèi)的『血之力』,濃烈到甚至讓我窺見這一頁。
"——這一記斬擊。
從新曆三年的時間點就開始籌備了。
從那天開始我就下定決心,作為對抗陽滝的手段之一、要好好利用技能『神鐵鍛造』。
所以在陽滝姐變成怪物後;在師傅被迷宮吞噬後;在我於大陸興建了國家與宗教後,縱使孤身一人日益衰老,我仍不停錘鍊技能『神鐵鍛造』。一年一年又一年、一直一直不曾間斷——
鍛造的過程讓人快要暈厥,而最後我鑄出了『天劍諾亞』這把劍。
然而這柄『神鐵鍛造』的結(jié)晶還未臻於完全。
我硬是沒讓它完成。
為了隱藏真正的『職責』。
為了隱藏寫下的『術(shù)式』。
為了隱藏積累的『代價』。
我讓『天劍諾亞』的完成推延到千年後。
在千年後由『我們』的手使它完成,而這柄劍必定會成為『世界』上唯一能碰觸到陽滝姊的武器/Item。我相信——"【注一】
那份由千年前託付至現(xiàn)在的物品,如今由一名騎士取於手中。
『風之腕』緊握這一柄劍,奮力一揮。這記斬擊隱藏於藏匿在我影中的萊納之劍影下,相抗拮的兩柄劍中混進了『天劍諾亞』。
接觸的第一刻,萊納的奇襲之劍理所當然地被擋下了,被那自由行動的冰刃所彈開,而陽滝也一時停下了防禦——不過藏於影中的『風之腕』可沒有停止。
從被擋下的劍之影中出現(xiàn),劍閃奔馳而出。
配合攻擊,萊納大吼出聲。
「拜託了上啊!!」
『天劍諾亞』越過了陽滝的冰之防禦。
「——什!?」
陽滝見到不可能存在的雙劍,今天初次發(fā)出了驚訝之聲,那表情連我都是第一次看到。
瞧見陽滝的反應,萊納浮出笑容。
他一定是相信著吧。
自己的手臂無法抵達。自己這種貨色,哪可能信得過。
但是這『風之腕』不同,只要身處在『為了少年少女兩人』的舞臺,這對劍就絕無敗給他人的理由。
萊納如此堅信著,將勝利之聲說出口中——
「好啊,拿下——」
「也是呢。」
被遮斷了。
流向『靜止』了。
就像在說剛才那些全都是演技一樣,陽滝的表情又換回了從容。
不知何時從陽滝肩膀生出的冰製手臂——『冰之腕』箝住了『風之腕』的腕部。『天劍諾亞』的劍鋒只差一點距離,但終究沒能觸及到陽滝。
「什——」
陽滝以演技說出的臺詞這次換萊納道出口。
『冰之腕』散出的白霜蔓延至『風之腕』,將其連同整把劍一同冰封,再更進一步讓『風之腕』根基的萊納受到冰霜侵蝕。
「為什麼……!?和那時候、不——」
我將手伸向因困惑而發(fā)出疑問的萊納,但對面的陽滝卻趁機加快了劍的速度。銳利的劍擊,就像在說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全都是演技。
陽滝的劍將我給猛得彈飛至後方,拉出了數(shù)公尺的距離。
在我重新抬起臉的時後,陽滝已經(jīng)將冰刃全數(shù)解除。她以指尖碾碎冰封的『風之腕』,再以右手握住掉落於地的『天劍諾亞』的劍柄。
「真是努力呢萊納……真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呢。」
萊納保持揮劍的姿勢,完全地『靜止』了,那應該是陽滝擁有的【水之力】吧,是不可能憑自力復原的冰結(jié)。
「多虧了你這個異常要素/Irregular,讓掃除變得簡單多了……非常感謝。」
接著以無詠唱補上了冰結(jié)魔法《Ice》,把萊納收納進美麗的冰棺之中,然後繼續(xù)發(fā)表對萊納的評價。那是剛才、自千年前延續(xù)至今的頁面裡的,其中一則答案。
「緹亞拉從千年前開始,真的準備了很多棋子。其中特別引人注目的、當屬繼承使徒勒迦希的『帕林庫洛?勒迦希』和彷彿哥哥複製品的『拉古涅?卡伊庫歐拉』了吧。當然最重要的棋子還是拉斯緹亞拉?芙茨亞茨……但是緹亞拉卻硬將自己的記憶在更早的階段就交給萊納?赫勒比勒夏因,託付給唯一一位不存在於千年前『預言』的你/Irregular,以求讓早有定數(shù)的未來產(chǎn)生變化……——因此,我一直關注著你喔。」
陽滝雖然看著像是大意了,但我知道那只是演技。
她讀出萊納才是緹亞拉所準備的致勝一手,卻裝成沒發(fā)覺到的樣子。對知道『天劍諾亞』真正『職責』的他欲擒故縱——藉以利用。
「結(jié)果你被『線』所引導,讓殘存在異世界的希望全都聚集在一處。對我而言,麻煩的反而是世界各地擁有『素質(zhì)』、保存大量『魔之毒』的人們分散於各地竄逃——」
陽滝邊說邊看向周圍。
被《Torsion》延展的大聖堂庭院內(nèi)沒有任何人在,陽滝的雙眼是在捕捉更遙遠的畫面。我以《Dimension》的力量追尋她的視線。
緹亞、瑪莉亞、斯諾倒在大聖堂外頭。
而在聯(lián)合國外側(cè),來自『南北聯(lián)合』的軍隊也都倒下了。
包含佩露修娜小姐和賽拉小姐這些優(yōu)秀的騎士們,當代的精銳們?nèi)汲鰟佑懛リ枩觯苓z憾的全數(shù)被凍結(jié)。
大家都為了這個喚醒我的作戰(zhàn),全力以赴——
「——這麼一來就全滅了。都是多虧了你喔,萊納。」
陽滝表明一切都在她的預定當中。
「重點是讓我能親手處理掉寄宿了『火之理的盜竊者』阿爾緹的瑪莉亞,真是幫大忙了。然後、好像是最後殺招的『天劍諾亞』,現(xiàn)在也——」
陽滝慎重地以手指滑過『天劍諾亞』的劍身,以雪白的寒霜將之覆蓋。
無須多言,所有的『術(shù)式』與『代價』現(xiàn)在都被封印了。
「現(xiàn)在,也成了我的所有物……啊啊、真的是萬分感謝。哥哥的騎士,萊納?赫勒比勒夏因。」
至此萊納也化為了冰雕,嚴密地以巨大冰塊封印。
縱使被嘲諷了這麼多句話,萊納的身體和魔力也不起一點反應。瞧見萊納變成這種樣子,陽滝「哎」的一聲嘆了口氣。
「……其實接個一劍也不是不行呢。對不起,我可能有點不太成熟大度……明明你戰(zhàn)鬥的姿態(tài)是那般出色。」
在分出勝敗後,客氣地誇了萊納一番。
至今為止的挑釁也只是勝負的一環(huán),實際上對於被當成棄子的萊納是真心感到哀憐。
將『天劍諾亞』奪走的陽滝,擺出一副殺青後演員的臉面重新與我面對。
「那麼……——《Ice?Flamberge》。」
給手中的『天劍諾亞』纏上冰霜,製成了新的冰劍。應該單純只是把它當成不會壞的劍使用吧。陽滝輕揮了幾下,確認劍的手感。
「呼呼。真的是帥氣的魔法呢、這個。我刻意做成了焰型劍/Flamberge的樣子喔、呵、呵呵——」
我已經(jīng)沒法老實接受她的玩笑了。
最開始裝病時,假裝成柔弱妹妹的演技。接著是剛才由驚愕到深陷絕境的演技,以及在獻出讚賞後轉(zhuǎn)而流露出憐惜之情的演技。
自年幼時、兄妹還在競爭的時期我就這麼想了。
陽滝無法信任。
不管怎麼說,我妹妹的演技實是過於——
「是啊,我的演技很厲害……畢竟我們兄妹倆是直接接受職業(yè)演員的指導呢,自然會變得擅長。」
陽滝讀取了我的思考,先一步做出回答。
我馬上檢查自己有沒有被『線』給纏上。
與我相接的線全都被切成碎片了。陽滝髮梢伸展出的『線』雖在空中搖晃,但看樣子並沒有連到我身上。
那麼答案就簡單了。
就算沒有『線』,陽滝依舊能讀出他人的思考,單靠自身持有的技能,便能看穿人心、預判行動,猶如呼吸般自然地誘導他人。
仔細一想,陽滝從以前就是那樣。接著我開口道。
「……是那樣沒錯呢。說起來確是有過這段往事。」
「不過到最後,哥哥就連演技沒能勝過我。」
我為了讓被冰封的萊納活下去而略顯誇張的進行演出,可惜陽滝好像從最初就看破了。
我在心中向自己騎士謝罪,往前邁步。
右手的『阿雷伊斯家的寶劍諾文』仍緊握著。
「雖然稍微被妨礙了一下,我們繼續(xù)吧……說真心話,剛才的『劍術(shù)』你覺得怎樣?」
陽滝話裡藏著忠告,暗示我剛才為止的交鋒她都還沒動真格。
可這豈能成為我退縮的理由。
原本我就是為了擊敗無法勝過的對手而發(fā)起戰(zhàn)鬥;向著絕對無法觸及的高度發(fā)起挑戰(zhàn)。
「……要贏。」
我復述出這兩個字,再次挑起『劍術(shù)』的勝負。
『劍術(shù)』是我最為信賴的技能,是從我的摯友、同時也是最尊敬的師傅身上繼承來的技能,比次元魔法更為信賴。
只有『劍術(shù)』這個技能,縱使面對妹妹也不能輸。絕對不能——
「這個也是、也讓人很是懷念……聽了不是一次兩次。」
連我的心聲陽滝也予以回應。
接著在鋒芒交錯之時,告知了我事實。
「其實我一直都聽著。小時候的哥哥不斷向我挑戰(zhàn)時,在心中發(fā)出的那些大吼——」
一提到小時候的事情,腦中便浮現(xiàn)出剛剛的一頁後續(xù)。
"——最開始讓我產(chǎn)生勝負意識的事情是『自發(fā)落淚的特訓』。
妹妹只花了不到我一半的時間就完成,獨佔了父母的愛。從那刻開始,我就為了奪回『第一』而不停向她發(fā)出挑戰(zhàn)。
是因為身為兄長的驕傲嗎,總之絕不能說出口、只在心中發(fā)起挑戰(zhàn),並在遭受數(shù)不盡的敗北後獨自感到了挫折。
應該是誰都不知道才對。
敗北敗北又敗北,內(nèi)心逐漸被折服,被逼到離自殺不遠的境地。這應該是專屬於我的記憶才對——「不對喔,我一直都看在眼裡」。"
技能『讀書』之中,穿插了陽滝的聲音。
接著就像在說「別關注回憶,看看現(xiàn)在的我」一樣,她以利刃壓著我的劍,臉靠到了相當近的位置。
無底深淵般的雙瞳在我眼前搖晃。
「就算沒有其他人注意到也好,只有你的妹妹、始終將哥哥的努力看在眼裡。無數(shù)次敗給了我,一輸再輸、無止盡地連敗下去的哥哥,你那拚命的身影我全都——」
「…………嘖!!」
我的連敗紀錄被知道了。
呼吸在瞬間變得窘迫。
只是嘗試挑戰(zhàn)陽滝而已,身體就本能地變得僵硬。
就算不存在【不論是誰都無法勝過相川陽滝】這一天理也一樣,我的內(nèi)心早就認定贏不了了吧。
我的妹妹無法戰(zhàn)勝。
所以、不要違抗她。
那些心理創(chuàng)傷/Trauma滿溢而出,使我長久以來保持住的身心平衡趨於崩潰。
但是——
「——所以說那又怎樣!!」
我大吼一聲,用力將劍揮開,把相互壓迫中的劍給彈飛,拉出距離。整頓好身心平衡,發(fā)動阿雷伊斯流的奧義。
『劍術(shù)』的競賽可還沒有輸?shù)簟?/font>
正因為對手是壓倒性的強者,才更能發(fā)揮出阿雷伊斯流『劍術(shù)』的靈活性。感知世界流向的技能『感應』,為我找出應對強敵的策略。
我甚至暫時解除了《Dimension》,讓精神集中在技能『感應』上。
「『感應/那東西』也沒用……況且一開始發(fā)掘出那位諾文?阿雷伊斯的可是我喔?」
然而,『感應』什麼也看不見。
就算在黑暗中進行戰(zhàn)鬥也能發(fā)揮作用的『感應』,在陽滝跟前卻什麼都感覺不到,我慌張地再次發(fā)動《Dimension》,至於眼前的陽滝無視的我的失誤,平靜地露出微笑。
「將那個技能命名為『感應』的人、也是千年前的我。諾文?阿雷伊斯他那能感知『世界』之理與流向的技能確實了不得……不過我這邊可是能操弄『世界』、創(chuàng)造出理與流向。上下關係顯而易見。」
陽滝看向自己的『線』
延伸至空中的『線』全都被切斷了,但髮梢仍留有連往地面的線。那些殘留的『線』在地面匍匐著,在這個『世界』引起純白的波浪——不停創(chuàng)造流向。
「『感應/那東西』從最開始就被決定成是無法勝過我的技能了喔」
結(jié)束說明的陽滝緩步向前,再次開啟『劍術(shù)』的對決,我以『阿雷伊斯家的寶劍諾文』做出應對,卻漸漸跟不上陽滝手中『天劍諾亞』的速度了。
即便使出『感應』,也只能感受到陽滝所做出的流向。
戰(zhàn)況開始往劣勢傾倒,我卻只能忍耐。
——果然陽滝一直在『劍術(shù)』的對決中放水。
即便有我、諾文、拉斯緹亞拉三人合一的力量,陽滝仍然凌駕其上。
再這麼下去,就會被切斷四肢。陽滝會使我無力化,達成自己的勝利條件。
【注二】
我預見了那種未來。
那麼、就在那之前用魔法——
「要使用魔法《亡靈一閃/Von?A?Wraith》嗎?」
陽滝輕快地往後一退。
贈予我發(fā)動絕招所必要的時間。
「他的人生相當於阿雷伊斯家『斬魔之劍』這一家訓本身,因此魔法的效果八成是『必定會斬中敵人』吧……是啊,僅僅是這樣的魔法。老實說以我為對手相性實在很差。」
雖然斟酌了用詞,但陽滝就是在表明這個魔法用了也沒有意義。
我從緹亞拉的記憶中、看過即使頭部中彈也仍若無其事的陽滝。區(qū)區(qū)砍飛腦袋,對陽滝而言確實是沒有意義的吧。
「…………。——魔法《次元決戰(zhàn)演算『先譚』/Dimension Gradient Realize》。」
所以,我活用陽滝給予的時間,強化自己所擁有的最強輔助魔法。
能夠探尋出分歧無數(shù)的未來,我以這犯規(guī)的魔法作為主軸、重啟戰(zhàn)端。
「接下來是魔法的——不對,用『未來視』決勝負嗎。我當然會奉陪喔。畢竟和哥哥一起活動筋骨很是久違阿」
面對那般犯規(guī)的能力、陽滝同樣宣言會「配合」我,再度架起冰封的『天劍諾亞』。
接著我與陽滝間的距離再次縮短,水晶之劍與冰之劍宛如鏡中倒影般打在一起。
跟剛才的『劍術(shù)』有著相同的開始。
但到達這一開始的過程卻是截然不同。
我一邊奔馳,一邊以魔法預先觀看戰(zhàn)鬥中數(shù)百種可能的未來,我從其中選擇了『斬飛陽滝手臂的未來』,試圖抓住這個可能。然而在現(xiàn)實抵達的卻是『彼此的劍相擊的未來』。
兩柄劍撞在一塊,各自的身體都被彈開。
下一刻我與陽滝又欲揮動劍刃。
在交鋒之前、我再次發(fā)動了『未來視』。
我從復數(shù)的劍技中選擇了最好的一擊,意圖導向『我的劍把陽滝手臂砍飛的未來』——但是到來的依舊是『彼此的劍相擊的未來』。
「咕——『線』都被切斷了……!」
即使如此劍仍舊不停碰撞,發(fā)出高亢的聲響。
只有陽滝所選的『彼此的劍相擊的未來』會造訪。為了掙脫這種未來,我讓所有的神經(jīng)都專注於『未來視』上。
全身血液疾走,特別是頭部像是沸騰般的灼熱。
微血管膨脹,眼球充血。
無法容納的龐大魔力好像馬上就會將表皮脹裂。有生以來我從未如此專注,而這也讓我那因充血而染紅的視野,逐漸褪去了色彩。只有對魔法的感受無比清晰,相對的身體的五感則開始消失。
結(jié)果、由《Dimension?決戰(zhàn)演算/Gradient》所產(chǎn)生的體感時間延長,超越了極限。
時間一再壓縮,終於連飄落的雪花也都顯得猶如靜止一般。
在『靜止』後的時間中,我以最快的速度揮劍。
——然而劍沒能碰到。
劍與劍再次撞在一塊。
不管嘗試多少次,都無法從陽滝選擇的『彼此的劍相擊的未來』中逃脫。
——即使以往的那些白『線』消失了,也沒有一絲改變。
我始終被無形的線給操縱著,從未脫身。
戰(zhàn)鬥仍在持續(xù),而我直盯著操偶師那深邃無底的眼瞳。
就像故意挖苦我似的,她模仿並使用了我的魔法《次元決戰(zhàn)演算『先譚/Dimension Gradient Realize》,而且顯而易見地超越了我。
但是跟不加思索就將《次元決戰(zhàn)演算『先譚』/Dimension Gradient Realize》布滿整個空間的我不同,陽滝只展開於眼球。
這很合理。
確實若只是看到就能引導未來,那麼那樣做就足夠了,陽滝的《次元決戰(zhàn)演算『先譚』/Dimension Gradient Realize》要比我更加洗練。
幾乎沒有浪費。
魔力濃度也不同。
雖說是同一種魔法,可成效卻是雲(yún)泥之別。
在我深切感受到這點時,聽到了陽滝的聲音。
「……沒辦法呢,相較起來、還是我比哥哥更慣於使用『未來視』這個魔法。」
聲音相當柔和,交織著謝罪之詞,以圖徹底打擊我的內(nèi)心。
「哥哥,我很抱歉……其實我從最開始就能使用魔法了。在使徒們於千年前傳授『與世界交易』的方法之前……在我還待在原本世界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會了。」
早在那個階段,妹妹就已經(jīng)能使用『未來視』了。
千年前我來到這個異世界,對於自己終於有了能夠贏過陽滝的領域而喜不自禁。但就連這點也都是源於陽滝的『被造物』。
長久以來我都在失敗、失敗、失敗,不停失敗,連一次都沒有贏過。
被迫接受這些現(xiàn)實,使我的身心都開始劇烈地動搖。
「所以千年前召喚異邦人的這件事,真相並非『迪普拉庫拉召喚了我』、而是『我強行介入了迪普拉庫拉的召喚』才對呢……用緹亞拉的風格來講,這個異世界的全部故事,都是我所撰寫的書本。」
陽滝配合緹亞拉的興趣來呈現(xiàn)說明。
儘管我拿出全力拚搏,陽滝仍顯得一派輕鬆。
對於現(xiàn)實主義的陽滝、不管劍還是書她都沒太大興趣吧。但與我不同的是、她還有保有配合他人興趣的餘裕。
「——所以說,從那本書中誕生的力量,自然沒道理能對我這位執(zhí)筆者起作用。」
在如此宣言後,『世界』終於從『彼此的劍相擊的未來』脫離了。
不、是陽滝選擇了那之外的未來。
——單純是陽滝做出了選擇而已。
只是因為她這麼做了,『世界』就會隨著她的選擇前進。
向著『陽滝的劍刺穿我肩膀的未來』緩緩靠近。
避無可避。
我做出這個判斷,瞬間以魔法將身體透化。
「——魔法《Distance mute》!」
「沒用的。那也是我的東西。」
然而,就一句話。
陽滝不過低語一聲,手中的冰劍就同樣展開了《Distance mute》,讓我以透化來迴避的行為失去效用。
冰劍輕易地切開我肩膀,並且貫進體內(nèi)。
「——魔法《Default》!」
「那個,也一樣。」
我立刻喊出能拉開距離的魔法,但也受到抵銷而沒有發(fā)動。
陽滝甚至連魔法名都不必說出口。
魔法不斷被抵銷,我只好往後一退讓冰劍抽離身體。
陽滝從容不迫地看著我的動作,再次架好冰劍、靜靜等待。
——好冷。
不過是和陽滝打個照面,就冷得渾身打顫。
明明身處於現(xiàn)實,卻像置身夢境般寒冷。
而朝著如此冰冷的陽滝前進則更是、令人感到無比恐懼。
——這根本稱不上是在決勝負。
確實我的等級上升了,作為『次元之理的盜竊者』已經(jīng)完全了,跟剛醒過來的時候相比,身心都有所成長。
就算如此,陽滝和我之間依舊有著次元上的差異。
就跟陽滝一直說的一樣。
現(xiàn)在的我,才總算達到可以一起活動筋骨的程度。
我的力量有著根本上的不足,不管時間還是意志、王牌或是覺悟,一切都有所不足。
不夠充分,準備也不夠力量也不夠覺悟也不夠——
「那種事情我一開始就知道了。就算那樣、我也——!」
仍要邁步向前。
堅信著勝利、向前邁進。
不論動搖幾次,我都不會屈服。
見到我這樣的態(tài)度,陽滝的笑意更深了。
接著她不再留情,更進一步發(fā)動魔法,讓我見識力量的差距。
「呵呵,沒用的喔哥哥。畢竟和現(xiàn)在幾乎一樣的對話,我們早就講過一遍了……在那個『命運』之日、於『頂點』展開的家庭會議。你還清楚記著嗎?——《次元決戰(zhàn)演算『前日譚』/Dimension Gradient Recall》。」
要是沒有印象、我就出手幫你回想起來——陽滝帶著這樣的意思詠出『過去視』的魔法。
效果作用的範圍跟『未來視』一樣,充滿了合理性,這次不是用於眼球,而是覆蓋在冰劍的表層。假如被那把劍砍中,我就會跟艾德與緹緹敗北時一樣,變得動彈不得吧,『天劍諾亞』上蘊含的濃厚魔力令我如此確信。
最重要的是,《次元決戰(zhàn)演算『前日譚』/Dimension Gradient Recall」》被如此輕易地模仿,這讓「不夠」兩字更加沉重地壓在我的肩膀上。
「還請不要太受打擊。這個、該那樣說吧。哥哥所擁有的魔法,全都是『我的哥哥的魔法』啊。」
「全都、是妳的……?」
「哥哥的一切都該冠上『我的』這一前綴。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哥哥打從最一開始就是『我的』,所以不論做了什麼、得到什麼,都該在前方加上『我的』。」
陽滝的確有著足以讓人認同這種暴論的力量。
寄宿著《次元決戰(zhàn)演算『先譚』/Dimension Gradient Realize》的黑色雙眸。
寄宿著《次元決戰(zhàn)演算『前日譚』/Dimension Gradient Recall》的冰之劍。
兩者皆是,見到陽滝把我的王牌施展得比我更加熟練,內(nèi)心便開始屈服。
「——好久沒有這麼舒暢地運動了呢。那麼、就用『我的哥哥的魔法』來畫下休止符吧,再次忘卻一切,回到《冬之異世界/Wintory?Dimension》之中吧,這次可沒有人能伸出援手了。哥哥將會成為和我『對等』的存在,不再有人來干擾。接著把名為拉斯緹亞拉的『代價』丟在這個被徹底榨乾的異世界,揮手道別……就我們兩個人、一起前往下個異世界吧。」
無止盡的動搖,真的讓我想投降了。
然而僅僅是聽到那個名字,便能使我重新振作起來。
豈止不會屈服,左手甚至湧入力量。
儘管一路走來我失去了各式各樣的東西,但是只有書/這個我絕對不會再度放手。
「沒關係的。下個異世界的故事、你會跟最重視的妹妹一起手擁幸福。那樣的圓滿結(jié)局正等著哥哥。」
異世界的故事結(jié)束以後,我要和最珍愛的拉斯緹亞拉一起獲得幸福。
只要還相信著這場『夢』,我就絕對不會放棄戰(zhàn)鬥。
注一:這計斬擊原文是一振り,有一柄劍的意思和揮刀一次的意思。這把劍打造了千年之久,我這招也醞釀了千年之久這樣,總之應該有點雙關的感覺
注二:我知道看到這邊應該會有點問號,不是說無力化妹妹是萊納的勝利條件嗎,怎麼反了。我的看法是,別聯(lián)想太多,妹妹的目的同樣也是把渦波打廢之後重新洗腦,就直接字面理解就好。
手擁幸福,笑【